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俏嬌小仙鬧皇宮2》(8)(3 / 3)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是嗎?可我覺得,最可恨的是另一個人。”他的話讓楊淙淙有些生氣,有時候他讓她覺得他心裏是有情的,可有時候,他又讓她覺得分外無情。

“你是在怪我?”

楊淙淙直視著他:“當初你告訴她你會回來,縱使你有苦衷,讓她空等了一世卻是不爭的事實。而如今當她不顧一切終於見到他的時候,你卻連她見都不肯,是不願,還是你不敢?”

她的話問得尖銳,龍湛卻並未在意,他的目光望向虛空處的某個點,緩聲說道:“我曾回去找過她,卻未料已經滄海桑田。我鮮少與人類接觸,沒有想到他們的生命如此脆弱,如此短暫,況且很多事情我確實是身不由己。她服下幽歸散一事,我同樣毫不知情,如果我知道,定會阻止她。”

“可人生沒有辦法假設,無論如何,她落到如今地步的都隻因為太愛你罷了。她找了你數百年,如今就離你咫尺之遙,你為什麼連她一麵都不見?你可知道,她對你始終深情如昨……”

“昨日種種,已如昨日死。”

“昨日的一切固然已經過去,這些年來她也的確變了許多,但心裏,始終都是當初那個站在原地等你回來的小女孩。”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話觸到了他的內心,他的眼神裏似乎隱約浮現著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可忽然間卻又沉靜下來,幽幽地,像雪夜裏的星光。

“你和從前,真的完全不同。”

“從前?”楊淙淙愕然,她並不記得她和他從前曾認識過。

“不記得了嗎?”

“抱歉……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楊淙淙的腦海裏模糊一團,記憶中那個被迷霧繚繞著的角落仿佛有什麼呼之欲出,卻又終究掩藏在塵埃裏。

他的眼神很深,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透,卻忽然笑了起來:“你自然是不記得的。”

這是今天她看到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卻不知為何令她有些慌亂:“從前的我們真的認識過?”

“若你想知道實情,可以去問問你最信任的那個人。”

最信任的那個人?

自從有意識以來,她第一個見到人就是錦瀾仙君,他教她仙術,伴她一路成長。對她來說,他是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他閑散、隨和,看上去對什麼都不以為意,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侍弄他的那一園子瓜果蔬菜。她幾乎都要忘了,許多年前,他的威名曾響徹過整個仙界。

她所有記憶的開端是從菜園裏和他的初見開始的,在那之前呢?那時候這個這個世界上是否有她,她腦海中那團朦朧是否跟那時的記憶有關,而這一切,她最信任的那個人——錦瀾仙君——又是否知曉呢?

她心亂如麻。

“我總覺得,我的腦海裏有什麼東西是隱藏起來的,我看不清,也觸不到。那是一團混沌,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那裏,是你的過去。”

龍湛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他望著她,眼神清冷,如同蘊藏了整個大海和冰川,暗渦洶湧,仿佛要將她吞噬。她整個人仿佛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寒意遍生。

他說的是真的嗎?她的過去,又是怎樣的呢?

“我的過去,我的過去……”

“要怎麼樣才能夠想起往事?”她的目光原本是迷茫的,落在桌上那杯回夢花茶上,忽然亮了,“回夢花,它既然能夠讓過去的情境重現眼前,那是否能……”

龍湛搖頭:“回夢花重現的,不過是人原本就記得的事情罷了,它是將無形的記憶化作有形的畫麵,呈現眼前。若是連本人都不記得的事,回夢花亦無能為力。”

楊淙淙心裏剛燃起的希望頓時破滅。

龍湛說:“其實你不必煩憂,人總是希望能記得前塵舊事,卻不知忘記才是人保護自己的一種本能。”

楊淙淙點頭。如朱櫻,如顧之臻,保存著生生世世的回憶那麼久,或許對他們來說,最好的是遺忘。可是,她自己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呢?

龍湛似是有些感慨:“若想記得一個人、一件事,其實很簡單,難的是忘記。有時候越想忘,就越忘不了。最刻骨銘心的人和事,如何說忘就忘。”

聽到這句話,楊淙淙忽然想到今日剛見到他時,他說的那句話:“回夢花茶會讓你眼前浮現最刻骨銘心的人身影,或許是最愛的人,也或許是最恨的人。”

想到這裏,她不由好奇問道:“你最刻骨銘心的人是誰?”

