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是家庭醫生配好給老爺的,因為老爺時常忘記,所以通常到了吃藥的時間,我就會把藥放在書桌上,讓他一眼就看得到。”
“所以你最可疑!叮囑蘇曼吃藥最多的人就是你,而你難道不希望他早一點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後麵的花圃裏埋的是什麼!”夫人朱紅的唇露出惡毒的微笑,“我的摯愛;1995。”
“你竟然……竟然去打擾他們的寧靜!夫人,你!”老湯姆臉色一下變得蒼白。
“1995年,那是13年前蘇曼發現鑽石礦的時候,聽說你的家人就是被那些搶奪阿卜杜拉的人誤殺在鑽石礦的附近!你是不是為了報仇潛入這個家,然後為了鑽石殺了他?”
“鑽石?”老湯姆的表情變得十分痛苦,“那些你們看起來星光點點珍貴無比的東西在我看來就是魔鬼的眼眸,是死神的刀鋒!上麵沾滿的都是南非人的斑斑血跡!那是血鑽啊!你以為我會覬覦那些魔鬼嗎?是的,那上麵絕對充滿了詛咒!如今,說實話,我很高興的看到它應驗了!可是比起謀殺的機會,這個書房大家幾乎都能進,也就是說幾乎人人都有機會……而且,和我比起來,天天和老爺在一起的枕邊人不是更有機會?”
“天天在一起?那你應該問問……某些人。”夫人怨毒的眼神瞟向羅絲瑪麗。
“哈,想要害死蘇曼的大有人在,比如那位蘇曼拚命想甩掉的女人,或者是不是兒子卻掛著兒子名頭的人,他們當然想財產都成為自己的。”羅絲瑪麗有些得意的撫了撫腹部,突然間又變了臉色,衝向律師先生,“改了嗎?改了嗎?”
“對不起,還沒來得及!你失望了吧?”夫人在一旁冷笑起來。
“什麼?還沒改?”羅斯瑪麗的聲音徒然間變得尖利起來,隨即撲向律師先生,“怎麼可能還沒有改?”
“很抱歉,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情。”律師先生聳了聳肩。
“是你!是你害怕蘇曼改了遺囑,你和你的兒子一個子兒都撈不到,所以你們就先下了手!不要說你和這位衣冠楚楚的律師先生是清白的!”瑪麗精致的麵容美麗不再,隻剩下歇斯底裏——那是一種願望破滅後的絕望,她惡毒的笑了起來,“你們知道嗎?蘇曼從來都不肯吃從她手上送過來的東西,無論是食物還是飲料,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他曾經看到過那女人往他的酒杯裏放過奇怪的東西。他當然不會認為那是維生素,他覺得震驚和憤怒,他對我說沒想到這個女人的心這麼狠,然後對她給的一切都加了小心。而這一次,說不定就是她下的手!”
“鈉,通常是保存在煤油裏。”紅線喃喃地說。
“鈉?媽媽,法拉利的後備箱……我就奇怪為什麼法拉利會用到煤油?”傑林特驚訝的說。
“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啊!”
“也許是他想要給爸爸報仇,他一定是知道了當年他媽媽……”羅斯瑪麗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
啪——
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羅斯瑪麗的臉上,打斷了她繼續要說的話,羅斯瑪麗愣了一下,隨即和夫人撕扭在一起。
“真混亂!”忘言聳聳肩,拉起紅線的手走了出去,兩人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看著屋裏的鬧劇。
“被篡改的監視器記錄,還有停電,被打開的保險櫃,被偷竊的鑽石……這一切的一切說明,這個家裏隱藏著一個很專業的同行。但是這個人很奇怪,隻要鑽石,卻不要現金、古董……”
“是啊,雖然四十大盜很名貴,但是保險櫃左邊角落裏擺放的青銅酒爵,還有右邊那尊金質的佛像……都價值非凡,而且體積不大,便於攜帶,可是這個賊對它並不青睞。好像他隻認鑽石,但是四十大盜他也沒有完整的帶走,你說是不是因為蘇曼趕來的緣故?”
