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鐵與骨(2 / 3)

秦飛宇越箍越緊,日本浪人的脖子喀嚓一響,喉管斷了,人也軟了,不再掙紮。秦飛宇拔出武士刀,刺進日本浪人的肚子之中,幾乎把這個日本浪人開膛破肚。

另一個日本浪人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

秦飛宇從屋簷之上,倒掛金鉤,慢慢地垂下去,右手忽然箍住這個日本浪人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左手刀在自己的胳膊下一抹,感覺那個日本浪人伸直了身體,搖晃了幾下,不動了。

秦飛宇手一鬆,翻身躍下去,又補了一刀,把他的腦袋切下來,放到一邊,然後再從圍牆翻進去。

客廳上,點著好幾根蠟燭,本來秦飛宇家是有電燈的,但那個時候廈門電廠已經停止大規模供電,所以,家裏沒電。平田一郎和日本軍官說著話,喝著酒。

“淺見君,多少年沒有在一起了,想不到我們居然能在廈門相逢,來,再幹一杯!”平田一郎道。

淺見感慨:“平田君,當年我們一同讀書,後來你加入黑龍會,我參了軍,你到中國的時候,我還在部隊訓練呢……要不是帝國的軍隊占領了大半個中國,我們部隊不奉命調遣過來,想再見還真不容易呢!”

秦飛宇聽清楚了,平田一郎和這個淺見是同學,看他的軍裝,應該是個中尉。

秦飛宇想到妹妹臥室裏還有一個姑娘,悄悄推門進去,裏麵點著一盞油燈,一個姑娘被五花大綁,嘴裏塞著破布,正在床中間掙紮。

秦飛宇低聲道:“姑娘,別怕,我是中國人,特來救你的……”

那個姑娘根本動彈不了,也發不了聲。

秦飛宇走近一看,吃了一驚:“蔡……妮……”忙用刀割開她身上的繩子。

蔡妮想動,但手腳麻木,無法動彈,隻是眼中淚水忽然就簌簌滾落下來。

秦飛宇忙拔出她口中的破布。

蔡妮激動地叫了一聲:“秦……飛宇……”

秦飛宇忙伸出一個指拇,在她的眼前搖晃了幾下,示意她不能發出聲音。蔡妮犁花帶雨,點了點頭。

秦飛宇估計她是手腳麻木,把她扶起來,蔡妮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我在家門口,被人打了一下,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秦飛宇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害怕,有我呢,我已經殺了兩個日本人……對了,我妹妹呢?”

蔡妮啊了一聲:“那天,鬼子進城了,小若和小蓉和我們跑散了……應該沒危險,這些天我都沒有打聽到小若的下落……秦飛宇,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秦飛宇也不及給她細說,把她輕輕推開:“你會用手槍嗎?”

蔡妮點了點頭:“會!”

秦飛宇拔出腰上的手槍,放在她的手中,低聲道:“我去宰客廳裏的兩個鬼子,你從前門逃走,前門外的鬼子已經被我殺了……”

蔡妮活動了一下筋骨,從床上下來,站到地上。

客廳上,平田一郎和淺見中尉沒有喝酒了,往臥室走了過來。平田一郎的聲音:“淺見君,中國姑娘,大大的漂亮,你的好好享受……”

淺見搖搖晃晃地走向臥室。

蔡妮雙手握住手槍。

秦飛宇附在她的耳朵邊說:“別開槍,等我殺了這個鬼子,去殺平田的時候,你就跑,別管我……”

蔡妮點了點頭。

平田一郎腳步踉蹌,砰!推開門,一頭撞了進來,他已經敞開軍裝,鬆了皮帶,口裏亂叫:“花姑娘,害怕的不要,皇軍大大地喜歡……”

秦飛宇早等在門邊,呼!一刀劈下,喀嚓!淺見中尉的腦袋橫飛出去,脖子之中,竄起一股鮮血,無頭的身體,倒在地上。

秦飛宇早一個箭步,就衝向客廳。

客廳上,平田一郎聽到異樣的響動,正想來看個究竟,秦飛宇如一堵山一般,擋在他的前麵,手中一把雪亮的大刀。

平田一郎啊地發出一聲驚叫:“秦飛宇……來……人……”

秦飛宇冷笑:“平田一郎,別喊了,你的人,都被我殺了!”

平田一郎渾身一顫,搖晃了幾下,酒全部醒了:“你怎麼沒死?”

