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夫婦走了。
鄰居們也紛紛散去。
魏素玲打開黑色大鐵門，在院子裏停好自行車。
然後轉身去公用的灶房燒火做飯。
他們這個院子是三座平房，一家人。
廁所和廚房都一起用。
屋頂的森麗麗盤著腿，注視著下麵忙碌的魏素玲。
她眼神澄澈，手腳麻利。
是多年後的魏素玲無比羨慕的模樣。
“麗麗，媽眼睛要是沒有問題，我們家也不會那麼苦，你恨不恨我？”
“你是不是覺得媽拖你後腿了，我和你爸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是啊，你生在了一個窮人的家庭，還有一個瞎眼的媽。”
“我們供不起你上大學，也支持不了你追求自己的愛好。”
回憶著這些年魏素玲說過的話。
森麗麗苦澀的笑了笑。
她墊著腦袋向後倒去，看著橘粉色的天空。
夕陽與晚霞深情相擁，暈染出讓人身臨夢境的陶醉感。
她輕輕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一切。
許久，再次睜開。
晾曬的舊衣服帶著廉價洗衣粉的味道，在風中肆意擺動。
灶台的嫋嫋青煙融入天空。
耳邊還是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
一隻花紋紛亂的老貓，慵懶的趴在她旁邊。
它眯著翠綠色的眸子，注視著空中飛舞的幾隻蚊蟲。
上輩子她做過太多錯事，也有太多的遺憾。
偷竊，早戀，逃學，離家出走，和父母慪氣。
叛逆得讓人直搖頭。
她沒有成為父母的驕傲。
還讓他們一次次為她求人。
而。
父親的腰傷。
母親的失明。
年幼弟弟的死亡。
也成為了她心中無法磨滅的痛。
伴隨她終生。
“森麗麗！”
一聲大喝，將她的思緒拉回。
這大嗓門……
嚇得她差點從屋頂滾下來。
她微微坐起身。
屋頂磚瓦的碎屑灰塵，隨著她的動作揚了揚。
大伯娘也下班了啊。
“大伯娘。”她脆生生的打了招呼。
院子裏的短發女人無視她的乖巧，高高舉著鍋鏟。
“聽說你又惹事了？你可真行啊！你媽遲早有一天要被你氣死！”
森麗麗看著這個凶巴巴的短發女人，並不生氣。
大伯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同時也非常迷信。
她信奉了宗教和神明一輩子，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庇佑。
沒有發財，也沒有逃過晚年的災病。
不，或許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