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臨危受命(1 / 3)

蕭天帶著張念祖興衝衝趕到於府,老管家接過兩匹馬的韁繩,對蕭天道:“於大人從衙門回來聽聞你們來過,就叫我去找你們,他這會兒在書房。”蕭天和張念祖便向書房走去,由於蕭天對這裏很熟,也不用仆人引路,自己就走了過去。

走到廊下,看見書房門大敞著,卻不見人影。蕭天左右張望了一下,心想在書房等吧。蕭天和張念祖徑直走進去,卻看見於謙斜靠在太師椅上睡著了,短短月餘,於謙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眼眶黑青,下巴上稀稀落落的胡須斑白了。

蕭天急忙攔住張念祖,一隻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張念祖會意,急忙放輕腳步。兩人輕踮腳尖走了幾步坐到待客的太師椅上,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兒,老家仆端著茶水走過來,一看此情景,不由輕歎一聲道:“唉,老爺這些天都隻睡一個時辰,就開始辦差。”

蕭天想阻止老家仆,但是如此輕的聲音還是吵醒了於謙,於謙猛地睜開眼睛,可見他平時有多警覺。於謙坐直身子,雖然臉上倦容畢露,但是一雙深邃的眸子閃著精光,隻得到片刻的休息他身上就煥發了勃勃生機。

“蕭兄弟,”於謙站起身,“得知你們沒有離開京城,我真是太高興了。”於謙上下看著蕭天,“上次見你還是病中,如今看見你恢複得如此好,真是為你高興啊。”

蕭天和張念祖也站起身,蕭天抱拳行禮道:“於兄,本來是打算走的,出了點事耽擱了,到了如今便是不走了。”

於謙點點頭,他聽出蕭天話裏的意思,如今瓦剌圍城,決定留下的都是要與城池共存亡的真豪傑,不由感動至極,他急忙請兩人坐下。一落座蕭天就急急地問道:“於兄,如今局勢如何?”

於謙也不隱瞞,把這些日子朝堂的事和盤托出:“如今朝堂發生了驚天變局。也先放了皇上身邊的一名太監,那個公公回來說朱祁鎮還活著,被也先押在他的大營裏,一路上以此要挾。大明的守軍皆很慌亂,皇上在敵軍大營裏,這個仗如何打?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和幾個大臣奏明太後擁立朱祁鈺為新君,太後也算深明大義,她深知社稷為重的道理,如今咱們的新皇上朱祁鈺已經當朝處理朝政,而也先手裏不過是個廢帝而已,他就占不了多少先機了。”

蕭天一臉驚喜地望著於謙道:“於兄,功高蓋世呀!你先是鏟除了王振閹黨一夥,又在緊急關頭危定傾扶。”

“蕭兄過譽了。”於謙仰天感慨道,“為官若不能為君分憂,有所擔當,不如為民。”於謙目光堅定地看著蕭天道,“如今局勢雖然危急,但是朝中奸黨已除,重振朝綱指日可待。隻要君臣一心,論文攻武略,我們都不輸也先。”於謙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接著說道,“近幾日,我把京師四周能調來的軍隊都調來了,河南、山西、山東的備操軍,還有備倭軍,江北的運糧軍,十餘萬人日夜兼程已到京師,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誰叫咱最精銳的三大營全軍覆沒呢?隻是……”

蕭天忙問道:“也先不過幾萬人,咱們城裏有了十幾萬守軍,於兄,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從數量上來看,是不少。”於謙說道,“但是,別忘了這是京城,外城光城門就有九個,把這十幾萬人分到九個城門,一個城門不過才一萬多人。也先攻城,肯定是集中兵力攻破一個城門,你不知道他何時進攻,也不知道他會攻擊哪個城門,所以九個城門都必須嚴防以待。這樣看來每個城門都沒有絲毫優勢,再加上也先隊伍以騎兵居多,剽悍見長。咱們的兵卒很多還沒經過戰場,因此兵力是最大的問題。”

蕭天站起身道:“於兄,守城不光是朝臣將士的事,我們作為大明的子民理應也出一份力。我代表狐族,”蕭天指了下身旁的張念祖,“念祖如今是興龍幫新幫主,我們願聽憑於兄的差遣。”

“好呀。”於謙欣慰地點點頭。

“於兄,這兩日我在市井閑逛,多聽到一些百姓議論,大家都是一腔熱血,願意保家衛國,不如在街市上廣設據點招募新兵。”

