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你活下去
和煦的陽光透過蕾絲窗簾照射進來,房內暖洋洋的。到昨天為止還下個不停的大雨就像一場夢一樣,好個暖和的星期六!
純在房間正中央,打了個嗬欠。
他手裏正拿著手機。
「你在嫉妒?」
純問。
帆乃佳(幽靈)嗬嗬地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她就是我啊。」
「說得也是。」
「當然是。」
「所以說,你不在意羅?」
「怎麼可能會在意嘛。」
純喔的一聲,表示懷疑。他忽然站起來,啪的一聲合上折疊式手機·然後——
「你既然不在意·那又何必這麼認真?」
純無可奈何地歎了幾聲。
「啊、啊……」
帆乃佳(幽靈)叫出了聲音。麵對純的疑問,她沒有回答,但慌張的聲音已經不打自招,給了純再明確不過的答案。
她跪坐在地上,身體大幅度地往前傾著。她將身子往前拉出去,死命地盯著純正在輸入郵件的手機畫麵。
剛開始時還隻能夠感覺到她在後麵越過自己的肩膀,窺視自己手上的手機。
接著,帆乃佳(幽靈)身體的角度越來越大,不知不覺間已經穿過了純的身體。最後她的頭已經從純的胸前鑽了出來,還一副不知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純之所以拿著手機,是因為他在回覆郵件。
傳訊對象不是別人,就是帆乃佳。
就在可疑人物出現的那個下雨天,他們決定定期互傳郵件,好確認帆乃佳是否安然無恙。當然,她至今仍無法相信自己的鬼魂待在純的房間裏。不過,那個可能就是跟蹤狂的可疑人物曾對她下手,卻是不爭的事實·因此跟而得以洗清嫌疑,而且表示願意保護她的純交換情報,就帆乃佳而言,沒有任何不妥的感覺。為了確認她的安全,純提議互傳郵件。帆乃佳雖然是有些猶豫,但結果還是允諾了。
所以,現在他們正在互傳郵件。
『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不,沒有可疑的地方。]
[有沒有奇怪的人影?]
[沒有,沒有奇怪的人。]
他們的郵件內容僅止於此。帆乃佳的手機也和純一樣,是DOCONO的廠牌,郵件裏沒有任何圖示或表情符號。
當然,這些內容也已經和帆乃佳(幽靈)說明清楚了。
可是對她而言,純都已經有她在身邊了,卻還和另一個自己動傳郵件。從帆乃佳(幽靈)的角度看來,純就像和出軌對象熱烈交換郵件、偷腥的不倫男子。她跪坐在地上,身體向前傾著。她越過純的肩膀又轉了回去,然後恨恨地往上瞪著純瞧·
「可是~~」
帆乃佳(幽靈)叨念著。
「隻是確認安全而已啦。」
純靜靜地安慰她。
「……」
「好不好?」
純似要開導她般地繼續說。
帆乃佳(幽靈)唰地站了起來。她點了個頭·
「好,知道啦!還有啊//」
帆乃佳(幽靈)忽然停下來。純隻好催促她接下去,她才又接著「還有啊~~」地繼續說下去。
「還有啊~~我是為了讓自己消失,才會來找你的。」
她投給純一個笑臉,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在笑容消失前,她跨過房間,穿越房門離開了。
「帆、帆乃佳!」
純呼喊著她的名字,但穿過房門的她卻沒有回來。
她無法跨出家門一步,也不會使用騷靈能力大鬧一場。所以純沒有追上去。就算是鬼,不,就因為是鬼,有時更需要獨處的時間。純心裏這麼想。
而忠於職務的田中先生手持大鐮刀,正要追過去。若不是因為那身皺巴巴的西裝,他看起來隻是個糾纏不休的死神。
「呃,田中先生!」
就在他的身體前半部已經穿過房門的時候,純忽然叫住了他。
田中先生應了一聲,轉過身來。整個人隻剩下蒼白的臉和大鐮刀利刃的部分從門上浮現出來。他似乎沒感覺自己和房門重疊著,呆站在那裏。
「怎麼了,先生?」
純覺得自己正和拿著大鐮刀的大門說話。
反正這樣講起話來也沒啥不方便的地方,於是純就繼續說下去。
「如果她消失了,她的記憶會有什麼變化?」
「記憶嗎?」
純用力地點頭。
「在這個家裏,和我、和田中先生你一起度過的每一天。傳郵件給我,弄壞我的模型,跟著我進浴室又幫我抓頭,盯著我吃飯,在我床上睡覺又醒來……」
