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拿走我的骨頭
文\/魯奇
一、我的妹妹生不如死
那件事發生在一個月前,蔣峰依然記得那天是母親的祭日,他和妻子從墓地回來很疲憊,
很早就睡了。
零辰二點鍾,電話突然尖尖地響了起來,突兀得令人毛骨悚然。
蔣峰接起電話,聽筒裏傳出呼呼的風聲,有人在電話那邊小聲的哭泣,“是蔣焰嗎?”
蔣焰是他的妹妹,“哥,是我!我好害怕啊!”蔣焰不停地在電話那邊哭,很傷心。
“你怕什麼?快告訴哥哥!”母親死後,蔣峰和妹妹相依為命,妹妹隻有他一個親人。
電話那邊蔣陷突然停止哭泣,聽筒裏的風聲停止了,他聽到水聲。
“哥!我現在生不如死啊!你快來救我啊!”蔣陷在電話那邊發出令人恐怖的哭號。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我的骨頭被人抽走了!”蔣焰突然冷冷的說,不一會兒,她突然嘻嘻地冷笑了起來,“哥,我知道你從小最疼我了!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
蔣峰的心一緊,顫抖地說:“你在做什麼?”
“聽到水聲了嗎?我在洗我的腿,我的腿裏沒有骨頭,我要把血洗幹淨!”
蔣峰突然沒有了主意,“妹妹,別鬧了,今天是媽媽的祭日,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沒有啊!哥哥,你知道現在我和誰在一起嗎?”
“和誰?”
“我和媽媽在一起呢!”
……
這時,蔣焰突然掛掉了電話,房間裏一片死寂,清冷的月光從窗簾的夾縫照進來。
“誰的電話?”妻子問他。
“是妹妹,她說想媽媽了!”
“哦,那就早點睡吧,有空去看看她吧!”妻子說著轉過身睡去了。
蔣峰整夜都沒睡著,他又給妹妹打了三遍電話,結果都沒打通。
妹妹從大學畢業後換了幾個工作,由於她從小就喜歡跳舞,後來,她就被一個雜技團招聘走了,妹妹走了以後,隨雜技團全國各地演出,賺了很多錢,經常往家裏寄錢,今年過年的時候,妹妹回來了,她還給蔣峰的兒子明明買了一個很大玩具手機,可是,她在家裏呆了三天就走了,說團裏不能沒有她。
蔣峰突然有點擔心起妹妹來,妹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呢?
三天後的一天夜裏,又是零辰二點,電話又響了起來,又是妹妹蔣焰打來的。
“妹妹,你沒事吧?這些天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
“哦,沒事,哥,你別替我擔心,我們來到了一個山城演出,我們住在山裏,手機沒有信號,我怕你擔心,才出來用公用電話給你打的。”妹妹說話的語氣很正常,和三天前判若兩人。
“沒事就好,三天前,你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三天前?三天前,我在國外,根本就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啊!”
“什麼?你沒打過電話?”蔣峰愣住了。
……
蔣焰的電話又斷了,蔣峰打了三遍,還是打不通。
又過了三天,又是零辰三點,蔣焰又打電話來了。
蔣峰接起電話,不僅全身一抖,電話裏竟然是蔣焰的哭聲“哥,你怎麼還沒來救我啊?我生不如死,我全身的骨頭都被人抽走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來,快來救我啊!”
蔣峰剛想說什麼,電話又斷了。
第二天早晨,蔣峰接到雜技團打來的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男的,自稱叫阿布,他說蔣焰失蹤了。
蔣峰問雜技團在哪裏,男的說,在“野人山”。
蔣峰坐第二天的火車到達了野人山下的小城,猿城。
猿城四處環山,居民除了漢族還有苗族、壯族、彝族等十多個民族。
蔣峰在城中的一個小旅館住下,他想去見見雜技團的團長,但是阿布在電話裏說白天雜技團出去演出,隻有晚上大家才能回來,他上山,才可以找到人。
於是,蔣峰就隻好躺在旅館的床上靜靜地等待天黑,旅館沒住幾個人,電視的節目也隻有寥寥幾個,而且信號還不好,屏幕上滿是雪花。
他想起失蹤的妹妹,想起那兩次午夜來電,他忽然有種如墜夢境的感覺。
如果這一切隻是一場夢,那該多好啊?
他這樣想著,慢慢地自己也睡著了,他感覺自己像躺在一個冰窖中,渾身冰涼。
他是被門外的說話聲吵醒的。
“你說什麼?我才不信世界上有這種恐怖的節目!”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那是旅館老板娘。
“我親眼看到的,真是嚇死人了。先是一個大活人躺到一個箱子中,然後,將箱子封閉,接著,另一個人在一張紙上畫骨,畫出一個骷髏形狀後,將紙貼到箱子上,接著,就用火燒箱子,十分鍾後,當這個人再次打開箱子的時候,裏麵就隻剩一具白骨了!”男人說。
“啊?那箱子裏原來的大活人呢?”女人驚恐地說。
“不見了!”男人嘿嘿地笑了一聲,“知道這個節目叫什麼名字嗎?”
