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永夜城第三季1:冰刃》(13)(2 / 3)

“原來,剛才隻是有人在敲門。”她終於明白了夢境中綺麗如仙境的沙漠落日,為何會突然降下詭異冰雹的直接原因了。

“可是,已經這麽晚了。”史密斯夫人打開床頭的台燈,看了一眼時鍾,12點剛過。她極不情願地披上睡袍,一麵回想著夢境中的落日,一麵抱怨著樓下如冰雹般急迫的敲門聲。

“有事麽?”

電視裏整日整夜在演那些入室搶劫,殺人劫財的罪案,史密斯夫人不由得提上一分機警,隻打開了一道門鎖,將門板推開一條小縫,剛剛好讓她懷疑的眼神擠出去。

“夫人,我奶奶病危,我和父母不得不連夜趕往醫院去見她最後一麵,可是,”門外是一個金發女孩兒,她看起來又怕又冷,驚恐的表情和她美麗的臉孔極不相襯,眼角的淚水和額頭上滲出的鮮血纏雜在一起,讓人不由得心疼。“可是,發生了車禍,撞到我們的那輛車連停都沒停就跑掉了,我父母還在車裏,他們,他們昏迷了,您,您能幫幫我麽,求求您,我跑遍了一整個街區,隻有您肯為我開門。”

“天啊,孩子,快進來,快進來。”

看著和自己正在上大學的女兒差不多一樣大,已經哭成淚人的女孩兒,史密斯夫人顯然已經完全忘掉了剛才被從睡夢中吵醒的慍怒。此時的她,一邊詛咒著肇事司機會受到上帝的懲罰,一邊去拿自己的手機。

“孩子,先喝點兒咖啡,穩穩神,我已經報警了,也通知了醫院,不用怕,警察一會兒就到,你父母不會有事的。”

“謝謝,謝謝您。”女孩兒一下子撲到了史密斯夫人的懷裏,仿佛終於找到了依靠,自己今晚經曆的噩夢就要到此結束了,“太好了,”她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第一縷笑容,“可以開啟另一個噩夢了。”

“邀請他們進來。”泰莎摘掉頭上的金色假發,拿起身上披著的毛巾抹去了眼角的淚和額頭的血,那隻是眼藥水和假血漿,萬聖節和好萊塢常用的把戲,然後,她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柔軟表情,戴上了平時最習慣的冷酷麵具。僅僅一分鍾,她便從一個悲劇的求救者角色中全身而退,而接下來的時間,她要扮演什麽角色,恐怕,上帝和史密斯夫人都不想去了解。

“什麽?”被綁在椅子上的史密斯夫人根本不明白麵前這個像大變活人一般突然間改頭換麵的女孩兒在講什麽,“她一定是被撞到頭了,或者,這就像剛才的冰雹一樣,隻是另外一場噩夢。”史密斯夫人閉上眼一邊向上帝祈禱,一邊安慰自己。

“人類總是這樣善於欺騙和說謊,尤其對象是自己的時候,就算現在把死神拉到她麵前,冰冷的鐮刀貼著她的脖頸,她也會自我催眠這是場噩夢,再睜開眼睛,一切都會恢複原樣了。”門外的黑衣人似乎已經看夠了這樣的景像,等得有些不耐煩,他胸前的匕首徽章,比夜空中的月色還要明亮,“你直接魅惑她就好了,更省時間,”

“也更沒樂趣。”泰莎將厭煩和無奈都堆到了臉上,“我的敵人無處不在,而我的同伴都是白癡,你和你的名字一樣無趣,傑瑞。”她甩了甩額頭前的長發,脫掉了身上沾滿了鮮血和泥土的外套,穿著暗紅色的裹身抹胸裙的她仿佛暗夜裏的一枝妖嬈玫瑰,隻是此刻,她的尖刺更為醒目,“我說,邀請他們進來。”泰莎血紅色的指尖,在史密斯夫人脖頸上的血管處來回遊走,沒有說話,可是比尖刺還鋒利的指甲分明在低訴:不聽話,就去死。

“請,請進。”

終於,幾次嚐試失敗後,史密斯夫人終於張開嘴,顫抖著將泰莎交給自己的話鸚鵡學舌般說出了口,盡管,它們聽起來含糊,顫抖,就像雪地裏被凍僵的小鳥,但是,卻管用了,他們進來了。

“餐桌上的錢包裏有現金,你們可以統統拿走,樓上的梳妝台的首飾盒裏還有一些珠寶,都給你們,隻是,不要傷害我,和我的孩子們。”

“她有什麽毛病,是警匪劇看太多了麽?”傑瑞不滿地看了一眼泰莎,仿佛在譴責她挑選的對象。

“喔,你還有孩子?”泰莎如玄冰一樣幽藍的眼睛突然燃起一束火焰。

“多大了?”

