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沈墨羞羞地笑了。
酒後的雙頰，柔媚紅潤，顧盼生情……
沈墨醉了，蕭航也看醉了。
房間裏靜靜流淌著一種情緒，讓人怦然心跳，讓人難以自持……
電話鈴響。
一切情緒戛然而止，尷尬突然不期而至。
沈墨接聽電話，蕭航也急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下張望。
看來電視劇也不是瞎編，關鍵時刻確實總有電話響起。蕭航暗自調侃著。
電話裏，是沈諍的聲音。
今天是寶貝女兒的生日，沈諍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個驚喜，聽聞女兒最崇拜的設計師作品展在本市舉辦，托人弄了兩張門票，準備先下午帶女兒看展覽，然後晚上一起吃個生日餐。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爸爸現在開校長會，確實走不開。要不，你找個人先陪你看展覽，等我開完會，你隨便挑個地兒，請你吃大餐。”沈諍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兒道歉，擔心女兒不開心。
誰知，沈墨痛快地答應了：“好的，你派個人把設計作品展的票送來吧。”
掛上電話，沈墨問蕭航：“猜猜看，誰的作品展？”
忽地一問，蕭航有些蒙。
“猜不出來吧？”冰美人瞬間變身為小女生。
突然，蕭航腦洞大開，指著桌上那本《岡特·蘭堡作品集》：
“他？”
“他！”
兩個人異口同聲，會心大笑。
沈諍納悶，平日裏有點任性的小公主女兒今天如此懂事開明？
來不及深想，快步回到了會議室。
書記李慶豐、校長白莫生、新任副校長劉敬業，還有諸如組織部長等一些相關人員，在會議室裏等著沈諍回來。
這規格，討論的一定是大事——校長助理的公開選拔！
會議圍繞著如何公平、公開、公正地開展選拔工作進行，就準備頒布的選拔公告認真討論，逐條商議確定了指導思想、競聘條件、競聘資格、選聘程序、時間安排、注意事項、資格審查、競聘答辯、人選考察等諸多事項。
開會這種事，三分之一大道理，三分之一扯關係，最後三分之一才能聊問題。
而且，怎麼聊，也是門學問。通常來講，小問題會上談，大問題私下談，重大問題單獨談。
所以，這些事項其實已經在幾位校長內部溝通過，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識，會議進展得還算順利。隻是誰也沒有想到，99％的事項都已談妥，隻此一項“競聘資格的學曆要求”又再次激起了白莫生與沈諍兩位校長的明爭暗鬥。
本來，校組織部草擬的競聘資格第一條為“應具有博士學位、正高級專業技術職務，且有較豐富的黨政管理經驗”。
沈諍在會上臨時提出，是否可以加上“一般”兩個字，改為“一般應具有博士學位、正高級專業技術職務，且有較豐富的黨政管理經驗”。
兩字之差，奧妙無窮。
白莫生在官場上沉浸多年，明眼一看，就洞悉沈諍此舉是為了隻有碩士學位的藝術學院院長孫同泰，而沈、孫二人最近的頻繁接觸，也早被白莫生盡收眼中。
白莫生堅持原來的版本，認為國家的高校發展戰略表明，現代化大學需要高學曆人才在領導崗位上的發揮作用。當然了，他並非支持唯學曆論，但畢竟校長助理一職還是需要從門檻設置上就能起到有效篩選的作用。
沈諍則力推新版本，認為很多優秀的院係領導由於曆史原因或學科特點，在當年的求學過程中沒有取得博士學位，但卻具有博士水平，不能僅僅因為一張學曆，就草率地將一大批優秀人才拒之門外。
白莫生使了個眼色，組織部長以一種彙報數據的姿態講出，由於無州大學的一流大學地位，全校院係領導和具有兩個正處級崗位工作經曆的專職管理幹部們基本都有博士學位，隻有藝術學院院長孫同泰一人是碩士學位。
