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醉攻心之如妃當道(上)》(16)(3 / 3)

如玥微微頷首:“等下咱們就在小廚房裏試試菜,午膳時呈敬太上皇,若是能得太上皇的喜歡,也算替皇上分憂解困了。”

襲兒笑了笑,心中感歎:“也好,往年皇後娘娘也做過這些事兒,如今輪到咱們小主了,想來皇上也能安心了。”

如玥斂了笑意,似乎想起了昨晚說過的話,隻覺得心裏異常不是滋味,遂僵硬著臉擠出一個微笑:“那就不要耽擱時辰了,趕緊去辦吧!”

果然不出如玥所料,午膳時分,太上皇將如玥呈敬的菜色讓禦廚照著做來,分賞了各個宮苑。如玥淡漠地睨了一眼滿桌子賞下的菜肴,一一嚐了個遍。

“果然禦廚就是禦廚,稍微一點即透,菜中的精髓,看來是都領悟到了。”如玥擱下筷子,對襲兒道,“你們也嚐嚐,看看這菜色與我們小廚房準備的是否如出一轍。”

襲兒細細拈起一塊糖醋蓮藕,慢慢地品了品,芩兒也吃了一小塊西湖醋魚,唇邊含了一縷微笑,隻是沛雙並沒有吃出什麼不同來,終究是一臉的茫然。

“小姐,這就奇怪了,這菜色與我們所做的一模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何以你會這般開懷。”

沛雙的聲音才落,皇貴妃就派了小旦子來求見。樂喜兒領著人進來,小旦子盈盈拜倒於如玥身前。

“旦公公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皇貴妃娘娘有事吩咐你來?”如玥故作不覺,心中卻是格外清澈。

小旦子急惱得不行,愧疚道:“奴才本不該攪擾貴人小主用膳的,可是皇貴妃娘娘讓奴才來稟告小主一聲,瑩嬪吃了太上皇賞賜的菜色,竟起了滿身的紅疹,腫癢難耐,請禦醫去瞧了,須要弄清吃下了什麼東西,才能對症下藥。偏是瑩嬪娘娘的體質一直比較弱,實在是很多東西吃下去都容易紅腫難忍,奴才這才不得已攪擾貴人,還請貴人幫襯著娘娘,細細想想。”

一聽這話,沛雙就急了:“你這是說我們貴人準備的菜肴有毒,是故意要害瑩嬪娘娘不成?怎麼太上皇吃著可口又喜歡,且一點事兒都沒有,偏是她有事兒。自己身體弱也就罷了,還敢上門發難,真當我們永壽宮的人都這般好欺負麼?”

“不是,不是,沛雙姑娘您別惱嘛!奴才不過是替瑩嬪奔走這一趟,也是希望小主能趕緊好起來,實在沒有責怪如貴人的意思。奴才也斷然不敢哪……”小旦子素來知道沛雙不是好惹的,不承想她竟會即刻發威,一時間訕訕地下不來台。

如玥淡漠地喚了一聲:“沛雙!”才又對小旦子道,“公公別急,容我換身衣裳就隨你去。”

“小姐,你果真要去麼?”沛雙有些不情願。

承乾宮是什麼地方,隻怕旁人不知也就罷了,可小姐怎麼會不知。當初瑩嬪與翠點正是在那裏羞辱過她,讓她受盡了委屈啊!這才過了不久,她就忘了麼?為何非要在自己得寵的時候再去受一次折辱呢?

“瑩嬪娘娘吃了永壽宮烹製預備的膳食出了事,咱們責無旁貸,自然要去看看。始終是要找出引發娘娘不適的原因才能安心,豈有不去的道理,何況還是皇貴妃娘娘親自派人來請的……”如玥朝沛雙遞了個眼色——此回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攔不得,沛雙還是不放心,靈機一動道:“不如就讓奴婢陪小姐同去吧!”

