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蕭航第二天從宿醉中醒來的時候,離論壇頒獎時間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蕭航趕緊衝到浴室,好好洗洗身上殘留的酒氣。
熱水一激靈,蕭航的酒醒了很多,也回想起昨晚論壇組委會宣布了參賽名次,還真被劉濤說中,白莫生的專利產品獲得了2015年中國科技創新發明金獎。
昨晚宴會上,很多認識白校長的參會人員紛紛過來敬酒祝賀,蕭航作為白莫生項目團隊代表之一,隻能替白校長一一接受,幹杯為敬。
不過,喝著喝著,蕭航從大家的言談之間突然意識到,好像在場的每個參會者都斬獲獎項,無人空手而歸,難怪大家酒興如此之高,原來是皆大歡喜!
醉意盎然的劉濤告訴蕭航,所謂“中國智能科技管理論壇”是由一家雜誌社承辦,根據“參會須知”,隻要花上兩萬元,所有參展單位都可以提名自己公司或新產品參加各個獎項的角逐,並享有參加“科技典範·創新楷模”表彰盛會紅毯儀式、論壇會刊彩版宣傳、科技成果推介會上五分鍾演講等諸多福利。
劉濤指著某些正在推杯換盞的參會嘉賓,輕蔑地笑著:“他們這些參展單位,隻要為本次論壇花錢讚助,就可以根據讚助金的款額等級,享有不同的權益回報,獲得不同的參賽獎項。”
蕭航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這場所謂的國內頂尖學術論壇,隻是一場花錢買獎、自演自嗨的權錢交易。
蕭航終於明白為何劉濤對參賽演講漫不經心,卻又信心滿滿必得金獎。
“這麼說,白校長也交了讚助費?”蕭航不忍心問出這句話。
劉濤瞪大了眼睛:“說什麼呢?白校長怎麼會和他們一樣淪落到交讚助?”
蕭航懸著的心撲通落了地,在他心裏,白莫生就是精神導師。
剛才聽了劉濤揭開內幕,他隻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麻痹自己,白校長的主旨是為了盡快推廣新專利,若白校長也花錢買獎,那也是受大勢所迫,無奈苟同。
如今,聽到白莫生沒有參與讚助,他對知識界的信心又重新燃起。
無州大學堂堂校長還是堅守著學術人格!
誰知,劉濤笑眯著眼,湊到蕭航耳邊,不無得意地悄聲炫耀:
“論壇主辦方前年申請個國家級自動化課題項目,今年結項,白校長是該項目審核驗收委員會副主席!”
蕭航的心涼了,有時候,學術腐敗比權錢腐敗還要卑劣!
所以,昨晚蕭航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是想著,醉了,就不心煩了。
所以,酩酊大醉的蕭航忘了給沈墨回電話!
蕭航洗完澡,穿著妥當,一看表,還有二十分鍾,想起昨天忙來忙去,忘了給沈墨回電話。
剛撥通號碼,才響一聲,有人敲門。
這個劉濤,這麼早就來叫門?蕭航嘟囔著,暫時掛斷電話,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位年輕貌美的不速之客——舒雅!
“蕭老師,我是無州電視台的記者舒雅,請問您對此次獲獎的感言是什麼?”
舒雅這個女人真是奇妙,成熟起來嫵媚動人,單純起來調皮可愛。
“你怎麼來了?怎麼知道我住這兒?找我有什麼事?”蕭航隻能借問話來掩飾內心的驚慌。
舒雅眨了眨水一般的眼睛,撇著嘴:“蕭航同誌,於公來說,你是我EMBA班主任;於私來說,你我也算熟人。我大老遠追到北京,你就不請我進屋喝口水?”
根本不等蕭航答話,舒雅已經進了屋,蕭航阻攔不及,隻能故意開著房門以示清白。
舒雅何等聰明,看著故意敞開的房門,心中百味雜陳,一方麵感慨蕭航真是個好男人,可惜與自己無緣;另一方麵心裏涼涼的,我在他心裏難道是那種不自重的女人?
