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reference_book_ids\":[7000312307221793829]}],\"157\":[{\"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5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37,\"start_container_index\":15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33},\"quote_content\":\"《痕跡》reference_book_ids\":[7000312307221793829]}]},\"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終末哀歌
魏雪音本來想留陸依依一起吃晚飯,但是陸依依東拉西扯地找了一堆明顯都是借口的借口,逃也似的匆忙趕回學校去了。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被嚇壞了,不敢繼續和魏雪音單獨相處了。這令魏雪音的自尊心受到了一點兒傷害。
魏雪音點了份快餐,獨自在辦公室吃完。明明有很多工作亟待處理,但他沒法集中注意力了。殘留在心中的苦澀矛盾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積澱下來,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痛苦。
不知道怎麼回事,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點開了安寂的對話框。
“在嗎?”
有點兒希望看不到任何回複,也許到了明天,自己的想法就改變了。安寂那邊應該是白天,說不定他正在睡午覺。但是,就像是上天的安排一樣,安寂的回複很快就彈了出來:“在。”
這下反倒是魏雪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後悔不該如此衝動。
幾分鍾後,安寂又發來一條:“怎麼了?”魏雪音的猶豫不決令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見躲不過去了,魏雪音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你不是說不和依依見麵了嗎?”
“我沒和她見麵啊。”遠在地球另一麵的安寂感到莫名其妙。
“你跟她在網上聊天也是一樣的,她根本不可能忘掉你。如果你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就應該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不然她就會一直牽掛你。”
這段長篇大論令安寂意識到魏雪音可能生氣了,不安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知道陸依依參觀魏雪音公司的事,隱約預感到可能與此有關。
“我認真跟她表白了,但是可能把她嚇到了。”
沒有太多細節描述,但是安寂已經產生了很多聯想。他不願過問過多細節,淡淡回複:“等她冷靜下來,就會很開心了。”不要說陸依依了,其實就連他自己最近都無法流露出開心的笑容,突然變得沉重的心情令他壓低的雙眉始終無法舒展開來。
“你還記得你出國前對我說的話嗎?”魏雪音問。
從日本回來後,安寂去見了魏雪音後才和陸依依一起坐長途汽車回到老家。那時他就已經做出決定,隻要去了美國就再也不和陸依依見麵了。
“我記得。”安寂就像一個受訓的孩子,態度變得卑微。
“那就不要再藕斷絲連了,對誰都不好。”
“我隻想和她做普通朋友也不行嗎?”
“不行,你隻要給她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沒有任何心軟,就連魏雪音都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但是如果不扮演這個壞人,誰都不會得到幸福,安寂的計劃也會功虧一簣。
以安寂家的遺傳病史,就算安寂能夠痊愈,後代也會有患病的風險。像他這樣的人是不能結婚的,最好就是像弗羅娜那樣孤獨終老,而安寂也早已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從金羽文化回來後的第二天,陸依依就成了女生宿舍的紅人。就連出去打瓶開水,一路上她都能遇見十多個熟人笑眯眯地向她打招呼。很多是看著臉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同學,她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周末和她一起去過金羽文化,還見到了魏雪音。
聯係到上學期文藝晚會時,陸依依曾經邀請到魏雪音表演的“陳年舊事”,關於她“很有背景”的傳聞又開始流傳。就連許久沒有聯係她的唐茗菲都浮出水麵,在她平淡無奇的朋友圈裏留下好幾個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金羽文化感興趣才來刷一撥存在感。
不少人來打聽她和魏雪音的關係,雖然她鄭重其事地說了一遍又一遍:“隻是朋友!普通朋友!”其他人眼神中的懷疑卻一點兒也沒有減少。每當她想要多說兩句時,還總是被“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真相我們都懂”的“善意關懷”嗆得一時語塞。
“依依,你就直說吧,每次和魏雪音見麵時你都把我支開,單獨和他相處,你們在幹嗎呢?”就連二哈都不停地在陸依依耳邊逼問,“你不是安寂的粉絲嗎?難道你用安寂擋刀,私底下在跟魏雪音交往嗎?連我都被你欺騙了,你隱藏得太深了!”
“求你別亂說好不好,你都能寫推理小說了。”
“那你上次回來的時候怎麼那麼不對勁?”