秦飛宇一咬牙:“沒有殺盡你們這些畜生,我怎麼可能死?”

平田一郎很清楚,秦飛宇的目的是殺了自己。他是廈門黑龍會會長,經曆過多次危險,知道這個時候,隻能靠自己全力一搏,隻是他的武士刀並沒有在身上,而是靠在客廳的一個書架上

平田一郎退了幾步,他每退一步,秦飛宇就冷冷地逼近一步。追魂刀閃著寒光。

平田一郎忽然轉身,抓起武士刀,一聲嚎叫。

秦飛宇早就看穿他的用意,平田一郎抓刀的時候,他可以出擊,但他並沒有出刀,不屑地冷笑道:“平田,你赤手空拳,我若用刀殺了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平田一郎雙手握住刀柄,目露凶光,一聲吼,一個箭步,衝向秦飛宇,武士刀直刺秦飛宇腹部。秦飛宇隻一側身,讓過武士刀,自己手中的大刀飛起,一掛,一拉,呼!平田一郎的刀脫手飛出,奪!地一聲,插在牆上。

平田一郎大吃一驚。

秦飛宇不容分說,唰地一刀落下,砍在平田一郎的大腿上。

平田一郎嗷地一聲慘叫,半跪了下去。

秦飛宇返手一刀,從平田一郎的腰一直抹到背,割了一條長長的刀口。

平田一郎疼痛難忍,大叫一聲:“秦飛宇,你有種就殺了我!”

秦飛宇一腳把平田一郎踏在地上,厲聲喝道:“平田,一刀殺了你,太便宜你了,中國人的血債,要用血來償還!”

舉起刀,砍下他的右手手掌。

平田一郎昏死過去。

秦飛宇一刀割下他的腦袋,扯下一塊窗簾步,把平田一郎的腦袋包了起來,挽了個結,想了想,又割下平田一郎的衣服,沾滿了血,在牆上寫下了六個大字:殺人者秦飛宇!

秦飛宇轉身出門,隻見蔡妮雙手握著手槍,站在門口。

秦飛宇驚訝地道:“你怎麼還沒走?”

蔡妮平靜地道:“等你呀!”

秦飛宇一怔:“萬一我失手了你?”

蔡妮不以為然:“大不了死在一起……我手中有槍呢,總要打死一個日本鬼子!”

荒山,一個新壘起的墳墓前。

秦飛宇把平田一郎的頭顱放在墳前,撲通,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道:“爹,娘,老伯,我給你們報仇了!但是日本鬼子還霸占著廈門,燒殺搶掠……爹,娘……隻要我還能活一天,還有一口氣在,還有一滴血流,我就不會讓鬼子好過……”

秦飛宇直起腰,看到蔡妮跪在自己身邊,磕頭,問了句:“你做什麼?”

蔡妮道:“秦老英雄和伯娘為廈門萬千百姓而死,我磕幾個頭是應該的!”

秦飛宇站起來,一腳把平田一郎的腦袋踢進草叢之中,冷靜地道:“我送你回家……”

蔡妮忙道:“你準備到什麼地方去?”

秦飛宇果斷地道:“我生在廈門,就是死,也要死在廈門,我不會離開廈門的,我要向鬼子討還血債!”

蔡妮道:“你一個人,怎麼殺鬼子?”

秦飛宇咬牙:“殺一個是一個!殺一個少一個!”

蔡妮忙道:“你可以要小心!”

秦飛宇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想多殺幾個鬼子,不會輕易把自己搭進去!”

下了山之後,進入居民區,日軍實施夜間管製,沒有燈光,也沒有人,大街小巷一片靜寂。

秦飛宇在前,蔡妮在後,兩人處處提防著日本巡邏隊伍,在天亮的時候,來到了蔡妮家外。

蔡妮的父親蔡英傑是廈門電廠的股東,家中富貴,所以,住宅比秦家氣派得多。

秦飛宇攀上圍牆,往裏麵看了看,蔡家燈火還亮著,顯然是不知道蔡妮到什麼地方去了,很著急。父母應該還沒有睡覺。

秦飛宇在牆上低聲問蔡妮:“你爹媽知道你出事情了嗎?”

蔡妮搖了搖頭:“我有時候在學校,有時候在朋友家,可能我父母還不知道我被鬼子綁架了……”

秦飛宇跳下來:“你叫門,我要走了!”