“是個法子。”於謙點頭讚道,“光說軍務了,我就忘了要說的事了。”於謙看著蕭天,微微一笑道,“給你們帶來一個好消息,朝中刑部聯合三法司對王振一夥給予清算,查收了王振的全部家產,並對以往重大案子重新核查,翻案過程就不講了,現已確定‘工部尚書貪腐案’即李漢江的案子得以昭雪,還有你父親的‘國子監祭酒妄言汙君案’也得以昭雪,即日恢複官爵……還有狐族的事,我已單獨上了奏章。”

蕭天隻感覺頭嗡嗡直響,他被這個天大的喜訊衝擊得幾乎站立不住。他起身匍匐在地,兩行清淚掉到地板上。他抬起頭,幾乎是哽咽著說道:“於兄,我等了這些年,這是我最想聽到的。此時此刻,我突然想到父親在臨死前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孩兒,清者自清,奸佞小人是改不了曆史的,自有後來人’。父親至死都沒有在我麵前吐露一絲冤屈,父親忌諱我手中之劍,他不願我複仇,他知道‘自有後來人’。如今大仇已報,這把劍到了出鞘殺敵的時刻了。大人的恩情蕭天無以回報,隻有到戰場上奮勇殺敵,建功立業。”蕭天說著,仍然止不住淚流滿麵,那籠罩在他心頭的漆黑長夜,終於迎來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背負在身上多年的汙名終於得以昭雪,可以告慰死去的父親了,還有那些被王振陷害的無辜朝臣。如今君明臣良,文修武備,國家有道,何愁打不敗來犯之敵。

“蕭兄,快起來。”於謙也同蕭天一樣激動,“我們這些男兒,是時候該出來做些事情了。”

一旁的張念祖看著兩人,也是雙眼噙淚。他麵對強敵從來沒有眨過眼睛,看到此卻掉下了眼淚。也許對於鏗鏘男兒來說,最讓人不能自已的恐怕就是“知遇”二字,於謙對於蕭天是有知遇之恩的,而蕭天對於張念祖同樣有知遇之恩。

男人的世界,永遠伴隨著征服。有“征”必有“服”,即便是最親密的戰友,也是先有征服,才有情義。

於謙叫來老家仆,端來一壺新茶。三人圍坐桌前啜飲茶水,清淡的茶香漸漸平穩了三人的情緒,他們接著交談。

“我找你們來,還有一件事要與你們商談。”於謙放下茶盞說道,“就是關於柳眉之的案子。”

蕭天和張念祖同時抬起頭來。蕭天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頭,於謙會提起他。柳眉之的案子如今很好辦,證據確鑿,再加上王振一夥遭到清算,高昌波和孫啟遠均已死,柳眉之背後的勢力消失殆盡,隻要依大明律,該怎麼判便怎麼判即可,這中間還有何說法呢?

“大人,柳眉之應該早日伏法。”張念祖說道。

於謙點點頭,道:“按照他所犯之罪,罪可當誅。這點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是我想到的是他背後的信眾。”

“這件事好說,”張念祖說道,“刑部行刑後,可以出個告示,把他的罪行公示天下即可。”

於謙微微一笑,卻並不接張念祖的話,而是看著蕭天。蕭天略一沉思,一道閃電劃過腦際,難道於大人是想……

“於兄,柳眉之在京城是有上萬信眾,但是這個數字裏麵也包含女人,刨除女人,也就隻有六七千人。”蕭天掐指算道。

於謙看出蕭天已識破他的心思,大為高興,說道:“這個數字還少嗎?”

“你們在說什麼?”張念祖問道。

“於兄是想將金禪會信眾,納入守城的隊伍裏來,是吧?”蕭天問道。

“不錯。如今時間愈加緊迫,而柳眉之出來振臂一呼,幾千人就可以補充進來。我願給柳眉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隻要他願意配合咱們守城,到時候就免除死罪,你們看如何?”於謙看著他們。

張念祖第一個反對:“大人,柳眉之這種人不可信,讓他跟著守城太不靠譜。”

