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我愛你,蓄謀已久·燕小嫦篇》(13)(3 / 3)

婦科門診在二樓,上樓的時候他又把我抱起來了,皺眉:“看上去好像真沒事兒。”

我幹笑一下,快走到婦科門診的時候,我招了:“我沒懷孕。”

王昭陽皺眉看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聲音大了一點點:“我沒有懷孕。”

他瞪眼,我抿嘴。

“再說一遍?”他挺嚴肅。

我皺眉:“我說我沒有懷孕!”低頭,“你愛信不信。”我轉身想走,被王昭陽一把拽住,然後他直接把我往門診大夫那裏揪。

我說:“我沒懷孕,不用看了!”

王昭陽一邊推我,一邊吐了串字:“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信了。”

剛進門診室就聽見藍色屏風後麵,有女人在咋呼“疼疼疼”。我看了王昭陽一眼,他把我丟在大夫身邊的凳子上,對大夫說:“醫生,做個B超。”

“哎呀,做什麼呀,我沒懷孕。”我再強調一遍,王昭陽按著我,對醫生說:“開單子吧。”

醫生不是說開就給開的啊,得問你什麼毛病,才給開單子的。醫生這麼一問,王昭陽說:“懷孕了,剛才摔了一跤,想看看有事兒沒事兒,圖個放心。”

醫生說:“哦,這麼看著沒事兒,那應該就是沒事兒,不用擔心。”說著開始準備開單子。

我又說一遍:“我真沒懷孕!”

王昭陽瞪我,示意我閉嘴,我說:“醫生,我真沒懷孕,你什麼都不用開。”

王昭陽:“你自己說的懷孕!”

“我搞錯了!”

“你就是放屁!”他又吐髒話了,還是當著醫生的麵兒。醫生無語,看著我們倆說:“你們商量好沒有?”

王昭陽:“開。”

我咬牙,急眼了:“別聽他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不好意思啊,醫生。”我起來要走,王昭陽又把我按住,對醫生擠出勉強的笑:“我老婆,最近情緒不太好,懷孕兩個月了。”

醫生比較年輕,抖了抖眼角,一邊開單子一邊說:“你這不行,還得看看精神科。”

為什麼我說話就沒人信呢,王昭陽說話就那麼容易讓人相信呢?我臉上長“騙子”倆字了嗎?

他是怎麼把“我老婆”三個字,從容不迫地吐出來的呢?

我一臉灰白,王昭陽揪著我去繳費,我已經認了,不就做個B超嗎,正好我憋著一泡尿呢,做吧做吧,做了我也踏實了。

被推進B超室的時候,我因為心虛,又強調一遍:“我真沒懷孕。”

B超室門口有排隊的,我這麼一說,都齊刷刷看我們兩個人,王昭陽倒好了,不想跟我廢話,直接插隊,把手指放在腦袋旁邊轉了一圈跟前麵的人比畫了個手勢,意思是我精神有問題,然後對人家露出抱歉加感激的笑容,等B超室裏的人出來以後,直接把我推了進去,他自己也跟進來了。

我沉著臉瞪他一眼,老實地躺到了B超床上。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做B超,甚至還有點緊張。

醫生在我肚子上抹油,用那個圓圓的東西來觸摸,感覺太奇怪了。

緊張的時候,我就鼓著腮幫子看了站在旁邊盯著屏幕看的王昭陽一眼,心裏在吐槽,看得懂嗎你?

我也想起來看,醫生讓我別動,王昭陽就按著我兩個肩膀,好像我真的是個神經病一樣。我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有問題了。

醫生在很用心地照,王昭陽關切地問:“怎麼樣?她剛才摔了一跤。”

醫生又照了照,比較吃力,問我:“多久沒來月經了?”

“快兩個月了。”

王昭陽抿嘴看我一眼,轉頭看向醫生。醫生仔細看看,說:“沒懷孕,沒有孕囊。”

王昭陽無語地看著我,我看他一眼,此時他壓著我的肩膀,臉距離我很近,我沒底氣地說:“看吧,我說沒有。”

王昭陽還看著醫生,因為醫生此時的臉色有點變了,似乎在很認真地觀察什麼,之後給我塞了張衛生紙,讓我擦肚子上的東西,然後說:“不過這麼看著有卵巢囊腫,月經一直不正常嗎?”