蔡妮點了點頭,在準備拍門的時候,回過頭,忽然就撲入秦飛宇的懷中,低聲道:“秦飛宇,我們中國那麼多熱血男兒,一定會把日本鬼子趕出去的……”

秦飛宇渾身一顫:“我也相信!”

蔡妮繼續道:“我希望那一天能見到你!”

秦飛宇還沒有回答,蔡妮在他的臉上深深一吻,然後拍門,一邊喊:“爸,媽……我回來了……”

蔡妮家樓上響起腳步聲,秦飛宇已經閃入小巷子之中,隻聽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妮呀!深更半夜的,你跑哪裏去了?你爸和我一夜沒睡呀!小祖宗……”

蔡妮若無其事:“我這不回來了嗎?”

日軍警備司令部,電話驟然響了起來,負責接電話的衛兵臉色大變,向大島七雄報告道:“司令官閣下,負責看守洪曉春的人被殺兩個,洪曉春不知去向!”

“什麼?”大島七雄勃然大怒:“八嘎,讓平田一郎來見我!”

電話再一次急促地響了起來,接電話的衛兵話筒幾乎從手中掉下去,胡亂一抓,居然抓住了。

大島七雄怒道:“八嘎,慌亂什麼?”

衛兵啪地打了個立正,報告道:“司令官閣下,平田一郎閣下在秦家院子被殺,一同被殺的還有三人,其中有陸軍淺見中尉……”

大島七雄瞠目結舌,良久,才吼了一聲:“集合,立刻趕赴現場!”十幾輛三輪摩托車呼嘯著趕到秦家,現場已經被警戒。原來,黑龍會的人天亮之後,發現門外的哨兵被殺,預感到出了事情,進屋一看,嚇了一跳,連忙報警。

大島七雄趕到的時候,陸軍司令龜田大佐也來了,他得到的消息是自己的下屬淺見中尉死於唐家,不能不來。淺見死在秦小若的臥室門邊,身首異處,平田一郎死在客廳,腦袋沒有了,身體四分五裂,現場慘烈異常。

大島七雄和龜田大佐都是殺人如麻的家夥,見了這麼血腥,慘烈的場麵,陡然就感覺背脊冷氣直冒。

大島七雄問了句:“平田一郎君的頭顱呢?”

負責現場勘察的日本警察回答道:“閣下,現場找不到平田一郎的頭顱,可能是凶手帶走了……”

大島七雄和龜田大佐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牆上那幾個血字:殺人者秦飛宇!

大島七雄心中一顫,臉色大變。

龜田大佐眯著小眼睛,忽然問:“秦飛宇是什麼人?”

大島七雄心有餘悸,搖了搖頭:“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龜田大佐詫異地道:“什麼不可能?”

大島七雄感覺自己的左手胳膊又隱隱疼痛起來,低下頭看了看,才道:“龜田大佐閣下,秦飛宇是秦天的兒子,曾經組織壯丁義勇隊對抗皇軍,被皇軍消滅,我親眼看見,秦飛宇負傷跳入江中,他豈有生還之理?”

龜田大佐詫異地道:“秦飛宇如此厲害?”

大島七雄點了點頭,臉色陰沉:“秦飛宇的確勇猛!”

龜田大佐疑惑地道:“也可能凶手並不是秦飛宇,而是假借秦飛宇之名,故意擾亂我們的視線?”

大島七雄想了想:“如果此人不是秦飛宇,也絕非等閑之輩,你看平田的武士刀,顯然是被凶手的刀磕飛,力道如此之大,更何況連殺四人……對了,看守洪曉春那邊的人是什麼情況?”

一個日本警察報告道:“司令官閣下,我們的人被利刃劈掉腦袋,幹淨利索,一刀致命!”

龜田大佐道:“我明白了,此人一定是一個擅長用刀的高手!”

大島七雄黑著臉:“不管此人是哪路神仙,一定要消滅,否則,對大日本皇軍的聲威,大大不利。”

龜田大佐道:“我派出士兵封鎖,你派出警察嚴密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抓到,廈門初定,人心不穩,不能給抵抗者任何機會。”

大島七雄下達命令:“全城緝拿可疑之人,倘若抗拒抓捕者,格殺勿論!”

龜田大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對大島七雄道:“大島君,廈門剛剛被我們占領,我們對廈門還不熟悉,我們須借助一些本地人的力量,才能更好地統治這塊土地!”

