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是一片莊稼地,田地裏有些佃戶在收割早熟的麥子。過了這一片村鎮,漸漸進入山道,兩邊的農舍越發稀少,再往前就進入山裏。
蕭天目光變得警惕起來,他看著一旁若無其事的張念祖,問道:“念祖,依你看,他們會在何地設伏?”
張念祖一笑,他臉上的繃帶已去掉,左臉上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蠍子趴在臉上,特別是笑的時候,那道刀疤也跟著在動,七分恐怖三分邪,與他那張清俊的麵孔產生太大的落差,讓人看上一眼足以過目不忘。
“肯定不會在這裏,這山道兩邊光禿禿的,他們一定會找個能藏很多人的地方,”張念祖想了想,突然說出一個地名,“到了龍頭彎,咱們尤其要防範。”
“為何?”蕭天問道。
“龍頭彎,是個山穀,中間隻有數十丈,而兩邊是山坡,如果他們埋伏在兩邊坡上,在他們看來對付咱們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張念祖略一思索,道,“我想不出,還有其他比這個龍頭彎更適合伏擊的地點了。”
“念祖,你對這裏的地形倒是很熟悉,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蕭天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
張念祖一愣怔,馬上說道:“我……我跟著吾土師父雲遊時從這裏路過。”
“咱們有幾分勝算?”蕭天又問。
張念祖猶豫了一下,眼神不經意地斜著瞟了蕭天一眼,不再像剛才那樣直抒胸臆,而是有所顧慮地搖搖頭,道:“這,不好說。”
“火攻是你想出來的,難道你沒有把握?”蕭天問道。
張念祖低下頭,開始揣摩蕭天的用意,他問此話的目的。但是自與蕭天結拜成兄弟以來,他們幾乎朝夕相處,他對蕭天的為人已深信不疑,便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哥,相信我。”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蕭天笑道。
一行人馬繼續前行,蕭天催馬跑到前麵,他看了眼前麵的山勢,張念祖也催馬趕到前麵對蕭天道:“大哥,拐過前麵山口,就到了龍頭彎。”
蕭天點點頭,催馬跟上馬車衝車廂裏說道:“於兄,前麵就到了龍頭彎,他們有可能埋伏在此,要格外小心了。”
於謙探出頭,看了眼前麵的山口,點點頭道:“好,大家都要當心了,小心暗箭。”
眾人點頭,有的從腰間拔出劍,以迎敵的姿態進入山穀。
一行人馬進入山穀,李漠帆穩穩地駕著馬車,不快不慢,目光卻越過兩匹奔跑的馬緊緊盯著山穀的兩側。馬車後四騎之上的人更是緊盯前方,分外緊張。四人分成兩邊,左邊的盯著左邊山坡,右邊的盯著右邊山坡,這樣平靜地行駛了一會兒。
眼看就要過山穀了,前邊都看見湖岸了。
林棲沉不住氣了,說道:“主人,是不是搞錯了,也許這幫人不在這裏設伏。”
“我看也是,這兩邊這麼高,並不是設伏的最佳地點。”一旁的陳陽澤搖著頭說道。
蕭天和張念祖一聲不吭。蕭天緊緊盯著一側山頭,張念祖則抽出腰中長劍,自上次出手用李漠帆這把劍後,劍就一直在他手中,李漠帆也不要,他知道這把劍在張念祖手上似乎更有威力。此時張念祖手握長劍,盯著另一側山頭。
前麵就出了山穀,突然,張念祖大喝一聲:“看箭!”
