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弟弟被捕(2 / 3)

見不是弟弟,文婷一陣失望,起床洗漱完畢,正盤算著是報案還是繼續去河邊打探消息時,門外傳來村長的叫聲:

“婷婷,你的信。”

文婷一呆,這年頭會有誰給她寫信?不過,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房門。

文婷接過信一看,收件人的名字是她,發信地址是萊市檢察院。她心裏有些奇怪,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向村長道謝後,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手腳忙亂了好一會兒,才把信封拆開。

當她展開裏麵的信紙一看,心髒像受到劇烈的撞擊一般,眼前一黑,幾乎要暈了過去。那是市檢察院下達的通知,需要文揚家屬到公安局簽收有關文揚殺人一案的《逮捕通知書》。

弟弟出事了!親愛的弟弟出事了!文婷隻覺得腦袋嗡嗡亂響,雙腳似灌滿了鉛般的沉重。她呆若木雞地坐在床上,眼淚嘩啦啦地流了出來。這件事該怎麼對爸媽說呢?直接說弟弟殺人了,他們一定接受不了這種事;隱瞞不說嗎?可這種事瞞得了初一,瞞不了十五。這可怎麼辦?

一個小時了,她躲在被子裏抽泣著,房門被敲響了好久,才把她驚醒過來。

爸爸文軒祥在外麵道:“婷兒,你怎麼啦?你哭什麼?”

文婷忙把信藏在被子下,揩淨眼淚,強作笑顏打開了房門,“爸,沒什麼,是同學寫給我了一封信,我在看呢。”

“同學寫給你的信?”文軒祥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女兒,你不要騙我。你什麼時候在家裏接到過同學的來信?你不是說,現在流行用電腦發伊妹兒郵件嗎?這年代誰還用紙寫信?”

“爸,我們家不是沒有電腦嗎?”

“你不要欺負老爸沒讀過書。雖然我們家沒有電腦,但離我們村子不遠不是有個網吧嗎?你說過隻要上網就可以收到信,這與咱們家有沒有電腦有啥關係?”

真是謊越圓越不靈。平時給爸爸灌輸電腦知識,為的是以後家裏買台電腦,爸爸多多少少先懂得一些為好。沒想到,此時反被爸爸利用上了。

“爸,你不明白的。這是一封重要的信,從電腦上傳過來,內容有可能被黑客盜取。隻有用掛號信寄來才安全。”

“黑客?什麼是黑客?”文軒祥迷惑不解了。

“爸,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說話,回頭我再給你解釋。我那個寫信的同學約我在萊市等我,我得馬上走。”

“這麼急?”文軒祥嘮叨了一句,退出了房間。

文婷緊接著出了房門,到月田鄉圩場叫了一部摩的,迅速趕往萊市公安局。

在公安局,文婷手捧著《逮捕通知書》嚎啕大哭。

《逮捕通知書》上寫著:文揚因涉嫌故意殺人,經萊市人民檢察院批準,於××××年二月二十二日被我局執行逮捕,現羈押於萊市五峰台看守所。

她從來沒哭得這麼痛心、這麼傷心過。在警察的安慰之下,她才慢慢止住哭泣,顫抖著手在《逮捕通知書》的家屬欄內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的鋼筆字一向寫得飄灑美麗,曾引得眾口一致的稱讚,但現在簽下的名字要多醜陋就有多醜陋,宛如兩隻大螃蟹橫在那兒。

文婷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家時,已是傍晚時分。

由於北方寒流的侵襲,氣溫很低。河邊吹來濕冷的風,加速了人體熱量散發的速度。室外的人,有的將衣領高高地翻了起來,遮住脖子上裸露的部分,有的披上了厚厚的棉織圍巾。室內的人,大多手捧著熱水杯,圍坐在爐火旁。

弟弟,可憐的弟弟,此時正坐在冷冰冰的牢房內呢!現在他心裏在想什麼呢?在想姐姐嗎?想著想著,淚水情不自禁地湧出了眼眶。姐姐怎麼辦呢?現在該怎麼辦呢?

村裏十分安靜,沒人走動,甚至連狗都懶得在這寒冷的天氣中吠叫幾聲。幾棵叫不出樹種的野樹,了無生氣地立在村莊前的土地上,更增添了冬天的單調和枯寂。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火,以前在文婷眼裏,這是一道風景,可此刻看來,像是血色的閃電從遙遠的夜空中閃來,刺目之極。腳下這條本不長的路,變得好長好長,一直通往遠處悄無聲息的黑暗。

當她舉起手要敲自家的門時,才發現家裏根本沒有亮燈。而在平時,她家的燈比誰家開得都早,因為她喜歡看書,光線不好就開燈。

她將敲門的手緩緩放下,走到窗戶邊,依稀看見媽媽王錦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雙手麻木地放在爐火邊上,一動也不動。

3

“媽。”文婷推開門,輕輕走過去,坐在媽媽的身邊。

“婷兒,見到你弟弟了沒有?”王錦芝啞著聲音問道。

“你知道揚揚的事了?”文婷把燈擰亮。

“嗯,你姑姑在青龍鎮趕集時聽到了這個消息,打電話來問我們揚揚是怎麼回事,我們才知道你弟弟殺了人。後來我們又在你床上的被子裏找到了那張通知書。”王錦芝掩麵哭泣道,“揚兒怎麼會去殺人呢?這可怎麼辦?會不會被判死刑?”