大島七雄沉吟道:“龜田大佐君,我也想過,但害怕他們……”

龜田大佐胸有成竹:“怕什麼?怕他們反?大日本帝國早遲會占領整個中國,他們看不到希望,就會死心塌地為我所用,有血性的中國人少,沒骨氣的中國人多呀!”

大島七雄立刻露出了笑臉:“龜田大佐君高見,我回去就找一些中國警察,為大日本帝國效力!”

廈門中山中路,是廈門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家宏昌賭場,這裏是黑龍會的勢力範圍。這些天日軍剛剛占領了廈門,實行宵禁,沒人敢來賭博。大廳設置成了靈堂,平田一郎沒有頭顱的屍體躺在一具棺材之中,兩個來自日本的僧人,正在念佛頌經,為他罪惡的靈魂超度。

大門口有兩個黑龍會的人看門,大廳上,隻有幾個黑龍會的浪人,兩天之後,才是平田一郎的葬禮,到時候,在廈門的日軍政要都要前來送別。

夜漸漸深了,夜涼如水,一彎殘月如鉤。

秦飛宇舉著一個花圈,花圈下麵藏著追魂刀,背上插著一把王八盒子,大步走向宏昌賭場。

秦飛宇救走洪曉春,殺平田一郎之後,躲藏在黃百戈的漁船上。黃百戈的表弟,黃包車車夫吳得水,打聽到消息,平田一郎要在宏昌賭場出殯。秦飛宇料到日本人在出殯前幾天內戒備不會森嚴,而且在靈堂的人都是黑龍會的,自己出其不意地闖來,大鬧一場。

秦飛宇想出了送花圈到靈堂,之後大開殺戒。

秦飛宇的花圈上寫著兩行挽聯:小日本死無葬身之地,秦家追魂刀威震八方。

秦飛宇大搖大擺地走過去,門口看守的兩個浪人看不清楚秦飛宇的臉,也看不清楚挽聯上寫的字,以為是來吊喪的。隻是有些奇怪:這麼晚了還來吊喪?

兩個日本浪人微微彎腰鞠躬,秦飛宇看他們腰上掛著武士刀,隻有一個肩膀上背著一把王八盒子手槍。秦飛宇心中暗喜:小鬼子是嫌死得不夠快!我可不必客氣了!

秦飛宇把手中的花圈一扔,手中的刀呼地一聲,劈向那個背著手槍的浪人,快捷如電一般。

那個日本浪人聽到風聲,抬頭,秦飛宇的刀鋒已經劈在他的脖子上,喀嚓!腦袋橫飛了出去。

另一個大吃一驚,退後幾步,撥刀。

秦飛宇的刀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圓圈,日本浪人的隻拔出了一半,秦飛宇的刀就落在他的胳膊上,胳膊砍斷,還在他的腰上砍了一刀。

秦飛宇顧不得多補一刀,一個箭步,衝進了靈堂。

靈堂上,隻有三個日本浪人,還有兩個和尚坐在蒲團上,正閉目,一手敲著木魚,一邊念著經文。

三個日本浪人齊齊跳了起來,各自拔刀,喝道:“什麼人?”

秦飛宇一聲大喝:“中國人,秦飛宇!”

氣壯山河,豪氣淩雲。

三個日本浪人發出一聲驚呼,不約而同地撲向秦飛宇,一個在左邊,兩個在右邊。秦飛宇腳下如風,身形如電,掠向左邊的浪人。刀鋒格開浪人的刀,身子重重地和浪人撞在一起。這個浪人的身體退後幾步,還在搖擺之時,秦飛宇的刀鋒從他的腰上橫斬了過去……

一股鮮血噴射出來。

秦飛宇早躍到另外兩個浪人的身後,兩個浪人一撲不見秦飛宇的蹤影,忙回過頭來,看到同夥腰上鮮血噴射,大吃一驚。

秦飛宇一聲怒吼,震動得靈堂嗡嗡直響,人如大鵬展翅落下,刀從天而降在一個日本浪人的頭上,這個浪人橫刀來擋,當!武士刀被追魂刀劈成兩半。刀鋒依然砍在浪人的頭頂,喀嚓!幾乎把腦袋劈下一半。

最後一個浪人本來已經刺出了一刀,一見秦飛宇如此威猛,嚇得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秦飛宇來了,秦飛宇來了……”