言下之意很明顯，你沈諍如此爭取，說穿了，隻不過為了一個人的利益罷了。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兒，沈諍也索性就事論事，談了對孫同泰學曆的看法：“有些學科，比如藝術學院的某些表演專業，壓根就沒有博士學位，最高也就是碩士學位。也就是說，即使你的專業素養再高，從學曆教育上來說，也隻能是個碩士，若想獲取博士文憑，必須考取相關的藝術史學專業。而我校藝術學院很多專業從事各類表演藝術的知名教授們，早就是國內頂尖的藝術家，在國內外都很有學術聲望，你能說他們僅僅因為學科尚無博士學位的原因，就低人一等，將他們的業務水平按照碩士或本科來算？”
組織部長默不作聲，他對沈諍所言太過清楚，因為他愛人就是音樂學院的古箏教授，也是國內眾多頂級專業大賽的評委級人物，但他愛人所學“古箏演奏專業”別說在無州大學，就是在全國的九大專業音樂學院也是沒有博士學位點。
“這些數據，證明了我們無州大學在人才建設上取得的卓越成就，但並不能成為個別教職工受到不公平待遇的說辭。哪怕隻有一位同誌，隻要他足夠優秀，就不應該從門檻外就喪失了公平競爭的機會！”
沈諍毫不示弱，夾槍帶棒，“更何況，組織部長在草擬文件時，如此設定門檻標準，我們在座各位知道你是盡心公事，一心為校，可其他老師會不會誤解此舉有故意打壓同事之嫌呢？”
沈諍一副為組織部長鳴不平的假模樣，實則將炮火引到組織部長身上，指桑罵槐，讓白莫生吃個啞巴虧。
白莫生也不客氣：“門檻就是為了篩選，不能因為篩選掉了誰，就說是打壓誰！再說，我們要相信我們的老師，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這些事理他們還分得明白。”
誰都聽得出，白校長這是指責沈諍不明事理。
會議室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眾人隻能裝作記筆記或低頭沉思，不敢正視劍拔弩張的兩位校長。
最終，李慶豐書記發話了：“兩位校長講得都有道理，從不同的角度讓本次校長助理選拔活動更加完善與合理。”
李書記故意頓了頓，環顧眾人，尤其看了眼白、沈二人的反應，接著說道：“我看這樣吧，加上‘一般’兩個字，適當放寬競聘範圍。但在篩選過程中，向具有博士學位的競聘者著重傾斜，加權分值高些嘛！”
一錘定音！
岡特·蘭堡設計展，人頭攢動，專家雲集。
蕭航對書法有研究，對藝術設計卻知之甚少，科班出身的沈墨對他很有耐心，從立意到構圖，從理念到技巧，盡心講解。
好在蕭航有著敏銳的藝術靈性，不僅很快就明白了設計的創意所在，還能觸類旁通，從書法藝術的角度找到與之相同的共通點，反過來給沈墨講解中西藝術、傳統現代的區別與聯係——這就是“營養型男生”的魅力！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永遠充滿著愉悅與舒適。
兩個有品位的聰明人，談話間更是充盈著靈魂的默契與吸引。
更何況，帥哥美女，情愫暗生……
一切盡在話語間，一切又盡在不言中！
可……剛剛彌漫在二人之間的小感覺，就被不識相的電視台記者活生生掐斷了。
一位美女主持帶著一名攝像來到沈墨與蕭航麵前，自我介紹：“我們是無州電視台的記者，正在為本次岡特·蘭堡設計展做專題報道，能對二位做個簡單的采訪嗎？”
話音剛落，美女主持的話筒已經伸到沈墨嘴邊，攝像師肩扛的“大炮筒”也閃著錄製的信號燈瞄準了沈墨和蕭航。
沈墨看著美女主持，似笑非笑：“可以啊，能夠得到美女主持的采訪，不勝榮幸。”
蕭航納悶地將眉頭微微一皺，不對啊，就算是沈墨心理素質好，不像第一次接受電視采訪的人們有些怵攝像機鏡頭，但剛才這句話，多少也有些不莊重。
誰知，美女主持也不見怪，隨手一轉，將話筒伸到了蕭航嘴邊：“請問，你和你身邊這位美女是情侶關係嗎？”
蕭航傻了！
他好歹也算是見過世麵之人，當年留學期間，在英國華人圈也算是小有名氣，多次接受新聞媒體采訪，甚至有次麵對BBC的電視訪談，用英語也能談笑風生。按理說，今天這種新聞報道的隨機采訪壓根不算事兒，可這位美女主持的問題也太過冒失，太過……八卦了吧？！
蕭航還迷迷糊糊狀況外，隻見沈墨竟然笑著，右手握成小粉拳輕輕打了下美女主持：“你這八婆，又不著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