卵巢囊腫這是病吧,我坐起來茫然地看著醫生,終於找到點看病的狀態。

我搖頭:“以前挺正常的,前兩次量比較少。”

醫生在鍵盤上敲打些東西,打了張單子出來,讓拿去給門診大夫看。我傻眼了:“大夫,我沒事兒吧?”

“去門診那邊問吧。”

我讓這突如其來的病弄得很淩亂,越來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身體歪了歪,我不會……不會不能生孩子了吧?

王昭陽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微笑:“沒事兒,去醫生那問問。”

停下腳步,我低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

他似乎忍著團氣火,拍拍我:“先去問問。”

我乖了,點點頭,溫順地被王昭陽牽著手,跟在他後麵一步步地走。

抿著嘴巴,我開始掉眼淚了,王昭陽暫時沒有發現,隻是再次把我推進門診的時候,摸了下我的頭,似乎是在給我打氣。

王昭陽把單子給醫生看,醫生瞅了眼我的表情,親切地用方言說了句:“怎麼還嚇哭了,不就是生個病嗎,這有老公陪著。”

抹了把眼淚,我沒說話,聽醫生怎麼說。

“確實是囊腫。”醫生說。

我沒吱聲,王昭陽問嚴重不,醫生說:“算是比較常見的婦科病,住院吧,先做做檢查,看看怎麼治。”

住院?不要啊,我的劇本裏沒有住院這個環節啊,我就跟小音打個架,怎麼還把自己打住院了?

我想反駁,又覺得再接著反駁醫生可能真的會讓我去看精神科。醫生開始開單子,住院手續單,各種化驗單,填病曆的時候問我:“最近有什麼長期服用藥嗎?”

沒有,也就我發現自己長斑那幾天,吃了點帶激素的東西,後來覺得沒用,也就沒再吃了。

王昭陽插了句嘴,問這個病是因為什麼引起的。

醫生回答比較簡單:“內分泌失調。”主要是體內雌性激素過量產生,至於為什麼會這樣,那就是因人而異了,可能會有很多種原因。

醫生問我有沒有這樣的家族病史,我連親人都沒有,我哪知道!?

於是我搖頭,醫生又問我飲食生活習慣怎麼樣,我都老實回答了,我一個當老師的,生活習慣能不好嗎,要說特別的,就是那一天一碗雞湯。

醫生覺得喝湯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我說湯裏總有股中藥味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醫生問哪兒來的湯,我說:“婆婆給燉的,說準備要小孩補身體。”

醫生自然就看了王昭陽一眼,如果他是我老公,婆婆應該就是他的媽,那他媽給我喝了什麼,他應該知道。

但王昭陽並不知道的,就什麼也沒說。

醫生又開了張單子:“再去驗個尿吧,你這個發現得早,不難治,這病得防止複發,還是要找找原因,作息飲食規律點兒,不會有什麼影響的,放心。”

我老實巴交地點頭,怯怯地問了一句:“那個,今天就必須住院嗎?耽誤兩天沒什麼的吧?”

醫生的眼神兒就變了,醫生就很見不得我這種不配合治療的病人,簡直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從門診出來,王昭陽手裏拿著醫生給開的單子,我跟著他朝電梯的方向走,又得下去繳費。

病我肯定是要治的呀,問題是我是臨時被王昭陽帶出來的,身邊沒有手機、沒有錢包,我看病也不好再讓人家破費。

這是我們家的事,我現在跟陳飛揚還是個情侶關係,要管也輪不到他來管。我想的是先回家,明天我再自己來看。

於是我想把單子拿回來,王昭陽不給。

電梯顯示在十二層,卡在那裏半天不動彈,反正這裏是二樓,王昭陽打算直接帶我從樓梯下去。

我們走到樓梯間,這邊沒有人,我說話了:“那個,今天麻煩你了。”

我說:“今天先這樣吧。”伸手拿那些單子,他握在手裏沒鬆手,我說,“明天我自己來看,你放心,病我肯定會治的。”

“我放什麼心?”王昭陽皺眉開始瞪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哪個地方能讓我放心?”

我鍥而不舍地拿單子,說:“這你就別管了,我自己的……”

一個“事”字還沒說完,王昭陽已經怒了,一把把單子搶走,扔得滿地都是紙張,我有點兒被嚇著了。

他瞪著我,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就是這樣懷孕的?你就是這樣告訴我你過得好的?啊?”

