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雙麵人生(3 / 3)

“難道上帝之手就是他一個人?這和你之前說的肖光好像沒有多少聯係呀!”關風說。

“對於之前的爆炸案,他說過什麼嗎?”陳天保問。

“這個我沒問,不過那時候他正在體育學院保護方宇,從體育學院到爆炸發生的現場至少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我查過那個時間段,有很多人證明他並沒有去爆炸現場,所以我可以確定爆炸案和他沒有關係。”關風說著從文件裏拿出了一個時間表。

“莫非這是兩個根本沒有關聯的案子?可是上帝之手這個名字,還有他的目的,顯然就是肖光所為呀!”陳天保不禁有些疑惑。

雖然這些疑問沒有得到解答,關風心裏的石頭還是落了地,畢竟上帝之手已經落網。這幾個月為了上帝之手的事情,整個警局幾乎全部繃著弦,現在案子告破,大家也鬆了口氣。隻是想到上帝之手竟然是身邊的人,他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砰,門被撞開了,局長朱明走了進來。關風慌忙站起來,看見他鐵青著臉,關風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報紙上的新聞。

“局長。”關風站起來剛想解釋,朱明卻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到他對麵,連珠炮似的喊了起來:“我問你,昨天晚上你去了哪裏?你怎麼和陳天保走到一起的?上帝之手的事情是不是他泄露出去的?”

“這……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關風聽得一頭霧水。

“你別說沒有。你知道陳天保為什麼離開警局嗎?我承認,他很優秀,但是天才都他媽的是怪胎。因為他,徐副局長、黃光義和侯銳他們死了。你知道嗎?侯銳那時候剛有兒子,兒子還不會叫爸爸,他就死了。”

“朱局,我知道你對陳天保有些看法,但他的確是個好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九年前的那個案子雖然我不清楚內幕,但是我知道那絕非陳天保的意願。他一直在追查,害死徐副局長和另外兩名前輩的人不是他啊!”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樣的愧疚,陳天保不但沒有,反而離開警局,像一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他就是一個混蛋。”

關風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著。陳天保說過,朱明對他有很大的意見,這些整個警局都知道,關風可以想象出當年朱明失去戰友和表哥時的那種傷心和絕望,也許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陳天保。

九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好了,上帝之手的案子結束了。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知道你們這段時間太累。”朱明的聲音緩和了下來,站起來向外麵走去。

“關於周波他……。”關風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說了一半噎住了。

“周波罪大惡極,根據我國法律,我們會對他提起訴訟,明天你把他親自送往法院,接受審判。”

“是。”關風點了點頭。

這時候,一個警察衝了進來,差點撞到朱明身上。

“急急忙忙的,做什麼?”朱明剛剛下去的火頓時又躥了上來。

“周波、周波自殺了。”那個警察喘著氣,大聲說道。

“什麼?”關風一聽登時站了起來。這個結果他自然是預料到了,但是聽到結果後還是有一些難過。

5

這裏是林城老街,十年前曾經是林城的市中心,隨著時間的流逝、經濟的發展,市中心已經偏離,但是這裏依然褪不去熱鬧與繁華。

老街的盡頭是一片住宅樓,因為時間久遠,整個建築樓已經有些破敗,露出了裏麵的紅磚。樓下是到處叫賣的小商販,還有討價還價的人群。

他看了看手裏的地址,目光在前麵的樓房繞了一圈,最後看到一個狹窄的入口,入口旁邊的牆壁上貼著一個有些發白的門牌,門牌上的地址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穿過擁擠的人群,他走進了那個入口。樓梯很窄,一進去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他早就料到這些年陳天保一定過得不好,就連住房都是這種幾乎要廢棄的舊樓。他的內心開始激動,他迫切希望見到陳天保的老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會不會和這個住宅樓一樣破舊、醜陋?

三樓西戶,他停了下來,身體有些顫抖,喘著氣。他的身體真的不如以前了,也許外人看來他已經是個花甲老人。他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麵前的防盜鐵門。

幾秒鍾後,門開了,裏麵是一個女人,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短,麵容也有些憔悴,不過可以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她一定很漂亮。

“你找誰?”女人看著他,目光有些警惕。

“我找陳天保。”他微笑著打消女人的警惕,他覺得女人似乎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是卻想不起來。

“他不在家。”

“是嗎?我能去家裏坐坐嗎?”

“好吧。”女人點了點頭。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進門後左首是個客廳,右首則是廚房。客廳的中間掛著一張全家福,陳天保和女人依偎在一起,他們中間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客廳有一張普通的沙發,前麵是一個老式電視櫃,上麵放著一台康佳電視。

“喝點水吧。”女人把一杯水放在茶幾上。

“謝謝。你是天保的愛人吧?”他回過神,目光落到了女人身上。

“是,我叫於慧,不知道您是?”女人看著他問。

“我是天保的老師,剛從國外回來。”他雖然撒了謊,但是他覺得自己做陳天保的老師綽綽有餘。

“是嗎?我、我喊他回來吧。”於慧一聽,不禁有些緊張。

“不用了,我看你們的關係似乎也不太好。”他擺了擺手,“等會兒我去律師事務所找他吧。”

“哦,那也行。”於慧尷尬地笑了笑。

“看來這麼多年,他還是忘不了韓雪啊!”他回頭盯著於慧,“委屈你了。”

“韓雪?韓雪是誰?”於慧愣住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本來應該讓他跟你說,但是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告訴你吧。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天保還是刑警學院的學生,他和最好的朋友肖光救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韓雪……”

他又回到了那個夜晚,清晰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陳天保瘋了一樣揪著那個痞子的腳,直到警察來到,而他早已昏了過去。

陳天保在醫院昏迷了三天,韓雪守候了他三天。那一刻,他便看出來了,韓雪愛上了他。心理學上說過,女孩都有英雄感動情結,當一個女孩看到一個男人可以為她拋棄性命,自然會對他傾心不已。

醒過來的陳天保卻對人說,那是他應該做的。

他就是看不慣陳天保這一點,做什麼事情都是一本正經。同樣是救人,為什麼陳天保收獲了愛情和名譽,而他卻什麼也得不到呢?

