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的春天,徐悲鴻的個人畫展轟動了比利時的首府布魯塞爾。這是第一次在比利時舉行的中國個人畫展,人們紛至遝來,連皇後也驅車前來觀看。
接著,法國國立外國美術館來函邀請徐悲鴻赴法舉辦中國畫展。他立刻積極籌備,於1933年1月22日起程前往巴黎。舉辦任伯年、吳昌碩、齊白石和徐悲鴻等中國當代名家的繪畫展覽。
徐悲鴻攜帶了數百幅中國近代繪畫,其中有徐悲鴻自己的作品和收藏,也有當代許多著名畫家的作品,有購自他們本人的,也有從私家收藏中借來的,代表了中國近代繪畫的各個流派。
這是徐悲鴻第三次赴歐洲的旅行,除蔣碧薇外,還有滑田友同行。他們乘坐一條法國船,船長是一位法國人。他發現了徐悲鴻在他的船上,十分高興,常常邀請徐悲鴻去船長室喝咖啡、吃點心,隨意漫談,並且邀請徐悲鴻一同參觀整個輪船。
這是一條載重14000噸的輪船。隻見船中鹹水、淡水、冷水、熱水的管道,縱橫交錯,一切電氣的設備,氣象的測定,商情的起伏,以及所經曆的時事變遷,都有仔細的測報和安排,十分繁雜而有秩序,完全像一個城市的設計,且須利用極為有限的空間和麵積,不容有間隙的空地。
後來,徐悲鴻曾極為感歎地寫道:
此僅為14000噸之中型輪船,其結構精密完善已臻如此。
而造船之工程師及工人縱有大量傑作流行於世,世人受其惠者不可勝計,此類造船之工程師及工人之名字並不為人所知,也無人詢問。而末世之藝術家畫幾枚顛倒的蘋果,畸形的風景,或長脖大腿的女子,便以為有功於文化。
兩相比較,其道理不待世人不解,我也深感迷惑,可惜此類藝術家無緣一度自省。
隨後,徐悲鴻又隨船長來到輪船下層,隻見燒火工人是中國人。那熊熊的烈焰,發出“呼呼”的響聲,無數鮮紅的火舌在貪婪地激著爐膛,一股強烈的熱浪撲過來,使人感到烤炙般的痛苦。
回到船艙後,徐悲鴻為此而很久不能平靜。後來,他曾經寫道:“乍臨此境,心中震悸。”
如同14年前那樣,汽笛高聲鳴叫,輪船“嘩嘩”撥水前進。徐悲鴻穿越著太平洋、大西洋。在漫長的行程中,他常常對著遼闊的大海,回憶這14年不平靜的歲月。
多難的祖國、痛苦的人民、不和諧的家庭,都像烏雲一樣飄到他心裏。生活的道路是多麼崎嶇不平,自己肩負的責任又是多麼沉重!
又來到了巴黎,又流連於盧浮宮和凱旋門下,徐悲鴻心潮陣陣起伏。他親愛的老師達仰先生已經與世長辭了,他在達仰的畫室前徘徊了很久,那裏已搬進了陌生人,往事如煙的感觸,使他悄然落淚。
在畫展開幕前籌備的緊張日子裏,徐悲鴻還惦記著正在法國學習的王臨乙和呂斯百,他抽空專程去看望了他們。
1927年,王臨乙在南京中央大學藝術係隨徐悲鴻學畫。1929年,赴法國裏昂美術學校學習。曾獲全法國美術學校速寫獎金。1931年考入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學習。
呂斯百初入東南大學藝術係,得徐悲鴻賞識,並於1928年被推薦赴法國留學,初在裏昂高等美術專科學校,1931年入巴黎高等美術專科學校,曾遊曆西歐各國,考察美術。
呂斯百的油畫長於風景、靜物,早年作品筆觸穩健有力,色彩純化雅致,注重畫麵整體的真實性。
徐悲鴻不僅是一位敢於獨樹一幟的藝術家,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藝術教育家。他能慧眼識別人才,又盡自己所能,資助他們走進藝術的大門。
在巴黎,徐悲鴻見到王臨乙和呂斯百,聽說他們的成績都很優秀,經常名列前茅。他的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多麼希望他們早日學成歸國,為振興祖國藝術作出貢獻!
中國近代繪畫展覽於1933年5月10日在巴黎市中心公各爾廣場的國立外國美術館正式開幕。
舉行開幕式時,有法國教育部部長、外交部部長及各界著名人士3000多人,前來參觀和祝賀。
在法國,徐悲鴻的畫受到熱烈歡迎。畫展期間,展覽目錄印至3版,很多報刊,不惜篇幅給予畫展高度的評價,發表的文章總計不下300篇,世界著名美術評論家莫葛雷在報刊接連發表了3篇評論。觀眾達30000人以上。
此外,英國、西班牙,甚至遠達美洲,也都有文章介紹和報道,足見中國繪畫在歐洲所引起的強烈震動。這使一心宣傳祖國文化、提高祖國威望的悲鴻感到慰藉。
那一段時間裏,徐悲鴻常常置身於參觀者之中,聽著不同膚色的人們的各種語言的讚美之詞。那些話,有的他懂,有的不懂,但從人們的表情看,是驚訝,是欣喜,是讚歎!有的人認出他來,衝他舉起拇指,呼喊:“中國!中國!”此時,他往往熱流遍身,喜淚盈眶。
門票5法郎一張,參觀展覽的人絡繹不絕,盛況空前,應廣大觀眾的要求,畫展不得不延期15天,從5月10日開展,直至6月25日才閉幕。
法國政府一次就購買了15幅中國畫,有徐悲鴻、齊白石、張大千、高奇峰、王一亭、經子淵、陳樹人、汪亞塵、呂鳳子、張書旂、鄭曼青等人的作品,並專門建立了一個《中國近代繪畫展覽室》。中國畫展在一個文藝發達國家獲得如此成功,使徐悲鴻激動不已,當即寫信給國內,告訴同行好友。
一些國家紛紛來電來函,熱情邀請,有的還特為表示願支付一切費用。
不久,應意大利邀請,在米蘭舉辦了中國近代繪畫展覽。意大利全國報刊一致讚揚中國繪畫藝術的精湛技藝和偉大成就,並把畫展盛況拍攝電影,在全國放映。一家報紙評論說:“這是繼馬可·波羅之後,中意文化交流的又一個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