想至此,舒雅已經沒有了調笑的興致,變回一臉嚴肅:“聽聞無州大學白莫生教授團隊的專利產品在國家級論壇獲得金獎,我們省電視台的總編室要求財經頻道做專題報道,宣傳無州創新。鑒於我在無州大學管理學院就讀EMBA,所以特意派我昨晚連夜前來,請蕭老師賞臉配合。”
蕭航見是公事,這才放下心來:“你們消息夠靈通的,昨晚剛公布結果,今天你就到了。”
“白校長的前幾個專利項目也都是我們省台做的報道,宣傳知識創新,也是媒體責任所在。”舒雅心裏有氣,索性一副公對公的口吻。
蕭航還真不太適應舒雅的這種態度,隻能打馬虎眼:“怎麼采訪,說吧。我們一定全力配合。白校長的博士生就在隔壁,我把他也喊來?”
舒雅搖搖頭:“現在不用,下午采訪。我和攝像昨晚坐了一夜車,又累又困,所以我讓他在樓下大堂喝咖啡準備帶子,休整一下。然後我就找會務組要了名單與房號,先上來看望一下你,交代一下我們的拍攝思路,也好讓你在頒獎典禮時有所準備。”
說完,舒雅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采訪提綱與報道方案,與蕭航探討。
這個女人,真是千麵嬌娃,瞬間又從調皮少女變成了職業記者。
工作一旦談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一轉眼,要出發去會場參加頒獎典禮了。
蕭航起身整理公文包,舒雅趁機借用房間衛生間,補補妝。
蕭航手機響了,沈墨打來電話,明知是蕭航的電話號碼,還是故意冷冷問了句:“請問剛才哪位打我電話?”
蕭航這才意識到剛才舒雅敲門,自己開門時匆忙掛了電話,留在沈墨手機裏一個未接電話。
他當然知道沈墨故意裝作不認識自己號碼的這番問話,其實是還在生昨晚的氣,給自己甩臉子,趕忙討好沈墨。
“我昨天實在太忙,忘了給你電話,剛才剛撥通,又有事就先掛了,別生氣了。我明天就回來了,給你帶禮物。”
由於舒雅在衛生間,蕭航電話裏不方便說些肉麻的話,還要刻意壓低聲音。
戀愛中的女人,第六感都像安了衛星接收器,沈墨立馬聽出蕭航似乎刻意回避什麼人:“你在哪兒?房間還有其他人?”
蕭航支支吾吾:“我在賓館啊,馬上要去會場領獎,等我回來給你電話。”
正在此時,衛生間門開了,舒雅一邊用抽紙擦著手,一邊衝蕭航喊著:“蕭航,你怎麼跟我表弟一樣,洗個澡,弄得衛生間滿地都是水。”
啪!沈墨掛斷了電話。
沈墨哭了,一個人躲在宿舍裏,撕心裂肺。
昨晚,等了整整一夜電話,沒有音信。
今天,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來了蕭航的電話,隻響了一聲,就掛了。
沈墨告誡自己,不要打回去,女人要矜持,和他耗到底,打回去就輸了。
可是,時鍾一分一秒過去,依舊不見蕭航再次打來。
這段等候的時間裏,雖隻有短短的十幾分鍾,可沈墨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次查看手機是否有網,是否有電,是否開機。
等來等去,還是等不來蕭航的電話。
終於,沈墨放下女人的傲嬌,撥回電話,還要用冰冷的語氣假裝著毫不在乎,誰知卻從話筒中聽到男友賓館房間裏竟然有女人的聲音。
這麼多年的閨蜜,沈墨一耳朵就聽出這個女人正是“情敵”——舒雅!
她怎麼會去北京?怎麼在蕭航房間?昨晚他們是不是在一起?……
沈墨耳邊再次響起沈諍的話,仔細想想,這大半年來,爸爸遇到的所有糟心事還真都有蕭航的影子。
難道他真的是為了陷害……
沈墨不願想,也不敢想。
沈諍那邊,更是心煩。
經過一天一夜的發酵,事態愈演愈烈,孫同泰被“扒”得體無完膚,讀著那些文字,連沈諍都震驚自己不知從何時起,一步一步與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越走越近,打得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