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後,京城的百姓得知經過浴血奮戰,大明軍隊終於擊敗了瓦剌人,兵臨城下的蠻夷已退,便紛紛開門走出家門。看到滿大街拉死亡將士的馬車,地上血跡斑斑,百姓們默默佇立街頭,眼含淚水。有些出兵卒的人家,便跑上前打探自家孩兒的下落。
西直門前,魏東升一身戰袍,早早佇立在城門前,他一臉肅穆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城內,一動不動。他身邊的隨從看他行事古怪,便上前問道:“大人,你一早站在這裏,是在等候何人?”
“叫你的人給我站好了,”魏東升訓道,“一會兒,狐族的車馬隊會打此過,我要送他們一程。”
說話間,隻聽前方傳來粗重的木車輪碾軋地麵發出的咕嚕聲,大道上遠遠出現一隊人馬,打頭的是身披黑色大氅的張念祖,他緊繃著嘴唇,臉上的線條刀刻般清晰,那道長長的刀疤越發猙獰。他身後跟著幾個狐族勇士,護衛著身後三輛馬車,每輛馬車四周都圍著幾個身背刀劍的勇士護衛。馬車後麵是三輛平板大車,每輛大車上都綁著一口粗大的棺木,拉棺木的馬車後麵跟著騎馬的族人。
第一輛馬車裏坐著明箏,她對麵是翠微姑姑和她的兒子,夏木在一旁服侍著他們。明箏頭靠在墊子上,緩緩抬起頭,看了眼窗外,問道:“夏木,這是哪裏?”“回郡主,到了西直門。”夏木望了眼窗外低聲道。
明箏蒼白的麵頰有了血色,她直起身子。剛才是她三天裏說的唯一的一句話。想到三日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要不是張念祖劈開房門,她或許已經隨蕭天去了,在她的脖頸往掛在房梁的白綾上套的一瞬間,她腹中的孩子突然猛踢她,她在那一瞬間猛然清醒,放聲大哭,後被衝進房裏的張念祖抱了下來。
她怎麼如此糊塗,怎麼能把她腹中蕭天的骨肉給忘了。被張念祖叫醒,終於有了活下去的念頭。雖然她知道活著比死去更難,但是清醒之後,她漸漸回憶起臨別蕭天對她說的話,難道在那晚他便已經有了預感將要與她分開?他是一個多麼冷血和固執的人啊!
明箏伸手到脖頸上,那塊她親手戴到蕭天脖頸上的狸龍玦此時靜靜地貼著她的胸口,每一次觸碰都有種鑽心的痛,似乎還留有蕭天的體溫,這是他在世上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不,還有一個,明箏突然感到腹部一陣胎動,還有這個將要誕生的新生命。
明箏臉上的淚和著將要成為母親的喜悅,慢慢流下來。
夏木說到了西直門。明箏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她突然想到兩年前自西直門進京,又想到在虎口坡她從雪窩裏拉回的那個貼著假麵的男子,一會兒又看見李宅門前躺著的那個落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