“你說,鑽石真的是停電的時候才丟的嗎?”
“什麼意思?”
“盜竊和投毒,大家都認為是在停電這將近一刻鍾的時間內發生的,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呢?”
“那我們再看看監視錄像!”忘言果斷的拉著紅線跑回客房。
監視錄像的記錄保留在停電前。
“雖然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但是這些錄像全部都是假的,停電前家裏所有的監視器就已經成了瞎子。”忘言看了一下錄像後攤了攤手。
“這顯然不對!”紅線疑惑的搖了搖頭,“如果盜竊和投毒是一個人,那麼他沒有必要搞定了監視器後再去拉下電閘,監視器的電源和家中的電源現在是同一個,破壞電源隻會讓他提早被發現,而且給他的行動帶來極大的麻煩!所以我想,小偷和凶手應該是兩撥人。”
“你的意思是說小偷不知道凶手想要投毒,而凶手也不知道小偷想要偷東西。小偷為了自己偷東西所以入侵了監視器,當他正在下手偷東西的時候,突然停電了,而這停電是想要投毒的凶手造成的——因為他不想被拍下自己的行為。”
“是的,他們恰巧同時下手,但不巧的是投毒的凶手恰恰破壞了小偷的行動。”
“所以他離開的才那麼匆忙,以至於四十大盜都沒有全部帶走。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是如何超越35公斤這個極限的?難道是淩空架索,可是這種方法並不那麼簡單,短時間內設備回收清理痕跡再出逃似乎有些困難。”
“所以你認為盜竊在停電前就開始了。”
“嗯。”紅線點頭,然後厭惡的扯了扯自己衣服的後襟,然後打了個冷戰,“好冷,什麼時候濕了?”
“應該是你剛剛靠在窗戶上被雨水弄濕的。”
“可是剛剛窗子是關著的。既然還留著雨水,說明被關上的時間不長。”紅線點點自己的腦門,“那扇窗子……正對著書房門!”
“有人從那窗子出去了?怪不得野獸們都被驚擾了。如果真的是那樣,這個人身手一定很好,三樓啊!”忘言望向窗外感歎說,隨即愣住了。
“咦?!”
“怎麼了?”
“你喜歡的那輛吐司開出去了,這麼晚了,是傑林特又出去了嗎?”
“誰知道呢?也許是心虛的人想要逃跑吧!”
(九)
閃爍不定的警燈,伴隨著即將到來的晨光,在清冷的沙漠中央顯得迷亂而光怪陸離。
警察們進進出出,紅線和忘言極力的縮在角落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引人注意,此時扮作柔弱可憐更加安全。就在這時,垂頭喪氣的傑林特來到兩人的麵前。
“他們在追捕媽媽——藥瓶發現了她的指紋,還有她購買鈉的記錄。上帝啊,她真的和這些事情有關!她真的想要殺死叔叔!”
“因為羅斯瑪麗小姐懷孕了,而蘇曼先生想要修改遺囑是嗎?”
“是的。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逃走了。”
“應該說,傑林特,是你嚇壞她了。”
“唉?”傑林特驚異的挑起眉頭。
“用骨骼標本那招不賴,很明顯讓關係者都動搖了,而且那枚戒指,應該是你從你媽媽那裏偷來的吧!”
“你怎麼會知道?”
“傑林特,箱子裏是骨骼標本,你是生物專業的學生,更加有機會得到這些,還有戒指,那上麵有你媽媽的香水味道。我猜想,你想要試探的是父親的死因吧!”
“是的。”傑林特點頭,“到了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警方很快就會發現那骨骼的問題,說實話,我隻是想試探一下,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心存疑惑,但是並沒有想到後果。”
“那麼被證實後,你感覺好受嗎?”
