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的青春,以你為名3》(7)(2 / 3)

見陸依依收下名片,林仁美帶著翻譯轉身離開。當然,她並沒有去近在眼前的衛生間,而是徑直回到練歌房。去衛生間隻是一個借口,私下警告陸依依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捏著那張散發著名貴香水味的名片,陸依依久久凝視著兩個人離去的方向。

她有一種預感:林仁美留下這張名片不是一個偶然,而是一個預言。

林仁美仿佛已經預感到一件未來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也相信這張名片一定會發揮作用,但是此時陸依依毫無頭緒,無論如何也猜不透她究竟期待著自己打去怎樣一通電話……

“她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林喬治一行人離開公司後,安寂立即向陸依依打聽。

魏雪音送客人前往酒店休息,其他人都留在公司。美嘉繼續跟老師在教室裏練歌,陸依依本來正在翻閱休息室裏的時尚雜誌,忽然被安寂叫到他工作的小房間裏問話。

雖然外麵天還沒黑,但是拉上遮光窗簾的房間裏早早地亮起了燈。這個狹小的房間以前可能是個小倉庫,牆邊全都是放滿文件盒的鐵製置物架,隻在靠窗的角落裏擺放著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淩亂地堆放著大量CD盒,還有連接著各種儀器和音響的台式組裝電腦。

雖然這裏又狹窄又擁擠,有幽閉空間恐懼症的人一秒鍾都待不住,但是好在打掃得非常幹淨,沒有一點兒灰塵的氣味。金羽文化的其他辦公室全都又大又敞亮,唯獨這裏別具一格。據說是當初安寂自己挑的,最大的理由就是安靜,不會被打擾,而且還是罕見的“單人間”。

“她沒有對我說什麼啊。”陸依依裝傻。

“那怎麼離開那麼久?”安寂眯起眼睛,充滿懷疑的表情就像在審犯人似的。

“她……肚子有點兒不舒服,可能吃壞東西了……”

“你說謊。”陸依依拙劣的謊言一下就被安寂戳破了。

雖然她很想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連瞎子都能看出來她有心事。

“她是不是又警告你離開我?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連我爸都沒有她那麼蠻不講理。她隻不過是我爺爺的妹妹而已,就算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我跟她也不算太親近。反正我從來不把她的話當回事,你也別被她嚇到了。”

陸依依的有所隱瞞令安寂變得越發不安,他一不安就一股腦兒地把肚子裏的話全都吐出來了。可是當他連珠炮似的說完後,換來的卻是陸依依一聲沉悶的回應:“嗯。”

看出陸依依壓根兒就不想多聊這個話題,再問下去也隻是自討沒趣而已,安寂索性主動放棄了,拿起桌上的耳機戴在陸依依頭上,說:“依依,你來聽一下這首歌。”

說完,他不給陸依依反應的時間,直接點擊了播放鍵。音符流淌出來的瞬間,陸依依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吸引過去了。這段沒有歌詞的旋律隻有短短半分鍾,不僅節奏歡快,而且氣氛非常甜蜜,與之前的風格很不一樣,能讓人聽著聽著就情不自禁地跟著哼唱起來。

“怎麼樣?好聽嗎?”看到屏幕顯示播放完畢後,安寂立即迫不及待地問。

“嗯。”陸依依輕輕點頭,一掃剛才心事重重的模樣,帶上了淡淡的笑容。音樂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議啊,能瞬間改變一個人的情緒,能創作出這種音樂的安寂真是了不起。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不喜歡呢。”安寂鬆了一口氣,專心致誌地敲擊著鍵盤,發出清脆的響聲,好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他正在音頻軟件裏修改著什麼,可惜陸依依看不懂。她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把目光移向他的側臉。他全神貫注地工作著,眼神中閃爍著神采奕奕的光芒,那麼鮮活,那麼美好,讓人不敢相信他的生命是那麼脆弱。

“怎麼了?”安寂回過頭來,望著盯著他出神的陸依依。

“你真的痊愈了嗎?”陸依依認真而又小心翼翼地發問。林仁美的話一直盤旋在耳邊,怎麼都驅散不了。她盯著安寂的表情,似乎想從他的反應中看出真正的答案。

“當然了。”安寂輕笑一聲說,“不然我能坐在你麵前嗎?”

“一點兒後遺症也沒有嗎?”陸依依不安地追問。安寂那故作輕鬆的模樣反倒令她更擔心了。那有些躲閃的眼神不敢與她對視,略顯驚慌地匆忙移回電腦屏幕上。

似乎是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安寂一邊操作電腦,一邊怨恨地說:“後遺症什麼的全都是他們瞎編的,就是想把我留在美國,不讓我回來。難道做過一次手術就要當一輩子病人,不能再過普通生活了嗎?那我還做手術幹什麼?不是自毀人生嗎?”

