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永夜城第三季1:冰刃》(13)(1 / 3)

《行屍走肉》reference_book_ids\":[7081155693155191844]}]},\"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僵屍,狼人,吸血鬼

一道閃電剖開夜空,像是一條醜陋猙獰的傷疤。這仿佛帶有詛咒的光亮立刻脹滿整個墓園,將所有靜止不動的東西統統鏤刻成了黑影,不管是六尺之上還在喘氣的人,抑或是六尺之下的早已爛透的屍,一個都沒有放過。當然,就連石頭做成的墓碑也難逃一劫。

克蘭嚇得不輕,以至於他的身體已經先於他向夜空發出了報警,如果那聲足以把死人再嚇死一次的嘶吼聲也算的話。而不幸的是,等他如黑夜般濃稠的意識終於跟上他的身體,回到自己腦袋裏時,他又被自己的叫聲嚇了一跳。

Poor Boy。

墓園裏突然變得異常寧靜,如孩童的夢境一般,安寧,祥和。盡管,這些奶白色的形容詞和墓地根本靠不上邊,但它的確很靜,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克蘭不敢睜開眼睛,“咚……咚……”這仿佛來自地獄的腳步聲,立即讓他的褲子濕掉了,還好,這是夜晚,而且,周圍沒有一個活人看得見,這讓他稍微放鬆了些。大約過了半分鍾,他才弄明白,那所謂的駭人腳步聲,隻是自己的不爭氣的心髒,它顯然因為過度恐懼而加劇跳動,恨不得從喉嚨立刻蹦出來將自己埋在地底下。確定了這一點後,克蘭終於提起勇氣,用盡全身力氣將雙眼,那雙閉得比釘了釘子的棺槨還要嚴實的眼皮,撬開了一小條比蛛絲還要細的縫隙。

夜風吹動著樹葉,像是幽靈在低語,克蘭則感到後脊背一陣冰冷,似乎,有無條數滑膩的長蛇在他皮膚上沿著脊椎蜿蜒,那些樹葉晃動輕柔的簌簌聲,也瞬間猙獰成惡毒的詛咒。煤油燈裏的火焰忽明忽暗,劈啪作響,這簡直就是魔鬼要來臨前的征兆。而那些瘦骨嶙峋,張牙舞爪地伸向月亮的枯樹枝,更是要他命的最好武器。

誰讓自己打賭輸了,如果不在墓園裏呆上一刻鍾,回家一定又要挨哥哥的“懲戒”,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克蘭不由得低頭看了看剛才弄濕還溫熱的褲子,隻好歎了一口氣逼著自己環顧四周。初春的夜晚冷得刺骨,似乎冬天的餘孽還在橫行。月光從夢魘一般的夜泄露下來,讓此時的墓地,成了一個黑森林,用石頭和骸骨堆成的森林。無數的藤蔓越過泥土自他的腳下蔓延,那些在不遠處一閃而過的光,分不清是屬於老鼠還是鬼魂。

天啊,媽媽口中的地獄一定就是如此。

想到這,克蘭的腦子就像被魔鬼撕開了一個口子,一場場媽媽與爸爸之間充滿了酒精和碎玻璃的無休止爭吵從傷口裏湧了出來。克蘭不禁搖了搖頭,他這個年紀著實搞不懂,愛耶穌,信上帝怎麽會讓人變得瘋狂。媽媽總是歇斯底裏地無數次咒罵爸爸下地獄,那些平常他在電視裏看到都要被捂住耳朵的髒話像彌撒一樣從媽媽口中飛出,流暢得仿佛美妙的詩篇,除卻,那位詩人有些瘋狂。以致於克蘭時常在暗地裏猜想,爸爸之所以喝那麽多酒,也許,就是為了躲避媽媽,好讓自己快點下地獄。

秒針的滴答聲比上課時的鈴聲還要讓人煎熬,克蘭一動不動地盯著懷表,他從喝醉的爸爸那裏偷來的,因為,他在出門前十分確定爸爸已經醉到了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塊懷表,或許,他連自己還有一個叫克蘭的小兒子也一並忘記了。

