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俏嬌小仙鬧皇宮1》(8)(3 / 3)

但是,烈凰陣的開啟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開啟陣法的靈媒——一滴仙人的心頭血。

江月明自己也是仙體,但作為靈媒,並非是任何的仙人都可以的。江月明通過探查得知,他的內丹消失與錦瀾仙君有關,所以這滴指引方向的心頭血,也必須是跟他有關才行。楊淙淙跟了錦瀾仙君三百年,跟他朝夕相處,身上帶著許多他的氣息,對於江月明而言,她就是烈凰陣開啟的關鍵。

在最初接近她的過程中,他的確是帶著自己的目的,和她嬉笑打鬧,盡可能地對她好也是為了博得她的信賴。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接觸的加深,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割舍對她的那種感情了,他甚至帶她到了除了龍族之外任何人都無法前去的眠龍淵旁,讓她觸碰那些在他的心底中沉睡了三百多年的過往。

他也曾糾結過,也曾猶豫過,想到她的笑顏,他的心頭就忍不住地疼痛。那不是舊傷發作的疼痛,卻比舊傷發作令他痛苦百倍。可是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心軟,不能放棄,若是這一步退卻了,那之前三百年的仇恨就再也沒有機會報了。

小洋蔥,對不起了,取你的一滴心頭血可能會有些疼,但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別怕,別怕啊。男子如同竹節一般幹淨修長的手指,顫抖著向楊淙淙的心口處伸去……

陡然間,一道光芒閃過,向他的手擊來。

江月明眼疾手快,立刻抽手回來,同時全身立刻警戒起來,低低地吼了一聲:“誰?!”

窗口處,一個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明月當空,月華落在他的身上,如同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銀一般。他穿過圍牆,沒有任何阻礙,身上雖然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衫,可是卻絲毫難掩他的絕世風華。薄唇微抿著,平日裏與世無爭的那雙眼睛此時分外有神,仿佛能看到人心底最深處的那個地方。

若是楊淙淙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使勁地揉著眼睛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夢裏。眼前的這個人雖然樣貌與衣著同她認識的那個錦瀾仙君一樣,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同,尤其是眼神,淡淡地看著你,似有情又無情,有著天神一般的悲憫。

這個人,正是錦瀾仙君無疑。

“你終於來了。”江月明冷笑一聲,“做了三百年的縮頭烏龜,現在竟然敢露麵了?”

他知道自己雖然掩藏了身份,但作為關注著楊淙淙在下界情況的錦瀾仙君,必定還是能察覺到他的蹤跡的。但他並不擔心,以錦瀾仙君今日的仙力,兩人對抗勝負未定。況且,他是絕對不會讓楊淙淙受傷的。

錦瀾仙君看著他,目光猶如流水一般淡然,說道:“我知道你要什麼,我的心頭血給你便是。”

話音未落,江月明便見到他的手指往胸口一點,然後像外一抽。隨著他這個動作,一滴散發著緋色光芒的血浮了出來,落到了江月明的手心裏。

江月明看著掌心裏的這滴血,它仿佛凝固了一般,有著灼熱的溫度,散發出的光芒連他的掌心都映紅了,的確是真的心頭血無疑。

江月明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反倒有些愕然。

“現在的一切,在三百年前就已經注定了。”錦瀾仙君淡淡笑著,說,“我曾以為可以憑一己之力更改天命,到了如今才明白,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該來的,終究會來。”

說罷,如同來時那般,飄然離去。

該來的,終究會來……

楊淙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頭頂團龍錦繡的帳子,金絲銀縷,精美又大氣。頭腦昏昏沉沉的,她想了很久也想不起來這裏是哪裏,再往上溯源,想起那天飲宴上的情景浮現在眼前,楊淙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在沈儀心的寢宮裏。

想到這裏,她又開始驚慌起來,沈儀心呢,他沒事吧?

左右看看,偌大的宮殿裏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的心裏不由更慌了。雖然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但她還是咬著牙,掙紮起身。

奇怪,胸口的傷竟然不怎麼痛了?

她拉開衣服一看,隻見心口旁那個與生俱來的舊的傷痕旁,旁邊的新傷已經愈合了許多,並且沒有最初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了。這是因為錦瀾仙君用仙力幫她把傷口恢複了許多,但她現在是凡人之軀,所以並不能完全愈合,要在日後慢慢恢複。楊淙淙並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過程中發生的這些事,隻朦朦朧朧記得有人給她傷口上過藥,不由讚歎這藥效真是神奇。

三天昏迷之中,滴米未進,楊淙淙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但她顧不上這些,現在緊要的是確定沈儀心沒事才好。聽到她的腳步聲,守在外麵的宮女進來了,楊淙淙認出這個宮女正是沈儀心寢宮中的凝碧。

“皇上呢?”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她衝過去就問。

凝碧有些為難地說:“皇上他……”

楊淙淙的心一沉:“他怎麼了?”

