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終極對決(3 / 3)

這時候正是自由時間,操場上人很多,似乎正在舉行一場籃球賽,旁邊圍滿了觀看的人,男男女女圍在一起,看起來好不熱鬧。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人,落在前麵一個剛剛搶到籃球的男孩身上。二十年前,他和他們一樣,活力四射,奪球奔跑,三步灌籃。現在,他卻覺得自己距離這個世界好遠。

有人看到他身邊的男孩和他,一個個露出奇怪的表情,有熟悉的和男孩打招呼,男孩輕聲應著,卻不多說一句話。

他帶著男孩來到操場草坪上,這裏很寬闊,附近沒有人。他拉著男孩坐在地上。

“老師,你的病?”男孩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安和疑惑。

“沒事,我用了G2。”他微微笑了笑。

“你用了G2,難道,難道……”男孩的嘴角不由得哆嗦起來。

“是的,不用怕,孩子。”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驚慌,“今天我來就是見見你,然後和你說一些事情。”

“老師,爆炸案出現了失誤,我不是故意的。”男孩的眼裏泛出了淚花,聲音顫抖。

“沒事,這不怪你,是老師設置的問題。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那時候你隻有十二歲。”他歎了口氣,目光望著前麵。

“記得,如果不是老師,我現在早死了。”男孩點了點頭,他順著老師的目光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夜晚。

男孩從小就是個孤兒,如果不是鬼手阿三收留他,他早就餓死了。鬼手阿三是一個小偷,從小便教他偷東西,聲東擊西,裝可憐,碰肩拿錢,他無所不會。用鬼手阿三的話來說,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幫鬼手阿三偷過女人的耳環。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注定的,他不認識字,但是他聽人說過這樣一個道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所以他和鬼手阿三在一起,除了偷,再也不會什麼。

他七歲那年,鬼手阿三在偷一個老板的錢夾子時失手了,那隻讓他自豪了半輩子的左手被人廢了,從此他成了一個廢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孩身上。

他跟著鬼手阿三走過大半個中國,五年的時間讓他失去了少年的童真,社會的殘酷和人情的冷漠在他身上沉澱,他在十二歲的時候已經可以輕鬆地從那些大腹便便的人身上拿走錢包,取走裏麵的鈔票後再放回他們身上。

後來,他遇見了老師。

他像取別人錢包一樣取走了老師的錢包,又把錢包重新放回去,離開後他才發現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沒了。他努力回憶著今天出來後的每一個細節,最後想起在他還給老師錢包的時候,老師的手曾經碰了他胸口一下。

想清楚的時候,老師出現在了他眼前。

那天晚上,他跟著老師走了。老師帶他離開了那個圈子,他徹底告別了鬼手阿三,因為鬼手阿三死了。

雖然鬼手阿三對他並不好,每次偷不到東西就會打他,但畢竟是他把自己養大的,他在鬼手阿三的屍體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老師帶著他學習,讀書,教他做人。他從來不問老師的任何事,這些年的生活早已經告訴他該如何做好一個學生。

“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老師打斷了他的回憶。

“我聽著。”男孩點點頭。

“老師的名字叫肖光,曾經也是這裏的一名學生,並且是一名優秀的預備警察,可惜因為一些事情發生了偏離,最終遠離了這裏。你要記住,等我離開後,你要安心上課,學習一切知識。”說到這裏,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在男孩麵前,“這裏有一個盒子,等你畢業的時候再打開它。記住我的話,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即使殺人,也要殺得正義十足,你還記得我給你上的第一節課嗎?”

“記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對,也沒有錯。水是溫和的,但是凝固成冰,便是殺人的利器;槍是用來處決犯人、解決罪惡的,但是也可以用來犯下罪惡。”男孩恭敬地說。

“對。還有,以後有空了就去看看師兄,他是一個好孩子,可惜命不好。”他說著站了起來。

“我會的,老師。”男孩依然低著頭。

他轉過身,望向前麵的宿舍樓,仿佛要用盡所有力氣記住這一刻似的。這裏曾經是他人生轉變的地方,從人間走向地獄的地方。

前麵操場的器材架上,他和陳天保不止一次在那裏聊天,喝酒,打鬧,甚至比賽引體向上。這些記憶就要凝固,如同生命終結一樣,再也不會看到。

是的,再也看不到了。

他輕聲說道。

5

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兩個男青年正朝著零點走去。左邊的男人有點瘦,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背心,右邊一個又高又壯,肌肉發達。兩個人現在都喝得有點高了,走路搖搖晃晃的,上台階的時候,穿黑背心的瘦子差點摔一跤。

零點是林城剛剛開業的一家夜總會,接連幾天場場爆滿。兩個人來得有些晚,所以進門的時候,身著製服的迎賓小姐客氣地請他們到旁邊的休息室坐一會兒。

“如果二位不趕時間,可以先等一會。如果有客人退房,我會優先為你們安排。”

剛才沒有摔到地上的瘦子,此刻臉被摔了下來,他往迎賓小姐跟前湊了湊:“這麼大家夜總會,咱哥們來了偏偏沒房?你什麼意思?”