隻見山坡右側從天上飛下來一片黑色的箭雨,眾人持兵器擋箭,於謙從左側車窗探出頭大叫:“快躲到車後。”
陳陽澤的馬中箭最多,馬吃不消臥了下來。眾人下馬,躲到馬車左側。這陣箭雨過後,隻聽見山坡上傳來興奮的嘯叫聲,接著從山坡上衝下來上百人,其中一個又矮又圓的家夥直接從坡上滾了下來。
一片身披重甲蒙麵的黑衣人黑壓壓向馬車衝來,看裝扮不像是金禪會的護法,倒像是錦衣衛。黑壓壓的人群順著山坡衝下來,蕭天勒住馬,有些吃驚,他回頭對眾人大喊:“不好,他們人多勢眾,大家不可莽動,保存實力。”
於謙從車窗探出頭,看了眼黑壓壓的人群,道:“看來他們是真急了,竟然連臉麵也顧不上了,錦衣衛竟然參與刺殺朝廷重臣。”
“於兄,你放心,我們拚上自己性命,也要保全你。”蕭天回頭對眾人道,“擒賊擒王,既然錦衣衛來了,那孫啟遠一定在他們當中,先拿下孫啟遠,再拿下雲,兄弟們,跟我衝過去。”
蕭天一聲令下,眾人迎著他們衝了過去。一陣兵器相交的鏗鏘之聲,兩股人馬一陣混戰。蕭天、張念祖、林棲都是可以以一當十的人,雖說陳陽澤弱些,但畢竟出自名門,一招一式也是十分搶眼。
兩廂人馬一打起來,後麵督戰的孫啟遠感到有些不對頭,明明隻跟著四位隨從,這倒是與往日不差分毫,但是他感到今日還是有哪裏不對頭,他大叫雲:“金剛,金剛……”
雲被蕭天和張念祖困住,他認出蕭天後就開始想逃,尤其是又看見張念祖,他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這個臉上有刀疤的人像極了寧騎城,而寧騎城不是死了嗎?腦袋掛在城牆上,他還見識過呀,難道是寧騎城陰魂不散……
雲被兩人連連逼退,正心驚肉跳地瞎琢磨,聽見孫啟遠叫他,他開始使蠻力突破兩人的合圍,盡管蕭天和張念祖劍劍刺中雲,但是刀劍對於雲毫無辦法。
雲氣喘籲籲跑到孫啟遠麵前,驚恐地喊道:“不……好了,見……了鬼了……”
孫啟遠聽不清雲說的話,氣得大叫:“你還能撞見鬼,你……”
“我……看見寧騎城……”雲轉身指著那邊。
“胡說,他早死了。”孫啟遠嘴上雖是這麼說,但身上還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狐疑地盯著麵前激戰的場麵,隻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地上已倒了一片,孫啟遠看著對手,感到後背發涼,這幾人哪裏是一般的隨從呀,個個有著超凡的武功,難道他們反被對方算計了?一想到此,他更是頭皮發麻,知道自己已無退路,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自己亡,他能依靠的隻有麵前這個蠢貨了。
孫啟遠擦去額頭上汗珠,鼓勵雲道:“金剛,你忘了你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金剛了嗎?天上的彌勒佛會保佑你的,你一定會打敗他們。”
“哪……有……彌勒佛,那……都是……騙百姓的,我……打不過他們的。”雲像泄了氣的皮球,蔫了。
“金剛,你說此話如何對得起你堂主?”
“我認出……他們,是蕭幫……主。”
孫啟遠一聽此話,心裏咯噔一下,本想螳螂捕蟬,不想黃雀在後,自己中了別人的圈套了。“金剛,既已如此,咱倆快逃吧。”孫啟遠突感大事不妙,還是保命要緊。
此時一眾黑衣人已被打趴下大半,氣勢已去。蕭天和張念祖轉身回到馬車上拿火燭和火堿,玄墨山人在車裏也準備好鐵網,於謙跟著玄墨山人下車,被蕭天勸阻了,“大人,且慢,外麵有我們即可,你在車上指揮。”於謙領會他的好意,也深知自己武功稀鬆平常,下去反而添亂,隻好慚愧地點頭。
“孫啟遠和金剛要跑。”李漠帆坐在車頭緊盯著那兩人的身影大叫。
蕭天抬頭看見雲和孫啟遠向對麵山坡跑去。蕭天對眾人道:“我和念祖還有玄墨掌門去追擊他倆,你們把這些人綁起來,傷重的放到馬車後部,一會兒一並交與兵部。”
蕭天和張念祖快步向山坡跑去,兩人都是輕功造詣極高之人,轉眼便已攆上雲,他由於太胖,根本跑不動,孫啟遠已經遠遠跑到前麵去了。張念祖看了眼前麵的孫啟遠,對蕭天道:“大哥,我把前麵那貨提來見你。”
張念祖提氣猛跑,然後連著兩個飛躍,擋到了孫啟遠前麵。
“你……你是人是鬼?”孫啟遠盯著張念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世界上竟然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你看我是誰,我便是誰。”張念祖斜著眼睛抱著雙臂,一陣冷笑,“你想起誰了?”