蕭天陷入沉思,這件事真不好決斷。張念祖其實說得不錯,他也不信任柳眉之,王振是柳眉之乃至李府的仇人,他柳眉之最後都可以歸順依附,像這樣的人有何品行可言?但是蕭天看到於謙滿是期許的目光,還是猶豫了。於謙完全可以不告訴他就去執行,他之所以多此一舉來詢問他的意見,是信任和尊重。再看看於謙烏青的眼袋,憔悴的麵容,一個為國為民夜不能眠的兵部尚書,卻要為幾個兵丁苦惱成這樣。蕭天不由心如刀割,在國運麵前,自己的私怨又算什麼。

蕭天點點頭,道:“我同意。於兄,我願配合你,說服柳眉之。”

張念祖一愣,他張了張嘴,卻被蕭天逼人的目光止住了。

“國事為大,”蕭天看著張念祖道,“私人恩怨以後再說。”

“蕭兄,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於謙長出一口氣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一個兵部尚書,手中沒有兵,怎麼與也先鬥?這些不眠之夜,我撥拉來撥拉去,手中所有兵丁算過來,也還是不夠。沒有辦法也要想辦法,一定要確保京師萬無一失。”

“於兄,我此次回去,召集江湖幫派,能來多少人就來多少人。”蕭天說道。

“如果這樣,我心裏便有數了。”於謙說完,吩咐老管家備車馬。於謙轉過身道:“我帶你們去刑部,見見柳眉之,看他如何應答。”

張念祖雖然不情願,但是礙於蕭天的麵子,他也不敢反駁。他明白於謙的苦心,對於應付眼下的危機來說,確實是一個好主意,但是他太了解柳眉之了,在這個世上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柳眉之這個人。口蜜腹劍,這就是柳眉之的套路。

蕭天和張念祖騎馬,於謙坐一輛輕便馬車,並沒有帶隨從,一路疾馳。不多時,他們就趕到刑部衙門。門口的衙役得知是於大人來了,疾跑著去裏麵通知。

片刻後,陳暢從裏麵迎出來。於謙也不多話,都是相熟之人,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直接走進牢房裏。牢頭打開牢門,陳暢與牢頭小聲交談了幾句。牢頭領著一行人走進過道,裏麵陰暗潮濕,有獄卒在一旁舉著火把跟了上來。

火把的亮光一路照著,牢頭來到一個牢房前大聲叫道:“人字卯號柳眉之。”火把的亮光照著角落裏一個蜷曲的身影,聽到喊聲,那個身影動了一下,似是發現與往常查牢不同,那個身影突然坐起來,看向這裏。

火把下人影晃動,柳眉之不費力就看清了光影下的眾人。他嚇得腦門上滲出一層冷汗,他搞不懂今日是什麼日子,難道他的大限已到?他們是來看他受難的?他心裏一緊,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

他眼裏射出惡毒的光,他這次沒有死在白蓮會護法手裏,卻敗在蕭天和這個陰魂不散的貌似寧騎城的家夥手裏,他真是不甘心。他聲音喑啞地說道:“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是來看我怎麼死的嗎?”

蕭天上前一步,看著角落裏的柳眉之,按捺住內心的厭惡,平靜地說道:“是來給你一次活的機會。”

柳眉之嘲諷地幹笑了幾聲,笑過後他看著蕭天,突然感到不像是與他戲耍的樣子,尤其是看到蕭天背後默默站立的於謙,他腦中劃過一道亮光,幾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迅速地站起身,幾步走到欄杆前,雙手緊緊抓住鐵杆看著於謙。

“蕭幫主所言不虛。”於謙平靜地說道,“給你一個活的機會,就看你願意不願意。”

“願意,我願意。”柳眉之又驚又喜,他看著蕭天,突然哀求道,“蕭大哥,我以前做錯了,我願意痛改前非,給我一次機會吧。”

“你連問都不問,就答應了?”蕭天冷冷說道。

“這,”柳眉之眼眸裏閃著精光,他來不及細想,隻想抓住這次機會,“我願意做任何事情,隻要能從這裏出去。”

蕭天回頭看了眼於謙,讓出位置讓於謙站到麵前。他不願再與柳眉之多談一句,既然柳眉之什麼都可以做,就讓於謙與他談吧。

“好,柳眉之你聽著,”於謙聲音威嚴地說道,“如今,瓦剌圍城,守城兵力不足,你若能帶領眾多信眾幫助守城,戴罪立功,就可以將功補過,免除死罪。”

“大人,”柳眉之聽完此話,激動得倒頭就拜,“大人,你隻要放我出去,我到堂庵定會一呼百應,大人,你放心,局勢危急,我乃大明子民定當忠心報國才對。”

於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聽見柳眉之信誓旦旦的表白,並沒有流露出任何高興的痕跡,他心裏知道此乃非常之時的非常之措,實屬無奈之舉。

於謙點點頭,道:“柳眉之,你的話我記住了。我這就與陳大人去辦理你的出獄事宜,你出去後,每日都要來刑部點卯,你可記住了?”