龍湛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是個女子。”

“你……”楊淙淙已經後悔方才莽撞的發問了,她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的觸碰到了他的傷口,“若不想說,你可以不說。”

龍湛的手指輕輕敲著茶杯邊緣,半透明的枝條和花瓣中仿佛流淌著朝霞與星辰,隨著水波輕輕顫動。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年歲尚小,換做人類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他的聲音很沉,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我喚她姐姐,對她無條件地信任,想把我能給的一切都給她。然而,她卻隻想要我的命。”

他語調平靜,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然而他的眼神中仿佛燃燒著清冷的火焰,卻令她有如灼燒一般的痛楚。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她能體會到那種冰、絕望,仿佛被抽筋扒皮、萬箭穿心的感覺。

最深的痛不是在身體上,而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她知道那人便是霜隱。

楊淙淙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龍湛,她對他的印象,始終是冷漠而強大的,然而此刻的他,卻讓她覺得心疼。

“那時候,我們認識嗎?”

龍湛的眼神變了變,很久後,說:“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你。”

楊淙淙並未聽出他話中的言外之意,和“現在”相對的,是那時的她。

“如果那時我在你身邊就好了。”她說。

“為什麼?”

“若我在,一定會拚盡一切去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

龍湛的眼裏顯出意外的神色:“以霜隱的力量,你不是她的對手,甚至還有可能會傷及性命。為我,不值。”

“我說值就值。”她聲音不大,卻篤定無比。

“為什麼?”

楊淙淙笑了,她的眼睛笑的時候彎彎的,好似月牙兒。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呀。”

聽到這句話,龍湛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容中帶著柔軟與暖意。他很少這樣笑,笑起來的時候,眸子裏仿佛盛著星光。

“真傻。”

他伸出手去,他比她高上許多,伸出手的高度正好到她頭頂。然而他的手指即將要觸碰到她頭頂的時候,頓了一下,隨即輕觸了一下她耳畔的發絲,便收了回來。

楊淙淙的臉驀地紅了,卻故作輕鬆地說:“我才不傻。”

龍湛不置可否。

過了片刻,他忽然說道:“關於是否讓沈儀心恢複記憶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我……”

“離他十八歲生辰隻有十天不到的時間了,此事已不能再拖。”

這句話戳到了她心裏的痛處,她想到她和龍湛曾經的對話,那時候她問:“如果沒有找回記憶呢?”

“若非如此,他此後的每一世都會陷入同樣的輪回中,他的生命將止於十八歲,如此循環往複,不得解脫。”

他的回答,每字每句都如同針一樣紮著她的心。她不想沈儀心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可更不想他以後承擔更長期的痛苦。

“我不能替他做決定,這件事,得問他自己。”

“也好。有了結果,早些告訴我。”

楊淙淙點頭,顯得憂心忡忡:“你真的能幫他恢複記憶嗎?”

“恢複記憶並非難事,但也並不容易,你可記得我曾跟你說過,需要你的一樣事物作為交換。”

“記得。你說吧,隻要是我給得起的,一定竭盡所能。”

“我要的東西,你或許真的給不起。”

“到底是什麼?就算再難,哪怕是上天入地,你告訴我,我也會幫你找來給你。”

“其實對你來說並不難找,隻是,看你願不願意給。”他望著她,聲音浮動在她耳畔,如幽泉,如流雲。

“我願意。”她毫不猶豫。

龍湛笑了:“你確定?”

“確定。”

“不後悔?”

“不悔。”

她答得認真,雙眼定定地望著他,她的眸子澄澈如許,他甚至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一瞬間前塵往事撲麵,記憶與現實交疊,刹那間他幾乎忘了她是誰,也忘了自己是誰。千年光陰融為此刻一瞬,他張了張口想喚她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嚐一嚐這杯茶嗎?”終於,他說。

楊淙淙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客氣地回應:“謝謝你,不了,我得回去看看沈儀心。打擾你這麼久,你也好好休息下吧。”