“一個六歲,一個十歲。”

“太完美了。”泰莎拍了拍手掌,“傑瑞,去,到樓上把兩上小寶貝抱下來,讓他們和媽媽呆在一起,小心,別弄醒他們。”

“夫人,您放心,”傑瑞上樓前鄭重地向史密斯夫人開口,“上帝為證,我們絕不是強盜。”

“我剛才報了警,你們拿了錢快逃跑吧,我不會出賣你們的,真的,我是個基督徒,從來不說謊。”

泰莎拿起壁爐上的全家福照片,仿佛受到了那歡樂氣氛的感染,露出第二抹笑容。“您真是好心,夫人。”

傑瑞將兩個熟睡中的孩子依次抱下了樓梯,按照泰莎的指令,將他們放在了沙發上。看著他們無辜又安寧的睡臉,一定是沉浸在甜美的好夢中,完全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麽事。

呼嘯的警笛聲突然劃破了室內這詭異的氛圍,“天啊,查理和戴夫總算趕來了。”史密斯夫人在心底感謝著上帝,感謝他聽到了自己的祈禱,派出了子民來拯救她。然而,看著麵前一動不動的泰莎,那股剛剛升起的安全感隨即煙消雲散,“他們怎麽還不逃跑,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史密斯夫人,您剛剛報警說有一場事故……”

轉個不停地的警燈迅速地改變著室內的顏色,泰莎的紅發也灑上了一層藍光,她朝史密斯夫人笑了一下,微藍色的笑容仿佛冥府的幽靈,然後,一步步走到玄關,打開了房門。

“戴夫,查理,快,快進來。”史密斯夫人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邀請擲了出去,仿佛,門外站著的正是能賜予她安全和福祉的上帝。

“戴夫和查理?”進來的警察一臉疑惑地看了看同伴,“你認識他們麽?”

“啊,”另一個警察思考了片刻,恍然大悟地地對史密斯夫人露出了抱歉的笑容,“他們,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警察局裏,戴夫的電腦屏幕在不停地閃動,如查理剛剛預言的一般,電影裏那個叫克蘭的小男孩兒已經被無數雙手撕成了碎片,僵屍們在分享著他的大腦,“哢嚓哢嚓”的咀嚼聲和吞咽的咕嘟聲逸出電腦在整個警局中回蕩,仿佛僵屍已經近在眼前。

戴夫則躺在辦公桌上,麵朝下,似乎在打瞌睡,連咖啡杯碰倒了都還不自覺。隻是,他腦袋底下那攤不斷擴散的液體,不是棕色的咖啡,而是紅色的鮮血。

“不要!”

查理看著戴夫隻剩下一層皮膚連著的脖子,發出了比剛剛電影裏克蘭還要淒厲的尖叫聲,他下意識地舉起槍,後退的同時,一發發射出子彈,當他撞倒了最後一張辦公桌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牆角處,再也無路可退。眼前的人身中數彈,渾身是血,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查理終於喘了口氣,“啪”的一聲,麵前這個剛剛殺掉戴夫的人,同自己手中那把已經空掉了的槍,一並砸在了地上,查理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像一張已經冷掉了的隔夜比薩。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冷汗和恐懼中回過神來,連忙起身確定對方的情況,當發現對方的頸部和左心室一樣,都沒有發出任何一聲生命體應有的跳動時,查理一瞬間垮了下來,剛剛死裏逃生的欣喜與同伴死去的難過交替著糾纏著他。看著戴夫還在滴落的鮮血,他的胃部突然劇痛,龐大的緊張感撤走後,留在他身體裏的,隻剩下空洞洞的饑餓,然而,他麵前卻隻有兩具屍體。

