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醉攻心之如妃當道(下)》(1)(2 / 3)

襲兒頷首,也明白如玥的慈母之心:“可能額娘都作此想。也許尋常人家能做到,身為皇上的妃嬪卻未必見得。”

沛雙也道:“奴婢想著,今日之事,淳貴人也應該有所察覺。若她真如小姐所覺那般歹毒,此事必然已經流傳出去,即便想要安心養胎也不那麼容易了。咱們還是早想對策為妙。”

眾人長久地沉默,每個人都覺得心思百轉千回。皇上登基以來,好似還沒有誰能安然誕育皇嗣,而在王府中長大的公主們又都薄命。想來有孕的如玥,又會成為後宮下一個眾矢之的。

如玥忽然就害怕了。

這是如玥從未有過的情緒,哪怕麵對皇上的不信任,她都僅僅是傷懷傷心罷了。可這一次,她當真是害怕了。

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一雙雙血染紅的雙手,所有人都恨不得將如玥的腹部剖開,硬生生把那個還沒有成形的胎兒剝離母體。

這是怎樣的一種殘忍啊!如玥不敢想。在這種焦慮的情緒作用下,如玥的大年初二,就在床榻上半睡半醒間昏沉沉地度過了。

初三一早,如玥是枕著哭聲醒過來的。

宮婢、內侍們淒淒婉婉地跪倒一地,隔著內寢的木門不住地哭泣。待如玥睜開雙眼,才發覺芩兒、沛雙、襲兒就跪在自己的近前,個個紅腫著雙眼。

第一反應,如玥心裏便覺得出了事:“可是養心殿那裏……”

襲兒頷首,哀痛萬分,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得格外費力:“太上皇……龍禦……歸天了。”

如玥的腦子嗡嗡地響著。其實,進宮以來,見太上皇的次數並不多,多半時候都僅僅是從皇上或宮人的口裏知曉一些關於太上皇的事兒。眼下他真的去了,如玥反而有一絲鬆快——皇上可以親政了,這是比什麼都要好的事兒。

意識到這一點,如玥隻覺得自己無情。心裏不住地埋怨自己,尤其是當想到腹中已經有了孩兒的時候。龍脈傳承,若非有太上皇誕育了皇帝,又豈會有這樣一個小生命。

“給我更衣吧,我要去盡盡孝。”

沛雙嗚咽道:“昨兒個皇上已經派石禦醫替小姐診過脈,得知小姐身懷龍裔,皇上很是欣慰。今兒一早,皇上身邊的常公公就來了,說皇上再三叮囑過,您有孕,實在不宜過去,隻在自己宮裏著縞素為太上皇守孝也就是了。”

如玥默默頷首,撫摸著腹部麻木地落下淚來:“皇上他現在一定很難受吧!隻可惜我不能相伴在他身側,為他分憂。”

“您不能進去,哎喲,我的大人,我求您了,您當真不能進去……”樂喜兒的嗓音因為焦急而更顯得尖細,幾乎是要哭出來了。

在內寢的三個人不由得愣住了,這個時候竟然有人膽敢闖永壽宮?

“沛雙,你去看看,是誰這麼不要命!”襲兒眉頭一凜,緊著吩咐沛雙去了,可話音才落,人已經推門進來了。

“奴才奉皇上之命,前來探望如貴人,請貴人節哀順變。”鎮寧的聲音冷寂得沒有絲毫溫度。這樣生硬的態度,更是前所未有的。

如玥不明白鎮寧何以如此,卻也聽得見寢室外哭泣的聲音,想來還有好些人守著,說話也多有不便。縱然鎮寧說了是皇上的吩咐,可難免人多口雜,她又是方成孕,實在不宜在這個時候引起誤會,遂道:“大人有話,就立在殿門外說即可。如玥孕中身子不適,不便見人。”

襲兒與芩兒立即會意,一左一右地拉下了床榻上的金絲垂帳。厚實的羅帳在冬天使用最好不過了,連一點光也透不進來,更別說是寒風了。

“奴才冒失了。”鎮寧明白如玥的擔憂,可心有不甘。這一次,他並非前來探視,而是有一件事憋在心裏難受,必須要問個明白。

沛雙走上前去,攔在了鎮寧身前:“大人既然已經替皇上送來了關詢,就請回吧,我家小姐需要休養,不便與你多說話。您請……”

