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說：“福禍相依”，他們又說：“樂極生悲”。語文老師很早之前就教會了我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我卻在很久以後才明白它們的真正意義。
01
我戀愛了，對象是我愛了五年的男孩。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成了網絡上經常出現的勵誌少女，鍥而不舍打動男神最後甜甜蜜蜜。那個下午，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沈奕白說“Yes”，也是那個下午，我決定更加努力地去學習，和沈奕白一起完成我們的夢。
我把我們理想中的房子稱為“Dream House”，等我做好設計，我會把它當成禮物送給沈奕白。
想到他見到時的快樂模樣，我手中的筆畫得更快了。
在來到C大之前我曾偷偷學習過很長時間和建築設計有關的內容，為的就是實現自己的理想。現在，我的理想之上又加了另一個人，做起來時也更加的快樂。
“許顏歡，吃早飯去。”又是周末，唐欣瑤像往常一樣，從寢室出門、下樓，然後到我們寢室找我，“汪羽然不在嗎？”
“她這周回家了。”我把設計圖放回抽屜裏，然後和唐欣瑤一起下樓吃飯。
一路上，我不停地說著我和沈奕白之間的細節，所謂細節其實大都是他表白那天的事情，實質性的進展基本沒有，當然，如果一起吃飯、一起去醫院照顧江辰也算進展的話，那麼我們的進展還是挺大的。
“許顏歡，你很煩。”唐欣瑤終於忍不住了說。
“你不覺得我像勵誌少女嗎？”我歪著頭問唐欣瑤。
“勵誌少女？不像，你就是一典型的厚臉皮大媽。我真的不明白沈奕白是看上你哪兒了，竟然真的和你在一起了。”唐欣瑤一貫“毒舌”，我早就習慣了。
“他當然是看上我的心靈美了。”我回答說。
“嗬嗬，心靈美？一般一個女生在渾身上下都找不到優點的時候才會被說有心靈美。”唐欣瑤瞥了我一眼不怕死地說。
我脆弱的心靈在她尖銳的話語下碎成一片一片，萬能膠都粘不起來。為了不讓她在我那顆破碎的心髒上撒鹽，我隻能岔開話題：“你要不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汪羽然說我們寢室有一個床位是空著的，她可以申請把你調過來，好像不是什麼難事。”
“嘖嘖，果然是萬惡的資本主義大小姐，”唐欣瑤“嘖嘖”感歎說，然後她的話鋒一轉繼續說，“不過，我喜歡。”
她這麼說就代表她同意了，想到可以和唐欣瑤住在一起，我的心情更加愉悅，最近的心情就想是天上突然掉下一個大餡餅砸到我的頭上，不僅沒有把我砸出腦震蕩，還給了我世上最美的味道。
“不過顏歡，最近羽然好像很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沒什麼事情吧。”唐欣瑤問。
“應該沒事吧。”我不確定地說。汪羽然最近確實就像唐欣瑤說得那樣，總是見不到人，偶爾見到問一句“你最近似乎很忙，沒什麼事情吧”，她的回答往往都是“我沒事”。雖然是朋友，但是有些話如果她不想說，我們再怎麼問都是徒勞。
“顏歡……”唐欣瑤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對，她指著距離我們不遠處的兩個人叫著我的名字。
看到他們，我有點愣，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麼會同時出現在我麵前？
“姐、欣瑤姐。”許楚寧笑意盈盈地走向我們。
我知道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每次看到他我都是這個樣子，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來找我，他的身邊還站了一個我十分熟悉的人——江辰。
“許顏歡，好久不見。”江辰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說。
“好久不見？好像你前天出院的時候我們剛見過。”我不冷不熱地吐槽說。
“這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日不見都六個秋天了。”江辰嬉笑著說。
“顏歡，他就是幫你追回錢包的那位？”唐欣瑤轉頭問我。
我點點頭。
“多謝你幫了我家顏歡。”唐欣瑤十分客氣地跟他道謝說。
“小事一樁。”江辰無所謂地笑笑說。
我故意和江辰說話，借此來避開許楚寧的目光，因為在他的目光之下，我總是會忍不住想要對他好一些，想到他以前對我說：“姐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啊。”