韓雪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之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但是這個女孩卻愛上了陳天保——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嘴上開心地祝福他們,心裏卻恨恨地詛咒。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來到學校外麵的河邊,一直到天黑他才站起來。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那個神秘的男人。

“你一定有很多心事吧!”男人的聲音很難聽,仿佛是故意壓著嗓子。

“你是誰?”他看著男人。

“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你是否清楚你是誰。最愛的人卻被最好的朋友搶走,確切地說,不僅僅是心儀的女孩被搶走,還有你所有的一切——成績、榮譽……有他在,你永遠是第二。你不恨他嗎?”

“你到底是誰?”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不禁有些恐懼。

“我說過,我是誰不重要,關鍵你是否清楚你是誰。你是不是願意一直這樣,微笑地看著別人幸福,自己卻暗自哭泣。你有沒有想過看到陳天保落魄,看到他難過,看到他傷心,你卻很興奮、很開心?”

“你他媽的胡說什麼?你他媽的到底是誰?”他的怒火頓時燒了起來,一把揪住男人的衣服。

男人輕輕推開了他:“你還是沒有看清你自己,你應該看看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你甘心做一名警察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警察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陳天保注定是一個優秀的警察,一山不容二虎,你和他要麼是主仆關係,要麼是對手關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那個男人說完,轉身離開了,如同一個幽靈,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那韓雪現在在哪兒呢?”於慧打斷了他的回憶。

“韓雪死了。死於一場火災。”那場火災是他和陳天寶之間關係的分水嶺,從此以後他們成了真正的對手。那場火災顯然不是一場意外,但是所有人視而不見,就連陳天保都說自己無能為力。

依然是在校外的河邊,依然是那個神秘的男人。

“火是一個名叫蔣明峰的男孩放的,他父親是這個城市有名的包工頭,他買通了所有人,包括死者的家屬。你看,警察是正義的的代表,但是卻無法懲治這些人。這是明和路23號天河賓館204房間的房卡,蔣明峰就在裏麵,如果你想為愛人報仇,那麼今天晚上砍掉他的頭,然後扔給你的對手,讓他知道他不配得到韓雪的愛。”男人留下一個房卡,然後離開了。

他盯著那張卡,想起韓雪離開前給他的最後一個電話,最終他拿起了那張房卡,攔了一輛出租車向天河賓館而去。

男人說得沒錯,當他把蔣明峰的頭砍下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不過如此,即使他不是警察,他依然可以懲治罪犯。他提著蔣明峰的頭回到了學校,然後把陳天保喊到操場,驕傲地告訴他,他為韓雪報仇了。

從那以後,他陷入了無法跳出的罪惡輪回。警察很快發現了蔣明峰的屍體,為了躲避追捕,他在那個神秘人的安排下假死,最後離開了林城。

他徹底從人間失蹤了。

一直到九年前,他又回來了,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衰老的痕跡。九年的時間,他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變成了城府很深的男人。他看過了太多罪惡,他在自己的世界沉淪。而且,他還知道了另外一個真相,當初韓雪竟然另有死因。為了尋找這個死因,他不得不做了一係列事情,包括那次綁架案,可惜卻是一無所獲。

後來,他重新遇到了那個神秘人,神秘人告訴他隻要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一件事,那麼他就把真相告訴他。神秘人要求他做的事正是上帝之手所做的每一件事。

回憶如同一張網,緊緊包圍著他的心。

“怪不得天保一直悶悶不樂,原來他心裏是有人的。”於慧喃喃地說,臉色有些難看。

“是的,他愛韓雪,不過韓雪已經死了。所以他才想重新生活,也許他和你結婚是希望可以重新開始吧,但是他始終過不了這一關。”他安慰於慧。

“可是,他心裏有別人,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於慧終於無法忍住內心的悲傷,哭了起來。這麼些年她一直以為丈夫是因為事業上的低穀才對自己冷漠異常,突然得知竟然是因為別的女人,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了。

“你們的兒子很優秀,長得很像他。”他受不了女人的哭聲,開始轉移話題。

“是的,他很優秀,隻是對天保有些誤會。”於慧止住了哭泣,現在兒子是她唯一的安慰。

這時候,門突然響了一下,然後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天保,你回來了。”於慧驚訝地站了起來。

陳天保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他身上,臉色有些陰沉。

“天保,你好。”他的語氣有些僵硬,多年不見,他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今天陳天保應該有三個案子要跟,怎麼會突然回來呢?

“肖光,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竟然在我家裏遇見。我想我現在應該報警抓你。”陳天保一邊說一邊把於慧往身後拉。

“天保,你多慮了,如果我要害她,何必等你回來呢?你認為我會主動送上門讓你抓嗎?”他笑了起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害的人還不夠多嗎?肖光,我真沒想到,你現在竟然變成這樣了。你,你這是何苦?”陳天保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是啊,何苦?”他心酸地說,“人生就是一次選擇,一旦做出決定就無法回頭。現在我們總算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