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湖嶺車站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車站,站台隻有短短的三十米長。幾乎沒有候車廳,隻是一間不太大的磚土砌成的房子。一盞昏黃的吊燈垂在老舊屋簷下的一支探出的鐵梁上麵,把站台上那塊刷著“梅湖嶺”的站牌照得昏昏欲睡。申沉和隋欣踏上站台,在這一站隻有四五個人從這裏下車。另外幾個人拉著行李匆匆地朝無人值守的出站口走去。申沉站在站台上,站台的另一端已經坍塌了下去一部分,申沉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向著火車駛來的方向張望著,目光所及之處,隻有兩邊黑黝黝的大山,梅湖嶺車站就是建在大山當中的一個過路小站。
“累嗎?申沉。”隋欣走到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向遠處探身張望。“還可以,不是很累。你呢? ”“我沒事兒的,我習慣了。”隋欣說。“這個車站真小啊。”申沉感歎著說。“是很小,大山裏麵的車站,來往的客人非常少。你看這間屋子,既是候車室,也是售票廳,工作人員不超過五個人,這個小站,每天隻有不多的列車會停在這裏,每天早上六點半有一趟,下午有兩趟,再有就是晚上咱們這一班列車了。等咱們出去,他們也就可以下班了。”隋欣說道。“那三趟列車都是開到哪裏的?”申沉好奇地問。“都是過路車,隻有早上六點那列火車會在下午到達省會南昌。”隋欣說著,拎起放在地上的背包,“走吧,申沉,我們出站了,工作人員也就要下班了。咱們還有一段山路要走。 ”
申沉和隋欣一起走向出站口,其實這也是唯一的出口,進站出站均由此通過。站在門邊的值班人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兩個人走過去,身後發出一陣鐵鏈“嘩啦啦”的聲響,小站算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天上星光燦爛,雖然沒有路燈,可山間的小路還能依稀辨認出來。冰冷的山風一陣陣吹來,耳邊是各種植物在風裏發出的“沙沙”的潮水一般的聲響。“隋欣,你看,那是銀河嗎?”隋欣順著申沉指的方向和申沉一起仰頭望著深深的夜空,群星密布,一條長長的光帶斜掛在夜空當中,如一條銀色的河流,靜靜地流淌在天際。“是銀河。”隋欣說,“我們這大山裏麵空氣非常好,沒有任何的工業汙染,晴朗的夜晚都能看到銀河。 ”“簡直太美了。”申沉讚歎道,“真應該讓我的那些朋友們和我一起來。”隋欣轉過身一直等著申沉,申沉始終像個孩子一樣抬頭陶醉地望著夜空,一副不舍離去的模樣。
他們轉過一個山角,“隋欣,是你嗎?”一個男中音從山的拐角處傳來。
“洪波,是我。”隋欣拉著申沉緊走幾步,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那裏,“是丁主任吧?”黑暗中的中年男人向申沉伸出手來,要接過申沉肩上的背包。“哦,不用了,我自己背就行了,不太重。”申沉忙拒絕。“不是丁主任,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他叫申沉。 ”“你好,我叫申沉,從北京來的。”申沉向那個叫洪波的男人伸出手去,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回握了一下申沉的手。麵前這個叫洪波的男人應該就是那晚給隋欣打來電話,也是隋欣所講的那個沒有結婚卻是她丈夫的男人了。
三個人裏,隋欣走在中間位置,洪波走在最前麵,申沉在最後麵。一路上隋欣和洪波斷斷續續說著話,她也不時地回頭和申沉聊上幾句,在山間行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鍾,兩三公裏的樣子,他們來到一處半山腰,一排房子在夜色中顯出了自己的輪廓。
洪波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拉亮了電燈,申沉和隋欣走進屋裏,“快來,申沉,坐下歇會兒。”隋欣指著一排木椅說。“好,我沒事兒。你們也歇會兒吧。”申沉在木椅上坐下來,取出背包裏麵的水杯,隋欣拿來暖瓶給申沉倒了些水,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在對麵的一把椅子上。洪波遠遠地坐在床上,兩條腿懸空一蕩一蕩的,顯得氣氛有些尷尬。申沉環視了一下屋內,空間很大,房子也很高,屋內的陳設相對簡單,當申沉的眼神和坐在他對麵的隋欣相碰的時候,隋欣正仔細盯著他看。隋欣笑了一下,起身走到床邊的大木櫃邊上,拉開櫃門,“洪波,幫我一下。”隋欣遞給洪波兩條被子,又拿出一個枕頭還有一張床單,申沉起身也要去幫忙,“不用,申沉,這些我們來拿就行了。你拎上地上的那兩個暖瓶。”隋欣對申沉說。三個人出了屋子,來到東麵的一間廂房,洪波開了門,同樣拉亮了電燈,屋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臉盆架,這種東西在現在的北京已經很難再見到了。“洪波,我來弄吧,你別管了。”隋欣說,洪波放下被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對隋欣說:“那你快點兒。”然後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