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以後,新雅和輝子漫步到南牆根,兩個人並排坐在一條半米寬一米多長石板搭成的石凳上麵,月色浪漫,是一個少有的能看到星星的夜晚。“奶奶做的飯真好吃。”新雅對輝子說。“是好吃,我吃了三十多年都沒吃夠。你以後常來吃。”輝子說。“輝子。 ”“嗯? ”“我們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了。很久了吧,久得我都記不起來了。 ”“差不多要一個世紀了吧。”新雅被輝子的回答逗笑了,她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輝子的肩膀,“哪兒有那麼久? ”“當然有了,你不信? ”“有嗎? ”“有啊。 ”
輝子慢慢地吸著煙,“新雅姐,你怕不怕嗆?”輝子問新雅,“我不怕,你抽吧。”新雅把兩條腿縮起來,用兩隻胳膊圈住雙腿,“輝子,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定的人。從小你就和別人不太一樣,你的堅持讓我感到非常意外。 ”“喜歡的自然會堅持,不喜歡的怎麼也長久不了。不是嗎?”輝子扭過頭來看著新雅發亮的眼睛。新雅同樣望著輝子的眼睛,動情地伸出手去輕撫了一下輝子的頭發,“輝子,我們都不再年輕了,你還要固執地堅持下去嗎?”輝子輕輕地握住新雅的那隻手,如此自然,“我愛你,新雅姐。這是我在自己七歲那年與自己簽下的一份人生合同。我不相信有一天我會去違背這份合同。當一個人冷靜地麵對自己人生簽下的第一份合同,我覺得這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無人可及的時刻。我很高興自己可以這樣去做,雖然不存在一成不變的雙方合同,也許甚至都不存在一成不變的合同本身,但是我不這樣看,新雅姐,你嫁為人婦,相夫教子,可是我沒有絲毫改變。我今後的人生就是堅守著自己簽訂的這份人生合同走下去。 ”“走向哪裏? ”“你是問終點嗎?死亡。直到模糊的視線更加模糊。我也不想違約。 ”“這太悲傷了。 ”“不,這並不悲傷。簽訂合同的雙方是我的過去和我的將來或我的現在和我的將來,這是我的信仰。”輝子神情嚴肅,隻是輝子的聲音變得平靜而溫柔。但語言自身突然之間顯出了清晰而又堅實有力的輪廓。
“輝子,那你不會難受嗎?難受了怎麼辦?”輝子看著新雅,新雅有些害羞,在夜晚仍能看出紅了臉頰,輝子明白了新雅所問的意思。“自己解決。 ”輝子說。新雅小聲地笑了起來,又用肩膀撞了一下輝子,“輝子,你不會還是一個處男吧。 ”
輝子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峻起來,他將手中的煙頭彈得遠遠的,“新雅姐,我讓你看看,什麼是處男之身。”輝子猛地站起來,向前方走出幾米的距離,站在前方的草叢裏,撥雲見日般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光,佇立在沒膝的草叢裏麵的輝子,有如天使,身體散發出奇異的白光,誘人的光澤。身體上協調勻稱的肌肉充滿生機和力量。草叢中齊腰深的芒草隨風輕輕擺動,要為他遮羞似的在輝子的私處搖曳。新雅目不轉睛地盯著輝子,像是要把他看穿。尊嚴之光,投在光潔的肉體上,非凡的演出,血淚的糾纏,輝子用赤裸和暴躁向新雅示愛。野性,悲傷,暴躁,凶悍,機敏,脆弱,多麼迷人的混合體。野性的荒涼,神聖的莊嚴,人世間最驕傲的崇拜。“你的身體好看嗎? ”新雅問輝子,輝子不回答。新雅的哭和笑就是輝子想要的那個甜美收獲。
輝子簡單地穿起衣服,坐回到新雅的身邊,新雅流著眼淚,輝子伸手進衣兜裏取出紙巾遞給新雅,新雅沒有接,還在哭,輝子伸出手去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新雅的臉,新雅忽然一隻手有力地握住輝子的手,另一隻手按在了輝子的胸口,將他輕輕推倒在石凳上麵,輝子茫然無措地躺在石凳上,緊張之極,渾身肌肉繃緊,大腦一片空白,缺氧一般大口地吸著氣,他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進入一個如此陌生的天堂般的所在,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團團火焰從身體中燃起,燒遍全身,刹那被中樞神經底端湧起的電流擊中,要把他融化掉。在疲倦的夜晚,新雅用溫暖的手指和柔軟的嘴唇,以一個成熟女人所懂得的,所擁有的,給了輝子她的愛,用身體彼此傳遞。在偷盜的快樂中,他們喘息,他們呼吸著蹲伏在那裏的幸與不幸。輝子感覺自己是這個暗夜裏自由飛翔的太陽鳥,自由初臨,無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