小姐往後推了推,臉上有一絲懼怕。

“哪來那麼多廢話,讓他們老板出來。”胖子嚷嚷起來。他這麼一叫喚,刺激了瘦子,隻見他一把推開小姐,大步走到前台,手指著裏麵一個領班模樣的小姑娘叫:“老子既然來了,就不怕你沒房間。也不打聽打聽,咱哥們是那種好打發的人嗎?”

領班小姑娘皺著眉頭,細聲細氣地說真的沒房了。

“媽的。”瘦子惱了,一巴掌拍在吧台上,嘴裏開始不幹不淨地咒罵。胖子也跟了過來,捋起胳膊,露出紋在上麵的青龍。

領班小姑娘還在跟他們周旋,吧台裏的一個小夥子偷偷溜了出來,走到門外掏出腰裏的對講機,講了幾句話。回來後,他附在領班小姑娘耳邊說了些什麼,領班小姑娘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剛好有客人退房,您二位現在就可以過去了。”

胖子和瘦子顯然還沒有鬧夠,酒瘋剛剛起來,怎麼能說停就停。

“媽的,讓哥們等這麼長時間,隨便給個房就打發了?”瘦子又連著敲了幾下吧台,“待會兒讓你們經理來,讓我們哥們見識下,到底是哪座廟裏的菩薩。”

領班小姑娘臉上露出了笑容,剛才還挺害怕的迎賓小姐此刻也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做了個請的姿勢:“您二位還是快點進房吧,免得晚了又被人給占了。”

“敢。”胖子扯著嗓子叫了起來,生怕聽到的人不夠多,“誰他媽的占了,我要他趴著出去。”

說完這話,兩個人跟著迎賓小姐往前麵走去。他們走了,吧台內那領班小姑娘跟邊上眾人會心一笑,剛才掏對講機的小夥子嘴裏冒出一句話:“也不看看是誰的場子,來這裏撒野!”

明明有房間,卻說沒有房,這是件挺氣人的事。胖子和瘦子坐在房裏,腿蹺得老高,口中還罵罵咧咧地發著狠,好像今天不讓他們滿意了,他們就能一把火燒了這夜總會。

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也或許是說順了嘴,等他們發覺不對勁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好長一會。包間的門還關著,既沒有小姐進來送茶,也沒有人過來把音響打開。

胖子和瘦子也算是老江湖了,雖然酒大控製不住舌頭,但是腦子還沒有完全迷糊。兩人對視一眼,後腦勺都有了一股涼意。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開了,他們兩個剛想站起來,門外已經衝進來一群人高馬大的壯漢,手裏還拎著家夥。

“幹什麼,幹什麼,哥們有話好好說……”瘦子叫了起來。

這會兒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了,人家擺明是來收拾他們的。門關上,拳頭棍棒亂飛,慘叫聲不斷,沒有多長時間,對方就停了下來,胖子和瘦子雙雙倒在地上,腦門上全是血,還哀哀淒淒地叫喚著。沒有人可憐他們,那幫打手直接把他們抬起來,穿過走廊,從後門丟了出去。

“馬五爺的場子,你們也敢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那些人罵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後門外是一條巷子,光線昏暗。打手走後,一個人從巷子外走了進來,他慢慢地走到兩個人麵前,然後拿出一塊手帕放在他們麵前。

“你看到了嗎?我們兄弟成什麼樣了,哎喲,哎喲……”看到來人,瘦子一連聲地叫個不停。

“問出來了嗎?”來人對他們的傷似乎並不關心。

“是馬老五的場子,沒見到人。”胖子說。

“應該不會錯了。”來人站了起來,徑直向前走去。

“喂,你不再給點錢啊,你可沒說我們會挨打。”瘦子和胖子對視一眼,對著那個人喊道。

“想要命就趕緊給我滾。”那個人頭也沒回地走出巷子,向零點夜總會走去。

從黑暗走到亮處,他的樣子也清晰地顯示出來。他穿著一件長款風衣,頭上戴著個帽子,遮住了上半張臉,而他的臉上又戴了一副白口罩,將下麵半張臉也遮擋起來。他低著頭,整個身體縮在風衣中,像是一個禁不起一絲秋風的虛弱病人。

“先生,一個人?”看到來人,迎賓小姐有些疑惑。

“我找人。”來人的聲音有些蒼老,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

“找誰?”先前還沉浸在剛剛痛扁了胖子和瘦子的愉悅中的領班小姑娘也走了出來。

“馬學武。”來人不輕不重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你是誰?”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要知道,馬學武是他們老板的名字,即使是老板的朋友也會恭敬地稱一聲馬五爺。

“故人拜訪。”來人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灰色的卡片,遞給領班。

十分鍾後,來人被帶到了一個豪華包間,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對服務生送過來的茶水、點心一概不動。

很快,包間的門打開了,一個一身霸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正是老板馬學武。他關上包間的門,走到那個人麵前。

那個人摘掉了頭上的帽子,取下來口罩,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馬學武,我隻問你一件事,二十年前新亞商廈的那場火,是誰指使你打電話給一個叫韓雪的女孩的?”

馬學武的臉上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你到底是誰?”

“你有五分鍾時間,如果五分鍾內我沒有聽到答案,那麼你的兒子、老婆、父親、母親、弟弟,全部會死。”那個人漫不經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