“完全不!”傑林特歎息著將臉埋在了自己的手中,“我愛的人參與殺害了我愛的人,任何人都不會覺得好受!可是那些懷疑留在我心中,就像一株有毒的藤蔓,時間越久,蔓延的就越多。”
“所以說,殘酷的不是時間,而是現實……”
傑林特將頭低了下去,肩頭微微有些顫抖。
“怎麼,那隻小鴕鳥也死了?”一直保持沉默望向窗外的忘言突然開口,三個人看著窗外,一個傭人正用小推車推著卡卡的屍體往樹林方向走去,一對鴕鳥夫婦跟著他後麵哀哀的鳴叫著。
“是的,是胃阻塞——鴕鳥的常見病,卡卡一直管不住自己的嘴,總是喜歡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溜出來不知道又亂吃了什麼……結果死在樓下,屍體還差點被鬣狗吃了。”
“用推車……卡卡很沉嗎?它不過是隻小鴕鳥!”
“鴕鳥的肉很結實,卡卡怎麼也有五六十斤,而它的爸爸已經快三百斤了!不過卡卡死了,戴維應該更傷心,他最喜歡那小家夥,常常給它吃的!”
“說到戴維……這個戴維到你們家有多久?”
“兩三年了吧,問這個做什麼?”
“他與你們之間——你的叔叔之間,是一種絕對信任的關係嗎?”
“呃,我要怎麼和你說呢……是的,確實是這樣,因為某些原因,我的叔叔非常信任他,連帶著大家……怎麼,你懷疑他?”
“是的。我隻是想,與其懷疑這家中的每一個人,保障安全和管理監視器的人更可疑——雖然切換錄像是每一個全方位發展的賊必會的手段。你們不懷疑他是因為他一直沒有犯過過錯,而且保守了許多秘密。可是我卻不這樣認為,比如說:昨天下午的時候他說自己去喂了鴕鳥,可是,為什麼本應該吃飽了的卡卡還會跑進屋子裏來搶我弟弟的手表?”
“啊,那也許隻是一個巧合。”
“那麼再問一個問題,你們家的配電室在哪裏?”
“在後麵的花園。”
“停電時,首先發現鑽石被盜的是戴維,樓裏的監控室在一層,作為一個保安,發現停電應該直接去後麵的配電室檢測電閘才對,可是他卻出現在三樓的走廊,如果說他是因為之前在監視器上發現三樓的情況不對才上的三樓,那麼這恰恰又與監視器上所顯示的相反……當時的監視錄像再正常不過了,那麼,他為什麼會未卜先知的出現在三樓,這難道不很奇怪嗎?”
傑林特思索著,慢慢眉毛擰在了一起,向著警察聚集的方向,表情嚴肅的走過去。
“你懷疑戴維……是那個賊?”
“是的,他就是。”
“你準備把他拋給警察?
“誰讓他在蘇曼一發現鑽石丟的時候馬上想要把危機轉嫁給我們呢!”紅線抄著手冷冷的說,“太不厚道了,竟然想栽贓兩個孩子!‘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我的信條!”
所以說千萬不能惹到女人,而且是記仇的女人——忘言流著冷汗想。
“戴維他怎麼也有七十公斤吧,他是怎樣對鑽石下的手啊?”
“所以你必須馬上去偷一樣東西,要快!否則,鑽石就不是我們的了。”
“什麼東西?”
“卡卡的屍體!我去傑林特的房間,然後我們在這裏會合,小心不要招惹到警察!”紅線幹脆利落的指揮。
忘言驚奇的瞪大了眼睛,但是馬上隨即扭身去了,隻是回來的時候癟著一張小臉。
“野獸們都被關起來了,仆人們人心惶惶,所以不費吹灰之力!不過,你要這屍體幹什麼?
“切開它的嗉囊。”紅線繼續指揮。
“為什麼一定要我做這活?”
“不能所有讓人勞累的活兒都是我來幹!”
忘言很想問問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人勞累的活兒,但是他很理智的選擇了保持沉默然後動手做活。
卡卡的嗉囊被打開後,忘言愣住了,因為在殘留的食物和粘糊糊的胃液裏,竟然夾雜著顆顆閃亮的晶體!
“我的天!它讓我想起了福爾摩斯裏那隻被塞進了藍寶石的鵝!”