秦飛宇的追魂刀呼地一下,脫手飛了出去,插在浪人的後背心,從前胸紮了出去,人也一頭撲倒在地上。

秦飛宇一回頭,兩個日本和尚連滾帶爬,往客廳側門而去。

秦飛宇一聲冷笑,一腳把平田一郎的棺材踢翻,吼了一聲:“平田一郎,你下輩子也別想安寧了……”他並沒有去追殺兩個和尚,而是幾步出門,拔了自己的刀,從看門的浪人身上取下手槍,翻身上牆,幾起幾落,人就不見了蹤影……

黃百戈家,傍晚,一輛黃包車停在門口,吳得水從車把手提了一個口袋,站在門口喊:“表哥,我給姨媽送藥來了……”

黃百戈打開門,一臉是笑:“表弟,真麻煩你了,快進來!”一邊警惕地往後麵看了看。

吳得水低聲說:“放心,沒人跟著,我可是繞了好大一圈才來的。”

黃百戈不放心地道:“小心行得萬年船!鬼子狡猾得很,你別大意了!”

黃百戈關上門,秦飛宇坐在靠窗戶的位置,桌上放著一把手槍和大刀,神色平靜。

“秦少爺!”吳得水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掏出一支鹵雞,一瓶白酒;“你殺了那麼多的鬼子,我給你整點好吃的來,慶賀一下。”

秦飛宇忙道:“以後別叫我少爺,叫兄弟!”

吳得水有些不好意思:“那怎麼行?”

黃百戈道:“怎麼不行,叫秦飛宇大哥……哎呀!”黃百戈三十五歲,比秦飛宇歲數大,喊秦飛宇大哥不合適。

秦飛宇說:“黃大哥比我大,我喊你黃大哥,吳兄弟比我小,我喊你兄弟!”

吳得水連連點頭:“這樣喊我們是一家人嘛!”

秦飛宇正色道:“廈門男兒都是兄弟,我們的敵人,是日本鬼子!兩位兄弟,來,一起坐,一起喝酒。”秦飛宇招呼兩人坐下,自己就著酒瓶喝了一口,遞給黃百戈,黃百戈喝了一口,又遞給吳得水。三人輪流著喝酒,吃雞。

吳得水忽然道:“秦飛宇哥,你看,這是什麼?”

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白紙,打開之後,放在秦飛宇麵前,原來是一張通緝令:捉拿匪徒秦飛宇,活捉者,賞錢一萬,大米兩百斤,布五匹,知道其下落者,賞錢五千,大米一百斤,布兩匹。知情不報者,窩藏匪徒者,格殺勿論!

黃百戈罵道:“秦飛宇兄弟是英雄,日本鬼子才是強盜,現在強盜闖進我們家,居然賊喊捉賊了……”

吳得水急道:“你怎麼說秦飛宇兄弟是賊呢?”

黃百戈抬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秦飛宇兄弟,你別見怪!”

秦飛宇哈哈大笑:“就是匪徒,我也是一個令鬼子頭痛的匪徒!”繼續招呼兩人吃肉喝酒。三人喝光了酒,吃完了肉,秦飛宇正色道:“黃大哥,我不能再住在這裏了……”

黃百戈以為秦飛宇要離開廈門,興高采烈地道:“兄弟,現在滿城都是捉拿你的布告,鬼子的搜查又嚴,你到漳州去避一下風頭也好,我晚上就可以送你出海,我上次送過洪老板,路線熟……”

秦飛宇果斷地搖頭,道:“我不會離開廈門,我還要殺鬼子!”

黃百戈和吳得水驚訝地道:“既然留在廈門殺鬼子,為什麼不住在這裏?”

秦飛宇想了想:“萬一我暴露了,豈不是連累了你們?廈門我熟悉,四處躲一下,有機會就殺幾個鬼子……”

“不行!絕對不行!”黃百戈和吳得水一起反對,黃百戈跳起來,用身體堵住門,擔心秦飛宇忽然就走了一樣:“你是英雄好漢,為廈門老百姓殺鬼子,你在外麵太危險了!在這裏更安全一些。”

“鬼子在廈門燒殺,你殺鬼子,是為廈門老百姓報仇雪恨,大快人心,我們為你做點事情也是應該的,就是被鬼子發現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們不怕死……”吳得水拍著胸膛道。

黃百戈咬牙道:“對,我們也是男人,和鬼子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了!”

