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她曾贈他以花海(2 / 3)

林鬱一怔,就見她掙紮著想要推開他,眼睛裏有水光閃爍著:“快放開我,要來不及了,他就要走了……他再也不會見我了……”

林鬱的手一鬆,她就要跑走,隻是才剛走了一步,林鬱就又把她拽了回來,不等她開口,他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將她牢牢按在牆上,吻得霸道而纏綿,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像是在跟自己搏鬥。

突然,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個血紅的畫麵,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他猛地放開她,仿佛她是洪水猛獸。

白芷的身子一軟,就滑倒在地上。

林鬱匆匆下了樓,連看也沒敢看白芷一眼,隻對樓下的用人吩咐道:“張嬸,我出去一趟,你把白小姐扶回房間,好好照看她。”

(3)

白芷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回到七年前的暑假,彼時她正在一個咖啡店做兼職服務員,突然接到同桌江燕燕的電話。

“白芷,你聽說了嗎?林鬱要去法國留學了!”

她愣了會兒,笑道:“怎麼可能?我們都接到韓大的錄取通知書了,我們約好一起去的。”

“我就猜你不知道,你多久沒見到林鬱了?”

“我最近都在做暑期兼職,大概兩周了吧。”

“有同學剛剛在機場碰到他了,說是要去好幾年,基本不會回來了。”江燕燕篤定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帶著微微的遺憾,“我一直看好你們的好嗎?別告訴我你也不能把他拿下!”

白芷一愣,突然想起最近打他電話一直沒人接,發短信他亦沒有回過,她每天忙著兼職,回去經常倒頭就睡,便也以為他也在忙,沒有放在心上,難道……

她猛地掛了電話,匆匆朝機場趕去,她在烈日下奔跑了許久,才終於打到一輛車,她在車上不停地打林鬱的電話,他始終都沒有接聽。

這一生,她從未如此急迫。她好不容易趕到機場,一路奔跑,由於跑得太急,幾次都摔倒在地,等她好不容易看到林鬱的身影時,他正排在安檢口,準備入內。

“阿鬱!”她大聲呼喊。

他似乎聽到她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可又仿佛沒看到她,很快又轉過了頭。

“林鬱!”她狂奔過去,非常確定地看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可他卻沒有回頭,徑直走進了安檢口。

他聽到了她的聲音,也看到她一路狼狽地朝他奔來,可他卻沒有停留,也並不準備回應她。

白芷意識到這一點後,眼淚突然飆了出來。

她匆匆衝了上去,想要去追他,卻被人攔在安檢口外,不允許她入內。

“林鬱,你出來!你跟我說清楚!”她在外麵大喊大叫,失了所有的涵養,“你給我一個理由,你說過要跟我一起去韓大的!”

機場的工作人員幾乎要拽不住她,他們看到她一個小姑娘哭得這麼傷心,不住地勸她,最後有工作人員實在是架不住她那副瘋魔的架勢,匆匆走進候機室,把林鬱請了出來。

那一刻,她仿佛又恢複了理智,突然就安靜下來,隻是怔怔地看著他,喚了一聲:“阿鬱……”

隻是彼時的少年眉眼都是疏離的,他用近乎帶著恨意的表情看著她,毫不客氣地打斷她:“不要叫我阿鬱!”

她頓時噤了聲,從前她是強勢蠻橫的那一方,他永遠安靜又溫柔,但是那一刻,仿佛身份調轉,而她,竟不敢回嘴。

“你想聽我說什麼呢?你比我更應該知道理由,不是嗎?”林鬱扯了扯唇,冷笑著問道。

白芷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他果然還是知道了……

“白芷,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林鬱看著她,用近乎殘忍的語氣繼續說道,“是——認識你。”

白芷眼中的淚水猛然滾落下來,可林鬱見了,卻滿眼都是憎惡:“我更討厭鱷魚的眼淚。”

白芷猛地止住了淚水,隻是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開口道:“所以……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是嗎?”

“對,最好老死不再相見。”林鬱說完,就轉身大步地往候機廳走回去。

白芷留在原地,看著他決然的身影,終於清醒地意識到,他們之間,已經走到了絕路,不再是朋友,也不會有其他任何的可能。

那一天,她在機場坐到晚上,看著一架架飛機從頭頂飛過,那些飛機裏的其中一架,帶走了她年少時最好的朋友,而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沒有任何辦法。

