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永夜城第三季1:冰刃》(12)(2 / 3)

“那是M,索爾,”莉茲臉上嬉笑的表情已經如一陣煙霧般,消散在夜空中,“他比我還要年長。”

索爾震驚的表情一如莉茲臉上的事實一般鮮明,在這之前,M對於他來講,不過是莉茲的附屬品,他毫不懷疑M會為莉茲做一切他所能想到的事,不管莉茲有沒有提出要求。可是,他比莉茲還要年長,能力還要強大……這卻是索爾從來也沒有設想過的,因為M從來也沒有流露過,更多的時候,他隻是擔任情報傳輸者的角色。這讓包括索爾在內的所有人,都忘記了他除了搜集情報之外的其他能力,包括對抗白天和太陽,這種他們從來不曾體驗過,也根本無法想像的能力。

“他不是日行者。”莉茲當下便否定了索爾剛冒出頭的疑問。“他隻是,擁有你無法想像的強大能力和意誌力。”

“所以,你讓他同時監視著維克多和約翰尼。”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莉茲抬起手腕,模仿蜘蛛俠射出蛛絲的動作,“我們偉大的無名英雄蜘蛛俠彼得帕克不就是這樣在熒幕前給所有腦殘的青少年洗腦嘛?”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能夠不動聲色偷走維克多的食物並在不知不覺中給自己和莉茲下藥,這兩件事中的任何一件隻要在索爾腦海中快速地過一下,都會讓他脊背發涼,身體僵直,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穿衣服就站在了敵人麵前一般,沒有任何隱私和安全可言。

“像揪出V的真正身份一樣,我很樂於在你身邊鬆鬆土,除除害蟲,以保證你的茁壯成長。”

“你又擅自剝奪了我親手發掘真相的樂趣。”

“你當然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莉茲輕輕地從窗台一躍,瞬移到索爾麵前,“你長得越茁壯,才會吸引更多的害蟲。”

“聽起來,我好像別無選擇。”

“因為你是我的教子,所以,我才在這裏浪費口舌向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別無選擇。”

“你對我還真是體貼入微。”

“當然,”莉茲向索爾拋去一個飛吻,“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穿好盔甲,翻身上馬,親自奔向自己的毀滅呢。”

“這個生日又過不成了麽?”索爾看著懷中的妮娜,覺得全世界的苦悶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把她變成吸血鬼,明年,後年,直至一百年,一千年……你們將會有無數的生日一起渡過,直到時間盡頭。”莉茲充滿暗示性地對著索爾眨了眨眼睛,“想想吧,這是多麽令人興奮和狂喜的事情。”

除去妮娜身上剛剛被莉茲穿好的睡袍,索爾變魔術似地從身後拿出了和之前那件已經扔在垃圾桶裏,一模一樣的長裙,隻是,這一件嶄新得如同清晨的曙光。“屬於我的,我自然會有妥善的準備,不管是東西,還是人。”他埋下頭,在妮娜額前印下一個吻的同時,再度將她扮成了公主。

黑暗像是太陽流下的血汙,濃稠地停滯在天空中,無聲卻又迅猛地將陽光在白天撫摸過的所有物體統統埋沒,玷汙,然後將其全部都轉換為自己的使徒,不管是用威脅,還是逼迫。

黑夜中,兩個如刀鋒一樣淩厲的身影插在其中,對峙。因為它們比夜來得還要黑還要冷,因此,才可以得到暫時的赦免。而活著的名額隻有一個,是誰,天空太黑,影子太濃,看不清,看不清。

隻剩下5米的距離,一對尖牙赫然刺穿這片比死亡還壓抑的寧靜,“可憐的短生種,你知不知道,自己麵前的人到底是誰?”

約書亞打了個哈欠,似乎這長時間的沉默讓他感到無聊和厭倦,他擰開在夜色中閃閃發光的銀色酒壺,像是為了澆滅這股子已經浸透全身的無趣一般,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如果你在酒吧喝醉了,不小心把一個醜女人帶到床上,衣服都脫完了,這時,酒醒了,怎麽辦?”

根本沒有等到對麵的人張口,約書亞便痛快地給出了答案,“還能怎麽辦,寶劍都出鞘了,總不得發空包彈吧,我的建議是,你接下來隻需要做三步:一,關上燈。二,閉上眼。三,好好幹。”

“我在問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約書亞對麵的吸血鬼似乎搞不清自己麵前的這個酒鬼究竟要幹嘛,他剛才的一通醉話已經將自己晚上覓食的熱情全部澆滅,現在,他隻想立即衝上去,咬斷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和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一同丟進垃圾筒。

“你是誰?”約書亞像是沒有聽懂般嘟囔著重複了一句,“某個死人。”他向前踉蹌地走了一步,“你們的瘋王沒有向你普及這個人類都知道的常識嘛,你姓吸血鬼,名死人,Hello,吸血鬼死人先生,HowAre You?”