秦飛宇心裏也明白,有吳得水打聽消息,有黃百戈掩護,照顧自己生活,更安全,隻是擔心連累兩人。

黃百戈忽然一拍大腿:“秦飛宇兄弟,要不我們跟你一起幹,殺鬼子!”

吳得水也忙道:“對呀!都是男人,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鬼子都欺負到家裏了,我們不拿起刀宰鬼子,還算男人嗎?”

秦飛宇眼前一亮,憑他一個人之力,殺的鬼子畢竟有限,殺不完鬼子。但如果有千千萬萬的兄弟一起殺鬼子,一人殺一個,也能殺掉千千萬萬個……

“你們真的願意和我一起殺鬼子?”秦飛宇正色道。

“願意。”兩人斬釘截鐵。

“好,我們一起殺鬼子,但不是我們三個人,三個人也殺不光城裏的鬼子,我要三十,三百,甚至三千不怕死的男人一起殺鬼子……”秦飛宇堅決地道。

兩人對望了一眼,明白了秦飛宇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多找些兄弟入夥,一起殺日本鬼子?”

“對!”秦飛宇大手在空中一揮舞,鋼勁有力:“人多力量大!”

“我們村的王月,是一個殺豬的屠夫,我看他合適!”黃百戈興奮地道。

秦飛宇想了想:“你們拉一些有勇氣,有血性,有擔當的男兒來 ,大家一起進,一起退,與鬼子血戰到底!”

廈門警察局,警察局長大石久讓和警察局副局長下村二郎陪同警備司令部司令大島七雄來到囚室,囚室裏,一個日軍看守正竭力揮舞手中的皮鞭子,凶狠地抽打一個被捆綁在柱子上的年輕人。

皮鞭撕裂人的血肉亂飛。

年輕人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這是什麼人?”大島七雄的目光落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如果這個年輕人被抽打的時候大呼小叫,大島七雄不會注意,反之,大島七雄覺得他有骨氣,也就隨意問了一句。

“這個人叫黃其祥,曾是廈門警察隊一個行動隊長,我們正在拷打他……”下村二郎忙對大島七雄道。

“黃其祥,警察隊隊長?”大島七雄一聽,眉毛一動,伸出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果斷地道:“停。”

“停!”大石久讓一聲吼。

日軍看守“嗨!”地一聲,丟下鞭子,筆直地站在一邊。

大島七雄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黃其祥的麵前,抬頭看著他的臉。黃其祥的臉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一雙眸子裏卻是憤怒的神色。

大島七雄久久地盯著黃其祥,黃其祥也盯著他,兩道目光在無聲地撕殺。

大島七雄微微點了點頭,掉轉身來,對大石久讓道:“大石君,對待不同的中國人,應該用不同的方法!”

大石久讓忙道:“閣下,他們是我們的俘虜,要死要活,全憑我們一句話,何須用不同的辦法對付?”

大島七雄搖了搖頭:“大石君,統治一個國家,僅僅靠殺人是不行的,當然,有的時候也需要殺人!”

大石久讓不明白大島七雄的意思,不敢多嘴,靜靜地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大島七雄道:“對付軟弱的人,用武力就能征服,對有骨氣的人,武力不能征服,就隻能想別的辦法!”

大石久讓遲疑了一下:“閣下,要這個人有什麼用?”

大島七雄微微冷笑:“大石君,這個有骨氣的人,比一千個軟弱的人有用!”

大石久讓吃驚地哦了一聲。

大島七雄意味深長地道:“大石君,現在你感覺廈門的治安如何?”

大石久讓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閣下,廈門現在的治安不好,不過閣下請放心,屬下一定竭力治理廈門!”

大島七雄笑道:“你如何才能管理好廈門?”

大石久讓目露凶光,手做刀狀一揮:“殺……”

大島七雄搖了搖頭:“大石君,剛剛才說過,殺人不能解決任何事情,要管理好廈門,就需要借助一些中國人的力量,比如這個黃其祥,他是一個警察隊長,他熟悉廈門,如果他能幫助我們,我們就要容易得多!”

大石久讓道:“我明白閣下的意思,但他不願意投降!”

大島七雄微微一笑:“你用打,殺頭的暴力方式,對他沒有作用,何不換一另外一種方式試一下呢?”