“你別生氣,我隻是有點兒擔心,她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謊……”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嗎?”安寂扭頭盯著陸依依,任性地問,“你信她還是信我?”

看來是撞到槍口上了,為了緩和氣氛,陸依依當然隻能說:“好好好,我相信你。”

這哄小孩似的態度令安寂不滿地皺起眉頭,不過,他沒有再斤斤計較下去,而是整理了一下情緒後,用緩和的語氣說:“這首歌很重要,你再仔細聽一遍,別這麼心不在焉的。”

“哦。”陸依依隻好勉強打起精神,專心聽歌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陸依依在休息室裏休息時,又被安寂叫到辦公室裏。

安寂把陸依依按到座位上,神秘兮兮地說:“給你聽首新歌。”說完就給陸依依戴上耳機。

“這麼快?”陸依依睜大眼睛,清澈的目光中充滿敬佩和驚訝。他昨天剛給自己聽了一首新歌,今天又來一首,效率也太高了吧。

然而就在旋律響起的瞬間,陸依依不由得有些茫然。這明顯就是昨天那首歌啊,為什麼安寂好像自己沒聽過似的又讓自己聽一遍呢?歌曲已經結束很久,她依然呆呆地盯著屏幕。

“怎麼樣?好聽嗎?”安寂為她摘下耳機,滿懷期待地問。

陸依依凝重地望著他,說:“我聽過了。”

“是嗎?”安寂驚訝地睜大眼睛,問,“我什麼時候給你聽的?”

“昨天。”陸依依的心情更加沉重,表情悲傷得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

“肯定不是這個,我十分鍾前剛寫完呢。”安寂一邊納悶,一邊仔細檢查了一下音源,嘟噥著,“就是這個沒錯啊。”

“你真不記得昨天給我聽過了嗎?”陸依依糾纏著又問了一遍。

如果沒有聽到林仁美的那些話,陸依依可能以為安寂隻是普通的健忘,可能是因為工作太忙或者最近太疲勞了,但是現在她不能如此樂觀地說服自己,隻能越想越嚴重。

安寂有些不悅地說:“啊,我想起來了。昨天給你聽的是副歌,今天加了主歌。”

陸依依仔細一看,發現歌曲長度的確從半分鍾變成了一分鍾,擴充了不少內容。但是,這依然沒有令她心中的不安淡去。就算安寂在她的提醒下又想起來了,她也不能掉以輕心。

說不定,這是什麼腦部疾病的前兆……“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在陸依依直直的注視下,安寂再也無法專心工作了。

“沒什麼……”陸依依低下頭,不再追問,因為她心中已經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答案。

她知道,安寂那有些不耐煩的態度肯定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和反複追問,勾起了他的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他在美國的時候,應該也被這樣追問過不少次吧?

也就是說,類似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也許,他真的留下了一些後遺症,但是,唯獨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翌日,陸依依敲響了魏雪音辦公室的門。

來金羽文化實習已經快兩個月了,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魏雪音。

魏雪音正在辦公桌後整理什麼資料,抬頭望見來人是陸依依,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有什麼事?請坐吧。”大概是被陸依依凝重的表情嚇到了,魏雪音顯得很客氣。

陸依依關上門,在辦公桌前坐下。剛才敲門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了。生怕自己臨陣退縮似的,直截了當地說:“昨天林仁美告訴我,安寂還沒有痊愈。”

魏雪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望著陸依依沒有說話,似乎正在猜測她接下來想說什麼。

“你有沒有發現……他最近好像有點兒健忘?”陸依依問。

回國後的第一個月,安寂一直躲著陸依依,所以陸依依不知道他的情況,但是魏雪音一直跟他在一起,如果他真的出現了健忘的症狀,魏雪音肯定早就發現了。而且魏雪音聽到她的話後一點兒也不驚訝,就證明他也已經隱約抱有同樣的疑慮了。

“為什麼這麼說?”魏雪音笑著問,比陸依依那如同得知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輕鬆多了。

“他昨天給我聽了一首歌,但是,他前天已經給我聽過了,而他自己卻不記得了。”

“誰都會有忘記事情的時候。”魏雪音安慰道。

“可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才一天就忘了!”陸依依大聲強調。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能清楚記得昨天午飯吃的什麼嗎?”

陸依依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的是,她還真有點兒想不起來。

但是,她可沒有傻到這樣就被魏雪音糊弄過去,激動地低嚷道:“這不一樣!他剛做過手術啊,是不是因為腦部什麼地方在手術中受損了?或者是被藥物影響所致?”

