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我的青春,以你為名2》(7)(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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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諾

三天後的下午,安逸凡的辦公室裏,一陣電話鈴聲急促響起。接通後,裏麵傳來秘書戰戰兢兢的聲音:“安總,盛世傳媒王總來電,聽上去非常生氣,說有重大事情一定要親口跟您講清楚,一分鍾都不能等——您要接聽嗎?”

相較於秘書的緊張,安逸凡倒是坦然,從容說道:“接過來吧,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安總,到底什麼情況?聽說安寂突然出國深造了,節目要推遲?我們前期投入那麼大精力,不少歌手的檔期都已經敲定了,全都是大腕,我一個都得罪不起,你怎麼說改就改……”

電話剛接通,安逸凡耳邊就傳來王盛世連珠炮似的嚴厲聲討。

安逸凡好幾次想打斷,都沒有找到機會。隻好等王盛世嚷完後,才溫和地說:“小王,這件事我們的確有錯,麻煩你跟歌手和工作人員再好好溝通一下,希望他們可以理解。時間充裕一點兒,就能把節目做得更好。我打算把投資翻倍,請最好的歌手,做最好的編曲,聘最好的樂團,用最好的宣傳,做一檔影響力更大,播出後可以橫掃全國的標杆性音樂節目。”

十分鍾前,安逸凡吩咐負責與盛世傳媒對接的專員把安寂的情況說明了一下,果不其然,王盛世聽到消息後立即急吼吼地打電話來興師問罪。好在安逸凡早有準備,當“投資翻倍”四個字一出口,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氣得直喘氣的王盛世平靜了下來。

“唉……安總,我不是逼你一定要把節目安排在寒假播,時間不是不能調整,但你好歹提前跟我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怎麼突然就變了?我們很難處理啊……”

其實安逸凡心裏更苦,誰讓安寂離開前也沒有提前跟他商量呢?好聲好氣地向王盛世賠禮道歉,解釋原因,不過說辭上稍微美化了一點兒,把安寂的“突然離開”描述成“留學深造”。

王盛世的態度終於緩和下來,說:“歌手那邊也不是不能溝通,如果是為了節目質量,相信他們也能理解……”

“那就勞煩你多操心了。現在準備時間延長半年,節目推遲到明年暑假正式播出,效果肯定比寒假檔好。”

“好吧,我明白了,我會盡力而為……這次說定了可就不能再改了。”

“一定不改了。”

安逸凡鄭重其事的保證給王盛世吃了一顆定心丸。他轉而又問:“對了,關於是否邀請未夜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OMI成員之間的對決,一定會很有看點。”

“我已經考慮好了。不管當時他出於什麼原因造謠YUKI退團,如今他已經深刻反省過了。我相信他以後不會再做出類似的行為,所以這次我們還是放過他吧。”

“什麼?你怎麼知道他反省過了?你這個決定起碼放棄了三個頭條!”

“說到底他們都還是孩子,未夜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王盛世一驚一乍,嗓門提得老高,而安逸凡卻一如既往地氣定神閑。他一邊說,一邊輕點鼠標,關閉了正在播放的某個視頻。就在接聽王盛世的電話之前,他正在與女兒安琪兒聊天,向其打聽未夜的人品和與YUKI之間的恩怨情仇。

於是安琪兒就發過來一段視頻,說這是兩人關係的一個重大轉折點。

視頻是粉絲私錄的。混亂的演唱會現場,YUKI不知所措地站在舞台上,是未夜突然對廝打中的粉絲群嚷道:“不要吵了!”隨後,他緊緊抱住YUKI,沉痛地說了一句什麼。

“大家都說他在道歉,我覺得也是。”

就在安逸凡接電話的幾分鍾裏,安琪兒已經在QQ對話框裏刷屏了。

“雖然他倆的關係一直不好,但是這件事後,OMI內部空前團結。”

“以前總在網上掐架的粉絲團也消停了,好幾個抹黑YUK I和未夜的論壇都關閉了。”

“無論他們以前鬧過什麼矛盾,有過什麼誤會,能這樣緊緊抱在一起,就證明他們已經真正理解對方了……”

如果未夜真的說了“對不起”,那麼安逸凡相信,他道歉的原因一定不隻是強迫YUKI在綜藝節目跳舞這麼簡單,而是包含了其他更多不能與外人道的隱情……無論他做過什麼,安逸凡都相信,至少他的道歉是真誠的。

他已經反省過,這就足夠了。

高三的學習壓力很大,陸依依每天都和試卷打交道。時間從指縫間悄悄流逝,怎麼都抓不住。不知不覺間,校園裏的梧桐樹已經落光葉子,綠草如茵的運動場也變成了凝重的褐黃色。快到年底時,所有課程都已結束,老師發下幾十頁密密麻麻的考點彙總,帶著大家從高一的內容開始複習。