大石久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黃其祥被幾個看守拖到一個大廳,大廳寬敞明亮,中間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滿了酒菜,大島七雄坐在一張椅子上,站了起來,揮揮手:“打開……”

兩個看守打開了黃其祥的腳鐐手銬。

“你們退下。”大島七雄道。

幾個看守退下之後。大島七雄對黃其祥鞠料一躬,嚴肅地道:“黃其祥君,你是一個有骨氣的英雄,我很欣賞你,請坐!”

黃其祥遲疑了一下,拉開椅子,坐在大島七雄的對麵。

大島七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地笑容,拍了拍手,兩個身著和服的日本女人款款而入,一個坐在大島七雄的身邊,另一個坐在黃其祥的身邊。坐在黃其祥身邊的女人用手帕給他擦臉,然後倒酒。

黃其祥的臉色微微變了。

“請。”大島七雄端起一杯酒,黃其祥沒有動,但他身邊的日本女人把酒杯端起,送到了他的嘴邊。

黃其祥猶豫了一陣,用微微顫抖的手接過酒,一飲而盡。

大島七雄心中竊喜,但臉上不動聲色……

廈門五通碼頭,一艘從台灣駛來的輪船靠岸了,先下來一隊日本士兵,然後是日本商人,家眷,大堆小堆的物資。

警察局副局長下村二郎帶領十幾輛三輪摩托車停靠在碼頭等待,輪船上緩緩走下一隊穿著和服的日本人,最前麵一個,五十多歲,冷漠高傲,腰上懸掛著一把武士刀。

他就是台灣黑龍會副會長高木秋,因廈門黑龍會會長平田一郎被秦飛宇所殺,元氣大傷,被委派過來,擔任廈門黑龍會會長,重振黑龍會威風。

他的身後是屬下岸本,小野,北門壯男,小泉獨一等十幾個黑龍會成員。

“高木秋君!”下村二郎滿臉是笑;“總算把你等來了,廈門黑龍會遭受到從來沒有過的打擊,士氣低迷,急待重振呀!”

“平田一郎君居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殺了?”高木秋雙眉一揚,有些不相信地問。

下村二郎有些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凶手名叫秦飛宇,其父秦天,頗有名氣,特別是一把追魂刀,有些厲害!”

高木秋不屑地道:“中國人的刀法,有什麼厲害?能與大日本帝國的武士之刀相提並論?”

下村二郎笑道:“高木秋君,平田一郎君遭受不幸,有可能是喝酒喝醉了,中了暗算,否則,以平田一郎君的武功,應該不會死得那麼狼狽!”

高木秋點了點頭:“我也這麼想,我這次來,不僅僅要重振廈門黑龍會,還要拿住這個秦飛宇,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秦飛宇是我的!”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最後麵一個的口中傳了出來,他的聲音不大,但能穿透入每一個人的耳朵之中,他的聲音冷,冷如刀鋒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這個人一步一步走了前來,三十多歲,比一般的日本人高了一個頭,瘦,臉如刀削,兩隻眼睛冰冷鋒利,頭發很長,披散在肩膀上,穿著武士的黑色服裝,背上背著一把武士刀,刀柄露出肩膀半尺,刀穗在風中飄揚。

他的腳步很穩,一身凜冽的殺氣。

高木秋不認識此人,下村二郎也不認識此人。但兩人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氣。

高木秋忙道:“閣下是什麼人?”

來的人冷冷地道:“我是一個日本武士,為天皇效勞!”

高木秋和下村二郎不約而同地微微彎腰,鞠躬,恭敬地道:“閣下尊姓大名?”

高瘦的年輕人慢慢轉身,他的背上是一把刀,一把與尋常武士不同的刀,不見雪亮,淡黑色的刀,刀鋒不見鋒芒,因為刀鋒並沒有開刃。

高木秋在台灣多年,雖然不經常回日本,但對日本武術界還是有所耳聞。

高瘦青年慢慢地轉回身來,冷冷地道:“兩位,你們可以不知道我是誰,但應該知道這把刀!”

“九州第一刀?”高木秋驚訝地道。

九州第一刀,是日本武士之中最負盛名的刀客,名叫山口刀,戰無不勝,一生罕逢對手。

“九州第一刀?”下村二郎,岸本,小野等肅然起敬。

高木秋知道,以此人的年齡,不可能是九州第一刀,所以又問了一句:“閣下是九州第一刀什麼人?”