“也好。”如玥心想,沛雙雖然莽撞了些,卻不乏氣勢,比如方才頂撞小旦子的那些話就說得極為有力。這一點就連襲兒與芩兒也是比不上的。

就如今宮中的形勢而言,如玥也算是能夠獨當一麵了,眼下正是要與瑩嬪分庭抗禮的好時候,該有的氣勢,自然是一點也不能輸了。再者說,今兒前去,不是為別的,就是要讓瑩嬪知所避忌。

如玥心想著,眼神不自覺晃到了小旦子身上,心下又是一喜。

當真是不知曉皇貴妃心裏是怎麼想的,自己的匕首成了凶器,就不會懷疑身邊最親近的奴才麼?明擺著茉兒已經出賣了她一回,這下子輪到小旦子了,皇貴妃卻依然不放在心上。

小旦子喜滋滋地迎上來,隻輕瞟了一眼,便覺得如玥的目光好似一股烈火,灼得他渾身疼痛難忍。

“奴才已經備好了肩輿,還請小主辛苦這一趟。”小旦子知曉如玥的脾氣,是那種不發威也並不好惹的主兒,遂不敢有絲毫懈怠,語調也是極為恭順的。

如玥上了肩輿,冷然一笑:“有勞旦公公怎麼使得,想著方入宮的那會兒,一日之間往返永壽宮與承乾宮幾趟,不是也走回來了麼?隻是公公您跟在皇貴妃身邊不知曉罷了。不過老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不知者不為罪嘛!”

這話尖得帶刺兒,小旦子趕緊賠笑:“要不怎麼說小主您身子骨好呢,不似瑩嬪娘娘總不那麼舒暢。恐怕換做是後宮裏其餘的小主,也必然是不及貴人您這份耐力的。”

沛雙撲哧一笑,幾乎噴了小旦子一臉的口水:“瑩嬪娘娘不舒暢,八成是在心裏,身上隻怕還是次要的。隻是我說旦公公啊,人家心裏舒不舒服,您能看得透麼?”

“瓜爾佳常在的身子,都好利索了麼?”如玥沒有喝止沛雙,隻是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像是在打岔,更像是故意乘其不備,想問出什麼究竟來。

小旦子的表情因著這句話有些僵硬,但很快還是展露笑容,意圖遮掩過去:“常在小主時時閉門休養,奴才也不曾瞧見。隻是禦醫來過,與皇貴妃娘娘說起,應該是無大礙了。”

雖然嘴上這樣答著,可小旦子心裏還是沒譜,怎麼如貴人就忽然問起了茉蕊?還是她覺察了什麼不對?

“那就好,否則當真是有人要心疼了。”如玥的目光越來越犀利,方才還是灼熱的烈火,這會兒卻成了尖利的硬冰,說變就變,讓小旦子有些措手不及。

索性不說話好了,小旦子拭著額邊的汗珠子,頭垂得很低。

沛雙輕哼了一聲,感歎道:“都說旦公公可是咱們後宮裏最伶牙俐齒的公公了,怎麼跟在我家貴人身側就成了悶嘴兒葫蘆了?不知道還當是如貴人給了你臉色看,我們永壽宮給了你臉色看呢!”

“不敢,不敢。哎喲,我的好沛雙姑姑,您就甭挖苦我了。”小旦子一著急,汗水更是涔涔流下,緊著擦也來不及,“奴才是怕天熱,在貴人耳邊聒噪討嫌,怎還成了不是了。”

“公公說笑了。”如玥搖著手中的雙麵繡蝶戲牡丹的團扇,惹趣兒似的開口,“誰不知道公公是皇貴妃最看重的人,最明白皇貴妃娘娘的心意。就衝著多少人想巴結你都來不及,沛雙又豈敢挖苦你呢?”

小旦子正欲分辯,如玥卻沒給他這個開口的機會,徑自繼續道:“何況若非公公有本事,哪裏來的這麼好的戲份兒呢。”含了半句話未撕破臉皮,如玥也不想太露心思。

沛雙卻聽得明白了,遂附和了一句:“小姐說得不錯,旦公公的戲份兒的確是好,可奴婢卻敢打包票,旦公公的眼光更勝一籌。不然哪一把匕首珍貴,哪一塊寶石值錢,怎麼旦公公都能做到心中有數呢?”

小旦子隻覺得魂魄都要飛出來了,他用了多少心思,才勉強讓皇貴妃信了那匕首的事兒與自己全無幹係,這會子如貴人不過三言兩句,竟揭開了他的底子。

方才試探性地問起茉兒,這會兒又存心挑明匕首之事,分明是存心恐嚇,可見如貴人知曉的,遠遠要比自己猜測的多出許多來。

“小主,您……”小旦子吃力地擠出這幾個字來,可往下該說些什麼,他當真是不知道了。

“別怪我直爽,心裏憋不住話。”如玥對上了他賊溜溜的眸子,淡然一笑。

“我也明白,宮中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公公要怎麼籌謀,都憑你自己喜歡,可若是手伸得太長了,攪和了別人的日子可就不太好了,公公說是麼?”如玥的聲音抑揚頓挫,字字飽滿,卻如同鉛塊一樣砸在了小旦子的心上。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小旦子連連服軟,臉色也是變了又變。

