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似水流年歲(4)(1 / 3)

一是養成了良好的讀書習慣,雖然不如古人所雲“一日不讀書便覺麵目可憎”,但至少總覺得讀書是每天不可缺少的功課。

二是提高了文化素養與寫作能力。前人說,文史不分家。史學同樣需要文采,需要藝術魅力。我的著作稍有可讀性,與此有關。

三是學會了體驗人生,觀察社會。這樣便有利於理解和闡釋曆史上的人和事。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書給我以精神力量,是書中那些英雄為我樹立榜樣,是高爾基那樣的作家激發了我對真理的不懈追求,出汙泥而不染,雖貧困而不失生態。回顧平生,無論是在多麼苦難的日子裏,最值得留意的還是過去的讀書生活。

當前風氣日趨奢靡,一些事業有成且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把大好時光消磨於酒食征逐、聲色犬馬之中。這是對生命的自我摧殘,如果每天抽些時間多讀些有益的書,豈不更加有利於自身完善與造福社會!

值此千禧年到來之際,謹以一句老話奉獻給讀者諸君:

開卷有益!

武漢情緣

我似乎命中注定要在武漢住一輩子。

1932年,也就是長江大水災之後的那一年,由於父親參與豫鄂皖贛四省農民銀行的籌建,我也隨同來到武漢,借住在糧道街古老而又陰暗的民宅,並且在胭脂路小學讀一年級。那時班上隻有我一個外地學生,因而成為本地學生“欺負”的當然對象,曾被大孩子從山坡上推下,把右臂跌傷,至今仍有隱痛。武漢小學老師上課人人手執教鞭,不僅威懾精神,且常接觸肢體,那寒冬臘月凍手挨重鞭的滋味真是終生難忘。

因此,我不喜歡武漢,兩年以後回到故鄉,從未想過再來武漢。

但是1937年抗戰爆發了,這年深秋(或初冬)我們全家隨著一撥又一撥的難民潮再次來到武漢。不過這次是暫住等待上水船,很快便到四川去了,對保衛大武漢的轟轟烈烈場麵無緣目睹。

抗戰8年都是在四川度過的,因此我對四川感情特深,一向視之為第二故鄉。由於時過境遷,對於童年曾經居住的武漢,印象已經非常模糊,說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

但是,想不到革命洪流卻使我重新進入武漢,而且是嵌入式的進入,從此便終身定格在這中部大城市,仿佛已經被焊接在鋼板上的鉚釘。

當然,我起初也並非心甘情願留在武漢。進軍大西南,解放海南島……但凡有什麼可以乘機離開武漢的壯舉,我都曾滿腔熱情報名參加,不過每次都以失望而告終。“組織”不止一次嚴肅地告誡:“別再胡思亂想,在新的曆史時期,你的任務就全心全意參與建設新型正規大學。”我們這一代人,“組織”觀念特強,隻要是“組織”的決定,我們必然堅決執行。就這樣,我一頭紮進華中師範大學,至今也整整服務了半個世紀以上。

所以,1995年春,香港《星島日報》曾發表一篇特約記者的專訪,標題就是“革命為章開沅選擇職業”,並且故弄玄虛地說:“章開沅一生充滿偶然。”我則自我調侃:“我與史學是包辦婚姻,先結婚,後戀愛。”是在長期工作中產生了極為濃厚的感情。對於武漢,我似乎也是別無選擇,先落戶,然後在長期的工作與生活中增進了理解與熱愛。

是在武漢,我開始了教學與研究生涯,從一個未完成大學本科學業的幼稚青年,逐步成長為一個比較成熟的曆史學者。

是在武漢,我找到自己的終身伴侶,生兒育女,同歡樂,共患難,相伴相隨,白頭偕老,堪稱是幸福美滿的家庭。

難忘曇華美,未了桂子情。無論是曇華林的老校園,還是桂子山的新校園,都是我夢魂縈繞的精神家園。那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銘刻著百年滄桑,記錄著世紀風雲,凝注著多少代師生的心血與智慧……都是我心靈深處的最愛。

半個世紀以上的歲月,已經把我的生命與學校融為一體,更延伸而與武漢融為一體。武漢是辛亥革命首義聖地,我終生研究辛亥革命,把國外的辛亥革命研究引進中國,又把中國的辛亥革命研究推向世界,與眾多本地學者一起促使武漢成為名副其實的辛亥革命研究中心。我還協助市、區各級政府努力發掘辛亥革命的曆史文化資源,為建設文化武漢並把這個名城裝點得更靚更美而嘔心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