“天啊,我怎麽遇到這樣一個瘋子。”可憐的吸血鬼先生暗暗搖了搖頭,徹底打消了讓約書亞的血進入自己的嘴裏的最後一絲念頭,那隻會讓他更反胃而已。“你醉了,你這個酒鬼。”

“是麽,”約書亞舉起酒壺又猛地喝了一口,“但是,你死了,你這個吸血鬼。”酒壺還沒有落地,約書亞便衝到吸血鬼的麵前,將自己的身體死死地抵在他冰涼的身體上,右卡住他的脖頸向前推,向前推,直到,將他逼到一個牆角處,再也無路可進。吸血鬼的雙手胡亂撲棱著,此時,他曾經對人類戰無不勝,全身上下最厲害的武器,最引以為傲的象征——尖牙,隻能孤零零的擺在夜空中,閃著寒光,像是聖誕櫥窗裏最吸引人們眼球的奢侈品,除此之外,卻再無用處。“哐啷”一聲,酒壺終於掉到了石板路上,蹦跳著向前翻滾了幾下,直到碰到約書亞的右腳邊,才止住,仿佛終於找到了主人。顯然,約書亞也感受到了它的召喚,他想彎腰拾起它,可是右手正死死地卡在吸血鬼的脖頸上,左手又無法夠到。猶豫了片刻,他看了看像木樁一樣矗在牆角處的獵物,覺得他對自己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便鬆開了右手,用左手替換。就在左手最後一根手指撫上那根冰冷的脖頸,腰剛剛彎下,右手伸向酒壺的一瞬間,原本幾乎昏死過去一動不動的吸血鬼卻突然被戰神附體般再度發力,他的尖牙和利爪伴隨著夜風,隻用一個呼吸的間隔,便已然伸到約書亞麵前。

他的命,剛才被對麵的人類緊緊箍在手中;而這一秒,他想得到的,卻是這個人類的命。

右手穩穩地將酒壺握在手掌中後,左手一個利落地反手,黑暗中隻見一道銀光,鮮血和哀嚎便同一時間灑落在牆角上。刀刃正好卡在鎖骨與胸骨之間,約書亞繼續用力,想在向裏砍,刀卻已然被骨頭卡得死死,無法動彈分毫。幾次嚐試失敗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慢慢地直起身後,一下,又一下,將酒壺的蓋子擰好,然後歪著頭看著吸血鬼蒼白的臉,無奈地歎了口氣,擦了擦臉上濺到的血,轉身離去。

還沒等血槽中的血沿著刀柄滴落到地麵上,剛剛走出一步,約書亞突然間想起什麽似的再度轉過身來,抓起刀柄用力一扯,半個身體直接飛了出去,約書亞仰頭盯著它在夜空中旋轉,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看見它隨著地麵上剩下的半個身體,一起成了灰,才悠然地將酒壺裝進衣服口袋裏。

“求求你,”另一個躲在陰影處的吸血鬼見自己的夥伴在眼前灰飛煙滅,還是以這種無比慘烈殘忍的方式,不由得主動舉起手來。以現在的情形和他此刻的心情,如果下跪可以撿回自己一條命的話,隻要約書亞動動嘴,他極有可能四腳朝天,像一隻投降的狗一般,拋棄狗屁的高貴尊嚴。

鬣狗當然足夠凶狠,除非,它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一頭更為冷血、強大的怪物,比如說,狼。

約書亞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個嚇得臉色比死人還要蒼白的“長生種”,盡管他就是死人,“求求你,不要殺我,上帝會讚美你的仁慈。”

“我看起來長得像他媽的上帝麽?”約書亞提著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向黑暗,走向他。刀尖沿著堅硬冰冷的地麵一路劃過,將身下所遇之物一一割傷,一塊石板也沒有放過。鋼鐵與岩石,在黑暗中碰撞出刺眼的火星,照亮了眼前的景象。此時的約書亞,臉上除了空白,再也尋不到其他的表情,他看起來絕對不像上帝,他看起來,簡直不像人類。

“這個人死在你的手上。”約書亞對身後剛剛趕來的維奧萊特說,同時右手不斷地旋轉著刀柄,“我的刀上鍍了銀,這樣刺穿他的心髒,他必死無疑,但是,會死得很慢。”