這一個故事的開端,應當源於許多年前的那個夏日,那時白芷和林鬱都才十歲。

那一年,韓市發生了一場轟動全國的綁架案,一對母子被人綁架,母親被綁匪撕票,兒子幸免於難,那個幸運的男孩叫——林鬱。

而綁架案的主謀,則姓白,正是白芷的父親白青柏。

白青柏在逃跑的路上被警察擊斃,白芷的監護權便落到了早已另嫁的母親徐欣那邊。

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六年之後,這場事故還會有續集,當年失去母親的受害者,和施暴者的女兒,竟然會成為彼此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朋友。

可是,當真相被揭露,這一場友情便隻能以最決絕的方式走向決裂。

白芷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腦子有些糊塗,她扶著額頭坐起身,看到月光從窗前灑進來,落下滿室清輝。

年少時的過往如一場夢境,在她腦海裏飄過,她怔了片刻,甩了甩頭,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臉。

手機裏有一條信息,是個陌生的號碼,上麵寫了一串阿拉伯數字。

她隻看了一眼,便穿了一件最普通的T恤出了門。

一打開門,就看到張嬸坐在客廳裏,見她出來,張嬸連忙站起來道:“白小姐,你醒了?廚房裏熬了醒酒湯,我這就去給你盛一碗。”

“林鬱呢?”白芷問道。

“先生出門了,還沒回來。”

“不用盛湯了,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白芷說著,就匆匆出了林園。

林園太大,等她好不容易走出來,已經熱出了一身汗,白芷一邊擦汗一邊後悔剛剛沒問張嬸借輛車。

這鬼地方出行真是太不方便了!還是青安接地氣!

正巧一輛出租車開過來,白芷馬上就上了車。

“去白霞街。”白芷上車後,報了個地名,然後就把手機的電池和卡都拔了出來,扔進包裏。

她看著窗外,目光裏有平時所沒有表現出來的清醒和警惕。

“白霞街到了。”司機報了一聲,白芷付了錢後,就下了車。

白霞街附近有一個小商品市場,此時雖然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但是仍然很熱鬧。白芷看了眼周圍,見沒人注意她後,隨便走進一家店,買了一套普通的衣服。

她去廁所換上新買的衣服後,換了個門走出去,又打了一輛出租車,淡淡地說了一聲:“去白雲路。”

如此重複了三次,白芷在一個冷清的公交車站下了車,此時她已經換上了一套男式的運動服,頭上戴了一款鴨舌帽,長發盤在帽子裏,耳朵裏還塞了耳機,乍一眼看去,像是一個出來夜跑的男孩子。

白芷也確實是在跑著,她拐進一條巷子,進了一棟廢棄的大樓,直奔樓頂。

樓頂已經有一個人影等在上麵,白芷拿下耳機,一邊走一邊吐槽:“下次咱們換個地方行嗎?比如說大排檔,還能吃個夜宵。”

對方轉過身來,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頭上也戴著一頂鴨舌帽,他站得筆直,眉宇間有凜然之氣。

聽到白芷的聲音,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將手中的袋子遞給白芷:“餓了吧?哪,專門給你買的燒烤。”

“謝謝沈隊!”白芷見了,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喜,她毫不客氣地把袋子接過來,直接坐到地上開吃。

被她叫作沈隊的人,在她身旁席地而坐,看著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口道:“最近有一批海洛因進了韓市,海關沒能截獲。”

白芷聽了,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問道:“跟秦三爺有關?”

“是,但是確切證據需要靠你來找。”

白芷點了點頭,站起身道:“知道了,給我點時間。”

“你最近在林園?”沈隊也跟著站起身,突然問道。

白芷一愣,隨即道:“你放心,我不會影響任務。”

“不,我的意思是,秦三爺這幾年一直在找機會和林家合作,林鬱此番回國,秦三爺極有可能從他身上找突破口,你可以關注一下。”

白芷聽了,近乎篤定地道:“沒用的,秦三爺涉黑,一般人可能不知道,林家肯定有所覺察,林鬱那個人,是不可能和涉黑的人合作的。”

“你倒是了解他。”沈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白芷笑了笑,不置可否:“走了,我會見機行事。”

(4)

回林園的路上,白芷攔了一輛出租車,特意讓對方開到市中心的酒吧一條街。

她平素最常混這些場所,她越是在這種地方出現,於旁人看來,反而越是正常。

她看著窗外,城市的華光在她眼前一一閃過,她往窗邊靠了靠,抬頭看向天空,漆黑的蒼穹上掛著一輪圓月,美而亮。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輪月亮,心裏平靜又覺得有些遺憾,真不知道這一生,還可以看幾回這麼美的月亮?

她這樣的身份,隨時可能成為槍下亡魂。

生前無人知曉,死後亦不會有人惦念。

誰會想到,當年那個刁蠻任性、容易衝動的少女,如今竟變成一個習慣隱忍的臥底?

連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成為臥底警察!

