第十四章 山中老人(2 / 3)

樂麟點了點頭道:“是很厲害的敵人。”

老人笑道:“以你現在的實力還要對他如此畏懼,怎麼可能?”

樂麟苦笑了下道:“我這點本事根本不算什麼。”

老人擺了擺手道:“你太謙虛了。以你體內蘊藏的力量,放在任何時代都是頂尖水平。”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道:“其實,你隻是不太會應用而已。雖然力量那麼大,但運用能力那麼差的情況的確很少見。但力量大於技巧的事,卻是很常見的。所以這並不是大問題,人類大都不會運用自身的力量。技擊到了一定層次,身體的動作隻是對你心中格鬥記憶的一種反映。所以經曆的高水平戰鬥越多,能夠在實戰裏反映出的技擊水平就會越高。”

“格鬥記憶是什麼?”樂麟低頭道:“還望老人家多多指點。”

老人笑了笑,一隻手緩緩抓向樂麟的脖子,樂麟向後一撤步,對方動作雖慢,自己卻沒有拉開兩人的距離,老人的手已經按上了他頭頸。這一瞬間樂麟就感到自己的體內有什麼東西傳遞到對方手中,急忙猛地擊向老人的胸口,老人並不閃躲,樂麟的雙手就好像印在水中……

老人的手輕輕一抖,就把樂麟丟出了窗戶,緩步走到院子中,笑道:“我沒看錯,你的實力很強。”

對方的實力遠遠超出自己想象,樂麟無奈地坐在地上,從老人的臉上他絲毫看不到譏嘲之意,隻得皺眉道:“哪裏強?”

老人解釋道:“我伸手的時候,你的身體自動後撤,我手按在你的脖子,你的身體自動產生強大的抗力,並還有餘力打在我兩掌,那兩掌擊中我的時候竟產生三種不同的力量。”

樂麟垂頭喪氣道:“但是這些都沒有用。”

老人微笑道:“當然有用,方才那些動作全是你身體本能做出的,足見你的潛力。起來吧,你要做的就是提高你的格鬥記憶。所謂格鬥記憶,就是身體對戰鬥意識的本能記錄。比如說一匹瘦狼麵對一條體格強壯但毫無經驗的牧羊犬,絲毫不落下風,因為它為了生存,身體對拚命已習以為常,這也就是格鬥記憶。雖然格鬥記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累積,但也並非不能強化得到。”

樂麟道:“那也要有戰鬥經驗才行,難不成能把您的格鬥記憶給我?”

老者笑道:“誰知道呢?也不是不能嚐試的。”

樂麟笑了笑從地上站起,拍打身上的塵土,“啪!”從身上掉下一物。

老人的目光掃向地上的東西,心頭一震,失聲道:“那是什麼?”

樂麟笑著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撿起,遞給老人道:“是我的夥伴。”

老人手握匕首,布滿皺紋的臉上居然現出一絲激動。

“叮!”匕首從軍綠色的刀鞘拔出,那晶瑩的鋒芒中前所未有的透著一抹暗紅,而老人和匕首一起隱隱散出肅殺之氣,這景象樂麟從來不曾在自己的刀上看到過。

看著滿臉不解的樂麟,老人的手指挑開刀鞘,鞘內帶著土黃的軍綠上,清晰的繡著一行紅色的小字:“保衛中華——1937羿”。那老人眼中淚花閃動,低聲道:“這幾個字,是我妻子繡的。隻是……這怎麼可能?”

聽得此言,樂麟不由一怔,這怎麼可能?要知道這匕首可是自己從舊世界帶來的,絕不是這個時空的物品……

說起來,得到匕首的那天,的確出了點怪事。樂麟把匕首買下時,明明看著未曾開鋒,但當他離開夜市,再次拔刀之時卻變得寒光閃閃。說起來在穿越的那個夜晚,他也是為了配合適的刀鞘才去的陸家嘴。

可是再神奇也不可能是這個老者的東西吧?這是兩個時空的事情啊!

對麵的老者也同樣思緒起伏,此地已有二十年沒有生人踏入,這兩個年輕人能夠在不經意間闖入,就是因為他們帶著這把匕首嗎?他緊縮的眉頭輕輕舒展,抬頭看著滿天的星辰,難道這些都是冥冥中的安排?