“戴夫死得真慘。”查理腦海中的回憶一直定格在戴夫腦袋被生生扭過180度的畫麵,伴隨著戴夫卡在喉嚨裏還來不及成形的呼救以及凶手發出的刺耳笑聲。

“笑啊,”查理像是突然間覺醒般,胡亂地抓起地板上的圓珠筆徑直插進麵前凶手的屍體裏。“快笑啊,”他仿佛用叉子試探湯鍋裏的牛肉熟爛的程度,將筆杆一下又一下地插進屍體的胸口。“笑啊,”他瘋狂地怒吼著,而那具屍體卻一聲不響。“笑啊!笑啊!快笑啊!”他機械地重複著,不管是口中的呐喊,還是手中的刺穿,一聲又一聲,一下又一下,直到嗓子啞得再也發不出聲音,圓珠筆斷成了幾截,鮮血染紅了手腕,這一切才不得不停止。他好餓,可是,眼前隻有死亡的腐敗香氣。

“咯,咯咯咯。”

一陣冰冷而又熟悉的笑聲突然回蕩在警局裏,查理以為,自己瘋了,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它們卻閉得緊緊的,根本沒有向上彎起,實際上是,他的整張臉就如同青銅雕塑一般,僵硬得沒辦法呈現任何表情。“我沒有笑。”當他意識到笑聲並不是來源於自己身體內時,一陣自心底生出的寒意瞬間凍住了他的血液。慢慢地,他逼迫自己睜開眼,找尋另一種可能性,也是唯一一種可能性,他麵前那個像蜂窩一般的屍體此時正緩緩地抬起頭,直起上身,最後,完整地站在了查理麵前。

“不要!”

查理再度發出幾分鍾之前的尖叫,舉著沾滿了鮮血和油墨的雙手護住頭,閉上眼向上帝祈禱著這隻是場噩夢,自己馬上就會醒……半響,沒有任何聲音,“或許,這隻是幻覺,我一定是又餓又害怕,出現了幻覺……他明明已經沒有了脈搏和心跳,死得不能再死了,死人怎麽可能複活,他又不是僵屍,這個世界上沒有僵屍……”查理的頭腦快速地旋轉,幾乎都要冒煙,終於用科學和現實說服自己後,他再度張開眼睛:不遠處是戴夫的屍體,緊接著是滿地的血液和雜亂的辦公用品,然後是被撞翻的桌椅……而他眼前,他眼前是一隻蒼白如死人般的手,查理目不轉睛地看著它,看著它握成拳頭,衝著自己雙眼之間砸來,一陣令人作嘔的碎裂聲過後,沉默,再度無休止的沉默,直至查理聽到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仿佛月球砸落在自己麵前那般猛烈,半秒鍾後,他才明白,原來,那是自己最後一次心跳。

“喔,原來如此。”泰莎像聽完一個睡前故事般點了上點頭,“所以,你剛才對史密斯夫人說的‘小小的意外’是指你擰掉了戴夫的腦袋,又砸爛了查理的腦袋。”她抱著手臂看著自己麵前的警察。

“他們太辛苦了,每天都要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所以,”他看了史密斯夫人一眼,仿佛,她就是殺死戴夫和查理的罪魁禍首,“我讓他們休息一下,我們來執勤。”

當明白眼前的警察和闖進自己家裏的泰莎一行人是同夥之後,史密斯夫人徹底絕望了,她完全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給他們什麽。

“你準備先殺死她?”傑瑞看著泰莎,平靜的表情仿佛在征詢咖啡裏要放幾塊方糖。

“那豈不是太殘忍了,”泰莎搖了搖頭,“難道,你讓一對未成年的孩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媽媽死在麵前?”

“那你想怎麽辦?”

“當然是先殺掉孩子。”話音剛落,泰莎的手已經攀到了小一點的那個孩子的脖頸處,“讓當母親的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因為她的疏忽,一個接著一個死在麵前,最後,自己帶著遺憾和悔恨,羞愧而死,這才是最好的懲罰。”

“不!”當史密斯夫人明白過來泰莎的意圖後瘋狂地吼叫,“這棟房子,這棟房子我都可以給你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還是沒有弄清楚我們是誰。”傑瑞無奈地搖了搖頭,徹底失去了再向史密斯夫人強調一遍“我們不是強盜”的耐心,直接拎起另一個孩子,亮出尖牙,插入他的脖頸,就像在喝罐裝果汁。

“夫人,看清楚了麽,我們,不是強盜,”泰莎將另一個孩子丟給兩個警察,款步走到史密斯夫人麵前,“我們,是吸血鬼。”

“別喝太多,”看到傑瑞貪婪的表情,泰莎不禁皺起了眉頭,“派對剛剛開始,這才是第一支舞曲。”