純細細地數著手指頭,列舉與她相關的所有記憶。他慎重地、慢慢地數著。越數下去,他的胸口就越是難受。雖然難受,他數著的手指頭卻沒停過。
[一起看葛雷鋼錄影帶,送我出門,我回家時在玄關迎接我,跟我說早安,還有晚安——」
[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田中先生的一句話,讓純的動作停頓下來·
麵對噤聲的純,田中先生附上說明:
「如果你真的救了她一命,她的魂魄就會消失。以前我曾經告訴過你,對吧?」
「是。」
「也就是說,魂魄本身就不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也沒什麼好失去的。沒有失,也沒有得。」
純似懂非懂。
他隻能回答是。
田中的回答,讓純確定自己是為了「讓帆乃佳(幽靈)消失」而行動著。救了帆乃佳一命之後,這是必然的結果。他並不想做出違背原來目的的事。而且,他原本就想完成帆乃佳(幽靈)的心願。
幫她完成心願,她就會消失。光是想像這樣的結局,純就不知為何胸口湧起一陣痛楚·這份痛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是,純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錯。不,也許他錯了。純反覆地想著。如果帆乃佳(幽靈)消失了,套句田中先生說過的話,帆乃佳(幽靈)的鬼魂不存在了,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沒錯,他應該開心才對。
開心一點吧。打從心底地直接表現出來吧。開心地笑吧。純拚命說服自己·開心吧開心吧開心吧!然而越是催眠自己,他就越是無法呼吸,彷佛快窒息一般。
「先生?」
田中先生喚著他。純咳了一聲,回過神來。
「還有什麼事想知道的嗎?」
純的眼中泛著淚光,他點點頭說沒有。
「謝謝你,田中先生。」
然後說道:
「我去找她。」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走向門前,轉動門把。
純突然很想待在帆乃佳(幽靈)身邊。他現在就像缺氧的魚拚命想遊向水麵般痛苦得不能呼吸。純的手轉動門把後,往後一拉。
「先生。」
這次換田中先生叫住純。
他蒼白的臉和誇張的大鐮刀從門的另一側穿透過來。田中先生本來要去找帆乃佳(幽靈),似又回到房間裏,然後站在純的背後。說足站,倒不如說是飄在半空中。
田中先生浮在半空中,又叫了純一次。
「呃,由我來說似乎不是很妥當。不過呢,呃……能不能讓帆乃佳小姐靜一靜呢?」
他支支吾吾地,禮貌地說。
「讓她靜一靜?」
純放開門把,回頭看著田中先生。
「是。如果你不在她身邊的話,我也不用拿著這麼危險的東西到處跑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呃……」
田中先生又看了手上的大鐮刀一眼,一臉恐懼·
他戒慎恐懼地繼續說下去。
「該怎麼解釋好呢,其實鬼魂也會有想靜一靜的時候·我和帆乃佳小姐的狀況雖然不同,但畢竟也跟她一樣有過一次死亡的經驗。呃……其實我也不是不能體會她的心情啦,所以呢……」
田中先生一陣呃呃恩恩,話一直在原地打轉。
「田中先生,我待會再聽你說。」
純等不及了,他又轉身握住門把。
正當純打開房門要走進走廊時,身後傳來了田中先生「啊、啊,請等一下!」的叫聲。就在下一秒,純噫地發出一聲微弱慘叫,然後楞在原地。
「對、對對、對不起!請你等我一下!」
田中先生驚慌失措的聲音從純的背後響起。
「我、我會乖乖聽你的話!田中先生,這、這個……」
純用顫抖的指尖指指自己的喉嚨·
半透明卻又閃著詭異光芒的刀刃,正對準了純的喉問。隻差個幾公分,刀刃就要刺人純的喉嚨了。
「實在很抱歉!我一不小心就……啊,不過這把鐮刀隻對鬼魂有效,對人類是沒有危險性的!」田中先生要純放心,他慌張地收回大鐮刀·結果因為過度緊張,本來隻是差點要剌到純的
半透明刀鋒,反而從他的喉嚨穿過去,直劃到他的後腦勺。就如田中先生所說的,純毫發無傷,也沒有任何觸感,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似乎死過一次了。
