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樹皮地鐵指揮官(2 / 3)

那是那一年的初秋,好不容易才從日本軍人的手裏偷生回來的爺爺剛到家,就被尾隨回來的兩個人抓了起來,他們聲稱是皇軍派來的,讓爺爺跟他們走一趟。

一家老小都盯著日軍看,爺爺唯恐這些人為非作歹隻能忍氣吞聲任由他們押走。

讓爺爺覺得奇怪的是,這些日本兵並沒有把他押解回軍營,反而是來到了一處十分隱秘的住宅。宅子門前也沒有重兵把守,根本不像一個“日軍頭目”的住所。

爺爺被日本兵推進了宅子,把門從外麵關上。

一個和爺爺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從房間裏走出來,對爺爺上下一番打量後,道出了一口十分正宗的中國話。

“你就是被我們抓了要修地鐵的工頭兒?”他帶有懷疑的目光質問爺爺。

爺爺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他的話。對這種人他隻有回答,沒有質疑的權利,畢竟自己的命被人抓在手心裏。

他圍繞爺爺走了幾圈,仔細地打量過後,又問道:“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進門先敬神’,不知道對於修地鐵有沒有這種說法呢?又或者你對中國的敬神文化了解多少?”

爺爺一聽到“敬神”這兩個字心中變得十分敏感。他和陳樹認識久了,雖然表麵嘴上不說,但對鬼神之說還是十分敬畏的。爺爺抬起頭往屋裏瞧了瞧,感覺有一個人影在窗前晃動,便咬緊牙關一句話都沒說。

而那個人影站定在了窗前,爺爺這次看清楚了!

那是一張布滿了樹皮的臉,已經扭曲到極致,像個鬼一樣地貼在窗子上看著他!爺爺嚇得倒退了兩步,所有的恐懼都寫在臉上。

他似乎是看穿了爺爺的心思,便說道:“放心,我們隻是關心中國的本土文化,並無惡意!你說完之後,我就會放你回家,以後也不會有人騷擾你!”

爺爺留了一個心眼兒,邊說話邊吸引他的注意力,借此機會緩緩地向大門方向退去。

“敬神的說法可多了去了,光是這四九城裏就有不下百種說法!也不知道你們想要了解啥啊?”爺爺故意岔開話題。

那個年輕人向前走了兩步,壓低聲音問道:“有沒有說如果得罪了神靈的話,有什麼報應呢?”

“報應?”爺爺頓了一下。

爺爺想到了陳樹和他講過的“故事”,那些關於“鬼上身”“鬼剃頭”“鬼壓床”“鬼打牆”……他隻要一想到這些全身就打哆嗦。

“當然有!不過您問這個做什麼?”爺爺戰戰兢兢地問道。

“那你有沒有聽說撞見鬼之後身上少東西的?”

“有!鬼剃頭啊!”爺爺嚇得後退一步,“沒想到還真有這事兒啊!頭發少了嗎?”

他搖了搖頭,陰森地說道:“是身上所有的毛孔都不見了!”

爺爺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傻眼了。

“這、這、這還真不知道!”爺爺打著哆嗦地說,“我也不是靈媒,對這個不太懂!”

那個年輕人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對爺爺說:“罷了,你走吧!如果你有什麼確切的消息就來這裏找我,希望能夠治得好他!”

爺爺從未想過被日本人這樣輕鬆放走,他試著打開大門向外偷偷看去,門外果然沒有人看守。他不顧身後年輕人的疑問,撒腿就跑。

出門後爺爺沒敢直接回家,直奔陳樹家。情急之下,爺爺一進門便撞在了陳建祥的身上,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陳建祥忙把爺爺扶起來問道:“是什麼事兒讓你如此慌張啊?陳樹沒在家,幫我出去看‘陰宅’風水了!”

一聽陳樹出門了,爺爺眉頭緊皺起來,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和陳建祥說。

陳建祥看爺爺為難的樣子追問:“孩子,發生什麼事兒和我說,陳樹能幫你的,大叔一定也幫你!”

爺爺一股腦地把在那個宅子裏聽到的、看到的都告訴給了陳建祥,陳建祥一本正經摸著下巴在腦海中思考著什麼。

就在他剛要和爺爺說話的當口,陳樹走進來拍了爺爺一下,問道:“你怎麼來了?”

爺爺拉過陳樹走到一旁,把在那個四合院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給他聽,陳建祥耳朵十分靈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他不等陳樹回應爺爺的話,便湊過來神秘地說道:“照我說,那個人多半是撞邪了!”