終於,秒針走到了12的位置上,整整一刻鍾,漫長得卻仿佛一個世紀。克蘭扣上懷表,提起煤油燈,用他那雙九歲小腿所能承受的最快速度朝虛掩大門飛奔過去。

“哢”一聲悶響,仿佛竹筍破土而出的聲音,克蘭不由得愣了一下,腳步也停了下來。“這個地方有竹筍麽?”沒等疑問在他布滿了恐懼和冷汗的記憶中找到答案,他已然無法動彈,隻不過這次,不再是閃電或老鼠嚇住了,而是,一雙手,一雙從墳墓中破土而出的手!它像枯細的藤條般死死纏住克蘭的腳踝,“不,放開我!不!我不要,我不要下去!”克蘭已經跌坐在地上,煤油燈和懷表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個無名的墳墓上去了,大腦和心髒仿佛集體背叛他,雙雙出逃,他的腦袋和身體一樣空,找不出任何方案和辦法幫助自己擺脫困境,隻能任憑本能支配著早已經麻木的腳,一下又一下,恐懼地踢著那隻手。克蘭太害怕自己就這樣被拉進了冰冷黑暗的墳墓中,那可不好玩,記得有一次和哥哥玩捉迷藏,他躲到了裝書的舊箱子裏,被哥哥惡作劇地在外麵反鎖,僅僅呆了五分鍾,他就嚇得連續做了一星期噩夢。“媽媽,救救我,媽媽!”

那雙手依然纏住他不放,就像已經融入了他的骨骼中長到他身上一樣。可是,事情並沒有像克蘭預測的那樣,自己的身體被這手拖入墳墓。他隻是眼看著這隻被泥土包裹、原來隻露出手掌的手,慢慢地顯出了手腕,接著是小手臂,手肘,直到整條胳膊……

一雙手,一雙雙手,成千上萬的手從墳墓中破土而出,他們統統伸向克蘭,仿佛植物渴求陽光一般,克蘭這時才模糊地明白,他們並不是要拖他下地獄,而是,他們要從地獄重返人間。

“啪”的一聲,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戴夫的手腕。

“啊!”戴夫驚得立即從椅子上彈起,劇烈的抖動使得他手中的咖啡灑了全身。

“噓……”查理詭異地抿起雙唇,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專屬微笑,“作戰成功,第51次。”

“你都玩不膩的嘛!”戴夫無奈地扯出一堆紙巾擦著被弄髒的製服。

“沒辦法,你總是這樣盡職的配合我。”查理搖晃著頭,將那張仿佛比薩一般大的圓臉,貼近戴夫的電腦屏幕。

“我說過,不要在我看恐怖電影時嚇我。”

“你是說過,每次都會說,”查理點了點頭,“而我也像每次一樣,都選擇不聽。”

“上次我看《行屍走肉》時就被你嚇個半死。”戴夫用手撫摸著胸口,似乎心有餘悸。

“可是顯然你並沒有吸取教訓,”查理撇了撇嘴,“瞧,你又在看僵屍片了,這是一個警察在值夜班時最應該做的事麽?”

“總比你在網上找琳賽洛韓的性愛視頻更‘應該’吧。”

“Dude,我也是B級片愛好者,我至今還在追《邪惡力量》,老天,那對捉鬼兄弟不會像007一樣長壽吧,這劇要演個四、五十年直到我退休?天啊,世界上哪有那麽多鬼可抓,但是,”查理的臉瞬間扭曲成一團,就像醉漢扶著牆角嘔吐前的表情,“對於僵屍,沒辦法,我實在是無力喜歡,他們看起來就像介於流浪漢和便便之間的東西,行動又慢,又沒有腦子,天知道他們吃那麽多腦子都幹嘛用的,或許,他們太蠢了,已經蠢到鬧不清自己死了……”

“他們沒有死,”戴夫急忙爭辯到,“至少,他們還進食。”

“是啊,他們進的食物是人。”查理指著屏幕,“這個被嚇得尿褲子叫克蘭的小家夥,就是他們最喜歡的甜品。”

“狼人更可憐吧。”戴夫重新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們有腦子有自我意識又怎樣,變身時不還是身不由己。”

“你知道麽,這些超自然電影電視劇把我徹底搞糊塗了,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狼人是隻有月圓時才變身,還是想變身就變身,就像超人一樣,隻要摘掉眼鏡,脫掉外套就可以了。”查理擰著眉頭,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正在思考,隻不過,這思考讓他頭痛,“我覺得可以在狼人聚集區開家大型的服裝連鎖超市,因為他們每次變身時都要撐破自己的衣服,你懂的。”