孫啟遠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腿肚子都快抽筋了,他哆哆嗦嗦地說道:“大大大……人,我我我與你你,無冤無仇呀,你就饒了我吧。”
張念祖點點頭,出其不意地猛然發力,連著擊到孫啟遠幾個穴道上,孫啟遠一聲不吭就倒到了地上,張念祖看著地上的孫啟遠,一聲冷笑,扛起他就往山坡下走。
坡下麵,蕭天和玄墨山人已燃起火燭圍住雲,玄墨山人大叫:“向他射火堿……”眾人聽令後,紛紛取下背後弓弩,箭上捆上火堿向雲射去。山坡上草叢裏的幹草一點便著,火瞬間吞沒了雲,雲瘋狂地嘶叫著,不知深淺地試圖衝過去,他的身體一沾上火星,就發出一股腥臭味,雲疼得吱呀亂叫,滿地打滾。
借著風,火瞬間撲向眾人。眾人一片慌亂,四下奔跑。玄墨山人大喊:“跑到上風口,快過來。”慌亂中看見陳陽澤和李漠帆身上也著了起來,兩人跑到坡上在青草叢中翻滾,滅了火焰。幸好來時準備充足,都帶著燒傷膏,兩人各自往傷處抹了藥膏,便向坡下跑去。
此時,玄墨山人看時機已到,便從背後的背包中展開鐵網,向地上翻滾的雲扣了下來。雲拚死掙紮,怎奈身上被火燒傷,痛得刺骨,隻顧在地上翻滾哀號。蕭天和眾人漸漸圍攏過來,在火光的威脅下,雲終於服軟了。
玄墨山人收鐵網,把雲死死捆綁在鐵網裏,動彈不得。玄墨山人和蕭天抬著雲,張念祖扛著孫啟遠,一前一後回到馬車前,此時於謙迎著他們走過來,又驚又喜地說道:“此次大獲全勝,全仰仗眾位英雄相助啊。”
蕭天看了眼那些黑衣人,問於謙道:“大人,問清楚了嗎?”
“是錦衣衛,裏麵還有一個千戶,叫陳四。”於謙說道。
“大人想好如何處置了嗎?”蕭天問道。
“你有何想法?”於謙盯著蕭天,他知道麵前這位仁兄是位有著雄才大略的將才。
“大人不是說要將計就計嗎?咱們這次就把將計就計進行到底。”蕭天靠近於謙壓低聲音道,“我們扮作錦衣衛,讓這位千戶帶進宮裏見王振,擇機刺殺王振。”
“妙計。”於謙點點頭。
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錦衣衛千戶陳四身上,他一隻獨臂強撐著地,身上有四五處傷。張念祖默默走到他麵前,盯著他道:“你看著我……”陳四不看則已,一看差點背過氣去。
三
李漠帆和林棲押著錦衣衛千戶陳四走到於謙麵前,李漠帆高聲嗬斥:“跪下。”陳四身子一抖,膽怯地看了眼麵前威嚴的兵部侍郎於謙,突然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大喊冤枉:“大人,冤枉呀,我隻是奉命行事呀。”
“奉誰的命?”於謙怒道,指著一旁五花大綁的孫啟遠,“奉他的命?你可知刺殺朝廷官員會判何罪?”