“姐……”許楚寧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站在旁邊可憐兮兮地看著我。不過才一段時間不見，他似乎又瘦了，他的身材不像一個已經18歲的男孩，除去身高不說，他更像是一個初中生，纖細瘦弱。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我不是你的姐姐，我們完全是不同的人，你有你幸福美滿的家庭，我是一個隻有外婆的可憐蟲，我們怎麼是一家人呢？”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恨著他們，恨他的離開和殘忍，恨那個女人搶走了我的爸爸，也恨他們的寶貝許楚寧。
這份恨意讓我能夠堅強地站著，努力地去過得更好不讓別人瞧不起，這份恨意，讓我知道我原本不是孤單一人，也是這份恨意讓我更加深刻地記住當年父母曾給我的溫暖。
如果就這麼不恨了……我該怎麼堅強下去……
如果就這麼不恨了……忘記那些過往該怎麼辦？
我緊緊地握住唐欣瑤的手才能說出這些殘忍的話，我知道我的話就像是刀一樣，每一個字都足以在他的身上劃出傷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去原諒？
縱然被他這麼多年的堅持感動，我仍舊下不了這個決心。
“顏歡，你……”唐欣瑤有些擔心地看著我，“要不我們走吧。”
“姐，我要過生日了，你能陪我一起吃飯嗎？”許楚寧小心翼翼地問，他的話很輕，隻要周圍稍微有點聲響就可能聽不見。
“許楚寧，我說過我不是你姐，我和你的家庭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記得？”我大聲喊道，似乎隻有這樣我才能說服自己，我真的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低著頭小聲地說，“姐，對不起，又讓你生氣了。”
“許楚寧，瞧你那點出息，我說許顏歡，你對許楚寧好點能死嗎？這麼多年，你難道一點都沒感動過？”江辰走到許楚寧身邊“哥倆好”似的攬住他的肩頭對我喊。
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好像以前也有一個男孩這樣對我喊過類似的話。
“是你！”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在醫院時江辰會問我是不是記得他了，原來是他！
“顏歡，什麼是你？他是誰？”唐欣瑤被我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地問。
“他就是江辰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在醫院的時候會問我記不記得他了。我記得了，當初他們一起來找過我，也是這種情況下，他也是這麼吼我的。後來我一個人回家，半路上遇到一個一直追求我的男生，他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答應他他就讓我這輩子都後悔，然後他把我拖進了巷子，是江辰救了我。”後麵的話我沒有繼續說出口，其實在江辰救了我之後，我並沒有感激他，而是因為他和許楚寧的朋友關係大罵了他一頓然後轉身離開了。
“當初你被追求你的男生威脅了？你怎麼沒有告訴過我？”唐欣瑤皺著眉頭問。
“嘿嘿，我不是怕你擔心嗎？以你的性格，如果知道了還不去把那個男生大卸八塊啊，我可不想你受傷。”我嬉皮笑臉地拍著唐欣瑤的肩膀說，“不過我發誓，我隻有這件事情沒告訴你，絕對沒有第二件。”
“那就好。”唐欣瑤點點頭，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
“兩位姐姐，拜托不要把我當路人甲好嗎？”江辰插話說，“許顏歡，我畢竟救過你兩次，我今天找你是想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隻要不是和沈奕白分手，其他的我都答應。”我回答他說。
“你……”他氣結，“你這個人怎麼……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你明天中午陪楚寧吃飯。”
聽到江辰的這個要求，我轉頭看了一眼像個小媳婦似的在一旁低頭站著的許楚寧，忍不住冷笑兩聲：“這就是你想要的？”
“姐，我隻是……我隻是想……想……”許楚寧不敢抬頭看我，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好，我答應你。不過是和陌生人吃一頓飯而已。”我假裝豪爽地答應，心裏卻波濤洶湧。
“顏歡，你不要勉強自己。”唐欣瑤阻止我說。
“沒事，我很好。”我安慰唐欣瑤說，“明天中午午飯就不能陪你一起吃了。”
“這個不重要好嗎？我們天天都可以一起吃飯，但是你……”唐欣瑤變得有些激動，“你和他……”