老者微微一笑道:“這把匕首離開我數十年,沒想到最後卻帶著你回到我的身邊。”他一副若有所得的架勢,來回地踱著步子,竟不詢問樂麟的匕首何處而來。

樂麟剛要張嘴發問,忽然感到地麵猛地一震,那老者眉頭一皺道:“你的敵人追來了,居然還試圖破壞我布置的陣法。”地麵一下接一下的震動,老者側耳傾聽了一下,聳聳肩道:“讓他去吧,想要破陣進來,諒他也沒這個本事。”

樂麟苦笑了下,重新坐在台階上,自己的能力不斷地在進步,但比爾·克羅斯就像一座大山阻在他的前方。

老者掃了眼他的坐姿,笑道:“當過兵?”

樂麟咧嘴笑道:“當過四年。”

“四年算是老兵了,一眼就能看出來。”老者笑道:“當過兵的人什麼時候都不能輕言放棄,不論對手是怎麼樣的人。”

樂麟點頭道:“您教訓的是。”

老者把門邊的鋤頭往肩膀上一扛,對樂麟道:“跟我來。”

樂麟猶豫地向屋內看了一眼,不知何時時雨霏出現在門邊。樂麟驚喜道:“你好了?”

時雨霏慵懶的一笑:“終於恢複了。這個老人家就是屋子的主人嗎?”

老者卻好似沒有看到她一般,舉步向外走。

跟他去真的就可以變強麼?樂麟來不及和時雨霏解釋,趕忙緊跟老者。一邊走心中一邊產生不安的情緒,他深深的回望了時雨霏一眼,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回身緊緊地抱住佳人,深深痛吻在嬌豔的紅唇上,而後陡然加速追著老人的背影而去。

看著那兩個家夥遠去的背影,時雨霏撅起小嘴,坐在了台階上,他們分明當自己不存在嘛,可是對樂麟她卻無法生氣,自己真的愛上他了麼?他離去的身影是那麼的堅決,那原本應該銷魂的熱吻竟有心碎的感覺,時雨霏茫然望著夜色中的山林,不覺癡了……

離開木屋,穿過梅花林,黑暗之中飛禽走獸時不時地出現在前方,再向前走赫然是一片碑林,在夜色迷霧之中顯得分外的淒涼,茫茫一片白色有幾千個之多。說是石碑,其實也就是比石樁更大一些,每一個石碑上都有著幾行小字訴說著碑下主人的來曆,此地竟是一處墳場。

樂麟並沒有說話,他知道老者帶他來一定會有所交待。

果然,老者坐在一個石碑邊,望著四周低聲道:“這裏都是我的戰友。”

樂麟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是誌願軍?”

老者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從樂麟的角度望去,老者的白發和白色的碑林近乎融為一體,然而卻並不給人詭異的感覺,隻是讓人覺得無比的滄桑。將軍百戰聲名裂,向河梁,回頭萬裏,故人長絕……

老者輕聲道:“這裏一共有兩千三百六十九人,以後加上我就是兩千三百七十人。”

樂麟肅然而立,他從來沒有想過在異國他鄉會有這樣的地方。

“那年四月,我們在彭老總的指揮下打了大勝仗,而後五月的戰略撤退就像噩夢一樣……”老者語氣平穩的輕輕訴說著:“這裏的弟兄多數是在戰略撤退中犧牲的,另一部分有的是後來上甘嶺的英雄。我把他們都葬在這裏,我知道現在祖國有地方安葬我們的英雄,但他們的命獻給了祖國和朝鮮,相信他們在這裏是快樂的。”

樂麟沉默不語,他根本無法說話,曆史的沉重感壓得他透不過氣來,那曾經逝去的曆史在這些石碑前一下子變得具體起來,但他還不明白,老者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

老者看著樂麟道:“方才我從你的身上隻收集到一個月的記憶,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對你了解更多,但這一個月的記憶已經足夠了。我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要麵對的已遠遠超出了地下秩序的範圍,東天和靜龍的鬥爭已經上升到了兩國鬥爭的高度,我很想辦法幫你。”

樂麟對麵前的老人的言行已經不再驚奇,哪怕對方現在知道自己來自另一個時空也是毫不稀奇的事。他試探地問道:“老人家是準備用‘格鬥記憶’的方式來幫助我麼?”

老人輕輕拍打著石碑道:“我十六歲參加長征,平生參與的大戰不下百餘場,窮極一生都在鑽研武學,格鬥記憶雖然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卻是傳授我個人經驗的最快方法,關鍵是接受記憶的人要有足夠的天賦。另外……”他停了下來沒有說下去。

樂麟眉毛一揚道:“另外什麼?”