爺爺猛咽了幾口唾沫,回頭偷偷瞄了陳樹兩眼。

陳樹的臉上除了震驚之外,別無他想。陳建祥說完後,他忙點著頭應和著:“我覺得就像我爹說的那樣,八九不離十!不過他們怎麼會找到你?你確定找你的那個人是日本人?”

爺爺點頭說:“沒錯,他自己說的!不過這個人看著十分麵生,好像和咱們建地鐵沒什麼關係!”

陳樹讓爺爺把心揣回肚子裏,反正和他們也沒有什麼關係,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爺爺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這件事成為他心裏的一個疙瘩,解不開也放不下。

而就在那天後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一大家子吵醒了,爺爺披上棉襖出去開門一看,一小隊日本軍把四合院圍得水泄不通。

爺爺驚慌上前問道:“您、您有何事?”

帶頭的那個人操著一口不正宗的中國話說道:“田川君有請,跟我們走一趟!”

在他說出話的那一瞬間,爺爺突然想到了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年輕男人,和靠在窗子上偷偷看他的那個男人!雖然表麵上是說著“請”,可完全由不得爺爺拒絕,他已經被推出了大門外。

重新回到那個四合院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爺爺被推進屋裏,那個年輕男子坐在上座,忙把爺爺扶起來,嗬斥著進來的兵痞。然後對爺爺禮貌有加地問道:“不知道您有沒有找到能夠治療這種怪病的人呢?”

兵痞從房間裏退出之後,爺爺睨視了一下躲在另外一個房間的人影,他明顯感覺到一股陰風吹來,像極了陳建祥說的“撞邪”。爺爺支支吾吾半天沒敢透露陳家父子說的那些半句話,就怕惹事上身。

剛剛明明十分淡定的年輕人,一把抓住了爺爺的脖領子,瞪大眼珠子問道:“知道你們中國人都喜歡藏著掖著,可這是救命的事兒,你們總不能把人命當玩笑吧?”

這句話倒是說進了爺爺的心坎裏。

爺爺本就是個心軟的人,他也不願看到有人因為“撞邪”而死了,何況“撞邪”真的能死人了?爺爺雖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我倒是認識一個人,說不定對你說的這個病有幫助!”爺爺心裏沒有底氣地說道,“不過!不過我可不能保證啊!萬一、萬一治不好的話,你可別讓我們掉腦袋就成!害了自己不說,也害了我朋友!”

“好!我答應你!”他回身在桌子上寫下了保證,“你拿著這個,治不治得好你們都可以走!我不強留!”

爺爺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中國字,心裏算是有些底氣。

“那這樣好了,你先讓我看看病人,我也好和我朋友說!”爺爺把字條小心翼翼揣進懷裏,話音未落房裏的那個人推門而出。

在寒冷的北方冬天,他裸露著胳膊,赤身裸體地呈現在爺爺的麵前。他的頭發不長,緊貼在頭皮上,雙眼像睜不開半眯著,隻通過一條縫兒看爺爺驚訝的表情。他穿著一件藍色的小坎,灰色長褲,腳上是一雙布鞋,這身裝扮和“日本皇軍”完全不能貼合在一起!

而且他的胳膊根本就不是胳膊,那明明是塊木頭!

他究竟是誰?

爺爺猛咽了一口唾沫,站在他對麵的男人用陰森森的聲音說道:“我是田川一郎,這次負責地鐵的主指揮,你是為我拚命地家夥吧?”

爺爺膽戰心驚地點著頭,忙回應道:“對對對,我就是負責建設地鐵的頭頭兒,不知道您這是……”

“他是我的父親,你看看他的身上究竟是怎麼了?”年輕人說道,“他不僅胳膊上是這樣,連身上、腳上都是!腳連鞋都穿不了了!所以才穿了布鞋……”

爺爺小心翼翼走過去,上下打量著這個看著十分“奇怪”的日本人。

【樹精】

白天的時候,爺爺站在院子裏看到的那個奇怪的影子應當就是站在麵前的這個“男人”,可他真的是“人”嗎?爺爺產生了一個疑問。

田川一郎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兒,爺爺不用靠近都可以聞得到,那味道十分嗆鼻子,讓人喘不上氣來。

爺爺掩著口鼻,回頭問道:“這位小哥兒,你爹他是天生就這樣,還是最近才發生病變的?”

年輕人走過來扶著田川一郎坐下,說道:“最近才這樣的,已經找大夫瞧過了,他們都束手無策,所以才讓你找些江湖術士看能不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