“他去挖芥菜去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楊淙淙頓時懵了,挖芥菜,什麼意思?

凝碧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在昏迷之中念叨了好多次要喝芥菜湯,於是皇上就派人去找芥菜。可是這時候芥菜很少了,所以根本就沒找到。就在這時候,有別的宮的人說在京城郊外的山裏有,於是皇上就親自去挖了……”凝碧已經知道楊淙淙是女兒身了,也看得出來沈儀心對她的情意,雖然沈儀心臨走前交代不要把他的行蹤對別人透露出去,但她還是對楊淙淙說了。

聽了這些話,楊淙淙總算明白了,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原來自己夢裏要喝芥菜湯的想法已經完全在夢話中表現出來了,可是這個沈儀心也真是傻,居然自己放下宮裏這一攤子事不管,親自跑去為她挖芥菜了?

想到這裏,她有點生氣,更多的是感動。想到沈儀心在山裏彎著腰從泥土裏扒拉野菜的樣子,她忽然笑著出來,笑著笑著眼圈就紅了。

這個沈儀心,作為一國之君,是要顧全大局的,跑出去挖什麼芥菜!等他回來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一番。

可是,楊淙淙沒有等到他回來了。

凝碧給楊淙淙端來了一碗白粥和幾個小菜,讓她慢慢吃。那麼久沒有進食,醒來之後是不可以吃大魚大肉這些東西的,隻能吃些清淡的粥類,等身體慢慢緩過來。楊淙淙正要吃,隻見大殿關閉著的門忽然被人一腳從外麵踹開了,幾個她沒見過的宮女站在門口,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凝碧眉頭擰成了一團,倏地站起來,高聲對來人說道:“這裏是皇上寢宮,誰敢放肆?!”

領頭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綠衣宮女,聽到這話後,冷嗤了一聲道:“我是奉了太後娘娘的懿旨前來請人的,你敢阻攔?”

凝碧心頭一驚,怪不得安排在外麵的那些侍衛沒有任何動靜,原來是太後的人。太後找楊淙淙做什麼呢?看這氣勢洶洶的架勢,根本不像是來請人,分明是來抓人的。皇上臨走前特意吩咐她要照顧好楊淙淙,這可如何是好?

看凝碧在猶豫,那綠衣宮女不由分說,一招手,身後的幾個人按住楊淙淙就往外走。

“慢著!”凝碧說道,“讓她把這碗粥喝了再走。”楊淙淙的身體太虛弱了,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去多久,不吃點東西的話是根本撐不住的。

綠衣宮女那過那碗粥,冷笑一聲,忽然“叭”的一聲往地上摔去,地上頓時滿是碎瓷片和濺的粥,一片狼藉。

“太後娘娘沒有說她可以吃東西,那就是不能吃了。對了,”說到這裏,綠衣宮女回頭看了看凝碧,說,“為了防止你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要委屈你一陣子了。”說完,用眼神示意手下的人上來。凝碧雖然在這裏宮是掌事宮女,但是那些人既然是奉了太後的旨意來的,她也無可奈何,隻能忍氣吞聲被壓了下去。

抓楊淙淙的那幾個宮女都是人高馬大的,力氣也大,楊淙淙本來也不算瘦,隻是經過這一場傷後身體十分虛弱,連掙紮的力氣也沒了,索性任她們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了出去,一路上蘊秀宮走去。

一路上,楊淙淙都在思索著太後為什麼要找她,而且是這麼不善意的方式。眾人都知道她救了沈儀心,怎麼說也是救駕有功,她自然是對那些功名賞賜毫無興趣,隻要沈儀心沒事就行了,但是太後為什麼會忽然抓她過去呢?楊淙淙想來想去也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該來的什麼都躲不掉。

到了蘊秀宮,楊淙淙被裏麵的陣勢驚了一跳。

端坐在上首的是太後,今天她穿得非常正式,麵色凝重,給楊淙淙無端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坐在右側的是蔣筎嫣,正在低頭喝茶。坐在左邊的那個女子身材豐腴,正滿眼擔心地看著她,竟是李金蘭。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怎麼一派“三尊會審”的架勢?

楊淙淙發現李金蘭正在看著自己,於是對她回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很好,讓她不要擔心。就在這時,她的膝蓋後方忽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整個人頓時站立不穩,“咚”得跪在了地上。

“下賤的奴才,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還敢放肆!”身後傳來一個凶狠的聲音,正是剛剛才那綠衣女子。

太後淡淡掃了一眼,綠衣女子立刻閉上了嘴,躬身佇立。

“綠茂,讓他們都退下吧。”