如玥這才滿意而笑:“我不過是個小小的貴人,以後需要公公幫襯的地方還多著呢。瓜爾佳常在也是一樣,少了公公的幫襯,自然也不敢與皇貴妃對抗。既然是一樣的人,更要守望相助才好,公公明白的。”

“是是是,奴才明白,明白,請貴人小主放心就是。”小旦子隻覺得守著皇貴妃說話都沒這麼累,卻偏是這個如貴人,好像一眼就能看得深入骨髓一般,讓人無所遁形,所有內心裏不安分的東西,都要暴露在她眼前。

強忍著內心的悸動,小旦子終於將如貴人送進了承乾宮。看著如貴人的身影踏進去,他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冷汗這也才算止住。

“如貴人吉祥。”翠點與小卓子一並迎了出來,如玥淡漠地往裏走,絲毫沒有半點回應。沛雙憤恨地瞪了翠點一眼,隻這一眼,翠點就嚇得不敢吭氣了。

“小主,禦醫都在內寢候著呢,隻等您去……”小卓子小聲地說著,卻也不敢看上如玥一眼。

這一次再來承乾宮,人事依舊,可氣場卻明顯地不同了。翠點的謹小慎微,小卓子的畏懼驚慌,落在如玥眼中,都是自己今時今日的身份所帶來的威嚴。

原來生活在後宮之中當真是這樣啊,沒有恩寵的時候,連奴才都要騎在主子頭上,當真令人生不如死。

“給如貴人請安,貴人吉祥。”禦醫見如玥到來,齊齊請安。如玥倒是笑了,不過是出疹子罷了,瑩嬪的內寢竟然足足站著三位禦醫,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心裏頓時有些憋悶,根本是皇上太上心了。

“沛雙,菜色用了哪些材料,你最熟悉不過,這就帶著禦醫以及品嚐膳食的公公去耳房細細分辨就是。”言罷,如玥才向臥榻上腫癢難耐的瑩嬪請安,“瑩嬪娘娘萬安。”

“萬安,要本宮怎麼萬安,你究竟放了什麼,是要害死我麼?”瑩嬪自然不能心平氣和,可比起往常的跋扈,這樣的口吻算是緩和許多了。

如玥心存感激,難過道:“多謝娘娘不怪罪,臣妾疏失了。”隨即對沛雙道,“還不去?這裏有我照顧就是了,你們也都退下吧。”

內寢的侍婢都愣在了這裏,目光齊齊朝瑩嬪望去。

“如貴人這是什麼意思,當我這裏是你的永壽宮麼?”沁瑩身上癢得不行,加之如玥又這樣大膽屏退她宮裏的人,氣得有些胸悶。

如玥瞧著她臉色煞白,隻覺得好笑:“娘娘這樣難受,還不讓她們下去,難道人多圍在這裏就好麼?況且,臣妾有話,要單獨與娘娘細說……是關於……關於……這疹子長得是不是時候,太多人聽見可能對娘娘您不好呢!”

“你說什麼?什麼是不是時候!”沁瑩一頭霧水,隻恨如玥放肆大膽。

可如玥卻是一臉的不在乎。沛雙早已退了下去,隻剩下一屋子僵立的宮人,如玥隻緩緩開口,簡短地吐出兩個字來:“熱河。”

瑩嬪猛地坐直了身子,憤恨道:“都給本宮退下,沒有傳召,誰也不得入內!”

“早這樣說不就好了,瑩嬪娘娘身上不痛快,何必生這樣大的氣呢!”如玥的眼眸閃爍著同情的光芒,可在瑩嬪看來完全是對弱者的譏諷,心裏豈會不恨呢?瑩嬪咬緊了牙根兒,催促道:“有話快說!本宮沒時間與你耽擱!”

如玥嗅了嗅內寢的香氣,雖已入秋了,可天氣燥熱,並不適合焚香。很明顯瑩嬪燃的是令人心平氣和的檀香,可見困擾著她的煩惱事兒也不算少。

若在平時倒也罷了,偏是此刻如玥心存惱意,再怎麼嗅著這嫋嫋的檀香都覺得沉不住氣。眼前的瑩嬪怎麼看都是絕色的美人兒,可也似一根芒刺,紮在如玥的心上,難受的感覺可想而知。