“果然如此!”紅線滿意的點頭,“鴕鳥有異食癖,常常會食入大量砂石、鐵絲、鐵釘、碎木……他們也和烏鴉一樣,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所以它們常常會發生胃阻塞,而這種病一不小心就會要了它們的命。但是……絕對不會立刻就要了它們的命。不過,從三樓上摔下來就另當別論。”
“你的意思是說,案發的時候卡卡在三樓?”
“是的!我認為進入保險庫就是卡卡。它是小鴕鳥,體重沒有超過三十公斤!而這也是保險庫裏隻丟失鑽石的原因!
“當住宅裏突然停電後,戴維意識到不好,所以他立刻將卡卡叫了出來抓住然後從走廊裏的窗戶扔了出去,所以窗子的內側才會有雨水。鴕鳥的腿腳很有力,成年鴕鳥的腳力可以蹬死一個男人,卡卡雖小,但是腳力也不弱,在突然被粗魯的對待後,定然會襲擊抓他的人,所以戴維的肋骨和手臂才會受傷。但是鴕鳥不會飛,從三樓上摔下去……必死無疑。而戴維料定蘇曼發現鑽石丟失後一定會搜查所有的地方,但是絕對不會想到去搜查鳥的肚子,真的是非常聰明而且急智的做法!”
“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就是那隻黃雀。”忘言有些得意的說,“那麼你去傑林特的房間有什麼收獲?”
紅線拿出自己的戰利品。
“照片?上帝花園和溪水的照片,你要它們幹什麼?”
“看看這個!”紅線指著上帝花園照片上的某樣東西,“你剛剛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忘言瞪大了眼睛。
然後再指指溪水照片中某樣的東西,“按照你的專業知識來判斷一下,這是什麼?”
“啊,是鑽石——鑽石的原石!”
(十)
花朵在陽光下綻放笑臉,因為昨夜的雨水,它們今天更加嬌豔,和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花園裏安靜而平和。
“非洲特有的菊科,是上帝花園中品種啊!”紅線蹲在花壇邊望著老湯姆,他正小心翼翼的取下遮蓋在花朵上麵的塑料布。
“裏麵埋葬的……是你的親人嗎?”
“是的,是我的小貝利和娜娜。這是我為他們設立的一座沒有名字的墓碑。”老湯姆點頭,他看著那些花朵,眼中滿含哀慟,“南非的鑽石,被人稱為‘血鑽’。為了開采、生產以及運輸這些鑽石,不知有多少人無辜喪命。我的小貝利和娜娜就是被搶奪四十大盜的人害死的——是流彈……我妻子去世的早,我隻有貝利和娜娜,如果他們活到現在,也應該和你一樣大!”老湯姆輕輕撫摸那些花朵,好像那就是他的孩子。
“在非洲,有這樣的傳說,一個人死後葬在上帝的花園,那麼他的靈魂就會永遠生活在無憂無慮的天堂。我想,他們應該會很幸福吧!”
“我相信是的,小姐,謝謝你的安慰。”
“昨天晚上,拉下電閘的人……是你吧!”紅線斟酌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你是那個人的幫手,因為隻憑他一個人是無法做到在停電的同時投毒的。就如同他在莊園之外,無法將骸骨放到蘇曼的書桌上一樣。”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可以保持緘默,但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不可能消失,就如穿過這沙漠亙古不變的風,即使你無法看見它,它卻永遠縈繞在哪裏,不會停息。”
老人沉默。
“他是個可憐的人,幫助他,我從未後悔。即使這麼做讓我死後無法登上天堂,我隻要知道我愛的人在那裏生活就足夠了。”老湯姆輕輕地說,最後悄然離去了。
找到傑林特並不困難,他就在自己的房間裏,坐在沙發上發呆,手裏攥著一隻紅酒瓶子,直到紅線和忘言進入房間在他的麵前坐好他才回過神來。
“有什麼事情嗎?孩子們,請原諒我,我現在的心情很亂,沒有太多的精力來招待你們。”
“我和弟弟要告辭了,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不過在離開之前,我想問您幾個問題。”
“上帝啊,我這一天都在回答問題,不過既然能夠回答警察的,當然也能回答你們的,問吧,孩子們。”
“傑林特,讀過《哈姆雷特》嗎?”