昨晚陸依依已經在網上查過一堆資料了,但是越查越混亂,越查越擔心,輾轉反側到深夜都沒能睡著。今天早上連美嘉都擔憂地問:“你昨晚熬夜幹什麼呢,臉色這麼憔悴?”

對於陸依依列舉出的種種猜測,魏雪音隻是一笑置之,說:“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他沒事。如果真有什麼,他自己會知道的。”

“但是健忘這種病,往往都是自己最後知道的!”

陸依依不理解魏雪音為何還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講話,她已經急得六神無主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提醒他一下?或者讓他去醫院檢查,也許吃點兒藥就可以恢複了。既然已經發現了,就不應該假裝不知道,萬一以後越來越嚴重了怎麼辦?”

陸依依說著說著就停不下來,越來越驚恐慌亂,語無倫次。

“那我有機會跟他談談。”魏雪音換了個坐姿。與其說是被陸依依說服了,不如說是為了安撫陸依依而使用的緩兵之計。從他冷靜的表情中,陸依依看出他並不像自己這麼著急。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也許他有什麼苦衷,自己不該讓他太為難。

退出辦公室後,陸依依靜靜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站了很久。

傾訴完所有擔憂後,她的心情不像昨晚那麼壓抑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困惑。

這樣真的能幫到安寂嗎?是否應該勸他返回美國?但是,毫無疑問他肯定會拒絕……

從那之後,直到陸依依開學返校,她都不知道魏雪音到底跟安寂談過沒有。至少根據她的觀察,安寂肯定沒有去過醫院。她不好催得太緊,覺得魏雪音自有打算,隻好自己在心裏幹著急,她在心裏默默祈禱,但願安寂平安無事,一切都隻是自己胡思亂想,杞人憂天……

九月,重歸校園的陸依依已經不是一年前的“可愛小萌新”了。正式升級為“學姐”後,她連走路都帶風了。主動成為誌願者的她和二哈都戴著紅帽子,站在路口為新生指路。看到那一張張清純質樸的麵孔、一雙雙東張西望充滿好奇的眼睛,她們不由得回憶起一年前的自己。

“謝謝學姐。”一個係著長馬尾的小個子女生對二哈鞠躬道謝後,笑著揮手走遠了。

“這些孩子真可愛,滿臉都是青春的光芒!”二哈裝出老淚縱橫,用手擦拭眼淚的樣子。

陸依依不耐煩地瞥她一眼,潑去一盆冷水:“得了吧,你最多隻比他們大一歲。如果遇到複讀生,你還得管他們叫前輩呢。”

“那我也是學姐!”二哈凶巴巴地叉起腰,生怕被看扁似的。

剛來報到的新生和重歸校園的老生混雜在一起,在從校門通往宿舍樓的林蔭路上緩慢行進著。重新恢複活力的宿舍樓裏也是人來人往,好幾個月沒見麵的同學們熱情地互相打著招呼。不少人都帶來了家鄉的土特產到處分發,班幹部們忙著派發新學期的課本。

與一年前剛進校園時的懵懂青澀相比,重新歸來的大家都變得更漂亮了。長短適度、蓬鬆有型的頭發明顯剛經過美發師的巧手打理,懂得搭配後大家的穿著打扮也都更有品位了。就像是魔法師揮了揮魔杖一樣,眨眼工夫的短暫分別就讓大家搖身一變,成了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

二哈說陸依依的變化也挺大的,變得更成熟穩重了,有點兒都市白領的氣質,不過陸依依自己卻沒有任何實感,反倒認為那是二哈知道自己暑假一直在實習後,先入為主的想法誤導了她。直到聽到大小姐和學霸的讚同聲後,她才隱約意識到,也許自己真的長大了一點兒。

從暑假模式調整為學習模式後,重新變得繁忙起來的生活很快就讓陸依依顧不上操心其他事了。倒是魏雪音像個小秘書似的,每當有好消息就會及時向她報告。美嘉每錄完一首歌,安寂每完成一首歌,乃至每首歌的發布時間,早已結束實習期的她依然一清二楚。

大約離十一長假還有一個禮拜的時候,美嘉的處女作《痕跡》終於全網上線了。

“哇,這首歌真好聽!”一有好東西就跟陸依依分享的二哈嘀咕起來,“是魏雪音公司的新人!咦,我怎麼沒見過?上次才藝展示會上沒有登台啊?真狡猾,居然把王牌藏起來了。”

二哈一直把金羽文化舉辦的那場新人觀察活動叫作才藝展示會,陸依依也懶得糾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