“媽,事情是怎麼回事,我們到現在還不清楚。”文婷安慰媽媽道,“我問你,你相信揚揚會殺人嗎?”

“我不相信他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我們家不缺吃不缺穿,他為什麼非要做這種事不可?他再有什麼小毛病,我想他也不會去殺人。”

“媽媽,你說得對,這裏麵一定有問題,我一定會盡全力幫揚揚。他是我最親愛的弟弟,他現在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你不要難過,我會考慮如何救他。”

“我知道你對揚揚太好了。隻是,殺人這種事,怎麼救嗬?”

“媽,你知道揚揚殺了誰嗎?”

“青龍鎮的蘇山妹。”

“嗬?怎麼會是她呢?”文婷震住了,“這怎麼可能呢?”

“是嗬,山妹是你的同學,又是你的好朋友,揚兒就是殺人也不會選擇對山妹下手嗬。”王錦芝痛苦地說道。

“爸爸呢?”文婷在房內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爸爸的人影,於是問道。

“在床上睡覺呢!”

“爸爸怎麼啦?”

“聽到揚兒殺人的消息,你爸爸心裏難過,買來一瓶白酒,獨自喝悶酒。我製止他,他還打了我一個耳光——我這輩子都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我理解他的心情,是想借酒澆愁,其實我心裏比他還難受,聽到揚兒殺人的消息,我的心像被劃了一刀,一直痛個不停。我是看他喝得太多了,才想製止他。喝完之後,他說頭暈,就上床睡了,一直睡到現在。”王錦芝站起身,“婷兒,我去弄飯了,你把你爸叫醒,跟他聊聊。你是他的驕傲,你的話,他愛聽。跟他說說話,他心裏會好受些。”

“爸爸,爸爸。”文婷走進父母的臥室叫道。

床上沒有反應。

爸爸睡覺一向很警醒,睡到半夜輕輕叫一聲就會醒來,今天是怎麼啦?文婷走過去,在爸爸的被子上輕輕拍了幾下,仍然沒有反應。她提高了呼喚的音量,但床上依然悄無聲息。

一陣巨大的恐慌湧上了文婷的心頭。

文婷的叫聲驚動了王錦芝,她放下手中的活跑了過來,“婷兒,又怎麼啦?”

“媽——”文婷哭著說,“爸爸可能昏迷了,跟喝醉了不一樣,爸爸沒有一點兒動靜。”

“天啦,現在怎麼辦呢?”王錦芝撲在文軒祥的床上,用手捶打著床板,“軒祥,你醒醒嗬,你千萬不能再出事嗬,你出事了,我可怎麼辦呢?”

文婷幾乎快要軟倒在地了,經媽媽這麼一哭,反倒清醒了過來,現在需要一個能果斷處理家裏事情的人,她不能跟著媽媽一起悲傷。以前家中事無大小,都由爸爸一人拍板決定,天大的困難有爸爸頂著,所以她和弟弟才生活得無憂無慮。現在,家變成這樣,她絕不能倒下去。媽媽需要她照顧,弟弟需要她想辦法去救。如果她像碰壁的蒼蠅,亂了方向,事情會變得更糟。

想到這些,文婷從暖壺裏倒了杯開水遞給王錦芝,“媽,先喝杯水潤潤嗓子,你的喉嚨都啞了。你不要過度傷心,身體要緊。我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送爸爸上醫院看病。媽,你坐在這兒看著爸爸,如果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就馬上告訴我。”

也許是文婷的一番話起了作用,王錦芝無力地靠在文軒祥的身上,眼淚卻流個不停。

當晚十點十分,救護車將文軒祥載到了萊市人民醫院。此時,文軒祥呼吸急促,雙瞳變得又大又圓,脖子上掐下去柔軟鬆弛。醫院馬上召集醫生進行了會診,結論是中毒的可能性大,毒物不明。

醫生進行了積極的搶救,但最終在進院第三天的下午三點,文軒祥心跳停止。

王錦芝撲在病床上哭成了淚人。文婷一邊流著淚,一邊拉著媽媽的手。

“爸爸前天除了喝酒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異常情況?”萬分悲痛之餘,文婷生出一絲疑心。她覺得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在此之前,爸爸的身體一向很健康,隻是偶爾有些傷風感冒的小毛病。

“在喝酒之前,你爸爸接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後,就到以前住過的老房子裏四處搜尋起來。問他找什麼,他始終不說。真是的,跟你爸這麼多年夫妻了,他居然還有秘密瞞著我。找了一會兒,大概是找不著東西,就坐在那兒傻傻地獨自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