“我沒事。”我安慰她說。
“我會保護好姐姐，不讓她受到傷害的。”許楚寧目光灼灼地看著唐欣瑤一字一句地說。
他的每一個字都讓我的心痛一次，就算是他也不能傷害我嗎？可是許楚寧你知道嗎？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很深的傷害了。
江辰的表情有些鬆動，有些不忍，他說：“許顏歡，我知道我這樣要求你不對，但是楚寧他真的……真的很愛你這個姐姐。”
我努力不讓內心的波動顯露在臉上，我故作輕鬆地問江辰：“江辰，你是不是喜歡許楚寧？”
“許顏歡，你大爺的！我再同情你我就是豬！徹頭徹尾的豬！”江辰激動地大吼。
“豬頭江辰，真是不錯的名字。”一個清涼的聲音傳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汪羽然已經走到我們身邊。
“羽然姐。”江辰乖巧地叫她。
張牙舞爪的八爪魚突然變成小白兔讓我有些不適應，江辰的變化也太快了點。
“江辰，我和羽然同歲，我還是你表哥的女朋友，為什麼你不叫我姐姐？”我想要用一點輕鬆的話去衝淡因為要和許楚寧吃飯這件事情帶來的內心波動，我故意打趣江辰說。
“羽然姐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對她禮貌也是理所當然。至於你？等你什麼時候有姐姐的樣子再讓我叫你姐姐吧。”江辰瞥了我一眼冷笑說。
“青梅竹馬？你不是沈奕白的表弟嗎？為什麼你會在C市和汪羽然青梅竹馬？”我問。
“許顏歡你傻呀，誰說表哥表弟就一定要住在同一個城市？我和表哥是在不同的城市長大的好嗎？”江辰又白了我一眼，這小屁孩從見到汪羽然開始就開啟了嘲笑我的模式。
“顏歡你們這是要去吃早飯？”汪羽然問我。
我轉頭看了一眼許楚寧，陽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臉上似乎都泛著柔光。他遺傳了那個女人的所有優點，但是似乎遺傳了那個男人的缺點呢，怎麼看都沒有男子漢該有的氣魄。
“是啊，我和欣瑤要去吃早飯，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問汪羽然。
“當然，江辰要去嗎？”汪羽然轉頭問江辰。
江辰抬頭看了一眼許楚寧說：“我不去了，我和楚寧還有事情。”
“那好，那我們先去吃飯吧。”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不想許楚寧繼續站在我的身邊，想要盡快離開。
“你們先走，我有話要和江辰說。”汪羽然說。
“嗯。”我點點頭拉著唐欣瑤先走。
走了一會兒唐欣瑤問我：“你不好奇汪羽然和江辰說什麼嗎？”
“我幹嗎要好奇，他們是老朋友肯定有自己的悄悄話啊？隻要汪羽然不拉著沈奕白說悄悄話就好，其他人我無所謂。”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汪羽然和江辰。許楚寧站在距離他們有點遠的地方，似乎是故意避開，而汪羽然他們言語間似乎有一些分歧，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吃飯的時候我假裝不經意地問汪羽然：“你和江辰都說了什麼呀，他走的時候好像有些生氣。”
她拿著筷子的手停滯了一下，然後對我笑著說：“沒什麼，說一些他小時候的糗事，你也知道男孩子臉皮薄的。”
我“嗯”了一聲也不再談這個話題了，我現在心裏滿滿的都是要和許楚寧吃飯的事情，其他事情根本沒有心情去多想。
02
我和許楚寧再次見麵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那些知道我和許楚寧關係的人也開始說我們的姐弟關係是我想要劈腿的欲蓋彌彰。
我不禁感歎，原來大學生都是這麼閑的嗎？竟然有這麼多時間去關注一個小人物的八卦，還杜撰出那麼多不同的版本。
午飯我是和沈奕白一起吃的，作為女朋友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解釋清楚一切，所以在他張口之前我先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包括父母當年的離開還有我對許楚寧的矛盾。
他溫柔地看著我說：“其實你的心裏已經原諒他了吧。”
我想否認，但是違心的話在他麵前怎麼也說不出來，我點點頭：“他做了那麼多，就算石頭也會開花了，我怎麼可能不感動？但是……我的心裏好矛盾，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我如果原諒了，那我那麼多年的恨算什麼？那麼多年的孤單又算什麼呢？”
我怎麼可能原諒他，我怎麼可以原諒他！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