柳眉之跪下叩頭道:“謝大人,小的句句銘記。”

於謙領著眾人轉身離去,張念祖走時回頭又瞥了他一眼,陰森森地說道:“柳眉之,你若敢耍花招,我就一劍挑了你。”

柳眉之站在欄杆後麵,趾高氣揚地微笑著,他並不介意張念祖的威脅。

回到上仙閣已到戌時,蕭天一走到暢和堂就大聲吩咐:“快,去把所有人都叫來。”

在偏房休息的明箏聽到動靜,也不顧聽蘭的勸阻,匆匆走出來,她看見蕭天一臉喜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多時,李漠帆、林棲、盤陽、小六和眾女眷,連翠微姑姑都抱著孩子過來了。

這時,張念祖從外麵抱著香燭麻紙等祭祀的物品走過來,蕭天和張念祖把香燭放到正堂中間的長幾上,然後他回過頭看著眾人道:“告訴大家幾個好消息。首先,箏兒你父親的冤案已得以昭雪,你父親恢複官位。”

明箏突然“啊”了一聲,雙腿一軟,兩旁的聽蘭、含香急忙扶住她,“你是說,父親的案子……真的嗎?昭雪了?父親!”明箏突然放聲大哭,一旁的幾個侍女也跟著落淚。

“明箏,這是天大的好事,該笑才對。”蕭天雖是這樣說,也忍不住掉起眼淚,明箏此時的心情他感同身受。他與她相似的經曆讓他們多了一層旁人無法理解的悲憫。他急忙擦了下眼睛,接著宣布道,“還有我父親的案子,也得以昭雪。於大人把咱們狐族的事單獨寫了奏章,已呈給皇上。我想,不久,也會還狐族以清白,狐族兒女再也不用隱姓埋名,四處躲避了,咱們可以堂堂正正回到狐族領地了。”

大廳裏突然哭成一片,眾狐族兒女驚喜交加相互擁抱在一起,他們經曆了領地被塗炭,顛沛流離了近五年,四處躲避東廠番子,這種日子終於要熬出頭了,他們興奮地號啕大哭,用眼淚來洗刷過去的恥辱記憶。

蕭天看著他們,也禁不住淚水漣漣。

張念祖和李漠帆點上香燭,眾人在蕭天的帶領下向燭台跪下磕頭,蕭天看著燭台高聲道:“老狐王,青冥郡主,你們聽到了吧,狐族所蒙冤案將要得以昭雪,你們可以安息了。”眾人跟著跪下行禮。

蕭天站起身,麵對眾人道:“想必大家夥也都知道了,如今瓦剌圍城,局勢危急,我今日麵見於大人,已向他表明心誌,要與朝廷共抗強敵。我要讓朝堂上下看看,咱們狐族個個都是好樣的。從今日起,狐族在各商號和鏢行的男兒都回來,由林棲負責,每日操練。”

林棲點頭道:“狐王,林棲領命。”

“狐王,你把興龍幫的弟兄給忘了,”張念祖不滿地說道,“李把頭,明日召集興龍幫弟兄,能來的都來,和狐族兄弟一起操練。”

“好咧!”李漠帆痛快地答應了一聲。

“我想說的是,”蕭天走到中間,看著大家道,“遇強敵才顯男兒本色,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眾人揮手高喊,氣勢如虹。圍在外麵的女眷們,也都跟著高喊,翠微姑姑抱著孩子喊的聲音最大。李漠帆不耐煩地嚷起來:“你嚷嚷什麼,打仗是俺們老爺們兒的事,你跟著起啥哄。”

“你們光打仗,不吃不喝?沒有女人做飯,你們吃什麼?我們女人也可以出一份力。”翠微姑姑說道。

“說得好,”蕭天道,“沒有她們烙的餅,咱們哪有力氣打瓦剌。”蕭天看著天色也不早了,就說道,“今日散了吧,從明日起,都各自準備。咱們要做到,隻要於大人一聲令下,咱們拉出去就能打。”