“我要看書了,不和你說了。”說完,陸依依一秒鍾也不敢在地上多待,拿著課本爬到床上去了。寢室裏每個人的鋪位都是上床下桌的組合櫃,拉上蚊帳後就可以與世隔絕了。
“我也看書去了。”自討沒趣的二哈轉身離開了。
陸依依把書蓋在臉上,一點兒也提不起學習的興致。
二哈說得不錯,就連瞎子都能看出她上次回來後有多不對勁。一直躲在床上,連晚自習都沒上,熄燈了才下床洗漱,還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整個人魂不守舍的,眼神空洞茫然,好像受到什麼打擊似的—以上都是二哈對她的形容,不排除有誇張成分。
要不是魏雪音突然那麼認真地說出“我喜歡你”,陸依依怎麼會這麼心煩意亂?
雖然以前就隱隱有這種感覺,但她一直以為那隻是自己得意忘形的錯覺,一定會被現實打醒。
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後來魏雪音又發來幾條消息,但是語氣已經恢複成平常的樣子,好像沒有說過那幾句話。陸依依也隻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回複他,其實心中早就是一團亂麻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件令陸依依非常在意的事情,就是安寂已經三天沒有聯係她了。
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查看未讀消息,安寂靜止不動的頭像依然沉在最近聯係人的列表下方。他這幾天是不是有點兒忙?在醫院養病能有什麼好忙的?難道……意識到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很壞的猜測,陸依依急忙打住,不想自己嚇唬自己。
誰知就在這時,就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安寂的頭像突然跳動起來。
“在幹嗎?”開場白依然是這句司空見慣的話。
“在學習呢。”這可不是撒謊,想學習的真心實意是天地可鑒的,隻不過暫時靜不下心來而已,陸依依給自己找借口。
“哦。”
眼看對話即將被這個字終止,不願錯失這次機會的陸依依急忙問:“你最近在忙什麼?”
“也沒忙什麼。”
就在陸依依為自己的力挽狂瀾而暗自欣慰時,安寂又接著說:“做了些身體檢查。”
陸依依的心跳加快了,那個很壞的預感又浮現出來。不等她做好心理準備,安寂充滿層次感的發言終於揭開最後的懸念,宣布道:“過幾天就要做手術了。”
果然如此。以為會有轉機,會有奇跡出現,但是期盼中的奇跡與轉機沒有到來的跡象。陸依依偷偷查過不少資料,本來她還非常樂觀地估計,安寂的病情用藥就能控製住,不會變成他爺爺和弗羅娜那樣,沒想到……不過,也許隻是一個小手術吧?陸依依剛想鼓勵安寂幾句,誰知對方就像故意要熄掉一切希望之光似的,冷酷無情地說:“成功率非常低,可能會死掉。”
那個瞬間,陸依依徹底蒙了,不知道應該如何接受這個消息。
自從安寂離開後,她對他的未來有過無數猜測,但是沒有一種猜測是以死亡告終的。她所做的最壞的心理準備,也隻是他無法繼續堅持夢想,退出娛樂圈後寫歌自娛自樂而已。
“你別不說話,萬一以後真的沒法和我說話了怎麼辦?”半天沒有看到陸依依的回複,安寂催促起來。他應該隻是想開個玩笑,但是一點兒都不好笑。
揉了揉不知何時濕潤的眼角,陸依依堅強地說:“別想太多,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能不想太多了,不然以後都沒機會想了。”在這句有點兒自暴自棄的自嘲做鋪墊後,安寂突然問,“依依,如果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聊天,你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陸依依受不了這種消極的想法,倔強地反駁道:“怎麼會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天天跟你聊天。”好像如果不這樣做,安寂就真的會消失一樣。
“萬一哪天我不再回複你了怎麼辦?”安寂似有深意地問。
“那我也天天跟你聊天,天天找你簽到。”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陸依依都幻想著他下一句話是:“哈哈,我剛才都是騙你的。”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被欺騙,這麼渴望把剛才看到的話語都從腦海裏刪除,從現實中刪除。
然而,安寂越來越認真的態度,卻令她連最後的一絲樂觀都消失了。
“手術是在三天後,如果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回複你什麼,就說明我已經死了。”
“我希望你不要難過太久,不然我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也會一直傷心。”
“你要相信,你是我在這個世界最美好的回憶,雖然舍不得,但是沒有辦法。”
……
一直都是安寂一個人自言自語,陸依依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淚“吧嗒吧嗒”地砸落下來,不僅臉是痛苦扭曲的,就連衣袖都被鹹澀的淚水浸濕了。
為什麼講得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句句都像是遺言?他仿佛已經知道最後的結局……這不是陸依依想要的結局。她無法把這當成最後一次談話,堅信安寂一定會回來,堅信那個熟悉的頭像一定還會再次跳動起來!