“當然。”
“哈姆雷特的父親被他的叔叔害死,王子為父親報仇,殺死了叔叔,其中充斥了無數的陰謀和殺戮。你不覺得和在這個莊園裏發生的故事很相近麼?”
“你認為……我是給叔叔投毒的人?理由是給爸爸報仇?”
“是的。說實話,傑林特,你父母矛盾的根源……是不是鑽石礦的發現?那個真正的發現人,是不是你的父親?”
“你……怎麼知道?”傑林特很是愕然。
“這張照片——溪水的這張。其中有塊石頭,可以反射光芒,我認為那是鑽石的原石。也許當年你的父親是無意中發現了鑽石……”
“是的,你知道嗎?其實那就是阿卜杜拉,果然是帶有厄運的鑽石,發現了它沒有給爸爸帶來一點好運。但說實話,與父親比起來,蘇曼的確更有頭腦,更適合當商人。”
“勒索的視頻是通過互聯網發送來的,十幾年前的網絡追蹤技術,沒有如今這麼發達,IP地址顯示是非洲,當然那很有可能假的,我傾向於他是在這裏出的事。也許不是綁架,而是謀殺……而證據就是上帝的花園。你父親的骸骨,應該是埋葬在沙漠中的花園吧!”
“你……”傑林特瞪大了雙眼。
“我能想象的到,屍體靜靜的沉睡在那裏,花子隻是一小撮或者是幾粒,在他的身邊慢慢盛開繁衍,慢慢的形成那麼大的一片花海,時間久到你上了大學,為了自己的研究報告終日在沙漠裏穿梭……然後,發現了它們。上帝的花園和沙漠的那些照片,那並不是你父親在南非拍攝的,而是在這裏——離這裏幾十公裏的沙漠之中你拍攝的!莫維哈沙漠是固定的沙漠,沙丘並不移動,而這幾張照片有一個最為關鍵的東西是那棵酷似十字架的約書亞樹,約書亞樹生長的非常緩慢,在莫哈維高原的貧瘠土地上大約每年長高3英寸。從你的照片中卻可以看到它在慢慢長大,這說明你早就發現了那片花園,而且常常到沙漠中。你……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研究報告,而是為了懷念自己的父親。”
傑林特歎了口氣,用手捂住了額頭。
“還有老湯姆的花園,那些花朵又是來自哪裏呢?也是來自於沙漠那裏吧!”
“是的,是來自那裏,我移植來的。”傑林特灌了一口酒,“不過那裏的寧靜很快也會被打破了,隻要警方抓住了媽媽,那裏很快就會被挖掘,然後爸爸就會回到我的身邊。我還應該感謝她對寶石的貪婪,所以才會留下那枚戒指,直到被我發現……”
“所以你決定複仇。”
“當初和爸爸在一起攝影協會的同事說他是突然從拍攝營地失蹤的,而之前並沒有任何跡象說他要離開。當時下是雨季了,非洲雖然大部分時間幹旱,但是雨季到來的時候,真是大雨滂沱,幹渴了許久的不僅有植物,還有歡天喜地的動物們——食草的還有食肉的……雨天外出是極為危險的。可是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離開,雨季到來了,上帝的花園裏的花要開了。他說要為我拍攝到世界上最美的風景,為我挖來上帝的花園的花朵充實我的小花圃,給我作為生日禮物,其實他不知道,我並不需要什麼最美的風景,不需要什麼上帝的花園,要的隻是、要的隻是……他在我身邊而已啊!”
