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我的青春,以你為名2》(9)(1 / 3)

謊言背後的

真相

愛和恨不是一對反義詞,愛真正的反義詞應該是無視。

如果真的不愛一個人了,那麼連恨都不會有,隻會徹底無視那個人。所以,當一個人還恨著一個人,無法徹底不在乎的時候,他的心中依然殘留著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愛。

安寂之所以深深地憎恨著林喬治,也許是在他的心中還留有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對林喬治的愛。

恨一個人從來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很傻,卻無法控製。

林喬治離開後,安寂靜靜地在房間裏坐了很久很久,反複回想著林喬治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嚐試著反駁,卻找不到太好的理由。他一遍遍地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當年是否會做出跟他一樣的決定?以破裂的家庭換來殷實而平靜的生活,這真的是最好的結局嗎?

這晚,安逸凡留林喬治和弗羅娜在家過夜,說讓安寂第二天給他們答複。

之所以如此爽快大方,是因為他斷定無論林喬治開出怎樣的條件,安寂都不會心動,想讓安寂用堅定的態度拒絕,讓林喬治早點兒死心。然而,當安逸凡從安寂口中聽說了林喬治隱藏多年的真正苦衷後,他的自信竟產生了一點兒動搖。

他走進房間,試探安寂的口風:“你考慮得怎麼樣?”

冰涼的夜風掀開窗簾,灌入臥室。安寂垂頭坐在床邊久久不語,悲痛和震驚依舊糾纏於心底,令他深陷於矛盾的旋渦,如同溺水之人,在無法呼吸的絕境中拚命掙紮著。

“我終於知道我媽為什麼叫我原諒他了……”

回憶起母親咽氣前的畫麵,安寂的眼底微微有些濕潤。

“雖然我媽到死都沒有從他口中聽到真相,但是他倆之間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誤會,隻有很多有緣無分的無奈和心照不宣的秘密。最後,他們很有默契地放棄掙紮,選擇了分居兩地,永不見麵,即使如此也依然愛著對方……”

直到此時此刻,安寂才真正懂得他們之間的感情。

相愛容易相守難,選擇放棄也是讓彼此幸福的另一條路。

“我媽可以原諒他,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但是我連見都沒有見過他,現在要我原諒一個讓我變成單親小孩兒的陌生人,我真的很難做到。現在他給我什麼補償,都無法彌補我童年缺失的父愛。我也想過生日跟父母一起去遊樂場,也想拍一張全家福,也想有爸爸幫我去開家長會,但是一次都沒有,我甚至連奢望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接受現實……”

安寂很想原諒林喬治,這些話是他在嚐試說服自己,但是始終跨不過心裏的坎。

安逸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萬語哽在澀痛的喉嚨。縱使成熟聰明的他有一萬種方法說服搖擺不定的安寂狠狠拒絕林喬治,他也不願輕易開口,因為他不希望安寂受人擺布,而是能聽從自己內心真實的聲音。

最後,安逸凡留下一聲歎息轉身離去,把安靜的思考空間留給安寂,把不安的心留給自己。

翌日清晨,安寂早早起床。一夜沒有睡好的他顯得有些疲憊,蓬鬆的金發就像一盆缺乏照料的盆栽,張牙舞爪地立在頭頂。他一邊按壓著倔強不屈的發絲,一邊走下鋪著軟毯的樓梯。聽到他的腳步聲後,正在餐廳用餐的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向他望去。

這三個人就是男主人安逸凡,客人林喬治和弗羅娜。

安寂錄完《全能歌王》後名聲大噪,不僅接到很多節目邀約和名導電話,還有很多媒體記者擠破頭皮搶著跟他約訪談。他剛剛複出,還沒有聘請經紀人,一直與安逸凡共用一個助手,所以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行程安排都在安逸凡的眼皮底下。

今天明明沒有工作,他卻這麼早起床?安逸凡詫異地盯著向餐廳走來的安寂。

照理說,為了避免跟林喬治見麵,他應該會躲在房間裏閉門不出吧?