“什麼名字?我看這玩藝有點邪門!”女人冷冷地說。
“焚身取骨!”男人慢慢地說,好像有意嚇那個女人似的。
蔣峰聽到這四個字不禁心中一驚,“焚身取骨”?那晚,妹妹打電話來,就哭著說自己的骨頭被人取走了?難道?……
“這個節目你在哪兒看到的?”蔣峰推開門。
“在市中心啊?就是那個住在山中的雜技團演的。”男人說。
“啊?”那個雜技團不就是妹妹所在的那個嗎?難道妹妹的失蹤和這個節目有關?
二、我的身邊滿是僵屍
蔣峰退了房,就立刻動身,按照阿布的指引,走上山,去尋覺那密林深處的雜技團。
山路岐曲,天漸漸的有點黑了,他走到山腳下時,他看到山坡上有幾點火光,還有人影晃動,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他走進一看,那裏果然圍了一堆人,而且旁邊還停有一輛警車。
蔣峰輕輕地走上前,擠進去後,他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被掘開的墳。
墳內的屍體上覆蓋著一層白布。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身邊一個麵目模糊的人。
“死人的腿骨不見了!整整的一根大腿骨,被人抽走了。” 那人輕輕地說:“這人剛死三天,這已經是第三宗了……”
“會不會是野人幹的?”有人顫抖地說。
“野人?哪有野人?既使是野人幹的,他不吃肉,光拿死人骨頭幹嘛!”
“難道是……”
“別瞎說,我們還是走吧……”
那兩個像說鬼話的人,悄悄地走了,不一會兒,其它圍觀的人也悄悄地走了。
蔣峰靜靜地站在那裏,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鬼氣,四周陰森森的,隻有幾個警察在兢兢業業地工作著,還有幾個無所事事的看客竊竊私語。
“那兩個人剛才想說什麼?怎麼不說了?”他問身邊那個依然麵目模糊的男人。
“食骨精!”男人好像很生氣,有點不耐煩,“你打聽這麼多幹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蔣峰突然有點害怕起這個總是給他背影的男人來,那高大的背影有點不像人。
突然,男人轉過身,雙手死死抓住蔣峰的肩膀,模糊的臉大聲說:“你看,我像食骨精嗎?”
蔣峰嚇得“啊”的一聲就坐在了地上,引起圍觀的人一陣哄笑。
蔣峰尷尬地站了起來,他再找那個和他說話的人,已經找不到了。
他問身邊的一個人,“剛才那個嚇我的人呢?”
“沒看到!”說話的依然是個背對他的人。
“就是那個和我開玩笑,嚇我坐在地上的人。”
“沒有人和你剛玩笑,剛才你是自己跌倒的!”男人惡狠狠地說。
蔣峰不語,他後退幾步,離遠一點看那幾個圍在墳頭的人。
他突然發現,那些人都穿著黑乎乎的衣服,都是一個姿勢,都直愣愣地站在墳邊,都整整齊齊地望著那具蓋著白布的死屍,都看不到臉,隻能看到地上有幾個圓圓的銅板形狀的黃色紙錢……
那些工作的警察似乎根本就無視這些人的存在!
難道他們都是鬼魂?
蔣峰想起以前聽人說過,不要在墳地裏亂和人說話,那樣很容易遇到鬼。
他慢慢地退了出來,找到那條通往森林深處的山路,拚命地跑了起來……
剛跑幾步,他又回頭看了看,那火光、那警車、那些佇立如僵屍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死去的妹妹在河中洗頭
蔣峰繼續向森林深處走去,四周很靜,有如水的月光,耳邊的風輕漂漂的,像霧氣一樣圍繞著他打轉。
他越想越感覺恐怖,一切都太不對頭了,自己一個外地人,怎麼會突然之間闖入這個千裏以外的大森林中呢?
雜技團怎麼可能會住在森林深處呢?
路遇的那些家夥到底是人是鬼?
一個月前,那兩次電話真的是妹妹打來的嗎?
那個叫阿布的人,他從未見過,他會不會在給他向錯誤的方向指路呢?
阿布是騙子?
焚身取骨、食骨精?這到底是什麼?
他又想起妹妹電話裏的話:哥,你怎麼還沒來救我啊?我生不如死,我全身的骨頭都被人抽走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來,快來救我啊!
為什麼每件事都和骨頭有聯係呢?