若遇上早已經死亡,怎麽也不會倒下的敵人,無論是力量還是勇氣都沒有太多的用處;而武器和護甲,所提供的保護也極為有限。

當我明白這個道理時,已經為時過晚。牢獄和刑具的威脅已經讓我那意誌軟弱的弟弟拋棄了自己的國家和姓氏,改投了土耳其,成為了一個懦弱可恥的叛徒。但那是他的選擇,不是我的,我寧可粉身碎骨也不願意向該死的土耳其狗屈服,所以,我依靠著自己的智慧和武力,獨自抵抗著穆罕默德二世的侵犯,一次,又一次。

而在無休止的戰爭與苦難中,我學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所能放心依靠的,從來都隻有自己。我像虔誠的教徒一般每晚默念著它入睡,直到,將它深深地鑿刻在我的靈魂中,變成像聖經一般的信仰。然後,憑借著這點,麵前的所有挫折似乎都已經微不足道了,我戰勝了痛苦,戰勝了虐待,戰勝了地牢,甚至連無人能逃過的雷擊,也隻是在我臉上留下了這淡如蛛網般的傷痕。

當時的夜空黑得像野獸的張開的嘴,那道腥紅色的閃電就這樣直直地劈下來,像一道細長的火焰,又像燒紅的鎖鏈,它擊中我的一刹那,我就已經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凡人了,而是,被選中,注定要改變這個世界的王者。

然後,我便拋棄了凡人所信奉的天主教神靈,與幫我逃脫牢獄之人,光之使者,世界上最美麗的天使——路西弗為伍。他具有像我一樣的珍貴品質,敢於反抗暴君;然而,他也像我一樣,最終被自己用全部生命信奉神所拋棄、背叛。

太多的相同點讓我與路西弗立下誓約,我用靈魂換取自由。而當我再度登上這尊貴的王座上時,唯一不同的是,它有些冰冷,但是,僅此而已。我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懼怕我的敵人,和臣服我的子民所牽引。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失去了靈魂活著,並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

於是,我便成為了暗夜裏的王者,整個黑暗世界的主人。

“天啊!”妮娜難以置信地合上手中的書,身上披著的櫻草色鑲著皮毛的綢緞睡袍,也隨著她過於劇烈地動作滑落到手臂上。

“這說得絕不是伯爵。”維克多一邊嘟著嘴,一邊幫妮娜拉上睡袍,生怕她著涼一般,“這本書裏的德古拉,是一個魔鬼,比吸血鬼還要恐怖千倍的魔鬼。”

“可不要這麽說,”妮娜微微散落的長發披在身後,櫻草色和黑色的巨大反差,將她的肌膚映襯得如初春枝頭上綻放的櫻花一般嬌嫩,白裏透紅。“現在英國的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可就書中描寫的弗拉德·則別斯·德古拉的後裔呢。”

“這本書還有多久才能讀完?”維克多穿著帶有蘇格蘭條紋的長毛衣巴巴地望著妮娜,清澈無辜的眼神就像身邊的多特一般,隻是,妮娜已經忘記了的是,他們,他和它,都是野獸,比書中的德古拉伯爵還要可怕黑暗的野獸。

“這可是你要我讀的。”妮娜瞪大眼睛晃著手中已經翻閱過一大半的書,心想眼前的這個幾百歲的吸血鬼真是比孩子還要善變。

“在下,在下隨意從索爾先生的書架抽出了一本書,隻是想,多聽聽你的聲音。”維克多將頭伏在妮娜的腿上,輕聲地呢喃。隻是,他還處在男孩與男人之間的嗓音,讓這傾訴聽起來更像撒嬌。

“你真是個又粘人又纏人的嬰兒,巨嬰。”妮娜無奈地彎起嘴角,伸出手習慣性地揉了揉維克多的頭,就像,她已經習慣了維克多對自己的依賴一般。

“在下要永遠待在你的身邊,永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維克多抓住了妮娜穿插在他鬆軟卷發中的手,拿到自己的胸口前,“這,這是怎麽回事?”他突然驚坐起來,舉著妮娜的手,仿佛,見到了鬼魂一樣。

“喔,”妮娜淡淡地瞥了一眼,仿佛手背上那塊刺眼的青紫色淤青隻是塊汙漬,清水一衝便會毫無蹤跡,“不知道為什麽,約書亞加大了我的訓練量,身體有點小小的吃不消。”

“對不起。”維克多幾乎條件反射地將抱歉送出了口,他很清楚妮娜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天的突然“失控”。

“傻瓜,這又和你沒有關係,我想,大約是索爾要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