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不舍晝夜澎湃而行 50(3 / 3)

申沉隔著玻璃窗連敲了幾次門,屋裏的一大幫身著紅衫綠襖的老太太還在嘻嘻哈哈地說笑,沒有人聽到。申沉不耐煩地推門而入,直到他們兩個人站到了那群興高采烈的老人跟前,說笑聲才停止了下來。“大媽,我們找居委會的負責人。”輝子說。“裏屋呢。”其中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太太咧著血紅的嘴巴說:“王主任,有人找。”申沉和輝子向裏屋走去。大聲的喧嘩馬上在背後響起。他們正要跨進裏屋的時候,另一個穿著鮮豔的大粉色荷花裙,頭上戴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大頭花的老太太極不情願地從裏屋走出來,用塗的熊貓眼眼睛斜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從他們身邊擠了過去,交錯而過的瞬間,申沉誇張地把身體緊緊地貼在門框上,做出一副讓出了盡可能大的空間讓那個老太太擦身而過的樣子。老太太又特意狠狠地瞪了申沉一眼。兩個人走進裏屋,屋中間放著一張由兩張木桌相對擺放拚成的更大的桌子,桌子上放滿了各種頭花、綢扇,還有一些演出服裝。一個六十來歲的男的正站在桌前收拾東西。申沉和輝子走過去,“王主任,我們向您打聽個人,從咱們街道搬走的,您幫我們查查。”王主任皺了下眉頭,顯得有些不太樂意,“什麼人呢?什麼時候搬走的?你們又是什麼人?找他幹什麼?”一句話帶出了四個問題。

“就是前邊兒那條胡同 126號大院裏的,叫李同。從小在這兒長起來的,說是四年前搬走的,我們兩個和他是同學,十多年不見了,想過來看看,結果搬家了,您幫我們查查,有沒有記錄,看看搬哪兒去了。 ”“哦,是這樣啊,查起來比較麻煩,再說今天是星期日,我這兒也一攤子事兒呢。”王主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知道您忙,一進屋兒我們就看出來了。這是咱們街道有演出吧,那麼多演員就您一個人張羅是夠嗆的。您幫我們查查,我們也好趕緊走,別老耽誤您的寶貴時間。”輝子對王主任說。“要不你們明天再來吧,我這兒今天確實沒功夫兒。”王主任對輝子說。輝子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大玻璃煙灰缸,裏麵有幾個煙頭,輝子伸手摸出還沒拆開的那盒軟中華,“王主任,您先抽根煙,歇口氣兒,忙活半天了。”輝子把手裏的一整盒煙遞了過去。王主任接過煙,掃了一眼,放進了衣兜裏麵,起身向文件櫃走去。輝子衝申沉笑了一下。

“老王,快點兒啊,別瞎忙了,我們這兒就等你了。”幾分鍾前從裏屋出去的那個老太太又走了進來,又狠狠地瞟了申沉和遲立輝一眼。“大媽,您再稍等會兒,我們一朋友找不著了,讓王主任幫我們查查記錄。”申沉笑嗬嗬地說。“找不著慢慢兒找,今天找不著明天找,非得跟這兒湊熱鬧。”老太太非常不樂意地說。“你著什麼急啊,什麼叫找不著慢慢兒找,老東西你會說人話嗎,我還告訴你,今天找不著我就不走了,你們愛唱不唱呢。”輝子一下子急了。“嘿,年輕人,沒你這麼說話的,怎麼對老人這麼沒有禮貌,老王,你聽聽。 ”“對誰都有禮貌,就對你丫沒禮貌,老東西。”輝子衝老太太說。王主任停下來轉過身,“年輕人,你要是這樣的話……”“你趕緊找你的,找著了我們倆馬上就走人,找不著,今兒我跟你這居委會耗一天。”輝子已經完全不是剛才笑臉相迎的態度了,臉陰得厲害。申沉則笑臉如花地對著那個氣得半死的老太太迎了上去,全沒有了剛才的一臉厭惡的樣子。“大媽,大媽,您別生氣,消消氣兒。他這人脾氣就這樣兒,您甭往心裏去。他也是著急著的,畢竟二十多年的朋友失去聯係了,我們也真著急,您體諒體諒我們。一會兒找著了,我們馬上就走。”申沉熱情地挽著老太太的胳膊往外屋走, “你們今天這是有非常重要的演出任務吧。 ”申沉問得一臉誠懇。

“彩排,待會兒去紅樓禮堂彩排。下周區裏的歌唱比賽。”老太太回答。“看您這身段兒,這氣派,您一定是領唱吧。”輝子在裏屋聽著申沉一本正經地在外屋滿嘴的胡說八道快忍不住笑出聲兒來了。 “真不是,我是站第三排的。”老太太十分認真地接著和申沉聊。“唱得好的,唱功厲害的都站第三排,底氣足,聲音傳得遠。大媽您的歌聲肯定特動聽。”申沉還在外麵兒一唱一和的。“嗓子倒還行,天生的。 ”“大媽,我覺得吧,你們這群姐妹們啊,光是在紅樓禮堂唱太委屈了,怎麼也得人民大會堂,然後是維也納音樂廳,悉尼歌劇院。 ”“嗬,還人民大會堂哪,也沒人請我們啊。能爭取個紅樓禮堂演出就不錯了。”老太太也開始抱憾不已。“他們哪兒懂藝術啊。 ”“找著了,你們把地址抄一下吧。”王主任的聲音從裏屋傳來,申沉站起身就走,弄得那個老太太一下兒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