豈料鎮寧一把握住沛雙的腕子,力道大得驚人,沛雙吃痛地悶哼了一聲,想要擺脫鎮寧的手。

“既然如貴人不便,奴才也不敢打擾。就請沛雙姑娘與我走一遭,皇上還囑咐了一些話交代我務必傳到。”

鎮寧沒有要鬆手的意思,沛雙隻得應下:“我去便是,大人放心就好。”

見沛雙應允,鎮寧才遲疑地鬆開了手:“好,姑娘請。”

沛雙在襲兒與芩兒疑惑的眼眸中匆匆追隨在鎮寧身後,一並離去。如玥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才對襲兒道:“看來是有人出招了。喜塔臘大人這般生氣,八成是因為皇後娘娘的死因。發覺有孕這才幾日啊,她們便這樣容不得我了。”

芩兒將羅帳重新卷好掛上,才道:“後宮本來就沒有一日真正的安寧,眼下又是多事之秋,隻盼望著這場火一時半會兒燒不到永壽宮來。然而咱們也要作最壞的打算,兵來將擋,必定不能讓人平白算計了去。”

襲兒道:“皇上這些日子看來是要忙碌了,聽說太上皇才……皇上就扣押了和中堂,斷了其與家人、下屬的聯係,八成是要有動作了。前朝不安寧,後宮也必然動蕩,這個時候混亂,小主不妨趁孕閉門不出吧!奴婢自會親自打理您的膳食、日常所需,必然不會出一丁點兒紕漏。”

芩兒跟著頷首,信誓旦旦道:“有襲兒姐和奴婢在,又有沛雙姑娘照料,小主大可以安心了。”

“但願天遂人願吧!”如玥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如同皇貴妃一樣,將來也為自己的孩兒搶奪好前程。可眼下,她的願望很簡單,隻希望孩兒能平安無事。隻要平安,哪怕腹中是一位小公主也好啊!

如玥才推開廂房的門,一股衝鼻子的藥油味兒便撲過來,嗆得她差點把好不容易吃下的清粥吐出來。

“哎呀,小姐,您怎麼來這兒了!”沛雙緊著站起來,有心要扶如玥,隻是動作太急,一不小心膝蓋撞在了凳邊,跟著又是一聲“哎喲”的痛叫。

“你看看你,手忙腳亂的。”如玥忍了一口氣,這會兒覺得沒那麼反胃了,“還是讓我來給你上藥吧!”

“不行呀小姐,若是往常也就罷了,您現在可嬌貴著呢!這種活兒,奴婢可不敢勞您動手。”沛雙嘻嘻地笑著,雙眼眯成的弧度煞是好看。

如玥就是喜歡她這樣笑著的樣子,與年幼的時候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本來就是手腕子,這會兒又多了膝蓋,你再亂動,指不定傷了哪兒,我就真是要累著了。”如玥和沛雙手拉著手一並坐下,親昵也如同幼時。

“何況才有孕,哪兒就這麼嬌弱了。”如玥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像是告誡自己一般,“何況我的孩兒,必定要有鋼筋鐵骨的身板,要有一顆堅強的心。否則即便安然無恙地出了世,也架不住旁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計。”

沛雙將藥油遞給如玥,不想她為了腹中的孩兒這般費神,遂打岔道:“那個鎮寧大人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跟我有仇,小姐您看啊,一下子就把我的手腕子掐青了,瘀青得這樣嚴重!”

“他說了什麼?”如玥一邊揉著沛雙的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自然是一個勁兒地問先皇後娘娘的死因,他一口咬定小姐您是知情的。氣惱的是,你瞞得他這樣苦,他還說你當真是辜負了他的信任。”沛雙咬著嘴唇,也是窩火得不行,“咱們若不是允諾了皇後娘娘,真是不該搭上這鎮寧。光是長得英俊有什麼用,莽夫一樣,不會動點腦子。”

如玥的眼眸流轉著一絲沉痛,心下難安:其實我也時常夢見先皇後,夢見她對我說保住二阿哥、鎮寧這番話時虛弱無力的樣子,甚至能夢見水蛭在她身體裏來回地湧動,可……醒過來時,才發覺很多事兒我都無能為力。

所幸三皇子還年幼,皇上對二皇子的疼愛又分毫不減,我才不至於違背了當初的約定。不過眼下最要緊的就是盡快固寵,待到我與皇貴妃平分秋色之時,二阿哥的地位才算穩固。

“想當初皇後剛去的那會兒,我不也是為了自保,迫不得已與皇貴妃聯手打壓其餘的寵嬪麼。或許皇貴妃說得沒錯,我與她到底是同樣的人。”