這些反常的表現令安逸凡預感到將有大事發生。

安寂一直低著頭,沒和任何人打招呼,酷酷地拉開椅子,一聲不吭地坐在安逸凡身旁。

正在廚房忙碌的保姆聽到腳步聲,立即多擺了一份早餐上桌。

望著精美的蔬菜培根三明治和冒著熱氣的奶茶,安寂沒有一點兒要用餐的意思。他不願抬眸,目光一直低垂在玫瑰花紋的餐盤上,大概是不想與坐在對麵的林喬治和弗羅娜目光相對吧。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他突然開口,下一秒三雙眼睛就齊刷刷地彙聚到他的臉上。

聽到這句話後,沒有人還能吃得下飯了。

“我可以承認你是我的父親,但繼承不了你的公司,我隻是一個普通歌手,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也承擔不起那麼大的責任。不過,你根本不用擔心公司後繼無人,你不是還有一個勤勞能幹的妹妹嗎?如果你真的倒下了,她應該比我更適合當老板。”

說到這裏,安寂終於抬頭望了弗羅娜一眼。

弗羅娜冷笑起來,高傲的眼神如寒芒般從安寂臉上劃過,鮮豔的紅唇中淡淡吐出三個字:“我拒絕。”堅定決絕的語氣,沒有一絲動搖的可能。

“那我也可以拒絕。”安寂與她針鋒相對。

弗羅娜竟惱怒地低吼起來:“你根本不知道你拒絕了什麼,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安寂不為所動,冷淡接話:“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一輩子都不會後悔。如果你真的這麼熱愛公司和工作,為什麼要這麼不負責任地把它們交給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我呢?”

“你可以……”

“你聽我說完。”安寂打斷弗羅娜的話,接著說,“雖然我不能繼承公司,但是我可以回日本,參加OMI的告別演出。無論如何,謝謝你們邀請我,還把我當成OMI的一員。”

當初毅然退團不是因為跟成員有何深仇大恨,而是因為無法配合公司的工作安排。

對此,安寂也有幾分愧疚。因為他的突然退出而讓早已準備就緒的專輯推遲發行,讓其他成員重新錄歌和排舞,讓大家將近半年的努力成果全部付諸東流,一切推倒重來,他的心中早已充滿歉意。

經曆這樣的“背叛”後,OMI還願意承認他是組合的一員,他於情於理都不應拒絕OMI最後的邀請。

“等等,這件事還沒有跟我商量吧?”安逸凡見苗頭不對,急忙打斷。

早有準備的林喬治沉穩地接話:“如果你同意讓安寂參加告別演出,他違約退團的事情,我們同意接受調解。”這無疑是S TOWN做出的巨大讓步。如果調解成功就可以撤訴,雙方都不用再為麻煩的跨國官司勞神費力了。

聽到這裏,剛才還略有異議的安逸凡不作聲了,似乎有點兒心動。

弗羅娜也來助陣,接著補充:“與其把有限的精力浪費在處理過去留下的爛攤子上,不如集中全力開拓未來。現在安寂風頭正勁,你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雙方都是聰明人,知道應該如何取舍,也都能猜透對方的心。話已至此,安逸凡還有什麼不滿呢?望著對麵達成默契的兄妹,他微笑著舉起酒杯,仿佛在說:“成交。”

暑假最後一周,酷熱的天氣整天把人烤得懶洋洋的。自從《全能歌王》開播後就沒閑過的陸依依開始認真思考,是否要提前找幾本大學課本預習一下呢?不然怕到了高手如雲的大學以後,保不住學霸的地位啊。然而,就在她想要重新抱起書本時,卻接到一個意外的邀約。

“依依,陪我去趟日本吧,大概兩三天。”