他點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將那杯回夢花茶端至唇邊。

茶湯散發著淡淡幽香,緩緩入口,又帶著些許的苦澀。

——像回憶。

他閉上雙眼,過去情景如一副畫卷,緩緩鋪開。

桃花,漫山遍野的桃花,連天際都被染成粉色。

落英繽紛中,銀色衣衫的少年坐在一株最大桃樹的枝椏上,蕩著腳。在他下方的草地上有一個紫衣女子,正盤膝坐著,她受傷了,此刻正在調息療傷。

和尋常人不同,她的頭發、眼眸也是紫色的,尤其是瞳仁,那種猶如深穀中靜靜綻開的紫羅蘭一樣的顏色,美得令人窒息。即使受了傷,也不能掩蓋她的美麗分毫。

“姐姐,你好漂亮呀。”少年嘻嘻笑著。

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橫起手中的劍,手臂顯然有些顫抖:“你到底還要跟著我多久?若再不走,休怪我無情!”

少年跳下樹,落在她身前,臉色認真起來:“你受傷了,我不走。”

女子不語,放下了劍,繼續閉目調息。或許因為確實傷得太重,沒多久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額頭上也沁出了冷汗。

少年擔憂地看著她:“姐姐……”

他想上前,卻怕她抵觸。

“離我遠些!”她說。

數日之前,她屠戮了玉清山,當家的辰星元仙被她掏心而死。那是世人皆仰望的所謂名門正派、修仙之境,但唯有她知道那看似正義的背後,隱藏的冷血與肮髒。

——許多年前,當她還是個平凡的人類少女時,瘦弱的她拉著一輛破板車走了一個多月來到玉清山下,車上躺著的是她病重的娘親。她衣衫襤褸,食不果腹,渾身傷痕累累,跪在山腳下幾度暈過去,隻求仙人能夠垂憐,救她娘親一命。

然而,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眾人眼裏仁慈悲憫的辰星元仙——他不僅不屑於看她一眼,甚至將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的少女一腳踹開,隻因不想耽誤了自己去參加群仙宴的時間。

她的娘親死在了當場,無盡的哀傷和絕望將少女包圍,最終化為死亡般的空洞。

她的心死了。

她站在原地,雙目中流下蜿蜒的血淚,周身散發一種詭異的紫色來。幽冷的氣息將她包裹,四方草木在頃刻之間全部枯萎凋零。

“仙既棄我,我願成魔!”

霜隱,立地成魔。

成魔之後的霜隱,因天賦秉異、又帶有極強的怨念,被魔族長老收為義女,悉心傳授。數百年來她夜以繼日幾乎以命在進行修煉,現如今的她有了強大的靈力、高深的修為,回到人間的第一件事,就是複仇。

辰星元仙的死震驚了整個人間和仙界,此後她又接連攻擊了其他幾個自詡的名門正派,每戰皆勝,使得人人自危。為對付她,他們召集了幾乎所有剩餘的高手來對她進行伏擊。縱使她法力高強,落入伏擊後也難免受傷,後來勉強逃了出來,卻碰到眼前這個身份不明的少年一直纏著她,至今已經幾天。

她起初對他抱有極大的戒心,卻甩不掉他。他在她打坐療傷的時候他一直在一旁守護著,為她采摘來野果放在身旁,縱使她始終對他不理不睬,他也依然倔強地跟在她身。他有時嘰嘰喳喳地跟她說話,活像隻小麻雀,有時又安安靜靜地陪著她,像明月無聲。

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縱使堅硬的心也逐漸變得柔軟。但她卻也不願連累他——尤其,是不想讓他知道她的身份。

“別跟著我……”她聲音軟了下來,“有許多很厲害的人在追殺我,若被他們發現你和我在一起,你會很危險。”

“我不怕危險!”他堅定地說,“如果我走了,你會死的!”

她苦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怕再死一次麼。”

她是魔,萬千人憎恨、懼怕、唾罵的魔女,她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鮮血,她的身上凝聚了太多的仇恨。

雖然在很多很多年前,在她自墮入魔之前,她也曾是一個人。不過那是太遙遠的事情了,遠得她已經幾乎以為那隻是一場幻夢,夢醒之後,了無痕。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疼痛了,那些人在武器上塗了世間最狠厲的毒藥,通過傷口,毒性沁入到她的五髒六腑和血肉骨骼,如同萬蟲啃噬一般,蠶食著她的身體。

“我……我不想連累你……”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意識消失前的一瞬間,她墜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畔最後響起的,是少年堅定的聲音。

桃花紛落,千裏如雪。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她以為自己死了,卻有聲聲蟲鳴入耳,身畔溪聲、頭頂明月、腳下落花,一切都在告訴她,這裏仍是人間。

