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裏？”
不等士兵開口，他一揮刀，將眼前人劈成了兩半，赤紅的內髒與血水流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脊背森冷，紛紛後退。少將軍比那男人更可怕。話音還未落，男子已將其餘幾名士兵斬殺，隻在眨眼間，沒有了一具完屍。
鐵刀再次劈落。將軍恰在這時毒發，頓時頭暈腦昏。他用胳臂護住胸前的嬰孩，堪堪用鐵戈抵擋。他不急殺死眼前的男人，而是一刀刀地在他的身上劃出傷口，如野獸折磨獵物一般。幾息間，將軍的身上已有數十道可怖的傷口，赫然成為了一個血人。
叮——！
又一刀落下，鐵戈斷為兩截。將軍口吐鮮血，單膝跪地，地麵竟崩出裂痕。血落在嬰孩的臉上，那嬰孩卻睜著懵懂著雙眸，發出了歡快的笑聲，兩隻稚嫩的小手揮舞著。
雨不停地落，在殘破的盔甲上濺起星星點點的水花。滿身鮮血的男人低頭看著胸前的嬰孩，而後哧哧地笑了，接著仰麵大笑，神色陷入癲狂。他的眼角流出血淚，被越漸越大的雨水衝洗在耳後，沿著發絲滴落。
“國破家亡，留你做何！”
將軍解開布匹，將繈褓中的嬰孩從山崖上丟下。
他一驚，急忙嗬道：“住手！”
然而已然來不及，繈褓伴隨著嬰孩的兒語聲落下了山崖。
男子大急，跑上山崖，卻隻見不遠處的扁舟，不見嬰孩的身影。
不見了？
“哈哈——”
將軍笑聲癲狂，揮動斷戈殺入敵兵群中。
麵對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敵人，士兵們不再懼怕，紛紛持槍拔刀，要將眼前之人斬殺。將軍彷如瘋人，揮舞著斷戈，身上已沒有了一片完膚。
血落了一地，被雨水衝散。
男人卻如魔神附身，有著無窮盡的氣力，任憑如何斬殺，依然不倒。反倒有幾人倒在他的腳下，身首分離。
少將軍見狀怒極，鐵刀瞬間刺入將軍的後心，穿透了心髒。
男人赤紅著雙目，握住胸口的鐵刀，轉身揮戈斬落了他的鐵盔。他的麵容終於現出幾分獰色，一柄赤紅短刀從腰間拔出。
哧——
駭人的速度再現，將軍根本來不及反應。血霧自喉管噴出，如一道虹般豔麗。
將軍的瞳孔渙散了，拚盡殘力將手中鐵戈深深插入地麵，挺直胸膛，不讓自己倒下。
刀落不停，男子一刀接一刀地落下，發泄著憤恨。將軍身上霎時再添無數血口，森森白骨隱隱可見，卻未見一滴血水流出，他的血已經流盡了。但他的身形晃了三晃，始終沒有倒下。
父親，謹召終未辱了您的名聲吧。
又一刀落下，男人終於垂下頭，雙目合實，嘴角勾著一抹微笑。
江麵琴聲頓突然高揚，劃破蒼穹，霎那間又隱綽。撐船老人回頭看看公子，不語。
撫琴人輕輕歎息，望一眼身旁咿呀兒語的嬰孩，神色中竟有一抹哀傷。
“鏡看花，水望月，隻惜花凋零，月殘缺，空織一場夢。繁錦夢綺，卻隻是一夜綺夢罷了。”
他抬首，望向遠處山崖。琴音嫋嫋，哀愁不絕。
“文叔，撐船吧。”
撐船老人輕應一聲，拾起竹篙抵向河岸，木舟緩緩晃動，漸漸破開了水麵。
《社稷書》記：夢綺九百八十二年，禦前將領謹召於粼江戰歿，時年至不惑。夢綺王朝日暮窮途，遂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