維奧萊特扯了扯身上的立領束腰皮衣,她看起來,就如同《妮基塔》中冷豔而又冷麵的女殺手。從胃部湧出的惡心感正一波強過一波,它們聚集在維奧萊特的胸口,幾乎要將她胸前係得緊緊的羅馬式纏繞皮繩撐開,崩裂。

“關我什麽事?”維奧萊特小聲地抱怨。如果是自己,絕對不會用這種仿佛榨汁機一般惡心到極致的的方法去“榨幹”一個吸血鬼。

“二對二,這兩個鬼原本就是派來對付我們兩個人的。”約書亞像用螺絲刀擰緊螺栓一般,握著刀柄,又順時針旋緊了一下。“撲”的一聲,他注入刀柄上的力道突然撲了個空,刀尖直接透過心髒中間被旋出來的的窟窿,貫穿整個身體。

“啊,沒得玩了。”看著伴隨著灰塵一並掉落在地上的刀,約書亞頗為遺憾地對維奧萊特聳了聳肩。

“猜猜他們是誰派來的。”吹落刀刃上的塵土,約書亞一把摘掉衛衣上的兜帽。皮衣加衛衣,他看起來和曼哈頓第五大道上時髦的朋克黨無異,除卻,他真正的愛好是獵殺吸血鬼,而不是逛街和泡夜店。

“約翰尼。”維奧萊特幾乎是憤怒痛恨地吐出這個名字。

“約翰尼。”約書亞點頭表示同意。

“約翰尼。”維奧萊特身後突然竄出一個身影跟進。

“啊,這不是我們可愛的小亞倫嘛,他怎麽也來了,”約書亞望向維奧萊特,仿佛這是她的主意和過錯一般,“約書亞哥哥上演的從來都是R級影片,是限製級,未成年必須在家長的陪同和指導下才能觀看。”

“他非要跟來。”維奧萊特也對身後這個一頭褐色卷發,眸子閃閃發光的小家夥無可奈何,他確實還有一個月才滿18歲,可是,他的個子卻已經與約書亞不相上下,“你是他的英雄,偶像,他瘋狂地崇拜你。”

“啊,”約書亞無奈地走向前揉了揉亞倫的頭發,然後將他頭一把夾在手臂下,“我的人格魅力永遠是最大的殺傷性武器,也是我最大的煩惱和憂愁的源泉,不是麽?”

“我隻是希望,”維奧萊特站在原地看著約書亞和亞倫,兩人仿佛兄弟般嬉戲,打鬧。她永遠不能理解男人表達親密的方式,難道,親密和折磨是同一個意思,她抿起嘴角,無聲地搖了搖頭,“你和你的人格魅力可能要再努力一些,最好像征服亞倫一樣,征服組織裏剩餘的男人,當然,我是指成年男人。”

“這隻是時間問題,”約書亞終於鬆開了亞倫的頭,“相信我。”

“誒,你,你們要去哪裏?”見約書亞並沒有回本部的意思,維奧萊特突然慌了神。

“帶他去酒吧啊。”約書亞細薄的雙唇間,無比自然地冒出這句話,語氣和表情都能作證,這是由心而出的誠實。“順便,讓他見識一下我的裝備。”

“他還未成年。”對於約書亞的能力,維奧萊特絕對的相信,他已經用一條又一條吸血鬼的命來證實了這一點,可是對於他的人品,或許,就算是上帝,也無法為他證明。

“我自有辦法。”約書亞隨手掏出了一大把假身份證,仿佛在向維奧萊特表達,區區一個亞倫根本不在話上,就算是一打亞倫,他也有辦法將他們全部都順利帶進酒吧。

“不要跟妓女搭訕!”維奧萊特情急之下,突然向亞倫吼了一句。

“啊,妓女,”約書亞的嘴角彎起了漂亮的弧度,“謝謝你的建議,聖女貞德。”他轉身摟著亞倫,“你聽說過兩人結伴,三人尋歡麽?其實,四人行更爽……”

黑夜中的古堡,就像紮進海水裏的黑色指甲,尖銳,鋒利,仿佛望上一眼,都會將眼睛刺得流血。

夜風一聲聲嗥叫,像失去了同伴的孤狼般,不肯停歇。伴隨著漸長的風勢,大海也蠢蠢欲動起來,一輪又一輪,不知疲憊地將波濤拍打在礁石上,隨即破碎,散開,白色的飛沫綻放在夜空中,就像漫天舞動的鵝毛。

“我為什麽要在這裏?”