「呃……田中先生,你要我讓她靜一靜,是這樣吧?」
純重新調整情緒,問著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還是慌慌張張的。他深呼吸三次後,以平穩的語氣說話了。「讓你久等了。」他低著頭,開始講了起來。
「我想,帆乃佳小姐的心情應該很複雜吧。」
「心情很複雜?」
「我已經和帆乃佳小姐說明過了·如果先生救了現實中的她一命,那麼她就會跟著消失無蹤。」「……」
「身為鬼魂,帆乃佳小姐的確是死過一次了。而消失這件事呢,呃~~該怎麼說才好~~」
田中先生似乎找不到貼切的形容詞。純耐心地等著。
過一會,他有些沒自信地繼續說著。
「就是呢……魂魄消失這件事,雖然先生救了她一命,可是換個說法,她也等於死了兩次。」
「死了兩次……」
純提心吊膽地重複他的話。
田中先生重重地點了兩次頭·
「死了,就表示不能和親密的人交談了。以我來說吧,雖然我沒有太要好的朋友,卻也是有妻有女的。上吊之後,我再也無法和她們說對不起,再也無法說再見和謝謝你,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她們說,可是,都來不及了。」
那真是一件叫人難受的事·
田中先生回顧著過去,歎了一口氣。
「死亡時最痛苦的不是肉體上的折磨。而是你認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再也不是理所當然·該怎麼說呢,當你發現了這一點,才是最痛苦的時候,唉——」
「如果帆乃佳消失了,我就不能和她說話了。」
純想說出結論,就像剛剛確認田中話中的涵意一樣。但他終究還是沒出聲。田中似乎要幫他作出結論似的,繼續說了下去:
「帆乃佳小姐已經有一次死亡經驗。當先生在學校上課時,帆乃佳小姐常常一個人想事情·也許是想起了家人,也許是想到沒多久萬一先生真的救了她一命,她就得立刻消失的事實,然後有所覺悟。」
「田中先生。」
「是。」
「我真的可以救她嗎?」
純無力地問著,低下了頭。
然而,田中先生卻是毫不遲疑的同覆了他的問題。
「當然可以。如果你救得了帆乃佳小姐的話。帆乃佳小姐應該也知道自己不會失去任何東西,而且也了解她的靈魂將得到救贖。但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想多待在你的身邊,或是想一個人獨處。」
「明明就是個幽靈,卻偏偏像個活人一樣·」
純邊苦笑邊說著,他抬起了頭。
是啊,田中先生看著遠方說了:
「帆乃佳小姐正漸漸走上消失之路。其實不止人類,天生萬物都過著迎向[死亡』的生活。就這一點來看,其實人跟幽靈也沒有什麼兩樣。」
[所以,」
純試著微笑。
「我還是得去找她。」
「是,很抱歉,耽擱你了。」
「不會啦。謝謝你,田中先生。」
純又微笑了,田中先生則又是淚流滿麵。
「來吧,田中先生也一起去找她吧。不然,你的工作怎麼辦?」
純嘲諷似地說。
田中先生停止流淚,
「唉呀呀呀呀呀~~你說得沒錯,我可不想在另一個世界又被裁員。」
他慌張地穿過房門·
純打開房門。他看見西裝幽靈的背影唰地滑下樓梯。純也下了樓梯。
「帆乃佳!帆乃佳!」
純叫著,她卻沒出現。
他從頭到尾仔細地找了一遍。廚房,客廳,房間,換衣服的地方,浴室,廁所,洗衣機,冰箱和地板下的收納空間等等。可是她都不在·
隻剩下被當作倉庫的六張塌塌米大的和室。
幾年前,這裏還是純父母的寢室。喜歡照相的純爸將純的成長過程做成相簿,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相簿堆積場。與其移動持續增加的相簿,倒不如搬走棉被還比較省事。所以,純父母的寢室就從這裏搬到隔壁房間了。
最後,大部分的相簿都被收到壁櫃裏,而房間裏的空間則用來堆置雜物,成了現在的倉庫。
一年當中大部分的時間,和室的窗簾從沒拉開過。就算是在白天,裏麵也是一片漆黑。入口處擺著找東西用的手電簡。純拿起手電筒,開了燈。他避開放在陳舊塌塌米上的雜物箱,持續往裏麵走。他還是沒看見帆乃佳(幽靈)的身影。直到他打開了壁櫥。