“小姐,要我說,既然鎮寧已經知道了真相,倒不如和盤托出為好,省得他有事兒沒事兒到咱們宮裏鬧上一出。這要是讓人傳了出去,還怎麼安生啊!其他的人事,您也不必在意,該怎麼走就怎麼走,清清爽爽。”沛雙也不是自私的人,可如今非常時期,能少一點麻煩總歸要好些。

如玥頷首,無聲地認同。

其實她從不否認,自己的性子裏有一絲優柔寡斷。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愫,但凡出手,她總會猶豫。可如今,局勢再也不容許她多想,快刀斬亂麻,當處理的就得處理幹淨。

“沛雙,替我做一件事。”如玥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行刺淳貴人。”

“什麼?”沛雙並非沒有聽清楚如玥的話,而是不明白小姐為何要在這個時候鋌而走險,“太上皇才賓天,這個時候是不是太張揚了?”

“正因為非常時期,淳貴人才不敢聲張,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然後暗中出手。而我要做的,就是逼她出手。”如玥拈起裝藥油的小白瓶,遠遠地擱在麵前扇了扇風,刺鼻的氣味便衝過來。

“哎呀,小姐,好端端的你聞它做什麼!”沛雙趕緊奪下了小瓶,蹙眉道,“您要我行刺淳貴人,僅僅是為了逼她出手,可她又怎麼知道是誰行刺了她,而咱們又怎麼能猜得到她會使什麼詭計啊?這樣曲折的法子,估計要等上一陣子才奏效,倒不如奴婢直接了結了她,才算省心。”

沛雙一時口快,竟說了這樣的話,如玥手上的動作一停,神色有些凝滯。沛雙也是一愣,隨後抽出了手,連著擰了自己的手臂兩下:“瞧瞧奴婢這是說什麼呢,當著小皇子,怎麼能讓他聽見這樣的閑碎話。小姐可別往心裏去,就按您說的辦。”

如玥倒是沒有在意這個,反而笑道:“去年之所以沒有選秀,是因為國庫空蕩,各地又不安生。可早晚白蓮教這些渾噩勢力會被咱們消滅,日子也會富庶起來,皇上的後宮更是會不斷地添進新人來。你殺得了一個淳貴人,殺得了千千萬萬的宮嬪麼?何況,我不是要淳貴人的性命這樣簡單,我是要皇上的心裏有我!”

如玥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如同細沙流進了喉嚨:“哪怕與情愛無關,我也要皇上記得,我是他心尖兒上的人,是他身邊不可或缺的人。”

“小姐……”沛雙想說皇上心中隻有小姐一人,可這話說了連她自己都不信,還不如不說。如玥似乎知道沛雙的心意,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膝蓋:“放心吧,你隻管抹了這藥油去。想必淳貴人一定能記住這個味道,自然也就知道是永壽宮的人容不得她了,她會衝著我們來的。”

沛雙微微頷首:“但願淳貴人下手不要太重,奴婢不希望小姐您和小皇子有事。”

如玥撫了撫平坦緊實的腹部,隻覺得一切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其實一切似乎又從未變過:“之前是皇後娘娘,現在是皇貴妃、瑩嬪、春貴人、我,後宮的女子根本沒有什麼不同,為了權力也好,為了固寵也罷,甚至為了子嗣,該得到的總要捏在自己的掌中。”

如玥徑自起身,聲音不帶溫度地叮嚀了一句:“記著,別傷在麵上,省得招來非議。”

“沛雙辦事,小姐您就放心吧。”沛雙心裏還是很高興的,起碼如玥沒有因為善念而妥協,更沒有因為腹中的小皇子而退縮,反而勇敢地迎了上來,這樣的小姐,才是真正堅韌不拔的鈕鈷祿如玥。

狠一點也沒什麼錯,人善被人欺嘛!沛雙用力地揉搓著腕子,總覺得不夠似的又倒了好些藥油。

次日一早,沛雙早早等在了如玥內寢的耳房中,估摸著如玥擔憂得一夜沒睡好,醒來必然是要見了她才安心。

果真沛雙是很了解如玥的心思的。如玥醒了,便揚聲喚她進來。

“今兒天氣甚好是不是?”如玥坐起身子,還帶著些許慵懶問道。

“好著呢,奴婢看著好似春日要來了。昨夜那梨花紅成了海棠,景兒可真不錯,不過奴婢手下留情,沒有將這麼好的花折斷了枝兒,想著要不了多久,花能開得更豔呢!”