“九州第一刀乃是家父,家父已經逝去,本人山口大郎,不久的將來,本人會成為新的九州第一刀,並且,本人將成為中國第一刀,本人到廈門來,就是為了消滅秦飛宇……”山口大郎冷傲地道。

下村二郎,高木秋必恭必敬地給山口大郎彎腰行禮。

1938年6月17日。

深夜,圓月高掛,月華如水。

關帝廟,大門緊閉,秦飛宇,黃百戈,吳得水,潘文川,王月,李青良,周碗金,吳言榮,葉流民,張四木,郭再生,金泉,林文菜,梁文桶,張辛英,葉其美,李建成,黃琪深,黃琪白,董永,二十人,麵向關帝神像,站成幾排。

這二十人,都是彼此熟悉的小販,街頭做工的苦力,沾親帶故。之中,秦飛宇讀的書最多,武藝也最高強,被大家推舉為首領。另外一個讀過不少書的人是潘文川,他曾經在廈門印刷廠當過工人。潘文川是眾人之中身體最單薄的一個,他是黃明的鄰居,因能寫會算,得到大家的尊敬,黃明把他介紹進來。

關帝神像前的供桌上,放著一壇酒,一把小刀,一疊酒碗。秦飛宇第一個走到關帝神像前,拿起小刀,割破左手食指,滴了三滴鮮血在酒壇裏麵。之後大家輪流割破自己的左手食指,滴血入酒壇。

黃百戈倒了二十碗酒,每人各端一碗在手中,秦飛宇站在最前麵,高舉酒碗,鏗鏘如鐵地道:“皇天在上,厚土再下,關帝為證,我們都是廈門的好男兒,日本鬼子強占了我們的家園,霸占了我們的土地,殺我同胞,奸淫我們的姐妹……今天,我們成立廈門複土血魂團,齊心協力,生死與共!殺鬼子!殺漢奸!殺走狗! 殺殺殺殺殺……”

“誓殺鬼子!把日本鬼子趕出廈門,奪回我們的家園!”大家一起盟誓。

“喝!”二十碗酒一飲而盡。

“啪!”二十個酒碗一齊摔碎在關帝神像之前。

秦飛宇大手一揮,大家立刻安靜了下來,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飛宇不慌不忙地道:“各位兄弟,我們殺鬼子,首先需要的是勇氣,勇氣大家都有了,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武器,我們手中的武器隻有兩把手搶,一把步槍,幾把刀,然後就是一些鐵棒,鋼叉……這些武器,殺一兩個鬼子不成問題,要殺更多的鬼子,很難,所以,我們需要去弄一些槍,手榴彈……”

黃百戈道:“可惜我們的隊伍已經撤退出廈門,要是有槍,我們就能和鬼子槍對槍地幹!”

大家都知道,沒有槍,想用刀和鬼子硬拚,等於是送死。

王月手裏有一把殺豬刀,他把殺豬刀一舉:“我這把刀殺豬殺牛殺狗,殺了不計其數,我就用這把刀殺鬼子,殺漢奸,殺走狗!”

“我用鋼叉!”

“我用鐵棒!”

秦飛宇示意大家安靜,冷靜地道:“各位兄弟,我們沒有槍,沒有手榴彈,可是鬼子有!我們殺了鬼子,不就有了嗎?”

“對呀!”黃百戈道。

“可是去哪裏殺鬼子呢?”有人問。

“哪裏有鬼子,我們就到哪裏殺!我已經看好了,禾山海岸有兩個鬼子哨兵,我們先幹掉他們,搶他們的槍!”

“好!”大家一起讚成。

秦飛宇道:“今天晚上殺兩個鬼子哨兵,我們隻能去六個人,潘文川,黃百戈,王月,吳得水,張四木,跟我一起行動,大家各自回家,等我們的消息……”

禾山海岸,日軍軍營,兩個日軍哨兵在距離幾百米的兩個哨位上放哨。秦飛宇和黃百戈兩人一起,潘文川帶領王月,吳得水,張四木一起行動。

海風呼嘯。

潘文川和三人趴在地上,距離日本哨兵還有幾百米,日軍哨兵手裏端著步槍,站得筆直。

潘文川小聲地道:“要殺這個鬼子,我一顆子彈就能打死他,但是槍聲一響,就驚動了軍營裏的鬼子,所以,我們不能開槍。”潘文川懂得槍械的基本使用方法,秦飛宇給了他一把繳獲的日本手槍,吳得水打過鳥銃,秦飛宇又教他使用過步槍,那把步槍就給他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