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離去,我方想起來五年來自己身為人徒竟然很少稱呼師傅,前世的我是沒有這麼灑脫、越禮的。每每想至此,心裏都很愧疚。

師傅雖然離去,卻留下很多醫書。我安葬了師傅他老人家後,因為這些書中還有不少沒有看透的緣故便繼續留了下來,暫時將報仇的事押後了。日間隻是在衣袖上係了一圈的紅帶,紅帶上打個白條算是守孝了,後便一邊看書,一邊治病救人,沒有理會那些過多繁瑣的規矩。除了衣著與日常有所出入外,我的種生活一如既往。

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孤獨的,除了突然覺得屋子有些空、有些大,在吃飯時心裏空了很多外,倒也沒有什麼。當然看書時遇到不是一時間能領會的問題時,偶爾也會想起老人的諄諄教導。

此外也越發堅定回去的奢望,破天荒的越發思念起家中父母來。

我生前雖然在父母麵前也一樣一副寡言少語的樣子,不過那卻不代表我和父母的感情不好,相反的無論是和父母還是小弟我都有著難以割舍的勒絆。也正是因為有家人的牽絆,我才不在意與外人麵前做一個孤獨的獨者,以致修煉得道終成真正的獨者。

師傅過世前我之所沒有如此迫切的想要回去,是因為師傅他老人家頗有我前世那過世了的爺爺之風,每每因為念家心情煩亂之餘看看師傅他老人家便能安定下來,下意識將師傅當成了念想一樣的存在,我承認我這種做法很不厚道。

如今師傅撒手一走,我心中那份壓抑許久的對於家的思念竟越發的濃烈起來,這日子也越發的難捱了。

於是日間越發的沉浸在書籍與治病救人中,夜間更是不理會因為燈油的消耗而使得家境更加一貧如洗,而挑燈夜讀至後半夜。

這樣一天睡不上幾個小時,忙忙碌碌的總算忘記那種心靈上的傷痛。

師傅的居所位於洛陽附近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鎮子中,名為桃花鎮——亂世中少有的太平之地,確實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

師傅在世時因為時常的懸壺濟世的緣故,使得小鎮內早已經沒有什麼藥鋪、大夫之類的存在了,所以周遭住民基本上都來師傅這裏看病。因為我一直為師代勞的緣故,五年來我與小鎮的鄉裏鄉親也算熟稔;又因為我的年紀的關係,兩年前便常有人來說媒。

不過之前師傅曾想過將我培養成一代醫武雙全的能人,傳授我醫術的同時,亦時常督促讓我勤練武功。這樣便自是不會同意我娶親。

大齡加上破身怕是真的很不利於習武,因此一向沒什麼脾氣的師傅在麵對前來說親的媒婆時當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也因此兩年前的說親行動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加上因為我也沒動過有娶親的念頭,所以倒也樂得拿師傅做擋箭牌,索性沒覺得這匆匆之事有什麼頭痛的,相反見師父一副護小雞的老鴇子的樣子還覺得挺有趣的。

如今無聊之極之際每每思及,除了好笑外,還有些可惜自己因為懶惰並沒有真的練好武功,白白浪費五年的習武光陰。雖然五年的武學生涯,知識積累不少,在理論方麵足以堪稱大家,但是在實戰方麵,恐怕連一個街頭賣藝的小妹放到此時的我依舊能像放到五年前的那個我一樣的輕鬆。

如今師傅他老人去了,寂靜了許久的左鄰右舍的大媽大嬸們不知緣何,又突然熱情起來,皆不顧我還是守孝之身便滿懷熱情的紛紛踏來說媒。

說實話,我很明白回去的希望幾近沒有,早之前確有過成家立業之心。至於之前樂的拿師傅他老人作當擋箭牌,一方麵是因為那些來說媒的對象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孩,我實在提不起興趣,想要對付都對付不成;另一方麵卻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放下回去的奢望,還抱有僥幸心理,不想與這個世界建立過多的勒絆。

而如今卻是不隻要顧慮前兩條了,因為還要加上一條更重要的的因素,那便是要去幫師傅他老人家報仇。

師傅生前也並非沒有醫治過能人,其中我熟悉的便有一個叫石之軒的大神曾來找過師傅。師傅在麵對他是都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並沒有把他當成一盤菜。而那個叫向雨田的卻讓師傅如此忌憚,可以推測這個叫向雨田的應該是何等大神級別的人物,所以為了報仇、必須練成絕世神功,因此這這童男之身還是要保留的,而且我也不想那一天報仇不成反而身死,以致連累了別人。

所以這親還是不能娶。

五年來我一直避免與除了師傅外的人建立羈絆,是因為還抱有回去的幻想,所以在為人處事上自是冷淡異常,不可謂不無禮。近日來卻大有破功的嫌疑。大概因為我的一張不曾因為時間而有所長進的麵孔致使大媽大嬸門依舊能母愛泛濫,也大概是因為我的氣場真的不夠強大……似乎已經習慣的我的無禮,少了老人的氣勢恢宏的擋路,這些人竟然視我的冷漠如無物,以大有不踏破我那門檻不罷休之氣勢前來說媒。且似乎大有以此為樂的趨勢,當真叫我哭笑不得,不知道這算不算被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