我垂著眼睛沒法說話,他接著教訓,他一生氣教訓我的時候,臉皮就會抽抽,和以前當我老師的時候一樣。

“燕小嫦,你過的到底是什麼糊塗日子,一天天吃了什麼都不知道!你好端端的跟那個老師鬥什麼鬥,你跟人家打什麼架,裝懷孕有意思嗎!”

這一通吼得我一愣一愣的。我感覺我好像錯了,但說不上來錯在哪兒了,我跟小音鬥,似乎也沒什麼錯。

那什麼破湯,也不是我自己要喝。

而這場懷孕……我也不是故意要裝,我想為自己解釋一句,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晚了十幾天,我以為……”

“你以為?不來你不會上醫院看看嗎?晚了半個月是小事兒嗎?你就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你連自己到底有沒有懷孕都沒搞清楚!”然後他喊出了一句心裏話,“你知道我聽你說你懷孕的時候我多難受嗎?”

我忽閃兩下睫毛,低下頭又開始哭:“對不起……”

這次王昭陽也沒有安慰我,就看著我哭,他自己的怒火還沒有壓下去。我不知道他有多難受,我也不是故意讓他難受的。

我也很難受,我覺得我明明很愛王昭陽,可我什麼都給不了他,光讓他因為我難受,我這是愛嗎,我這是折磨他。

我也知道他是在擔心我,可是抱歉,他的關懷我現在沒辦法回報,我也沒辦法張口告訴他我幹這些事情的理由。

我心裏分明地知道,他是他,我是我,盡管有那些千絲萬縷的感情,可是我們回不去了。低頭聽著他因為發怒而略略粗重的呼吸,沉默幾秒後,我決定蹲下來撿地上的東西。

我蹲著撿單子,王昭陽並沒有幫我,一動不動地杵著。他把這些東西扔得到處都是,我蹲著挪動腳步。

頭頂落下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燕小嫦,你說你會過得很好,我讓你自己選擇,讓你自己去過,你看看你現在把自己過成了什麼樣?”

我掉著眼淚撿起最後一張單子,他兩步走過來拎著胳膊把我拽過來,瞪著我說:“你倒是過得好一點兒給我看啊!”

我不知道啊,我是在好好過啊,可是怎麼越過越糊塗,我也不知道啊。我被他吼得,像個犯了錯而又不知道錯在哪裏的委屈的孩子。

他說:“如果你做不到更好,還不如回到我身邊來。”

我咬著下唇,眼淚簌簌而下,王昭陽定定看我幾眼,伸手溫柔地將我攬入懷中,手掌在我頭發上撫摸著,他用側臉蹭蹭我的耳朵:“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吼你。”

我現在是個病人,他不能對我這麼凶,我很脆弱的,他凶我就哭。

我接著哭,他接著安慰我:“我就是有點難受,我不忍心讓自己最愛的女人在別人身邊受到傷害,明白嗎?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怪你,明白嗎?”

我明白,可是我受不起。

聲音有些顫抖,但很堅決,他在勸我:“你回來吧,我不能看你再這麼過下去了,小嫦,你回來吧,讓我照顧你。”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又挨打又有病,又被刺激得總哭。

我掉著眼淚,很心動:“可是我已經有飛揚了……”我委屈地說。

他沒說話,隻抱著我。

他說:“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我忍不住吼,帶著哭腔地吼。轉過身,我看著他,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去。

王昭陽抓著我一隻胳膊把我穩住,露出一個頗滄桑的笑容,他說:“你不明白,我隻要你好。”

我搖頭,我確實不明白。

他說:“前提是要你過得好,我愛你,也是要你過得好。如果你好,我希望你更好,如果你不好,我會讓你好。”

我抿著嘴巴,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他抱我,讓我趴在他肩膀上無聲地哭,拍拍我的背:“聽話,先跟我去看病,那些東西現在都不要想,你什麼都不用想。”

這病到底還是乖乖看了,跟著他去繳費,去做檢查,他走在我的旁邊,在每個拐角的時候,伸手托著我的背,總是讓我走在貼牆的一端。

醫生給我掛水,我從一個活蹦亂跳的人變成一個病人,剛才哭了,消耗了元氣,累得很。

王昭陽勸我睡覺,他說他給我看著。

於是我睡了,睡得很舒服,睡覺的時候真的什麼也沒想。隻是這個時間的醫院還是不夠安靜,睡一會兒會醒那麼一下。

微微睜眼,王昭陽在窗口那邊打電話:“你說的我考慮好了,我們有空去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