眾人紛紛點頭,很快散去。蕭天環視四周,卻不見明箏的身影,連聽蘭也不見了。張念祖和李漠帆也直搖頭,翠微指著臥房道:“不會是回去了吧?”蕭天急忙向暢和堂走去,看見含香和樂軒似乎也在找什麼,忙問道:“含香,明箏呢?”含香和樂軒直搖頭。

蕭天直皺眉頭。李漠帆和張念祖走過來,看見蕭天的神情知道明箏不在屋裏,都很意外。“我剛才明明看見她和聽蘭站在那裏,怎麼轉眼就不見了?”蕭天道。

“我看見閣樓上有光。”外麵的翠微高聲喊道,喊聲驚到了嬰兒,他哇哇地哭起來。李漠帆跑過去,勸翠微趕快回去,翠微抱著孩子一邊走,一邊仍然指著暢和堂後麵的閣樓。

蕭天也看到了,那個閣樓是封住的,裏麵存放的都是貴重東西,難道招賊了?蕭天剛把手伸到腰間,卻看到張念祖早已拔出長劍。三人放輕腳步,迅速跑過去,沿著穿堂走到閣樓的樓梯處。

張念祖走到前麵,三人沿著樓梯悄悄走上來,隱隱聽見裏麵有說話聲。三人看見木門被撬開,張念祖舉著劍剛要進去,卻看見一人抱著幾個大包走出來。張念祖舉劍上前,突然蕭天大叫一聲:“念祖,別動,是……”

蕭天的話沒說完,就聽見幾聲驚叫聲。

蕭天身體一躍,扶住了後麵一人,明箏嚇得倒在蕭天懷裏。前麵抱著幾個大包的聽蘭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鬧了半天,是場誤會。

“你們三個大男人,像賊一樣,悄沒聲息地跑來,還拿著長劍,要幹什麼?”明箏叫起來。

三人灰頭土臉地挨了明箏一陣數落,誰也不申辯。

“嫂夫人,黑燈瞎火的,你們來閣樓幹什麼?”最後還是張念祖開口問道。

“我當然是有事啦,有大事。”明箏看著蕭天,“我想我既然不能跟你們去殺敵,也要盡自己的力。我想到了狐族典籍裏有文將軍的兩本手記,一本是《兵法步略》,一本是《雜記》。這兩本均是當年文將軍抗金的筆記,雖說那時是抗金,其實金跟如今的瓦剌是一個祖宗,都是草原族群,有很多共性,文將軍與他們周旋了多年,有著豐富的經驗,咱們把這兩本手記複錄下來,獻給於大人,也算是咱們狐族為朝廷做的貢獻,你們說可好?”

蕭天驚喜地看著明箏,喜不自禁地抱著她在原地轉了一圈,要不是李漠帆大叫“別動了胎氣”,蕭天還不會停下來。蕭天把明箏放到地上,不禁大叫:“好主意,不愧是我的夫人。”

明箏看他們沒有意見,高興地發號施令:“你們就別站著了,快幫著聽蘭拿包袱吧。”

暢和堂燈燭明亮,人影穿梭不停,幾個侍女不停歇地忙碌著,她們搬來兩張八仙桌,合在一處,放置在正堂中間,然後取出一塊帷幔鋪上,就變成一張大書案。

明箏把幾個包裹裏的冊子放在上麵,一一分揀。

旁邊一張八仙桌旁坐著蕭天、張念祖和李漠帆,桌上擺著豐盛的晚餐。“箏兒,吃飽肚子再幹。”蕭天在一旁叫明箏。明箏向他擺擺手,說:“我吃好了。”

李漠帆一邊嚼著大餅,一邊煞有介事地問道:“幫主,你說寫字現學能來得及嗎?”

一旁正喝茶的張念祖一聽此話,一口熱茶差點噴出來:“喂,老李,虧你想得出來,寫字有現學的嗎?行了,你吃飽了回家抱孩子吧,這裏沒你啥事了。”

“行,我回去抱孩子,你幫著寫吧,你師父那麼厲害,《天門山錄》都寫了,這點不算什麼,小菜一碟呀。”李漠帆擠對他道。

張念祖尷尬地一笑:“我師父他就沒有教我寫字,一門心思雲遊了。”

蕭天一笑道:“好了,不用你們動手,你們吃飽了回去歇吧,有我和明箏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