輕輕合上雙眼,凝神靜氣,如玥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急躁:“娘娘既然想安心,必然是有不安之事了。其實,若要自己安心,別生出那麼多事端來不就好了,何必費這工夫!且說聞著檀香就能澄淨心靈麼?瑩嬪娘娘不會當真以為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瑩嬪死死攥著水衣的下擺,強忍著難受,以至於原本柔滑的衣料盡是細皺,看上去就好似瑩嬪百轉千回的心思一樣,拐來拐去也理不清頭緒。

“桂圓。”如玥露出一個無比歡快的微笑,目光裏的奚落之意險些將瑩嬪吞沒。

豈料瑩嬪一點兒也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如玥是故意為之了:“如貴人身邊的襲兒姑姑,可真是幫了你大忙啊!就連我不愛吃桂圓這一類的小事兒,她竟也記掛在心裏。說到底你我都曾經是跟過先皇後的人,為何非要處處與我為敵,你才痛快呢?”

瑩嬪自然不知道內裏究竟,其實此事卻是李貴人向如玥透露的。

但她的話倒也沒有說錯,若非如玥身邊有襲兒提點,又怎麼會知道瑩嬪與鎮寧的陳年舊事呢?

“不是我要與你為敵,娘娘這話未免也太抬舉臣妾了。”笑裏凝結著三分險意,如玥淡然問道,“當日要我在承乾宮研習推拿之術時,娘娘您可想過有朝一日會受盡我的奚落?”

“那就是存心報複嘍?”沁瑩無謂一笑,“這宮裏誰又沒吃過誰的虧?區區小事而已,如貴人未免也看得太重了些吧!”

“是,我的確沒有瑩嬪娘娘的胸懷。且我鈕鈷祿如玥還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娘娘現在這麼說,莫不是怕了?”如玥並不因為她的揶揄而氣惱,反而心中舒暢了不少。

瑩嬪越是無謂,就越是放不開。就如同她能讓鎮寧護送她出宮一樣,表麵上是舍得他犯險的,可內心又惶恐旁人知曉此事。

如玥大膽地邁進一步,停在瑩嬪的臥榻邊,稍微一用力,一把扯開了瑩嬪胸前的水衣。

“你發什麼瘋?”瑩嬪一把推開如玥的手,盡管是馬上就遮擋好了身子,如玥還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如雪的肌膚上密密麻麻竟全是又紅又小的圓點,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娘娘既然知曉那些膳食是從我永壽宮出來的,又知曉襲兒姑姑可能知道你對桂圓過敏的事,何以還要吃?”如玥倒是奇怪了,“難不成娘娘你是為了試探如玥不成?看看我究竟是好心,還是擺明了非要針對你?”

沁瑩憤恨地瞪著如玥,當真是不明白了,自己一忍再忍一讓再讓,何以她還要這樣咄咄逼人。更何況她不是先皇後昔日扶植的人麼?既然如此,為何一定要揪著自己不放呢?好歹她自己也跟在先皇後身側這麼些年了,先皇後想護著誰難道她會看不出來?

忽然心底緩緩升起一股悲涼,那是旁人看不穿的情愫。若非喜塔臘氏的逼迫,自己又怎麼會入府陪伴當時的嘉親王呢?

一切都好像不受控製一樣,命運的唆使也好,時間的洗禮也罷,畢竟自己是當朝皇帝的瑩嬪,再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侯佳沁瑩了……

“不過是我沒有小心提防罷了,這點小事兒也值得如貴人你如此得意?”瑩嬪凜起遠山黛的眉峰,看上去人也冷冰冰的。

如玥垂首暗笑,仰起頭時卻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瑩嬪娘娘在王府中服侍皇上多年,一入宮就被冊封為嬪位,也曾為皇上誕育過公主,又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風華絕代,何以還會如此不謹慎?”

瑩嬪正想著辯駁什麼,如玥卻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瑩嬪,接著道:“連娘娘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可見後宮裏從來沒有簡單之事,也從來沒有旁人不知曉的事兒。當真以為紙能包住火麼?不過是有些人蠢鈍不堪掩耳盜鈴罷了。”

“鈕鈷祿如玥,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去理你已經是萬幸了,你竟然敢在膳食裏擱進桂圓害我起疹子不說,還在我承乾宮裏指手畫腳,真當以為我治不了你麼?”瑩嬪狠狠打掉如玥壓在她肩上的手,“可別忘了,正如你所言,你到底是貴人的身份,我可是嬪位。這樣以下犯上就是僭越,別怪我稟明皇上治罪於你。”

“哦?”如玥笑著掩住了口鼻,“那敢問瑩嬪娘娘,夥同皇貴妃身旁的瓜爾佳常在盜取匕首,栽贓陷害皇貴妃娘娘行凶,算不算僭越呢?”

