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美術印刷品頗為精致,價錢也相對便宜。徐悲鴻覺得這是難得的好機會,他節衣縮食,盡力選購一些。特別叫他高興的是有些油畫原作,也能用很低的價買下來。一段時間後,他的鬥室居然上上下下擺滿了他所喜愛的藝術品和藝術典籍。
蔣碧薇卻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她沉重地歎著氣:“唉!我看你簡直是發瘋了!”
宗白華開玩笑說:“我幫你租的這間房子,真成了書房啦,書可不能當飯吃啊!”
有一天,徐悲鴻走進一家畫店,無意中發現一些名作真品在此出售,其中有一幅康普的油畫《包廂》,標價便宜得使他以為看花了眼,他動心了,心想祖國對於西方繪畫藝術還很少了解,如果把這些原作買回去,對於將來祖國創辦美術館,發展中國的藝術事業,將是多大貢獻啊!
可是,他此時身無分文,急得抓耳撓腮,生怕畫被別人買走。他急中生智:找大使館去。
徐悲鴻躊躇再三,心中很想去向中國駐德國的大使請求幫助,又怕遭到拒絕。但想到坐失良機,將是終身遺憾,於是輾轉反側,終宵不眠。
第二天清晨,徐悲鴻鼓起勇氣來到中國大使館。大使先生在那富麗堂皇的客廳裏接待了他。徐悲鴻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並且極力稱讚那些作品如何佳妙,作者如何著名,價格折合外幣如何便宜,請大使先生借錢給他買下。
為了取得大使先生的信任,徐悲鴻還提出,可以先將那些作品掛在中國使館,等待借款歸還以後,再來領取。誰知那大使頓時臉就拉長了,操著湖北口音,拉腔拉調,先誇徐悲鴻的雄心大誌,而後卻托詞拒絕了。
徐悲鴻像被潑了一盆涼水,隻好怏怏地離開使館,去找留德的同學宗白華和孟心如等人商量。同學們終於湊了一筆錢借給悲鴻,買下了康普兩幅油畫。一幅是《包廂》,描寫劇院包廂的觀眾,另一幅是人物肖像,都是康普的精心之作。
1922年初春,國內繼續供給留學生學費,可以使徐悲鴻很快能回到巴黎去,繼續學業;接著,巴黎一家書店和一家畫店幾乎同時給徐悲鴻寄來了稿費,加起來將近1000法郎。
在柏林,徐悲鴻結識的幾位朋友是非同尋常的。他除認識了中國留學生宗白華外,還認識了朱家驛、俞大維等人。
也是在柏林,有一位在倫敦學習美術的中國學生張道藩,正在那裏旅遊,特地訪問了徐悲鴻,對徐悲鴻表示欽慕。不久,他又去到巴黎學畫。
這位來自貴州、舉止闊綽的花花公子無心學習,他仰慕的隻是歐洲的物質文明,留學隻不過是為了鍍金。因此,他在繪畫上一無所得,也一無所成。
徐悲鴻重又回到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上課。這時校長弗拉孟先生已逝世,信難爾先生繼任校長。每逢星期天的早晨,徐悲鴻仍去達仰先生的畫室裏受教。
達仰先生認真、仔細地檢視了徐悲鴻在柏林所作的速寫、素描和油畫,十分稱讚。但是他仍以堅定的語氣說:“你必須再繼續畫嚴格的、精確的素描。油繪人體時,必須分細部研究,務必體會那些精微的東西,不要追求爽利奪目的筆觸。”
這一年,法國舉行全國美展,徐悲鴻在柏林所作的油畫《老婦》入選,在展覽會上獲得好評。
1925年秋,徐悲鴻帶著蔡元培先生的兩封信,隻身登上了開往新加坡的海輪,踏上了回國的萬裏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