“按大明律法,若吏卒謀殺五品以上官員,已行者,杖一百,流二千裏,已傷者,絞。我看於大人傷得不輕啊……”蕭天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道。
陳四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他磕頭如搗蒜般大喊:“大人,求你饒過小的這一回吧,都是孫啟遠他要加害大人,我隻是服從命令呀,大人,我一家老小全仰仗我了……”
“好了,”於謙怒喝一聲,“如今有一條路可以救你,你可願意走?”
“我願意,我願意。”陳四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看著於謙,不時偷窺一下一旁的張念祖。
“你也不問問是何事就答應。”於謙沒好氣地說。
“何事?”陳四茫然地看著於謙,然後環視著眾人。
“你進宮去見王振,給他報信,就說孫啟遠被於謙抓住了。”於謙說道。
“不敢,不敢。”陳四搖著頭,那隻空空的衣袖前後晃著。他並沒有聽懂於謙的話,膽怯地縮著脖子。
“幹好這件事,就可免你一死,你的家人也可無事。”蕭天說道。
陳四這才明白他們是要他回宮裏報信,他猶疑地看著麵前的幾個人,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不過,我的兩個隨從會跟著你一起進宮,你敢耍什麼花招,你的命就在他們手上。”於謙大聲道,“聽清楚了吧?”
陳四趴在地上,汗珠子掉下來,他遲疑地點了點頭。
於謙和蕭天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離開陳四。此時戰場已清理幹淨,除去四散而逃的共抓獲了二十三人,其中七人受了刀傷,這些人中有些人還是孩子,錦衣衛裏竟然充斥著這樣一群烏合之眾,於謙看著這些人,不經意地說了句:“錦衣衛失去了寧騎城,便如同一盤散沙。寧騎城雖說與王振同流合汙,但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啊。”
蕭天一笑,眼神裏閃爍著光彩,他點著頭說道:“大人是愛才惜才,當世伯樂啊。”兩人說著話,已走到馬車跟前。馬車的車廂已被玄墨山人和陳陽澤用木條封死。玄墨山人見於謙和蕭天走過來,忙上前行禮道:“此番還要感謝兩位仁兄,這次終於了卻心願,老夫這就動身,把他帶回天蠶山,咱們後會有期。”
於謙和蕭天圍著馬車轉了一圈,看到確實結實牢固無遺漏方才放心。蕭天走到玄墨山人麵前,眼圈有些發紅,近一年的朝夕相處,讓兩人的感情日益深厚,蕭天抱拳道:“大哥,待日後我一定去天蠶山拜會大哥,還望大哥路上保重。”
玄墨山人眼圈也紅了,他點頭道:“本想救出弟妹再離開,看來這個心願實現不了了,這家夥待在京裏是一大禍害,老夫不敢冒險,待你救出弟妹,咱們下次在天蠶山相見。”
“大哥,一言為定。”
“還有,潘掌櫃那邊,我也傳了話,有何需要,隻管吩咐。”玄墨山人道,“我這一去,不知何時相見,我不在身邊,我這個徒孫還在京城,你隻管吩咐他。”
蕭天沒想到玄墨山人考慮得如此周全,不由緊緊攥住玄墨山人的手,聲音哽咽地道:“兄長,保重。”
眾人也過來一一與玄墨山人告別。蕭天目送玄墨山人和陳陽澤駕著馬車離去,他的眾多弟子會從瑞鶴山莊出發與他們在路上會合,然後一起回天蠶山。
剩下的人在這裏分成兩路。一路是林棲和李漠帆隨於謙押著眾多俘虜去北大營,這裏離北大營不足十裏地,估計錢文伯已經出發往這裏接應了。第二路是蕭天和張念祖跟隨陳四回京城進宮報信。此時蕭天和張念祖已從俘虜中選了和自己身材相近的交換了裝束,兩人穿上黑色袍子蒙上麵,往陳四身邊一站,於謙滿意地點點頭。
“全仰仗兩位仁兄了,此次成敗關係國運,請受老夫一拜。”於謙說著動情地倒身就拜。
蕭天和張念祖急忙上前攙扶,蕭天道:“大人,京城危如累卵,作為大明子民,理應奮不顧身。”
於謙點點頭道:“你們今天刺殺王振成功與否都需回來,明日就是十五,大批信眾要到金禪會集會,這次是絕佳的機會,咱們除去了金剛護法,他們等於失去了一個護身符,此次刑部的人也會參與,一定要一舉端掉這個賊窩。”
蕭天和張念祖點點頭,與於謙拱手告別。兩人押著陳四與於謙等眾人相背而行。
四
“陳四,教你見王振說的話,你再說一遍。”蕭天道。
陳四垂著腦袋,無精打采騎在馬上,他左右看了看,哭喪著臉重複了一遍。
蕭天和張念祖交換了個眼色,蕭天厲聲道:“教你說的話,一字都不可說錯,記住了?”