“你說什麼?”瑩嬪驚得整個人跳了起來,“你怎麼會知曉?”

如玥還未接著說下去,瑩嬪卻沉不住氣追問道:“可是茉兒那賤婢走漏了風聲?哼,我就知道,賣主求榮的東西終究是靠不住的。”

“哼!”如玥的淩厲因為瑩嬪的這一句話猛然盡顯,“背主求榮的東西的確靠不住,娘娘說得真好。”

“你想幹嗎?”瑩嬪從未見過誰用這種氣勢向自己壓過來,“鈕鈷祿如玥,你瘋了麼?”

如玥伸手,一把鉗住瑩嬪的下頜,迫使她仰起頭,目光與自己對視:“我不管你當初為何入府,也不管你是不是還顧念昔日與皇後娘娘的情分、與鎮寧的情分,總之我答應了皇後娘娘要護著她的二阿哥,護著她的幼弟鎮寧,倘若這兩個人因為你而受到分毫的損傷,別怪我不講情麵。”

沁瑩總算聽明白了,卻沒有生氣,隻覺得兩頰疼痛得似要裂開一樣,生生掰開了如玥的手:“你喜歡上他了吧!”

“什麼?”如玥才斂住奪人的氣勢,被瑩嬪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蒙住了心。

“鎮寧好歹也是禦前侍衛,又是喜塔臘氏族的美男子,自然氣宇軒昂,英偉不凡,不奇怪你會動心思。隻不過,照這麼看來,紙包不住的那團火在你心裏,卻不在我宮裏。自己都沒有收起狐狸尾巴,還跑到我這裏叫囂,還真當誰都是蠢材,看不出你那點兒小心思麼?”

如玥被她問住了,心裏也犯起了迷糊。

是啊!但凡是她需要的時候,鎮寧總是及時地出現,難道自己真的因為感激而對他傾心了麼?

往事如同剪影一樣,一幕幕浮現在如玥的腦海中,然而她總算是經曆過大場麵的,這點心虛又豈能輕易地暴露在人前。

如玥忽然明澈地微笑,這樣美,又是這樣輕柔。看得瑩嬪微微發愣,不滿道:“你笑什麼?”

“你當我是你麼?你和鎮寧的前塵往事我不想知道。隻是,誰幫襯你出宮,誰把你從如同冷宮的承乾宮裏救出來送去熱河重獲聖寵,你比我更清楚。”如玥的聲音平穩緩慢,給了瑩嬪充分的時間聽個明白。

“你……”瑩嬪當真是恨惱得不行,“你是故意來拆台的吧?今日一再地揭穿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敲山震虎。”如玥目光坦然,言談舉止猶如高高在上的嫦娥,讓人眼前一亮,卻又觸摸不得。

“什麼?”這次輪到瑩嬪不明所以了。

“放眼後宮,如今能博得皇上恩寵的幾人,無外乎你我。皇貴妃一人獨大,權勢在手,若是你不安分,這個時候生出事端,連累了旁人替你受罪,可別怪我不客氣。”如玥不預備再與她兜圈子,說了這好一會兒的話,自己也覺得累了,遂道,“既然你病著,就好好多病上幾天。韜光養晦,也省得旁人掀翻你表麵上的光鮮亮麗,看出內裏不光彩的究竟。瑩嬪娘娘,您覺得臣妾的話有道理麼?”

沁瑩好似含著黃連,隻覺得苦澀滿口:“恩寵之事,從來都是此消彼長。你要我不與你為難,又要我韜光養晦,分明是想趁機一人獨大,當我看不出來麼?不過你也放心,起碼有一點咱們是一致的,不該受累的人,無論何時都不能輕易連累了去。”

“好。”如玥滿意笑道,“總算我今天沒有白來這承乾宮。娘娘既然答應了如玥,如玥就會好好放在心裏,倘若有人做不到,別怪我不講情麵。”

言罷,如玥扔了一個大紙包丟在瑩嬪床頭:“這是曬幹的桂圓肉,夠你吃上好長時間了。這幾個月,務必請瑩嬪細細品味,桂圓這東西,滋陰潤膚是最好不過了。”

沁瑩張了張嘴,口舌麻木得說不出話來。她何曾想過,這個如貴人竟然對她的計謀一清二楚,若是硬碰硬隻怕也占不到便宜。盡管心存不甘,眼下也唯有先按她的話來辦了。

可堂堂的嬪位,要聽從一個貴人的擺布,讓她情何以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