“那隻剩下吸血鬼了,”戴夫打了個哈欠,“他們又美麗,又年輕,又富有,又神秘……他們看起來跟人類絲毫沒有差別,不,比人類還要完美,這次,你那張整天對全世界吐槽的嘴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喔,我真希望自己是吸血鬼,”查理拍了拍儲存了太多甜甜圈和啤酒的肚子,“老天,他們隻吸血,那可是純蛋白質,完全不會長成脂肪堆積在這裏的,不是麽。”

“你沒救了。”戴夫翻了個白眼。“喂,別吃漢堡了,我很擔心你一會把自己的手當成肉餅夾在裏麵一同吃掉,你把我的屏幕完全擋住了,米其林先生,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別影響我看僵屍。”

“喔,你什麽時候和你的僵屍新娘在墓地中舉行婚禮啊?”查理陰陽怪氣地曲著手指。

“在你被吸血鬼喝光下葬的那一天。”戴夫向查理飛了個中指。

查理剛剛把最後一口漢堡塞進嘴裏,舉起雙手,握成拳頭,要豎起兩根中指,一陣刺耳的鈴聲便中止了他的報複行為。

“天啊,這麽晚還有人報警!”查理難以置信地看著響個不停的電話。

“警察的夜生活就是這麽豐富精彩啊!”戴夫意猶未盡地再次接下暫停鍵。

“喔,史密斯夫人說有人發生了事故,快點,戴夫!”查理一邊戴上警帽,一邊催促著。

“在善於惡之間反複徘徊,這一定會讓你筋疲力盡,而每一次趨惡,每一次反複,都最終會演變成一場殺戮。既然你如此欣賞人類,又何必用你可悲又可憐的失敗去折磨他們?反正都要死,一次賦予他們死亡,豈不是更節約彼此的時間和精力?”

“因為,我始終相信,有一天,我會成功。”

“是啊,是啊,如果獅子像你這樣心誠,也許有一天,它會實現自己的夢想,變成一隻吃草的羔羊。”

“所以,就讓我們一起期待吧。”

“Screw You。”

黑色的翻毛棱格機車夾克被胡亂地扔在草地上,隻穿著靛青色Tee的佐伊手撫著樹幹,頭腦中不自覺地回想著自己與索爾的對話,那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至少,那時候的自己,還活著,盡管在大多數人眼中,她還不如一個死人有意義。

她劇烈地抖動著雙肩,在腦海中勾畫著這個世界最令他反胃的人——約翰尼,可是,這顯然對她的催吐行為沒有絲毫幫助,半個小時過去了,她依然嘔不出一丁點東西,就仿佛,她的胃是一塊石頭,什麽都榨不出來。

她所能做的隻是扶著樹幹,一遍遍告訴自己吐出來,必須吐出來。

然而,無論是腦海中的影像還是身體上的行動,這顯然太折磨人了,佐伊似乎已經無力支撐自身的重量,隻能把全身的力量統統聚集在手臂上,然後扔給樹幹,因為,她再也找不出一絲力氣逼自己將之前喝進去的人血吐出來,或是,來痛快地鄙視自己一下。

與索爾的對話還在一遍遍重播,佐伊看著回憶中索爾無奈的苦笑,心中暗自佩服著對方,現在的她,連眨眼都成為最大的負擔了。她曾經很不理解索爾的掙紮。吸血鬼靠鮮血為生,隻要是鮮血就可以了,人類的和動物的並沒有什麽區別,他們的血都是鮮紅的,溫熱的,都是生命的源泉,至少,在當時還是人類的她看來。所以,吸血鬼為什麽非得要吸食人血呢,當一個喝動物鮮血的素食者豈不是更安全,而且,也不會有無窮無盡的負罪感。

她不明白索爾一次次下定決心戒掉吸食人血,又一次次打破自己的誓言再度回到原地的行為。索爾的強大佐伊見識過很多次,他幾乎用自己的行動重新定義了“強大”這個詞的含義。可是為什麽,單單在這一件事情上,他會如此軟弱,就算一個癮君子。

“如果戒毒那麽容易的話,你為什麽到現在還吸大麻?”

回憶中的索爾笑著問她。

“那隻是因為,我無聊。”

佐伊當時幾乎脫口而出。

“不,那是因為,你的大腦,你的身體,你的血液你的靈魂你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品嚐過了毒品的美好,並牢牢地記住了它,再也忘不掉的。或許,這種感覺是可以通過化學或物理療法抑製掉,但是,當它們再次鑽進你的腦海裏時,隻會更猛烈,讓你更饑渴。吸食人血對我來說,就是這個道理,和你的大麻一樣,明知道,它們是壞的,錯的,有害的,但是,你的理智能對抗你整個靈魂麽?”