消息是某天晚上安寂用QQ發來的,陸依依正好坐在電腦前。

安寂的回歸無疑是整個暑假最令人振奮的消息。寂寞了一年的粉絲全都滿血複活,到處奔走相告,熱烈慶祝。不僅如此,最近兩個月安寂粉絲數量激增,會員等級高的網友在論壇享受更高的特權,可以任意下載和瀏覽,但是新注冊的用戶卻連發言都受限製,連很多精華帖都看不到,就更別提下載福利了,所以這段時間老賬號被盜事件時有發生,令人叫苦不迭。

當時陸依依正在寫一則關於“如何加強賬號安全管理”的論壇公告,手指“劈裏啪啦”地打著字,心情慷慨激昂,文思猶如泉湧,暫時沒來得及回複。

結果安寂生怕陸依依不答應似的,急忙發來一大串附加的優惠條件:“我包你來回機票和所有衣食住行哦。”

“再送你一套衣服參加聚會時穿,你去商場隨便選。”

“造型師和化妝師都給你用!”

“還能見到YUKI他們……”

“全程都讓你跟拍,保證不沒收手機,行不行?”

……

等陸依依把公告寫完,點開安寂的對話框一看,差點兒被那大一片刷屏的文字嚇傻了,忙問:“你舅舅知道嗎?”因為安寂已經不是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了,而且他和OMI 的關係一直非常微妙,所以陸依依對安寂此行的公開性深表懷疑,擔心他又背著安逸凡擅自行動。

安寂立即回答:“他知道。宏宇和S TOWN接受調解,現在雙方關係不怎麼緊張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隻要可以擺脫舊合約的限製,安寂以後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

不過,陸依依還是有點兒擔心。

“就我和你嗎?那多不方便啊……萬一被別人拍到,我又要上熱搜了……”

過去留下的心理陰影還在陸依依心中沒有淡去呢,她早就暗下決心要小心謹慎了。

“怕什麼,又不公開,沒人知道。”

“而且我們光明正大地去,就算被拍到也沒什麼。”

“對了,你可以當我的助理啊!”

安寂又開始刷屏了。他最近有向話癆發展的趨勢。

“啊?”陸依依蒙圈了。安寂的助理?聽上去好“高大上”的樣子。

“這段時間都是我舅舅的助理幫我處理事情,但是我舅舅離不開他,他不能陪我出國。”

陸依依戰戰兢兢地問:“當助理要做什麼啊?”

安寂爽快地答道:“你隻要跟著我就行了,不用做事情。”

居然還有這等好事?陸依依眨巴著眼睛,有點兒心動了。

“你去日本幹什麼?”答應之前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行程安排。

“去見見老朋友。”安寂說得很隨意。

這個陸依依懂,大概是指YUKI他們吧。但是,接下來蹦出來的一句話卻令她愣住了。

“還有一些親戚……”

在日本的親戚?難道是林喬治和弗羅娜的家人?安寂怎麼會同意和他們見麵呢?

仿佛知道陸依依想問什麼,安寂主動說:“雖然我還沒有完全原諒他,但是終於明白我媽為什麼不恨他了……他真的是有苦衷的,我想試著去了解他,希望有一天能接受他……”

也許這就是血濃於水吧,骨肉至親的父子之間難以產生真正的深仇大恨。世上哪有不想得到父親認可的兒子?哪有一點兒不愛兒子的父親?哪怕雙方相處的時間、流露的關愛是一片空白,僅僅是“父親”這兩個字,就可以讓他在安寂心中占據舉足輕重的位置。

父愛如山,深沉而厚重,從小失去父愛的安寂在與林喬治一夜長談後,漸漸感受到這種克製而隱忍的愛。他用隱瞞和欺騙把所有罪名都扛在自己肩頭,他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卻一刻也沒有把關切的目光移走。他的愛不是不存在,而是從來不敢讓安寂看到。

就在距離東京S TOWN公司大樓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坐落著一幢古典和式風格的獨棟別墅。別墅外用深棕色的木柵欄圍起來,蒼翠的庭院大得仿佛一座精致的小公園。