她是一個殺人犯的女兒,她的父親生前賭博吸毒,讓她每日過不安穩,死後還留了一身汙名給她,讓林鬱和她反目成仇。

七年前林鬱憤恨而走,她的人生跌入低穀,她去酒吧夜夜買醉。有一晚回家的路上,醉得踉蹌的她引來流氓糾纏,好在她學過一些拳腳功夫,當場就把那幾個流氓痛打了一頓。

這一幕恰巧被韓市的緝毒大隊隊長沈剛看到,第二天沈剛便找到她,問她願不願意成為一名臥底警察。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那時的她太頹廢了,看不到光,也看不到未來,隨時都可能墮落深淵,沈剛的提議,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讓她在黑暗中找到了一個方向,不再迷失。

於是,她放棄了國內最好的學府,接受他的安排去了一所職校,成為人人口中的不良少女,曠課、賭博、打架、酗酒……做盡了一切讓人不齒的事。

但暗地裏,她一直在接受沈剛提供的臥底特訓。

臥底的訓練強度很大,她一開始很不適應,一天的訓練下來,往往渾身都是傷痕,她那時不過十八歲,縱使表麵上再強大,心裏終究還是有幾分脆弱。

有很多次她都想大哭一場,可她最後卻一滴淚都沒有掉,因為她深深地明白,即便是哭瞎了眼,林鬱也再不會借她一個肩膀,為她撫慰傷痛。

所以她咬牙堅持,讓一次次的魔鬼訓練為她鑄就堅硬的盔甲。

沈剛說,選擇做臥底,便等於放棄了普通人能輕鬆得到的一切,友情、愛情甚至親情,都要統統放棄。

因為臥底的世界,隻有沉默、隻有謊言、隻有任務,連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這麼多年,她害怕過、彷徨過、緊張過,但從來沒有後悔過。

可是,她沒有想過林鬱會回來,沒有想過原來被他誤會的滋味並不好受,可她什麼都不能說。

車子很快就載她到了目的地,她一下車,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間酒吧裏走了出來,懷裏還摟著一個性感的美女。

白芷微微一頓,目光落在他懷裏的女人臉上,不是霍璿,也不是之前報紙上出現過的當紅明星,反倒像是最近出鏡率很高的一個模特。

仿佛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林鬱突然抬眼朝她望了過來。

白芷一驚,連忙轉過頭,匆匆走進邊上的一間酒吧裏。

林鬱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心頭躥起一道無名的怒火。

身旁的女人在他耳邊嬌聲說道:“林少,聽說你的林園景致獨一無二,不如今晚帶我去欣賞一下?”

“今晚隻怕是沒時間。”林鬱扯了扯唇,將女人從懷裏推開,他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將她塞了進去,“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說完,他不顧對方驚詫的麵色,麵無表情地朝白芷剛剛進的酒吧走去。

這間酒吧和其他的並無差別,隻是看起來更嘈雜、更喧鬧,林鬱留意了下名字,叫作蜉蝣。

“白姐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正是在吧台調酒的年輕男孩,名喚阿成,剃著光頭,脖子上文了一隻鷹爪,一看就像個不良少年。

阿成和七胖一樣,從前是江肖塵的手下,後來江肖塵出事後,副手龍哥頂替了他的位置,他們不想跟著龍哥,便跟她混了。但她畢竟才跟了江肖塵一年,沒有什麼根基,所以就開了這間酒吧,將那些願意跟著她的人暫時安置了。

好在秦三爺和青雲會的老大封二爺看在江肖塵的麵子上,對她還算關照,所以道上倒也沒人敢隨便打她的主意,酒吧生意也是越來越好。

“七胖說白姐去給小白臉當24小時貼身助理去了?”阿成給白芷遞上一杯現調的雞尾酒,一臉打趣,“怎麼有空來查崗?”

白芷挑了挑眉:“他人呢?叫他給我滾出來。”

“在,在,在……我在!”說曹操,曹操就到。

七胖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顛顛地跑到了白芷麵前,乍一眼看去,像是一隻移動的肉球。

胖子分兩種:一種是可愛型的,肉乎乎的怎麼看怎麼萌,讓人忍不住想在他臉上捏兩把;還有一種是威猛型的,體格健壯如熊,滿臉橫肉如劊子手,怎麼看都像是混黑社會的。

七胖屬於後者,他的年紀和阿成差不多,兩人都比白芷小兩歲,但看起來,他可以當阿成的爸爸,不過七胖除了揍人的時候威猛之外,平時還算是一個溫和的胖子。

“白姐,剛龍哥找我了,說很快就能拿到一批好貨,問我要不要預訂。”七胖湊到白芷麵前,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