“不能。”佐伊靠著樹幹慢慢滑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的魚。

“瑞恩強大吧,就算是如鐵血戰士一樣強硬的瑞恩,他用自焚抵製過人血的誘惑,但是,他依然無法抗拒來自內心的饑渴。”

佐伊的頭腦中像是放了一張名叫“索爾”的唱片,指針一圈又一圈,不停演奏著有關索爾對她說過的話語。

“我不是瑞恩。”佐伊對著無盡的森林大聲吼叫,似乎,隻要叫得足夠大聲,她心中所有的憂懼和思念就會一同消失不見,堅強和信仰就會再度回歸,就像,自己還擁有瑞恩時那樣。

她不想就這樣成為一個行屍走肉,被約翰尼擺布利用,當成對抗索爾和約書亞的武器。即使,自己再也無法變回人類,自己永遠要被圍困在這具不老不死的皮囊裏,她也想找到一條出路,哪怕要披荊斬棘,殺出一條血路,她也要找到這條終點站叫做“自由”的路。

她不想像泰莎那樣,當一條獵犬,一隻充氣娃娃,一個仆人……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盡管,她的身份,她的命運,像白晝的太陽一樣,清晰地擺在麵前,它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那就是你接下來的生活,不能違抗,隻有接受。但是,她想要拚一拚,去爭一爭,哪怕,代價是粉身碎骨,至少,想要有意義的死去,這也算是一個信念,一個可以為之去奮鬥,去堅持的信仰。

所以,當傑茜暗示了那種可能性,當M交給她那瓶神秘液體的時候,佐伊忽然覺得,她的黑夜像是被一道閃電炸裂,一片細薄得如刀鋒一般的光照到她的頭頂,之前盲掉的眼和心終於再度找回了光明,雖然稀薄,但對於被黑暗圍攻的她來說,已經彌足珍貴。

“如果,這一生我注定是隻能是個該死的怪物吸血鬼,那就讓我成為它吧,隻有怪物才能打敗怪物,不是麽?”

佐伊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雖然腦海中仍然回想著約翰尼逼迫她吸幹的那個無辜人類的臉,他冰冷的身體和停止的心髒都在控訴她的鐵石心腸。他,還有他們,那麽多人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才換來她可以活到今天的結局,而她,卻連為他們掬一把淚都做不到,她更無法為他們立碑,因為,她都不知道他們的姓名。

不過,她記住了他們的臉,每一張,這些,都會算在約翰尼的頭上,她會一次又一次將他殺死,為了他們,更為了自己。

突然,黑暗中,一束綠光,一聲嗥叫打破了她如多米諾一般無休止的思考和懊惱,似乎,在提醒著,在催促著,她一直等待的,終於到來了。

佐伊像是聽到了同伴的召喚一般,雙手撐地,脊背弓起,像一頭準備捕食的獵豹,躥進了黑暗深處。

史密斯夫人躺在綠茸茸的草地上欣賞著沙漠的落日。在她的眼前,西方的天空有如一片金紫色的織錦,流光溢彩地覆蓋住整個天穹,華麗璀璨到讓人想哭。就在她流連於織錦的綺麗絢爛時,雲層又突然綻放出了鮮紅色的光彩,它把每一顆土黃色的沙礫都鍍上了亮光,原本不起眼的沙礫一顆連成一顆,蔓延成了一片金子的海洋。此時的整片沙漠,就像孩童手中的萬花筒一般,由金變橙,再轉為紅,然後變成紫,仿佛史密斯夫人每一次眨眼,它們就會換一套顏色裝點這個世界。

“真美啊!”

她對著無垠的沙漠由衷地感歎到,還沒等讚美飄落到溫熱的砂礫上,“乓乓乓”,一陣冰雹突然從天而降,直直衝著她的臉,狠狠砸下。

“啊!”

史密斯夫人慌忙伸手去擋,劇烈的動作終於把她從這場急劇直下,無法界定是美夢還是噩夢的夢境中驚醒過來。睜開雙眼,驚恐卻還殘留在她的眼角不肯離去,慢慢地,一個深呼吸之後,她放下了格擋在臉上用來避開冰雹的雙手,“乓乓乓”,直到樓下的敲門聲再度響起時,她發現自己正好好在躺在家中臥室的大床上,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