腥鹹的海風揮動上長長的手指,挽起傑茜的長發,一下接著一下梳理,卻隻能越梳越亂,仿佛她此時的心緒。每個臨近天明的時刻,她都會格外不安,因為,白天意味著無休止的夢境,而在夢中,傑茜總是夢到自己又回複到完整,那根纖細、靈巧的小拇指,又回到了她的左手上。半夢半醒之間,她甚至能感覺到它在抽動。可是,這些統統隻是噩夢,都是假的,假的!她被奪去的,不管是手指、愛情還是自由,統統都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她的理智在痛斥無用的情感,事到如今,它怎麽還不肯屈服,那隻是一場夢啊,而但凡是夢,總是要醒的。

醒來後,便沒有了糾結,也沒有了小指。

傑茜伸出手,看著黑色的綢緞下那空蕩蕩的位置。海風吹動著她的長裙,蕾絲和綢緞在此時此地,已經不再華美、柔軟,它們像是剪不斷,沒有盡頭的繃帶,一圈圈,一層層將自己綁捆,束縛,直到她成為一具會呼吸的木乃伊。

“我究意在這裏做什麽?”

背靠在陽台下,傑茜看著自己麵前的囚籠,那些比手腕還粗的實心鍍銀鋼鐵,她再熟悉不過了,它們簡直就像她的影子,無論她走到哪裏,它們都會忠誠的跟隨,沒有一次缺席。

這是約翰尼的寢殿,傑茜環視著這座看起來無法更華麗的宮殿,視線所及之處充滿了金子,皮草和寶石,可這所有的一切,卻隻是讓傑茜更加反胃。這大堆大堆的黃澄澄的金子如同排泄物般被主人寶貝地鑲嵌在各個角落,壁爐上,燭台上,甚至酒杯上,仿佛和他體重一般重的金子,才足以堆砌出他的地位和尊嚴。而那些雕刻著綺麗花紋的梁柱,簡直和墳塚裏的枯骨無異,看啊,上麵那一串串紅寶石,就像是烏鴉沒來得及剔幹淨的腐肉,或許,連烏鴉都不屑這殘羹冷炙吧。而一塊塊鋪在地上的白色大理石,更是比死人的臉還要青白,那隱隱約約埋在其中的藍色紋路,就像老嫗手臂上斑駁的血管,除了腐朽和死亡,什麽也無法表達。黑夜的陰影在每處見不得光的角落和罅隙間舞動。他們不知疲憊,跳完了一曲又一曲,仿佛在歡慶著死神的到來。

寢殿裏所有的窗戶都被黑暗塗成了漆黑,連星光都無法透過,如今,太陽早已徹底陷落,一支支熏香蠟燭盡職地各個空閑處裝點著黑夜,可是,腐朽與絕望的味道,卻越來越濃。

“瞧啊,公主殿下已經收到我的請帖了。”

約翰尼推開大門,向傑茜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曾經,這個笑容足可以溫暖她冰冷的人生,但現在,這個笑容卻讓她惡心,就像吞下了一勺蛆蟲,伴隨著他移向她的腳步,傑茜甚至可以感覺到它們正在她的胃中慢慢蠕動。

“邀請我來,為您表演跳樓麽?”傑茜雙手握住身後的欄杆,臉上浮出了一絲譏笑。

“啊,小寶貝兒,我怎麽舍得?”約翰尼轉動著小指上的銀色指環,搖了搖頭,“殺死你的辦法有很多種,我不會選擇最沒有創意和價值的那一個,而且,相信我,”約翰尼站在囚籠外,“你活著,對於我和索爾來說,都是更好的選擇,畢竟,我們兩個都想這個遊戲更精彩,刺激。”

“當然,”傑茜同意地點了點頭,夜風揚起她金色的發絲,此時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尊不可觸碰的女神,“不管是何種遊戲,通常,都隻有兩種角色,玩家,還有棋子。”看著眼前的約翰尼,傑茜覺得,他身上那套一絲不苟的艾綠色訂製西裝,搭配上他自以為是的王者表情,簡直是個巨大的笑話,她不得不停頓了一下,以用來止住馬上就要噴薄而出的笑意。“吾王,您無須擔心,每個英雄與王者,都是從棋子開始做起,自平地崛起,一步步攀登上頂峰……目前處於平地,這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傑茜的眉頭突然鎖緊,像是灌入了無盡的憂慮,“有些人,自以為自己是玩家,而到頭,他們,隻是在被人玩。”

“比如你麽?”自從棺槨裏那突如其來的兩刀後,現在的約翰尼已經學會了在傑茜麵前隱藏膽怯和恐懼,他隻要將她的襲來的諷刺濃縮成百倍,再原物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