“你再說一遍。”張念祖不放心地道。
“我隨孫指揮使在龍頭彎設伏,遭於謙率眾反抗,孫指揮使被於謙抓獲,現如今押往北大營,我和兩個弟兄逃了出來。”陳四說道。
“如果問你金禪會的金剛護法,你怎麼說?”蕭天問道。
“沒有看見他。”陳四照著他們的吩咐說道。
蕭天點點頭,說:“陳四,如果此次你按照我們的吩咐做好了,保你生命無憂。”陳四急忙點頭稱是。
三人不再說話,快馬加鞭往前趕,準備在日落之前趕到京城。
城門前熙熙攘攘的小販看見三騎快馬疾馳而來,紛紛躲閃。城門前守城的千總認出陳四,隻看見他們三人回來有些詫異,也不便打聽,陳四平時跋扈慣了,也不下馬隻是衝千總點了下頭,便衝進城裏。
三騎沿著大街直往皇城疾馳,一路上行人躲閃,車轎避讓,驚得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在宮門前,守值的禁軍頭目認出陳四,他們三人下馬,陳四連腰牌都懶得亮出,便氣勢洶洶地說道:“有要事要麵見司禮監掌印,快開宮門。”禁軍哪敢怠慢,急忙打開宮門。三人匆匆走進去。
他們沿著長長的甬道,向司禮監走去。
“陳四,你知道王振的住處嗎?是在司禮監嗎?”張念祖看他往司禮監走,立刻叫住了他,眼露凶光地盯著他道,“據我所知,王振住在乾清宮的偏殿,我說得對不對?”
陳四一愣,他沒想到此人會知曉宮中事宜,王振確實不住在司禮監,他也是隻跟孫啟遠來過一次,這件事連宮裏的人都不知道,他一個外人是如何知曉的?“哦,我想起來了,是,是,我想起來了……”
“別耍滑頭,”張念祖伸手捏住他的手腕,陳四“哎呀”一聲,感到手腕骨頭都要被捏斷了,隻聽張念祖陰森森地說道,“我進皇宮如逛園子,你敢再錯一步,我就掐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陳四忍著手腕的劇痛,斜乜了張念祖一眼,昏暗的光線下,張念祖半張臉隱在暗處,那道刀疤顯得更加觸目驚心和恐怖,再加上那似曾相識的陰森聲音,他怎麼如此像一個人,想到那個人,他不由打了個激靈,哈著腰急忙告饒,“我是才想起來。”
陳四再不敢心存僥幸,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是這條道嗎?”蕭天問道。
張念祖點點頭。走了一會兒,方想起什麼,身體一滯,突然轉身問蕭天:“大哥,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何對皇宮如此熟悉?”
蕭天一笑,神情自若地大步走著,然後隨口說了一句:“你跟著你師父吾土,哪兒沒有去過?”說著,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