整個高三上學期,陸依依都沒有一點兒關於安寂的消息。

雖然她“閉關修煉”之前已經鄭重拜托過美嘉,隻要有關於安寂回歸的任何新聞,無論她正在準備一模二模還是三模,就算是期末考試的前一天,也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但是一直等到寒冬降臨,等來了美麗的第一場雪,等來了浪漫的白色聖誕節,還是沒有等到安寂的消息。

美嘉已經去了英國,很巧的是,她竟然與安寂在同一座城市。不知道倫敦大不大,有幾條街幾所學校,他們隔得遠不遠,是否曾偶然在街頭擦肩而過,是否曾抬頭欣賞過同一片晚霞。

不用參加高考也不用打工的美嘉,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管理論壇。不過安寂消失後,論壇清靜了不少。沒有太多新消息發布,隻有粉絲們的自娛自樂。不少人都擔心安寂一去不返,而美嘉卻一次又一次地向大家保證:“他一定會回來,因為他離開之前親口承諾過。”

“最遲下個夏天,一定會重返舞台。”

這不僅是對陸依依的承諾,也是對所有粉絲的承諾。

陸依依相信,美嘉也相信,還有很多在寂寞中等待安寂回歸的粉絲也都深信不疑。

雖然答應媽媽不上網,不分心,但每當忙碌的學習告一段落,陸依依還是忍不住想起安寂。翻翻他的寫真集,聽聽他的歌,把歌詞默寫了一遍又一遍。有時候望著高考倒計時,就覺得那是安寂回歸的倒計時。看著時間一天天減少,心中既緊張又期盼,希望等到明年夏季來臨時,兩個人都能實現各自的心願。自己考上名校,而他,則重新站上夢想中的華麗舞台。

安寂銷聲匿跡的同時,OMI依舊如日中天。他們已經成為全亞洲最具代表性的偶像天團,所經之處都有人山人海的粉絲熱情追隨。他們的專輯銷量突破千萬,連歐美歌壇都為之震動。他們已經沒有休息日,每天都奔波在不同的舞台和片場。唱歌跳舞、開演唱會這些本職工作就不用說了,他們還擁有自己的電視綜藝、電台廣播,幾十個代言和廣告,參演電影、電視劇。不僅是90後和00後,上到五六十歲的大媽,下到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

就連整天埋頭苦讀的陸依依,也能時不時地聽說他們的輝煌戰績,在學校外的公交車站看到他們的廣告牌。有時候是新電影上映,有時候是新拍的廣告,有時候是演唱會宣傳。

望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四人團隊,陸依依總覺得少了安寂的身影後,畫麵寂寞了很多。

安寂的選擇有沒有錯?這不是她應該思考的問題,但心中的小小遺憾卻揮之不去。

整個冬季,隻有一次,陸依依感到安寂就在身邊,離她很近很近,近得觸手可及,但是兩個人依舊錯過了彼此,沒有像許多浪漫的電影中那樣,隻要驀然回首就能看到他佇立在燈火闌珊處。

那是在春節,大年初三的下午,陸依依冒著飄飄小雪,獨自去墓園給安詩韻掃墓。

她走下長長的台階,來到立在潺潺溪水邊的墓碑前,發現碑前的濕泥裏居然插著還沒燃盡的長香和紅燭。從燃燒時間推測,大概就在一個小時前,也有人來這裏掃墓。

一定是安寂!也許還有安逸凡和安琪兒。陸依依隻能猜到這個答案。他終於回來了,大概隻是回來跟家人團聚,過一個簡單的春節,但他終於從大西洋上那個遙遠的島國回來了。

他一定在這裏對安詩韻說了很多話,講述了很多在英國的經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長高,是胖了還是瘦了,是哭了還是笑了,是被挫折打擊得灰頭土臉,還是早已做好榮耀回歸的準備……

“安阿姨,你走得太快了。你明明下半輩子有享不盡的福,但是剛剛熬過苦日子,就匆匆離開了……你說你是安寂的障礙,沒有你,他能飛得更高,能去更遠的地方闖蕩……但是,你也是他的方向啊,沒有你,他就迷失了……在所有觀眾中,失去了最在乎的那個掌聲……”

陸依依蹲在祭盆邊,燒了一遝遝手抄的歌詞,以及寂寞時寫下的關於安寂的一段段文字,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也能聽見,看見。

喃喃說了很多話,不知不覺間陸依依早已淚流滿麵,哀傷得不能自已。望著所有祭品都化為黑色的灰燼,靜靜地沉澱在祭盆中,陸依依擦幹眼淚站起來。

就在這時,她驀然發現身後不遠處早已佇立了一個人。

不是安寂,而是一個越看越像安寂的中年男子——林喬治,安寂的親生父親。

稍遠的地方還站著一個穿著西裝、身材筆挺的青年人,大概是他的司機。

“你好。”與陸依依目光對上後,林喬治首先出聲問候。

“你,你好……”陸依依連忙彎腰鞠躬,緊張得臉都紅了。

再也沒有其他言語,兩個人的對話就在這裏戛然而止,簡單得令人尷尬。

“那,那我走了……”道路很窄,隻能讓一人通行。陸依依低著頭走過去,林喬治微微側身,讓她通行。擦肩而過的瞬間,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下來,令陸依依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墓園坐落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有幾百級逼仄的石級,陸依依就像開掛似的,一口氣就衝了上去,站在最上方,俯視坡下溪水邊的林喬治。隻見他跪在墓碑前,雙手捂著臉,陷入無法形容的悲痛中。空中飄落的小雪將他染得漆黑的發絲又鍍成花白,顯得那麼蒼老和憔悴。

他依然愛著安詩韻。就連沒有談過戀愛的陸依依,都能從他的神態中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愛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如此深愛安詩韻,為何要為了繼承遺產而拋妻棄子?