蔣峰想到這裏,突然,他聽到了嘩嘩的水聲,就在不遠處。
他轉過身,發現他右側有一條小河,就在河中央,竟然站著一個人。
那人黑乎乎的,像個女的,長發頭,正在背對著蔣峰洗頭。
借著月光,他看到女子光滑的後背,瘦削而單薄。
蔣峰脫口而出:“妹妹!焰焰!!”
女子好像聽到蔣峰的聲音,她的臉被頭發覆蓋,輕輕地扭過頭,又迅速轉了回去,並以最快的速度潛入手中,消失了。
蔣峰追到河邊,隻能聽到嘩嘩的河水聲,暗淡的河麵奔流不息。
他準備離開,卻找不到來時的路了,他迷路了。
他拿出手機給阿布打電話,卻無法接通。
他終於明白了,這是一個陷阱,有人想害他。
他妹妹蔣焰是第一個受害者,他是第二個,那個人可能是他多年以前得罪過的人。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是阿布打來的。
“蔣哥,我是阿布,你到哪兒了?”阿布聲音很焦急,蔣峰想,也許他已想到自己會迷路。
蔣峰說:“我在河邊,你在哪裏?”
“太好了,你已經到了!”阿布很興奮。
“我已經到了?我沒有看到雜技團啊?”蔣峰說。
“你抬頭!”
蔣峰抬起頭,終到看到右側山坡上的火光,他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阿布是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他很歡迎蔣峰的到來,他激動地說:“你終於來了,我擔心你在路上迷路,這下好了,你來了,蔣焰姐也該安息了!”
“安息?什麼意思?”
“大哥,實話告訴你吧,蔣焰姐已經死了。”
……
蔣峰聽到妹妹死的消息,像聽到晴天霹靂一般,失去了理智,瘋狂地抓住阿布的肩膀……
他很悲痛,阿布沒有再繼續說下來。
四、山中院落和古怪的猴子
阿布帶蔣峰來到了雜技團住所,那是一座建在山中的療養院,四層小樓燈火通明,耳邊可以聽到蛙鳴和各種小蟲的天真叫聲。
阿布將蔣峰安置在一個比較大的房間裏坐了下來,隨後,雜技團的許多男孩女孩也走進來,他們握著蔣峰的手,流著淚向一個女孩家屬表示深切的哀悼。
其實,並沒有找到蔣焰的屍體,但大家卻深信從大瀑布落下的蔣焰將必死無疑。
四天前,蔣焰突然失蹤了,一整天,沒有任何人見過她,原定她要表演的節目都被迫取消了,下午三點的時候,有人看到蔣焰穿著白色連衣裙坐在療養院對麵的山坡上,她手裏拿著一個照相機,對著小樓不知道在拍什麼……第一個發現她這種怪異行為的人是療養院的摘菜工小王,小王當時正坐在院子裏摘菜,猛地一抬頭,看到對麵的山坡上有白色的東西在晃動,還有刺眼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蔣焰。
“她當時蹲在地上,手拿照相機,樣子很難看、很怪異,像什麼呢?說不出來!”小王說。
“後來呢?”蔣峰追問。
“後來,我就站起來喊她,她卻像受驚似的,慌慌張張地跑了,我以為她是在和我開玩笑,就沒多想什麼。”小王喝了口水,繼續說:“到了黃昏時,天有點快黑了,但仍然可能看到對麵山坡上的東西,我又出來摘菜,一抬頭,我差點沒嚇死,穿著白衣連衣裙的蔣焰竟然坐在對麵的樹上晃著雙腿,她看到我的時候,竟然嘿嘿地笑了一下,之後,快速地拿起相機,對準我一頓亂拍!嚇得我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站起身,喊她,蔣焰姐,別鬧了,團長都生氣了,你快下來吧!她聽到我喊聲,竟然跳下樹就跑了,大家就去追她,追到河水盡頭時,天已經黑透了,追她的人有七個,男女都有,大家親眼目睹她走進水中,一直向水的盡頭走去,大家跑過去時,蔣焰姐已經不見了,因為水的盡頭是瀑布!”
“我不相信我妹妹會死,絕對不會!”蔣峰搖著頭。
“那個瀑布高約四十米,瀑布底下又全是碎石和深潭,生還的機會……”阿布沒有說下去。
“我的話還沒說話,蔣焰姐跑得匆忙,照相機卻落在了樹下,我們把照相機拿回去,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麼?”小王說。
“發現了什麼?”蔣峰有點聽傻了。
“相機裏根本就沒有膠卷!”
“啊?”蔣峰有種可怕的猜測:妹妹是不是早就已經瘋了?
蔣峰想起妹妹曾經給他打過的電話,他問阿布:“我妹妹一個星期前出過國嗎?”
“沒有啊?她一直隨團演出,我們團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個月了!”
蔣峰終於明白,蔣焰在電話裏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