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彥四郎突然想到,母親剛才的確說,那是拜了會招來惡運的邪神,但至於什麼惡運,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如果真會招來惡運,從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應該詳細流傳下來才對呀。因此「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千萬別去拜」的論調實在可疑。
那,說不定這小祠堂是向島三圍稻荷神社的分社,或者一樣是對求功名特別靈驗的稻荷神社。原本是座難能可貴的祠堂,但受到庇佑而功成名就的人卻唯恐後進有樣學樣,便故意扣上莫須有的傳說,這個推論也講得通。這麼說來,母親所見的伊勢屋也不恐怖了,反而可喜可賀呀。
「對了,母親大人知道三味線堀的榎本釜次郎君嗎?」
彥四郎又假裝換個話題問道。話題似乎轉變了,其實根本沒變。
「哦,你是說那個到荷蘭留學的禦徒士嗎?我隻聽過他的傳聞,沒見過本人。同樣一夕之間飛黃騰達的,我倒是對下穀的川路大人比較熟悉。」
「您竟然認識川路左衛門尉大人?」
「雖然不同組,但他曾是你過世父親的同僚。他年輕時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卻突然開始平步青雲,最後甚至還晉升為勘定奉行。雖說禦徒士原本就有機會受提拔、出任官府職務,但自幕府成立以來,也沒見過如此發達的例子。他已經隱居很久了。不然的話,你的事情他一定會設法幫忙的。」
母親不禁歎了口氣,感慨世事實無常。彥四郎倒不甚在意。勘定奉行負責幕府財政,掌管由幕府直轄領地征收來的年貢,是享有七百俵固定俸祿外加三千石(一石為二.五俵)職務加給的高官。根據母親所言,「年輕時看不出是什麼了不起人物」的川路左衛門尉能夠如此飛黃騰達的秘密,想必就是受到三圍稻荷神社的庇佑。
或許這次事情沒那麼簡單。彥四郎心想。
於是,沒遇過好事的彥四郎,思緒便宛如仰望太陽的向日葵般綻放。
稻荷大明神想必也曾以惠比壽大黑天的福態臉型扮成大老板,顯現在川路左衛門尉和榎本釜次郎之前,達成他們功成名就的願望吧。這麼說,神明搞不好也憑附在我身上了。
啊!彥四郎突然大叫,害得手持剃刀的母親大吃一驚。
「怎麼啦!彥四郎,這樣很危險呀!」
「不,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管母親如何追問,彥四郎都不肯告訴她。
這神並不是「月神」,而是必須憑附在參拜者身上才能獲得力量的「憑神」。
彥四郎忍不住大笑,害得母親一頭霧水。我即將否極泰來,官方要我出仕的命令就要到了,就如那位川路大人和榎本釜次郎一樣,自己也將一躍而功成名就。
榮升為年俸千石的旗本那一天,我要將母親迎入蓄仆眾多的宅邸,讓她享盡榮華富貴。當然恨之入骨的井上軍兵衛等人得先除掉,再把妻子八重和兒子市太郎奪回手中。一向對我冷淡無情的大哥就不甩他了,但要是他來哀求,幫侄兒謀份官職倒是沒問題。
還有,跟夜攤老板說好發達了再付的麵錢,可千萬別忘記。就給他訂個小店,讓他不必再挑那沉重的夜攤吧。
彥四郎不禁捧腹大笑。這些可不是自己的想像,而是真真確確的未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