找到了。
她就蹲在壁櫥裏。
「帆乃佳。」
雖然相簿塞得滿滿一壁櫥,但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幽靈。她縮著半個身體,和塞得滿滿的相簿重疊著,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厭覺。壁櫥裏大部分都是大本的相簿,但她看的卻是較小的相簿。可能是因為她的騷靈能力隻能移動較小的物體。
「你們感情真好。」
帆乃佳(幽靈)啪嚓地翻著相簿說。連頭也不拾。
「我爸媽感情很好。今天也是,說要一起去吃好吃的蕎麥麵。」
純將頭伸進狹窄的壁櫥內說道。
「這是你姊姊嗎?」
「是啊,我大姊。三年前從短大畢業,之後立刻就嫁人了·閃電結婚,立刻生小孩,所以我國中的時候就當了舅舅。」
純越過帆乃佳(幽靈)的肩膀看著相簿,這麼說著·帆乃佳的手指指著純即將就讀小學時候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綠意盎然的草皮和碧藍的天空,照片上是秋吉家的四名成員。純坐在父親的一肩上,跟站在旁邊的姊姊手牽著手,而姊姊的另一隻手則是和母親牽著。
從秋吉家坐火車兩站就可到達森林公園。照片中的地點就是公園腹地內設置的高台廣場。
照片一角可瞥見小木屋的屋頂。純還小的時候,一家人常來這裏散步。
「就是那座公園,對吧?」
帆乃佳(幽靈)低語。這麼說來,帆乃佳總是在終點站下車,森林公園就聳立在車站前麵。
帆乃佳自言自語,啪嚓地翻到下一頁。
原本以為會是一陣沈默,她卻忽然轉過頭來。
「秋吉,我想看裏麵那些比較大的相簿。」
「咦?我會害羞啦!」
「嗬嗬,所以我才想看啊!」
帆乃佳毫無忌憚地、開心地笑了起來,純隻好伸手摸進壁櫥裏。他隨意取出一本相簿,示意她出來。純把相簿放在黑暗的和室倉庫角落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帆乃佳(幽靈)唰地飄向他旁邊的位置。
黑暗的房間裏,純用手電筒照著相簿,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
「真令人懷念。」
「秋吉,沒想到你小時候眉毛這麼濃呢。」
「哈哈,要你管~~」
相簿裏全是純兩三歲時的照片。接下來幾頁都是家中的生活照。有親感和鄰居朋友的照片,也有似乎是全家旅行的場景。不過還是家人的照片最多。
「你們家,現在也會一起拍照嗎?」
「偶爾啦。上國中之後,我們就沒一起旅行過了·大姊也忽然嫁人了。」
「是嗎,才偶爾啊。不過……」
帆乃佳(幽靈)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不過純注意到了。他聽到她小小聲地說道:
「……不過,感覺真好。」聽到這句話,讓純的胸口好似被揪住般難過。帆乃佳(幽靈)也有家人,有朋友,有著跟他們共度的一段時光。可是她已經死了,再也不能和他們共度時光再也不能和他們創造回憶了·
純將手電筒擱在一旁。
手電筒的亮光照著另一個方向。純和帆乃佳(幽靈)的四周暗了下來。
「秋吉?」
帆乃佳(幽靈)不可解地問著。她窺視著純的表情。
純抱住了盯著他的帆乃佳(幽靈)。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觸感,和被捏臉頰時一模一樣。正確來說,這根本沒有任何觸感。想抓又抓不到,沒有體溫,沒有味道,也感受不到脈搏的跳動。但是純還是抱住了她。就算沒有感覺,但他還是確確實實地抓住了她。他似乎可以超脫感官,用另一種感覺去感受她的體溫味道和脈動。
「帆乃佳。」
「是。」
帆乃佳(幽靈)半透明的、小小的頭,靠在純的肩膀上。
「我一定會救你的。」
「是。」
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
隻剩下啜泣聲在房內低回著。
這聲音,並非來自他們兩人。
在純和帆乃佳(幽靈)問漂浮著的田中先生,呆呆的注視著攤開來放在地板上的秋吉家相簿。他凝視著純和家人的合照,不停地啜泣。田中先生嘴裏念著似乎是妻女的名字,然後嘶嘶、嘶嘶地不斷的抽擤著鼻子。
