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誌盯著妻子約隱約現的背影,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燈光和陰影輪流撫摸他的身體。開始,他還擔心妻子發覺他,但她沒回過一次頭。他於是縮短了與她的距離。他的心思像一根係在她身上的繩子,繃得緊緊的。夜色清涼,水一樣流過他的頭發和身體……
秦小謹對丈夫的跟蹤一無所知。她在反反複複地想,黃連誠是不是設下了陷阱?從他的語氣和指令來看,還是正常的,也是她不能違抗的。
她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蓮池賓館,停好自行車,她去了三樓會議室。蓮池賓館是局裏的關係戶,大會都是在這裏召開的,她比較熟悉。
秦小謹推開會議室的門一看,桌椅擺好了,會標掛好了,就剩下主席台上領導們的牌牌沒有擺了。
可是,怎麼沒見一個人呢?辦公室的人都哪去了呢?
她心裏嘀咕著,突然間,感到身後襲來一陣動物的腥膻味,不由打個寒噤,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黃連誠的嗓門在後麵響起:“你來了?”
秦小謹倏地轉過身,後退兩步,驚恐地瞪著他,嘴裏囁嚅著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那些有機玻璃牌牌都放在408房,你趕緊去把名字換了擺好,早完早休息吧。”黃連誠環視著會場,抹著大背頭,躊躇滿誌地說。
秦小謹急忙離開他,去了408房。
推開門一看,那些有機玻璃牌子果然放在桌上。
走進門,她就有了掉進陷阱了感覺。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隻有進來了。
她讓門敝開著。
還好,樓道裏不停的有客人來來往往。
她從挎包裏拿出那些打了名字的紙片,手忙腳亂地往牌子夾層裏插。
她後背發涼,手心出了汗。她喘息著,身體微微顫抖。
她不敢往身後看,有兩張床擺在那裏,像是某種暗示和挑逗。賓館標準間特有的氣味顯得很曖昧,令她呼吸困難。她隻想早一點幹完,在黃連誠過來前離開這裏。
她想他肯定會來的,說不定這是他早計劃好了的。
在插最後一塊牌子時,她敏感到那頭巨大的貓科動物踮著四肢無聲地過來了。她的心悸顫了一下,雙手僵硬發木。她雙手哆嗦著插好牌子,抓起挎包,倉惶地向門外逃去。
然而她沒能逃掉。
沒等她走到門邊,黃連誠閃了進來,迅速地推上了門。
她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被他兩隻短粗的胳膊箍緊了。
秦小謹噢了一聲,弓起身子,拚命扭動。他從背後抱著她,一張臭哄哄的嘴在她脖子裏和耳根下犁來犁去。她的雙手被他勒緊,不能動彈,她就低下頭,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她的乳房被壓疼了。她正考慮,要不要從他胳膊上咬下一塊時,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頂住了她的尾脊骨。
秦小謹頓感毛骨悚然,身體一下子就癱軟了。
撲通一聲,兩個糾纏著的軀體跌倒在地。
黃連誠沒有鬆開她,一個翻滾,壓在她身上。
立時,她覺得自己被壓成了一張餅!她驚恐得臉都歪斜了。她透不過氣來。她張嘴欲喊,嘴裏卻隻發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音……
這個時候,康有誌已被命運牽引到了門口,與這件可怕的事隻有一門之隔。他聽到了門內的廝扯聲。他想也沒想就扭了一下門的圓形把手——他沒想到,那門還真開了。他本以為,門是反鎖死了的。
於是,康有誌看見了地毯上滾動的兩個人。
地上的兩個人也看見了他。
霎時,三個人都呆住了。
康有誌一臉刹白,他很想撲過去,狠狠揍那張貓臉,可他似被抽去了筋骨,軟綿無力。這一點,與他曾有過的想象大相徑庭。他所有的氣力,隻夠用來說出一句戰戰兢兢的話:“畜……畜牲!”
黃連誠到底是官場中人,應變能力很強,短暫的錯愕過去後,一骨碌爬起,拍拍手說:“你莫誤會,我們跳舞不慎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