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逃出深宮(1 / 3)

李連城出現在草地上時我和馬背生正衣衫不整地相擁而眠。其實和馬背生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也是對他多年來死心塌地癡情於我的最好回報。如果讓我來生選擇一個相依相伴的男人的話,我毫不猶豫會選擇馬背生。如果讓我前半生自己做主選擇一個相親相愛的男人的話,我也會毫不猶豫選擇馬背生。道理其實很簡單,我不能辜負一個對我一生癡情的男人,隻要想起他為我的付出就會淚流滿麵,所以麵對李連城的突然出現我的心情是坦然的。後來李連城告訴我,他其實一直在紫禁城,朱春山也一直隱藏在宮中。最危急時分是耿謙和出手救了朱春山一命,將他打扮成小太監神不知鬼不覺地藏身於敬事房成百上千個太監之中。而耿謙和之所以這麼安排也不是無緣無故,他一直就是李敬堂安插在乾清宮的線人,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我顏如月之外對皇上朱春山再多加一層保護,確保皇上萬無一失。現在看來老謀深算的李敬堂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十拿九穩。我這層防線最終失效之後,不聲不響的耿謙和在關鍵時刻讓皇上逃過一劫,並將這一切密告了朱六指和李連城。我與馬背生在太液池畔耳熱心跳的一幕被朱六指發現,他立馬通知了李連城,他知道我是李連城鍾情已久的情人。李連城出現的時候我和馬背生正擁抱在一起,我現在已經忘記了和馬背生的恩愛細節,隻記得他的身體像爐火一樣溫暖。李連城一步一步走過來突然對馬背生大打出手,馬背生踉踉蹌蹌著連連後退不想和他對打,李連城卻步步緊逼。我怒火中燒撲上去揪住了李連城:“你要幹什麼?你要打就打我,把我往死裏打。告訴你,老娘就是騷貨,是老娘勾引了他,是老娘脫了他的褲子,你信不信?”李連城停住了手,氣得渾身發抖:“好,好,顏如月!好,好,算你狠——”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你什麼人?我是你妹。馬背生是什麼人?他是你妹夫!”李連城氣得臉都綠了,掉頭就走。我和馬背生四目相對,他突然緊緊抱住我,伸出舌頭狗一樣舔著我的臉。我伸出手輕輕擦拭他臉上的淚水,隻有我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有多痛。我緊緊擁抱著他,他哽噎著說:“如月,不管你和誰在一起我都會死心塌地跟著你。”我突然捂緊了他的嘴:“馬背生,你別瞎說,我和李敬堂李大人絕不是夫妻。”馬背生立馬打斷我的話:“是夫妻又怎樣?”我搖晃著他:“我們不是夫妻,他娶我進門做小隻是要保護我,跟我來往方便——真的,以後你會知道這背後的一切。馬背生,你要相信我。我告訴你,我和李連城也不是情人,他一直窮打猛追。但是我要跟你講實話,他是我的哥哥,親哥哥!”馬背生目瞪口呆:“你哥哥?你說李連城是你的親哥哥?”我使勁地點點頭:“是的,沒有外人知道,連李連城自己也不知道。”突然一片喊殺聲如同山風吹過鬆林,舉著火把的隊伍潮水一樣從紫光閣那邊漫過來,如同一條滾動的火龍。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是韋德賢垂死掙紮的最後反撲,他想以皇上朱春山的人頭來向周達邀功請賞在新朝中重占一席之地,霸主之夢雖然破滅,但是他想活命,他想東山再起,他甚至認為周達太過年輕不懂朝中之事,新朝比舊朝會給他這種投機取巧之人提供更多的機會。他一直跟蹤李連城,終於得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率領東廠殘餘人馬絕地反擊打得李連城措手不及。李連城和韋德賢都殺紅了眼,刀光劍影中血肉橫飛。李連城帶著朱春山且戰且退,最後與我和馬背生會合。韋德賢的包圍圈越縮越小呈扇麵形圍逼過來,後來更多紅巾軍人馬也加入進來,他們知道我們身後就是太液池即便插翅也難以逃脫。李連城眉頭緊鎖,突然衝到紫光閣後麵,他知道那裏有一處皇上跑馬射箭之地,他抱出兩大捆竹製的箭鏃扔進太液池裏:“如月,你和朱春山抱著竹箭泅水,一直泅到昭和殿那裏。靈台下麵有暗渠直通金水河,可以一路泅到東安門,泅不到東安門也可以在承天門金水橋下暫時躲藏一下。”話音未落無數箭鏃墜落如雨,一支正射中我的胳臂,頓時血流如注。一群身著鎧甲的兵卒衝過來,無數箭鏃從我耳畔嗖嗖嗖飛過,李連城揮劍抵擋撲麵而來的箭鏃,往後一跳跳到我麵前。馬背生小心拔去箭鏃,然後扯下腰帶將我胳臂纏住止血。李連城說:“快,馬背生,你帶著如月和朱春山快逃。”馬背生臉色大變:“你帶他們走,你是朱春山的親爹,你不在身邊坐鎮,讓他如何統治我朝?你不能有三長兩短,任何人能死你李連城不能死。”無數兵卒衝上來,李連城大喝一聲:“廢話,快逃!”又一片箭鏃密密麻麻飛來,一支正紮進李連城前胸,李連城一聲慘叫。我不管不顧撲上前用力拔出箭鏃,頓時鮮血噴湧。我扯下衣服撕成布條纏住他的傷口,馬背生大喝一聲:“快逃!”他朝李連城猛跺一腳,李連城跌進太液池中,我和朱春山也被他推進太液池。我們緊緊抱住紮成捆的竹製箭鏃在荷葉下漂浮。馬背生從地上撿起一支火把朝靈星門方向狂奔而去,他此舉是想引開兵卒。周達的兵卒蜂擁而至,兩支隊伍合圍成滾滾人潮,看到火把移動也掉轉方向圍擁過來,更多的箭鏃飛向那裏。我看到那支火把一直移動到玉河橋上,然後愣怔了一下,舉火把的人好像中了一箭,搖搖晃晃支撐了一會兒,最終一頭栽進太液池中。目睹宮中動亂的還有奶子府的奶媽酸棗,這個可憐的啞巴在宮中亂得像被火點燃了的馬蜂窩或開水澆過的螞蟻穴時,她並不像其他太監和宮女那樣隻顧四散奔逃以求活命,而是反向而行來到坤寧宮尋找張三姐。她很快就找到了張三姐,這個大腹便便的女人癱坐在坤寧宮一角,身邊空無一人。酸棗像鬼影子似的出現在她身旁,窗外的火光把她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像厲鬼一樣陰森恐怖。她上前以短促的音節叫了一聲:“娘,娘。”張三姐大吃一驚,看到酸棗臉上詭異的笑容:“酸棗?你,你,你還沒跑?”酸棗用手比畫著告訴張三姐:我不跑,我來接娘娘出去。張三姐內心充滿恐懼:“酸棗,酸棗,還是酸棗最忠心。娘娘以前有點對不起你,娘娘以後會加倍回報你,酸棗,好酸棗。”酸棗上前攙扶起張三姐,她想說什麼,卻哽噎著說不出話來,她用手勢表示:過去的就不要提了,娘娘,我們先出去吧,你在門外等著,我看看前麵有沒有兵卒,沒有我們就一起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