昨天,田中先生一邊啜泣、一邊漫無邊際地講著他家人的故事。聽著聽著,天色已經黑了。純原本打算出門去買買模型。但時間晚了,也隻好作罷。
因此,他決定今天再出門。
自從帆乃佳(幽靈)出現後,純就一直沒有辦法悠閑地製作模型。今天他終於可以玩玩闊別已久的模型了。雖然球技大賽上弄傷的腳又腫又痛,他還是拿起了存錢筒。
所謂的模型當然就是葛雷模型·昨天是新作[吉魯得]的發售日。幾個禮拜前,就在帆乃佳(幽靈)騷靈能力成功紀念日的那一天,[銀色素得加』慘遭破壞。純心想,差不多也該換新的了。順道一提,[吉魯得]是[索得加]的進化機種,傑基少尉的專用機。
純換上休閑襯衫和牛仔褲,準備就緒。還在疼痛的腳踝貼了藥布。那是帆乃佳(幽靈)幫他貼好的。聽說她生前很喜歡藥布的味道。涼涼的,讓她覺得很舒服·
錢包,手機,還有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製作的葛雷模型係列[葛魯傑姆]。他將這些東西放進側背包。模型是車上打發時間用的。依照慣例,他把自製磨光棒也丟進了包包。隻有尖嘴鉗,反正一上車就會使用,他索性就塞在後麵褲袋裏。
「那我走羅。」
純打開玄關大門,卻被帆乃佳(幽靈)給叫住。
「秋吉·」
「嗯?」
她欲言又止。也許是因為難得的禮拜天,純卻不肯陪著她,所以正在鬧別扭。田中先生則是老樣子。他手特大鐮刀飄在走廊上,很低調地站著。
令人意外地——
「沒事,路上小心·」
帆乃佳(幽靈)隻是這麼說。
每次出門時,帆乃佳(幽靈)和田中先生總是一起目送他出門。好似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純一邊想著,一邊微笑了起來。
「我很快就會回來。」
當純要關上玄關大門時,帆乃佳(幽靈)又說了一次路上小心。而純則是報以一臉微笑,回聲說道:謝謝。純揮揮手,關上了門。
持續昨天的好天氣,今天仍是風和日麗的大好日子。
純買模型的地點也和茂吉一樣·理所當然就是街上的老地方。
搭上往「街上」的電車,在終點站下車,百貨公司立刻就出現在眼前。玩具區內設置的葛雷鋼專櫃,就是他們口中的老地方。
大晴天又是星期日,百貨公司裏麵果然熱鬧非凡。雖然現在是六月,冷氣卻開得極強,讓生性貧窮的純覺得相當奢侈。他站在電梯前,正有感而發時,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秋吉同學。」
一個口齒不清的聲音叫著他。純轉過身子。
「你好。」
站在眼前的是穿著便服的帆乃佳。
設計簡單的淺粉紅色T恤上隻有英文字母LOGO,淡奶油色的澎澎裙,腳下穿的是及膝的西部牛仔靴,手上拿著紅色的竹籃包。在學校隻用發夾簡單固定的頭發,現在和穿著和服的帆乃佳(幽靈)一樣,綁成高高的一球丸子·
她看起來還是那麼溫順,但又多了一種活潑的感覺。
「抱歉,嚇到你了吧?」
「不會啦。看你精神這麼好,實在太好了。」
上次被可疑人物襲擊過後,也就是球技大賽那次之後,帆乃佳又請假好幾天·在這段期
間,純也一直透過郵件確認她的安危。他隻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其他一概不知。所以看她精
神奕奕的模樣,純才會直嚷太好了。
「你一個人?」
純問了。
帆乃佳嗬嗬笑著,搖搖頭說:
「我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傳郵件給你啊。我沒忘記啦,放心吧。今天我和媽媽在一起。」
自從雨天事件以來,他們互傳郵件的次數並沒有相當頻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依然還是這麼多禮,卻又令人厭覺她的心防正一點一點地在瓦解當中。這種感覺,讓純不禁
發出微笑,卻又有點奇妙的生疏。
她打算這周結束後就回學校上學。之前她一直關在家裏,所以想出來透個氣。正好今天天
氣很好,所以就和母親一起出門。不傀是母女,帆乃佳的母親個性就和她一個樣。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