老人道:“另外需要的是極為堅定的心誌。因為我也是第一次傳遞自己的‘格鬥記憶’,在傳遞的同時極有可能把自己的生命曆程一起傳到你的心中,若你不夠堅強很可能被我的記憶占據心誌,從此以後再也無法自我地活著。”說完他看著樂麟的眼睛沉聲道:“所以我帶你來看這裏,這裏的兩千多條人命,隻是我心中記憶的一小部分。你,是否有勇氣接受我的記憶,同時也接受我近百年的憂傷?世界上無論要得到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樂麟問道:“格鬥記憶是精神力還是什麼?我知道格鬥技術是力量、速度、精神力的結合。”

老人輕聲道:“不能說是精神力,也許可以稱為潛意識吧。”說著他把那漆黑的匕首遞向樂麟。

樂麟看著那漆黑的匕首,黑色的皮鞘和白色的石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接過匕首後是否就不再是自己?接過匕首後是否就能變強?樂麟緩緩地伸出了雙手,此刻他的眼前出現了杜青鋒、杜娉婷、西門遊雲、東方哲等人的身影,最後時雨霏那秀美柔和的容顏停在了麵前。

夜風吹起了樂麟的頭發,他一把握住了匕首的皮鞘,老者低聲道:“要回去再看她一眼麼?”

樂麟露齒一笑,搖了搖頭。

老者眼中閃過激賞之色,他知道數千年的武道永遠都不乏追逐者,數千年的華夏精神能不斷傳承,正是因為有這樣一顆向上的心。

兩人的手同時握住匕首,匕首竟然隔著黑色的皮鞘綻放出七彩的光華,耀眼的光華籠罩住兩人的頭頂,爾後一道紫光衝天而起,直上雲霄。

樂麟眼前突然變得異常的燦爛,身子變得遊離起來,一下子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前方是三個一路賣字為生的男孩,其中最小的孩子才十歲,卻寫得一手好楷書,他一麵走著山路一麵皺眉道:“哥,什麼時候才能到井岡山?”

最大的男孩笑道:“裴羿,你嘀咕什麼啊,叫你別跟來吧。你非要來。我們是去革命的!現在知道苦了吧?”

裴羿扭頭看著另一個男孩,苦著臉道:“二哥,我餓……”

那被叫做二哥的男孩苦笑著從懷裏拿出半塊窩頭遞了給他,幾天之後,眼前一片青山……

光影舞動,日月輪轉,前方是一條大江,槍林彈雨中,江上一個又一個的紅軍戰士落入水中,江水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裴羿從十歲的男孩轉眼成了少年,三兄弟並肩向前,突然血光閃動,老二身體一沉落入水中。裴羿在人群中大叫道:“二哥……二哥!”耳邊除了江水聲,再也沒有任何回應,滾滾的湘江帶走了一個一個熱血兒郎。少年的眼中已經被淚水填滿,他不放棄的在血河中來回掙紮,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而此時四周忽然風雪一片,皚皚白雪無邊無際,裴羿掙紮著從雪堆中站起,低聲道:“哥!該走了。”他身邊的另一個雪人卻毫無動靜,裴羿顫聲道:“大哥!出發啦!”猛搖身邊的老大,可是那雪人卻再也動不了了……裴羿瘋了一樣地叫著:“說了不許睡著的!哥!別睡了!”他不停地叫著,可是茫茫雪山除了回音,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不遠處一個濃眉大眼的軍人向裴羿伸出了手,裴羿用手擦去眼中的淚水,那軍人堅毅的聲音道:“跟我走!”

“彭總……”裴羿跟著大部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了大雪山。

光影再次轉動,一晃又是幾年,裴羿已經是龍虎一般的青年,嬌羞的妻子親手替他縫製了刀鞘,裴羿就好像這把精亮的匕首,茫茫的太行山上到處都是他的身影,在近百個日本人的包圍中,裴羿一人掩護整個幹部連安全撤離回延安,百餘日寇盡在他的刀下斃命。掃蕩一個接著一個,“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而在彭總身邊的飛將軍就是裴羿,危難時刻更是他堅定的守衛在彭總的身邊,那飛馳在太行山上的身影,已經存在於老鄉們的傳說之中,而不知不覺妻子也在病中離他而去。

抗戰終於結束,八年了,對每一個中國人來說都太長了……裴羿站在毛主席的身邊,低聲道:“為了新中國,什麼都值得。”

紅旗突然遍布老者的整個記憶,新中國成立了,到處都是火紅的海洋,天安門的城樓,氣象萬千的中南海……還有雄赳赳氣昂昂跨過的鴨綠江……那夢魘一般的撤退,從未遇到過的火力封鎖,戰友們一個又一個的倒下,裴羿即便能夠以一擋百卻也隻能保護自己一人的周全,血紅的殺氣再次布滿的他的眼睛,據說很多年後還有美軍夢到恐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