“隻要是在最愛的人身邊,無論身在何方,風景都是最美的。”紅線喃喃低語。
“是啊,隻要是能在他身邊,我覺得家裏前麵的那塊斑斑禿禿的草坪都是可愛的。他偷偷回來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可是卻沒能實現。我知道,是他們殺害了爸爸……我的母親和叔叔,那時他們正在打得火熱……他們一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而另一個殺死了自己的兄長,為的是什麼?情欲、財富……那是一些庸俗的不能再庸俗,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借口了。可是,它們還是成為了理由……就如故事中說的:‘喪期過了,阿裏巴巴拿出部分財產作聘禮,公開娶他的嫂嫂為妾,並要哥哥的大兒子繼承他父親的遺產,把關閉的鋪子重新開了起來。’故事中阿裏巴巴娶了自己的嫂子,而現實中的叔叔也是這樣,立刻迫不及待的和媽媽結婚……藝術果然是來源於生活!哈!”
傑林特悲哀的笑了起來。
“殺掉他,讓自己的母親走進監獄,這種悲痛的記憶就會消失嗎?不論怎麼做,你得到的都是痛苦。永遠不能擺脫的痛苦!”
“雖然痛苦,但是我不會再遺憾。”傑林特在陽光下攤開了自己白皙的雙手,翻來覆去看的十分仔細,“我被沉重的雷聲驚醒,睜開迷蒙的睡眼,發現煙霧彌漫,往四周觀看時才發覺,我已來到了地獄之穀的邊緣。 那黑暗幽深的地方,響著不絕於耳的雷鳴般的哭聲,我定神往底下望去,除了感到深不可測,完全無法看見任何景象……(《神曲·地獄第一層》)”他喃喃低語,“所以,我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即使餘生身在地獄!”
“‘憤怒的人永遠得不到救贖,他們隻能詛咒,喊叫,在無盡的深淵裏咆哮、咆哮……’(《神曲·地獄第五層》)”紅線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既然你們知道了一切,要告發我嗎?”
“你是個善良的人,從你的眼眸可以看出,在茫茫的沙漠中對兩個孩子施以援手,即使這是很多人會做的事情,但是我依然感激……我在你的眸中也看不到秘密泄露後的恐懼和殺意,也許你內心中也在期待著通過我們的手對這件事進行一個了結。可是,傑林特,你並不是我們的責任,我們也不想惹上任何麻煩,所以我們會靜靜的離開。隻是,希望你可以記住:一個人活在世上的最後證明不是屍骨,而是成為永久的記憶埋藏在愛他的人的心中。
“他是你父親,他一定很愛你。這和他與你相聚的時間無關,無論多少時間……直到生命的盡頭……”
(尾聲)
“世界上許多事情,因為偶然而改變了命運,又因為命運而像浮萍一樣掙紮浮沉。如果當年傑林特的父親沒有發現阿卜杜拉,如今的一切不知道會不會有所不同……”
“隻要貪婪存在,即使形式不同,結果也不會不同。”
洛杉磯的街頭繁華而熱鬧,兩個人卻隻是注視著天空,好似一場虔誠的迎接。
“如今阿卜杜拉在我們手中,你不害怕詛咒嗎?”忘言俏皮的問。
我的命運本身就是一種詛咒了,紅線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話說回來,你把鑽石藏在哪裏帶出來?”
紅線指指她的假發。
忘言有些呆愣。
“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假發還有這樣的用途!話說,那些從鴕鳥嗉囊裏拿出的鑽石,為了掩人耳目,還沒有洗過吧?你竟然就這麼頂在腦袋上……”忘言眼神複雜的望望紅線的頭,“呃,我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喂,你這小壞蛋,竟然敢躲我!拿著行李!”紅線把沉重的背包扔給了忘言,裏麵是剛剛從某個倒黴的家夥那裏“借來”的錢包買來的水和食物。
“為什麼啊?”
“因為我是女士,當然應該是男士拿著重東西。”
“姐姐,我承認我是你的小毛驢,因為我發現自己主要的功用就是出力氣運東西!”
“不,親愛的,你與小毛驢有本質的不同——它可以吃草,而你卻不行!”
……
痛苦的事,悲傷的事,全都在暗夜裏消逝, 如果這個世上的一切都能長眠,我的傷痛成了秘密,就將亡骸埋在死亡的花園中…… 永遠的!
—— 《卡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