可惜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雖然安詩韻臨死之前已經原諒他,但是安寂和他自己,能夠原諒那個荒唐的決定嗎?

短暫的寒假後,高三進入下學期。高考迫在眉睫,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教室裏,特別是當倒計時從100變為99,那種被緊迫的時間逼至絕境的感覺,越發嚴重地蔓延在這群準考生的心中。

學校組織了好幾次心理輔導,幫助考生調整心態,家長會也開了一次又一次,所有人都憋著最後一口氣,隻等在考場上爆發。好在陸依依的模擬考試成績都在年級裏名列前茅,以前總是不停念叨的媽媽接受了老師的建議,不再強行幹涉她上網,而是相信她的自製能力。

另一方麵,早早擺脫高考牢籠的美嘉,正在倫敦享受著嶄新的留學生活。泰晤士河的清風拂過街道,河岸兩旁恢宏而精美的建築,仿佛《哈利·波特》中的城堡。古典和現代交彙於此,濃濃的異國情調讓人有種穿越的錯覺。

濕潤的海洋性氣候給這個地方帶來了不冷不熱的宜人溫度,而且四季分明,所以一年到頭都能看到不少遊客。特別是在白金漢宮和溫莎古堡等著名觀光景點和大型購物村,熟悉的東方麵孔總會映入眼簾。

美嘉還記得那應該是四月底的一天,因為家人正不停地催問她五一是否回國,所以記憶深刻。她穿著一件紅黑格子的長襯衫,剛去唐人街買了火鍋底料,打算跟同住一所公寓的小夥伴們一起回味家鄉的味道,然而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即將進入地鐵站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歌聲。

Damn who knew all the planes we flew. (誰會了解我們經曆過怎樣的旅程。)Good things we been through. (誰會了解我們見證過怎樣的美好。)That I\\u0027d be standing right here. (這便是我在你眼前出現的原因。)Talking to you about another path. (與你聊聊另一種選擇的可能。)我們相伴走過漫長旅途,也曾道別和分開。

最後緣分和羈絆總是能讓我們相遇於茫茫人海。

繁華熱鬧的街道因為這段優美的旋律而變得美好,莫名熟悉的歌聲乘著初夏柔和的暖風,輕輕拂過耳畔。心髒突然漏跳一拍,無法形容的激動和感動刹那間全部湧上胸口,美嘉突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她下意識地回頭,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那是好萊塢電影《速度與激情》的主題曲See You Again (《再次見到你》),表演者自彈自唱,已經唱到一半了。嘈雜的街道因為這首歌而安靜下來,美嘉匆忙的腳步也在這一刻突兀地停下。

她焦急地環顧四周,無法抑製越來越強烈的心跳。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侵襲而來,令她激動得微微顫抖。她豎起耳朵,仔細辨別歌聲傳來的方向,最終把目光鎖定在步行街入口處的一個小廣場上。

那裏已經圍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都麵帶微笑地陶醉於優美動聽的歌聲中。美嘉立即掉轉方向,小跑著衝進人群,踮起腳尖探頭張望。隻見人群中心有一個身穿毛茸茸玩偶裝的人,正抱著吉他坐在街邊台階上,對著一支立式麥克風專注地演唱著。

Had to switch up look at things different. (我們得改變觀點。)See the bigger picture. (將視野轉向更為遼闊的天地。)Those were the days hard work forever pays. (有付出的日子終有收獲的時節。)Now I see you in a better place. (此刻,我看到你走進更加美好的未來。)道別時我們除了夢想一無所有,重逢時卻已把未來握在手中。

追逐的路還在腳下無限延伸,每一步都通向更好的自己。

交錯的命運在這一刻再次重疊,無論分開多久自己都可以在重逢的瞬間將他認出。

悠揚的歌聲就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牽著美嘉向人群的中心走去。在這個奇跡降臨的時刻,美嘉撥開人群,擠到最前排,呆呆望著五步之外的歌手,再也無法移動腳步。

他穿的玩偶裝是迪士尼動畫裏的經典卡通角色跳跳虎,胖乎乎的身材和粉紅色的大鼻頭既可愛又滑稽,但偏偏他的演唱走的是正經路線,唱得不輸職業歌手,強烈的反差帶來一種無法言喻的衝擊。

不少圍觀者都走上前去,在他腳邊的帽子裏放下幾枚硬幣。聽著聽著,歌曲進入尾聲。

And I\\u0027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與你重逢之時,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