這不是訣別,一定不是!
“依依,去吃飯了。你最近怎麼經常神遊天際啊?”
每到晚飯時間,二哈的吆喝總是準時響起。陸依依關閉電腦之前,習慣性地瞥了瞥不停跳動的右下角。全都是聊天群的消息,她最渴望看到的那個頭像依然沒有出現。要不是二哈批評她最近經常發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會呆呆地盯著電腦屏幕很久很久。
已經過去多少天了?陸依依不敢去仔細計算,隱約覺得應該有一個多禮拜了。
就像當初對安寂承諾的那樣,她每天都會留言。
前三天還會收到安寂的簡短回複,但是每當陸依依想要抓住時機多聊幾句時,對方卻陷入了沉默。他就像是在漸漸疏遠中為最後的永別提前做好鋪墊。
三天以後,什麼都沒有了……
就像安寂曾經宣告的那樣,陸依依再也沒有看到任何回複。雖然已經有所準備,但是當一切都在這一天戛然而止,曾經有過的期待化為烏有,曾經懷抱的僥幸變成泡沫,曾經以為會相伴終生的那個人突然杳無音信時,陸依依還是有點兒恍惚失神,找不到一點兒真實感。
安寂說,這意味著他已經死亡,但是陸依依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她以為,安寂隻是在療養,暫時沒有時間回複,隻要再多等幾天就好了……隻要再多等幾天,一定可以等到他上線,等到他笑著對自己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手術很成功,我已經康複了,馬上就可以回國了。”黎明之前不是都有一段暗無天日的黑暗時光嗎?這一定是上天的考驗,隻要渡過這一關,就一定能看到海闊天空的未來。
所以,陸依依一直在等待,時間一天天過去,她越來越懷疑和不安,也依然等待著。
她每天照常上課、吃飯、管理網站,在討論組裏和朋友們一起聊到深夜,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常的樣子,仿佛這樣就能躲避意外和不幸的發生。但是,與日俱增的恐慌感依然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侵襲,令陸依依在輾轉反側中徹夜難眠。
半個月後,群裏又有人問:“安寂什麼時候回歸啊?”陸依依安慰大家說:“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作為可以直接聯係到安寂的粉絲群高層管理者,陸依依的發言一向是很有分量的。看到粉絲們歡欣雀躍地熱鬧刷屏,她的心中苦澀不堪,很怕那個即將到來的消息會毀滅一切。
關閉聊天群,點開魏雪音的窗口,問:“雪音,你最近還在和安寂聯係嗎?”
魏雪音倒是經常與陸依依聯係,但是兩個人從來沒有聊到安寂。上次去金羽文化參觀時留下的教訓還深深烙在陸依依的腦子裏,她可不想又被一本正經地告白。還好魏雪音沒有追問她結果,她也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如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沒有時間想太多,魏雪音的回複躍入眼簾:“聽說做了一個大手術。”
他果然是知道的。陸依依把心一橫,顧不上畏首畏尾,急迫地追問道:“是啊,我知道,結果怎麼樣?已經好了嗎?”多麼希望可以看到肯定的答複,然而對方長時間地沉默了。
深夜的床帳下,隻有手機屏幕的熒熒亮光照在陸依依緊張得蒼白的臉頰上。萬萬沒想到,正在她盯得出神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魏雪音。
戰戰兢兢地接聽後,陸依依全身神經都繃緊了,喉嚨有些幹澀,心跳越來越快。
“喂……”
陸依依剛說出一個字,對麵就傳來魏雪音平靜的聲音:“依依,安寂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因為另外三名室友已經睡著了,她隻能壓低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