“也好。”如玥舒心一笑,聲音已然是慵懶無力的,“許是他在我肚子裏頭,總覺得身子特別疲憊,人又貪睡。昨晚剛挨上床榻,便睡熟了過去,睜開眼睛時已經這個時候了。多虧你沒事兒,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沛雙正了臉色,低聲道:“奴婢還要保護小姐呢,自然不敢讓自己出事。何況小姐您是知道的,除了功夫,沛雙也沒有別的過人之處。若是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哪裏配留在永壽宮裏伺候呢?”

“去你的。”如玥伸手要打她,沛雙一躲,手便撲了個空,“即便你不會功夫,沒有過人之處,你也是我的好沛雙。除非你肯嫁人,否則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如玥有些孩子氣的樣子是最純真的。

主仆二人說得正熱鬧,芩兒走了進來:“小主,皇上讓人送的血燕熬好了,您就趁熱用些吧!”說著話,緊著往裏走了幾步,沉聲道,“小主,淳貴人今日告病,並未前去守靈盡孝。”

沛雙衝著如玥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笑,如玥便也跟著笑了。

“小主莫非知情?”芩兒看出了端倪,問道。

“不錯,我讓沛雙行刺了她。縱然是未果,終歸也受了驚嚇,人雖然沒事兒,心情還得一點時日平複,稍後才有好戲可看哪!”如玥將長發攏在一起,隨意地綰了一個鬆髻。沛雙遞過一柄簡單的銀簪子給如玥別在髻上。

“其餘宮裏都怎麼樣?”如玥問芩兒道。

“太上皇賓天,其餘宮裏的妃嬪總算都安生,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兒。”芩兒用小勺子攪拌了幾下血燕,才遞給如玥,“溫熱的,正好喝呢!”

“恩貴人可有去?”如玥忽然想起沅琦,心頭閃過一絲狐疑。倘若李貴人的話不錯,榮貴人也好,恩貴人也罷,終究在心裏還是容不下她的。

“有去,隻是跪在眾人身後,倒也安靜。除了淳貴人,旁人也甚少與她說話。”芩兒讓人仔細打探過,於是如玥問起,自己便能一一對答如流。

“那就好。”如玥沒再說什麼,似吃藥一般將一小碗血燕用完,便倚在床榻上靜靜地合眼冥想。未來的日子,總歸不是那麼好過了。

這幾日,相比後宮的太平,前朝可謂翻天覆地。

初三,太上皇駕崩,皇帝親政。

初四,皇帝發出上諭,譴責在四川鎮壓白蓮教的其一將帥昏聵無能,貪圖享樂,借機罷免了福長安軍機處大臣的職務。而這個福長安一直跟隨在和珅身側,早已成為皇帝眼中的一根芒刺。

此外,皇帝還下了旨意,命和珅與福長安兩人日夜為太上皇守靈,切斷了兩人與宮外的一切聯係,也順勢剝奪了和珅所有的權力。而這些權力包括首輔大學士、領班軍機大臣、步軍統領、九門提督等重要的軍政大權。沒有了權力的和珅,如同一隻禿毛的鳳凰,等待他的唯有一死。

與此同時,皇帝下旨,請自己的老師朱珪回京供職,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以防止和珅一黨趁機作亂。一切盤根錯節的關係都在皇帝有條不紊的布置下一點點地瓦解,最終崩潰。

緊接著,便有了解皇上心意的大臣擬出和珅弄權舞弊等幾大罪狀。隨後,皇帝命令軍機處不得再抄錄奏報副本,所有上奏的折子都要直接呈交於皇帝手中。

說到底,最令皇帝安心的也唯有自己的親兄弟,於是皇帝將權力分散交給至親兄弟睿親王淳穎、定親王綿恩、怡親王永璿,就連十七貝勒永璘也獲封為慶郡王,一並為皇上操持朝廷諸事。

為大行皇帝治喪期間,皇帝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鏟除了和珅。和珅一死,其黨羽不免人人自危,所幸皇帝並沒有趕盡殺絕,下旨宣諭:“凡為和珅薦舉及奔走其門者,悉不深究。勉其悛改,鹹與自新。”

朝政上的事兒,如玥自幼時就常聽阿瑪說起,加之自己也時常看一些史書,多少還是明白的。現在看來,皇上頗為隱忍且雷厲風行,朝夕間便處置了和珅。和珅大貪,其充公財產相當於清政府三年的財政總和,得了這一筆錢,朝廷的日子越發好過了。

