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堂將議和地點確定在順天府郊外的潭柘寺,趙明德沒有二話從容現身。當他從容不迫地在潭柘寺山門外現身時所有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王爺言如鼎。趙明德仍舊一身官服器宇軒昂,一襲寬大飄逸的落日紅猩猩氈鬥篷下,是一身寶藍色緊身束腰撚金銀絲線滑絲錦服,與頭上戴著的枯葉黃笠盔遙相呼應的是腳上那雙掐金挖雲紅香狼皮尖頭齊膝朝靴,襯得他威風凜凜、英氣勃發。他微笑著對大都督李敬堂說:“末將參見李大都督。”李敬堂也還之以禮:“免禮平身。”趙明德坦然地立起身:“我知道李大都督最關心的是首輔王不歡,你好好看看,我把王首輔照顧得有多好,細皮嫩肉、齒白唇紅,簡直是可以和萬裏紅登台配戲的小生。”他輕輕朝身後一招手,一百位手舉刀劍的紅巾軍兵士個個膀大腰圓,團團圍護著一輛緩緩行駛的車輦,坐在車輦上的王不歡出現在眾人麵前。他麵色白淨,寬袍大袖飄飄如仙,比過去在宮中白淨了一些,好像還胖了一些,可以想見他被趙明德囚禁的這幾年是受到了禮遇。趙明德的手再度一揮,車輦載著王不歡仍舊在一百位紅巾軍兵士護衛下緩緩退下。李敬堂不想驀然發令雙方對戰,趙明德女人似的嫣然一笑,似乎諒他不敢的意思,然後穩穩地坐下來:“李大都督,宮中最近發生的事,李大人難道沒看出蹊蹺?就算朱春山被如妃所殺,這真假兩個朱春山到底是怎麼回事?九千歲,你的所作所為我很清楚,我相信宮裏的人比我更清楚。我現在隻要你一句話:朱春山是你搶來的田小娥之子,是不是?”趙明德突然聲嘶力竭一聲呐喊。韋忠賢比他要冷靜理智得多,他一聽此話就明白這是趙明德要撕破臉的前兆,這一點他在心裏早有準備,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波瀾,他不動聲色地說:“趙大人,我能理解你的處境,你就是要在臨死前拖個墊背的。但你也不能瘋狗亂咬人是不是?你們姐弟倆咬了多少人?我告訴你,你咬得越多你就死得越慘。不是說牆倒眾人推,是你作惡太多,人人盼你死以求天下太平,這樣一來你能活得成嗎?你是叛軍,你一直被圍追堵截,我怎麼可能和你聯手?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確實是跟紅巾軍私底下有過來往,這是我東廠的職責,也是我為皇家應盡的職責——我很清楚我的一切全是皇家給的,離開皇家我韋公公將一無所有,屁也不是,我怎麼可能上你的當?”趙明德說:“好,你光明磊落你肝腦塗地,但是你怎麼就成為大金國的間諜呢?所有我大明王朝的絕密情報、駐兵地圖全由你提供給大金國的間諜萬裏紅,這個總賴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