嘴裏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有些淡淡的腥甜,卻又有一種類似於大海和微風一般的感覺,無法形容。她嚐試著站起身來,意外地發現傷口竟然全部好了,體內的劇毒也已經消失殆盡。

溪邊不遠處有火光閃動,她疑惑地走了過去,發現那是一堆篝火,銀色衣衫的少年坐在火堆旁正用一根樹枝穿著一條被樹葉包裹住的魚在火上烤著,烤魚發出滋滋的聲音,香氣四溢。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過去,肚子卻不由自主地咕咕叫了起來,在這寧靜的夜裏異常清晰。

這使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尷尬,正想走的時候,少年抬起了頭來。

“咦,姐姐,你的臉怎麼紅了?”他跟她打招呼,笑嘻嘻地問。

她的臉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然而表麵上還是冷冷說道:“我……熱的。”

“是餓的吧。”少年抿嘴一笑,走過來,把手中的烤魚遞給她,“喏。”

她愣了一下,許久之後,接了過來。

“放心吃吧,沒毒。”見她猶豫,他撇撇嘴,“可不是誰都有福氣吃到我親手做的烤魚呢,我撒的可是海鹽哦,隻有海裏才有的,可香啦!”

她打開外層包裹著的樹葉,嚐試著輕輕咬了一口。外焦裏嫩的烤魚,配合海鹽的清新,那美妙滋味一下子沁入到了她的心裏,勝過她此生吃過的所有珍饈佳肴。

“謝謝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道謝,卻忽然看到他左手腕上纏著一圈紗布,“你的手怎麼了?”

少年有些慌:“啊……沒什麼,抓魚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想縮回手去,卻哪裏有她的力道大。她隻一抖,紗布便掉了下來,露出他手腕上一圈新傷。

敏銳如她,已經嗅出他傷口上血的味道和她剛醒時口中的餘味一模一樣。

聯想到她身體的情況,她心裏一驚。三界眾生,芸芸萬物,這世上唯一能以血治愈一切疼痛和傷病的,隻有龍族。而這龍血,必須為其主人自願獻出。

“難道你……”

少年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沒想給你知道的……”

她心中五味雜陳,複雜萬分。在這世上,有無數的人痛恨她、想殺了她,隻有他想救她。

“你怎麼那麼傻……”她喃喃,“你可知道,我並非人類。救了我,我也未必會感激你。”

“我才不傻呢,”少年撇嘴,“我救你,從來都不是為了讓你感激我。”

“那是為什麼?”

少年望著她,眼眸如同澄澈的月光。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呀。”

朋友……在這世上,她隻有敵人,從沒有過朋友。

她與他隻不過萍水相逢,短短數日光陰,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的過去,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竟然已經把她當做了朋友?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少年的眼眸垂了下來:“我自小一個人長大,兄長對我管教極嚴,我從來沒有過朋友,你是我這次從家裏偷偷跑出來後遇見的第一個人。”

她哭笑不得:“因為第一個遇見,所以就當我是朋友啦?”

他認真點頭:“嗯!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是要說他單純呢,還是要說他傻?她不知道。但她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不由自主地,她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頭頂。

“哎呀。”少年叫了一聲,躲開了,臉上竟似有些粉紅。

她覺得好笑:“你叫什麼名字?”

“我呀,我叫龍湛。我族以種族冠於名前為姓,又因我出生在湛藍大海,故單名一個‘湛’字。”

“龍湛。”她認真地念了一遍,將它刻在心裏,“好名字。”

“嘿嘿,”他害羞地笑笑,“對了,姐姐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的名字很多人不喜歡的,還是不說了。”

“說嘛,說嘛,我一定會喜歡的。”

“我……叫霜隱。”

回憶昏黃起來,過去的畫卷緩緩合上。

浮波城的海底洞穴內,魚兒遊過留下跳躍的光點,映亮男子的側顏。

他沉沉開口,喚出那兩個字:“霜隱。”

這個名字,他已經很多年都不曾提起過。

“霜隱的意思,是霜煙俱靜,萬籟皆隱。”

他曾問過她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她這般回答他。這,也是她最大的心願。

如今,當年長滿桃花的那片山野早已荒蕪,無數的花朵零落成泥,化作塵土,消失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萬事都歸一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