“是。”綠茂恭敬答道,揮手遣散別的侍從。眨眼間這偌大的宮殿裏頓時就變得空空蕩蕩的了,隻有幾個人在,但是跪著的隻有楊淙淙一個。

人一散,太後方才的端莊模樣就立刻消失殆盡,眼中的神色也變了,變得很狠厲,又有些古怪。

“你是楊淙淙?”太後問道。

“回太後的話,正是。”楊淙淙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恭謹作答。

“哀家問你話,你竟然回答得如此無禮!”太後聲望向一旁,“綠茂,掌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即使楊淙淙答得多麼謙卑有禮,結果也都是一樣。那名叫綠茂的宮女立刻上前,揪住楊淙淙的領子就開始扇她嘴巴,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響亮。她巴掌大如蒲扇,楊淙淙哪裏經得住她這樣打,臉上很快就起了無數道紅印子,火辣辣得疼。綠茂還嫌不夠,繼續狠命抽打著,楊淙淙的嘴角滲下了血絲來。

“夠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太後終於下命停止,綠茂退到了一邊。她手一送,楊淙淙就立刻倒在了地上,但她又立刻拚命掙紮著爬起來跪好。她算是明白了,太後這明顯就是來找她茬來的,任何一點不如意她都有可能對此大做文章。

“賤奴楊淙淙,你可知罪?”太後厲聲問道。

楊淙淙奄奄一息地跪在地上,說:“不知。”

“死到臨頭,還敢狡辯!”太後拍案而起,聲音陡然拔高,“你身為皇上貼身內監,不想著服侍好主子,竟然、竟然……”說到最後,幾乎說不下去。

“身為內監,卻引誘皇上,實在是罪無可恕!”旁邊的蔣筎嫣冷聲接口。

太後看了蔣筎嫣一眼,她立刻閉嘴。太後繼續說道:“在秋宴之上,皇上抱著你回到寢宮,雖然他下令封鎖消息,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等荒唐之事,早穿到哀家耳朵裏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哀家怎麼生了一個這樣的兒子!”

楊淙淙終於明白先前以為自己的身份被識破了,沒想到她們雖然看出了沈儀心很在乎自己,卻還不知道自己是女兒身,所以更加憤然驚異,以為沈儀心有了斷袖之癖。

這事想起來實在有些好笑,可是楊淙淙一點都笑不出來。

臉上火辣辣得疼,仿佛連一層皮都掉了,虛弱的身體勉強撐到現在幾乎已經到了極限。眼前一片模糊,頭昏眼花的幾乎連人都看不清了,卻還得撐起精神來回答太後的問題。

“我沒有……”她剛勉強說出這幾個字,就一陣眩暈,幾乎要昏倒過去。

“大膽刁奴!事實俱在,竟然死不承認!看哀家今天治不了你!”太後的眼神忽然變得如毒蛇一樣狠毒,叫道,“綠茂,上夾棍,看這刁奴還敢不敢嘴硬!”

“太後娘娘!”李金蘭實在看不下去,終於站起身來勸阻,“娘娘切勿動怒,傷了身子就不好了。這刁奴何須您親自動手呢,不如交由金蘭去處置如何?”

“妹妹這話說的,難道你能處理得比太後娘娘更好嗎?”開口的卻是蔣筎嫣,“對於這等刁奴,不讓其吃點苦頭怎麼行呢?”

她先前私下裏叫李金蘭“姐姐”,如今在太後麵前又叫她“妹妹”,擺明了就是告訴李金蘭,別以為太後寵著你你就無法無天了,在這宮裏,我還是比你更勝一籌。

楊淙淙的心又涼了一大截,原來蔣筎嫣先前的善良溫婉全是裝出來的,此時此刻,落井下石才是她的真麵目。

“金蘭,這件事你無需插手,哀家自然知道該怎麼處理。”太後冷冷說道,李金蘭知道已無希望,於是頹然坐下,轉過頭去不敢看楊淙淙受刑的樣子。

夾棍拿上來了,狠狠夾在了楊淙淙的手指上,兩側一拉,便痛不欲生。十指連心,這種痛苦可比剛才掌嘴強烈太多了,每一下都如同用無數根鋼針在手指上紮一樣。

楊淙淙尖叫一聲,昏死過去。

“潑醒,再夾!”

綠茂提著筒水上來,往楊淙淙臉上潑去。楊淙淙剛才疼暈過去,現在又被潑醒,夾棍再次拉緊,她的手指骨痛得仿佛裂了一般,幾乎不疼呼吸。

在本能的作用下,楊淙淙拚命地掙紮起來,頭上的帽子因為她劇烈的掙紮而掉了,一頭烏發流瀉出來。

一時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沒有人想到,這個在皇上身邊呆了大半年的“小太監”,其實竟然是個女子。

蔣筎嫣和李金蘭是驚詫居多,而對於太後而言,則長長鬆了口氣。先前知道沈儀心竟然對楊淙淙那麼在意時,她真是又驚又怒,這件事關乎皇家顏麵,更關乎皇家的子嗣問題,實在是萬分嚴重,所以她才會如此火大。現在既然楊淙淙是女子,沈儀心定然也是知道的,這件事就好辦許多了。

狐媚惑主,自古以來,都是一個不能輕饒的罪名。

想到這裏,太後沉聲說道:“來人,把楊淙淙拉出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