皇帝寬嚴相濟,寬待其黨羽,穩定了朝政,倒是頗為賢德睿智。長久以來如玥一直懸著的心,也總算能放下了。

果然,皇帝再來永壽宮的時候,心情爽利,好似連烏眉都帶著濃鬱的笑意。如玥從心底喜歡這樣的感覺,情不自禁地也為之感染,喜不自勝。

兩人隻是笑著,笑看著對方,靜默地伴著燭光而坐,許久無聲地陪伴。

“皇上,這些日子,您一定累壞了吧!臣妾瞧著,您清減了不少。”如玥為皇上斟茶,卻是極好的鳳凰水仙,皇上輕輕一嗅不禁龍顏大悅:“怎麼不是‘正心’?少了苦澀的味道,好似清新了幾分。”

“苦澀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眼下可是最好的時候。”如玥輕輕倚在皇帝懷中,小鳥依人。皇帝輕輕撫了撫如玥凸起的腹部,聲音裏喜悅不已:“這幾個月來,朕鮮少踏足後宮,可心裏時常惦記著你,惦記著咱們的皇兒。如玥,你給朕添一位皇子好不好?朕要親自教他寫字,教他走路,還要帶著他去木蘭秋獮。就像普通人家父慈子孝那般其樂融融,玥兒你說好不好?”

如玥歡喜地頷首,轉念想起綿寧,心頭微微有一絲遲疑。皇後娘娘臨終的囑托猶在耳畔,如玥雖然更疼惜自己的孩兒,卻也知曉皇帝的寶座不是那麼好坐的。與其挖空了心思去爭去搶,倒不如好好生活,將自己置身爭鬥之外。

“臣妾很喜歡皇上的心意,能像普通人家那樣父慈子孝、其樂融融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皇帝意味深長地與如玥對視一眼,才道:“剛處置了和珅沒多久,上兩個月又把他的宅子和花園賞了老十七和老十一,否則真該帶你去看看,和珅都貪成了什麼樣子。”

如玥的眼尾神色有些凝滯,好在笑著,並不能看出什麼:“和珅貪圖享樂,如今的下場也是罪有應得。臣妾雖不懂朝政,也知道皇上這一舉當真是鏟除了禍患,剜去了蛀蟲,實在是百姓之福。”

怎麼,難道在皇上心目中,如玥會如同皇貴妃那樣,心心念念著皇位麼?這般說話,不是為了警告自己不要太貪婪,又是為了什麼?

如玥忽然就覺得委屈了,險些藏不住淚意。可即便要哭要怨,也隻能忍在自己心裏,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地表露出來啊!

“你這是怎麼了?”皇帝終究還是看出了些許情緒。

如玥勉強笑著,言語裏抑製不住地心酸:“臣妾在想,若是皇後娘娘看見了今日的盛世,該有多麼替皇上您高興。可惜……”

“是呀!”皇帝神色暗淡了幾分,緩了口氣道,“所以朕對不起慧清,不能再對不起與她的骨肉綿寧了。”這句話說得很是明顯,如玥在心裏長長地呼了口氣。也就是說,皇上已經決意要將皇位傳給綿寧了吧!

就在如玥猜測之時,皇帝坦然托住她的雙手道:“朕已親筆書寫了旨意,將來由二皇子綿寧繼承朕的皇位。這道聖旨,已經鎖進了鐍匣,就藏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後!”

“皇上英明。”如玥情不自禁地讚歎,沒有半分不悅,“相信皇後娘娘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的。”

皇帝略微感慨:“隻是咱們的皇兒往後隻能做個尋常的富貴王爺了。”

“那很好啊,他有機會替皇上和臣妾走走咱們大清的每一片土地,帶著福晉遊曆四方,也未嚐不是一種樂趣。”如玥眉飛色舞地說了這些話,忽然沉下臉色,“臣妾多嘴了,還請皇上恕罪。”

托起如玥的手,皇帝聲音裏滿是寵溺:“朕這一世,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帶著你走遍大清了。你說的何嚐不是朕向往的生活,可朕是天子,實在分身無術。隻好讓咱們的皇兒替朕彌補了心底的憾事。”

如玥歡欣一笑,不再說什麼,隻輕巧地靠在皇帝的懷中。

看似一幅你儂我儂的畫卷,可說不出為什麼,如玥就是覺得心裏不痛快。皇上是因為對她疑心,才故意將皇位由綿寧繼承的事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