一條木板鋪成的小徑優雅地跨過池塘,彎彎曲曲地繞向寬敞得可以開燒烤派對的正門玄關。

這裏就是林喬治住的地方,無論在家中的哪個角落,抬頭就能看到時尚又氣派的S TOWN大樓。他平時的生活半徑基本就是從公司到家的這一百米了,簡單得不可思議。

來到東京的第一天晚上,陸依依沾安寂的光住進這幢豪宅。躺在不熟悉的榻榻米上,嗅著從紙門外傳來的泥土清香,聽著月光下院子裏熱鬧的蟲鳴,好像置身於一部懷舊的日本電影。枕邊整齊地疊放著安寂親自為她挑選的小套裝,藍地大白花的吊帶上衣外加一條白色包臀裙。陸依依試穿時望著鏡中映出的那名成熟中又帶著一些小性感的美麗女性,都不敢相信是自己了。一想到明天就要見到安寂的家人,就緊張得有點兒睡不著覺……

第二天一大早,安寂帶著化妝師和造型師把陸依依叫醒。經過他們兩個小時的精心打造,平時總是素麵朝天的陸依依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妝容精致得好像馬上就要登台表演的明星,全身上下都在熠熠發光,不斷向外散發出“看我啊看我啊”的信號。

“是不是……太誇張了……”

送走化妝師和造型師後,陸依依審視著鏡中的自己,有點兒不好意思出門了。

被染成淺茶色的梨花卷蓬鬆地垂在她纖細的肩頭,貼上假睫毛後瞬間放大兩倍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鏡子。陸依依嘟起塗著珊瑚色口紅的嘴唇,略施粉黛後更顯得吹彈可破的白皙臉龐上,表情中帶著幾分無法掩飾的尷尬。

剛才一時興起,拍了一張照片給媽媽看,結果媽媽卻發來一句令她心碎一地的回複:“女兒,你不是長這樣啊!”居然連親媽都不認識自己了,這讓陸依依情何以堪。

安寂倒是對變身後的陸依依非常滿意,不停地點頭稱讚,說:“這是你和他們第一次見麵,當然要打扮得漂亮點兒,給他們留下好印象。”

“我隻是助理而已……”又不是醜媳婦見公婆,這麼大費周章幹什麼?

“誰說你隻是助理?”

安寂的大聲反駁令陸依依緊張了一下,還以為他有什麼驚人發言,結果他漲紅臉什麼都沒說,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害陸依依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安寂,依依——”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聲音,令你一言我一語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去,隻見YUKI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邊,正笑盈盈地望著他倆。

“你怎麼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安寂驚訝地起身問道。他最了解OMI的時間安排,每天就算沒有工作也必須去公司訓練。除非YUKI有什麼特殊情況請假,不然絕不可能翹班。

YUKI淡淡地回答:“我今天請假休息。REN他們中午也會過來。”

說話間他已經彎腰坐在榻榻米上,饒有興趣地盯著陸依依仔細打量了一番。直勾勾的目光毫不避諱,嘴角迷人的淺淺笑意足以讓每個和他對視的女生心神蕩漾。

求你了,不要這麼盯著我看啊,我知道我今天的妝容有點兒隆重,但我也是被安寂逼的!陸依依緊張得心中小鹿亂撞,飄忽不定的眼神在四周遊來蕩去。

“你這樣挺好看的。”本就奇怪的氣氛因為YUKI這句發自肺腑的評價,變得更加尷尬了。高興是高興,但是瞬間加劇的緊張感卻令陸依依咬著嘴唇,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為了化解尷尬,陸依依不惜自黑說:“好看得連我媽都不敢認我了,真要謝謝化妝師……”

她不滿地噘起嘴巴的模樣把YUKI逗笑了。

“不是,是你本來就很漂亮,化妝師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比起見麵第一句話就一針見血地指出自己長胖了的安寂,還是YUKI的甜言蜜語好聽多了。反正隻是禮節性的讚美罷了,陸依依不敢太當真,但是雀躍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