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電梯終於來了，周款款長鬆一口氣。
電梯門一開，人群蜂擁而出，周款款連忙躲閃到一旁。等到人都下了，才和Rose走進電梯。
咦？剛剛那群人裏……
周款款猛然一回頭，但見剛才那群人早已四散走開，僅剩的幾個也是陌生麵孔。
Rose在電梯裏按著開門按鈕等她，眉頭微皺，顯然已經不耐煩。周款款不敢耽誤，連忙走進去。電梯門緩緩地關上。
與此同時，大廳某個角洛，葉敘麵色頗為緊張地偷瞟電梯。
“幸虧剛才人多。”他暗自嘀咕，等一抬頭，見路過女孩們不住往他身上瞅，霎時恢複麵無表情，雙手插袋，走出風尚。
Rose帶領周款款到人事部交接後就離開了。
一個美人走了，又來了一個美人。
“嗨，我叫Lisa（麗莎），接下來由我帶你熟悉公司。”
“您好您好，我叫周款款，請多多指教。”說著，周款款鞠了個標準的九十度躬。
Lisa哭笑不得：“你不需要這麼客氣的，大家都是同事。對了，你的英文名字是什麼？我們全都用英文名的。”
“啊？我沒有英文名……不如你就叫我Zhou Kuankuan吧”周款款將自己的名字模擬外國人發音念了一遍。
隔壁辦公桌的人撲哧笑出聲，插話道：“不如你就叫Dollar（美元）吧，反正你也叫款款，哈哈。”
Lisa丟過去一記白眼，對方立馬閉嘴，重新低頭工作。
上班第一天，周款款原本天真地以為自己的工作隻是端茶倒水、打印資料，畢竟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可是短短個兩小時內，Lisa便將她的美好幻想全部打碎。
整個公司熟悉下來，除了考究的辦公環境令周款款驚歎，更加令她震顫的是——公司裏的女同事一個個瘦得都快飄起來了！這裏真的不是模特公司嗎？周款款拿出自己的工作卡再三確認——這裏確實隻是一家時尚雜誌社。
Lisa告訴她，與風尚的同事迅速建立關係的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聊體重，聊美妝，聊大牌。但偏巧這三樣，周款款全都一竅不通。
在上午快結束的時候，周款款的辦公桌終於確定了下來。
她被安排在了Lisa隔壁。這樣正合她意。畢竟公司裏到處都是冷美人，看起來著實不好相處。雖說Lisa也是其中一員，但好歹經過一上午，兩人算是比較熟悉的了。
鑒於周款款貧瘠的時尚感，Lisa搬來一厚摞時尚雜誌給她，叫她閑暇之餘多培養培養自己的情操。
周款款隻翻了幾頁就頭暈眼花，這裏麵一句話摻雜三四個英文單詞，都是她看不懂的牌子。一條圍巾上萬元不說，一套美妝教程簡直堪比蛋糕店裏西點師傅的工作，一層又一層地塗抹，最後還要“裱花”和“點綴”。周款款搖了搖頭，放下雜誌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內，鏡子前一字排開的女人清一色都在補妝。周款款隻是進來洗個手，等了好久也不見她們化完，無奈她又走回到自己桌前。
Lisa湊過來：“看得怎麼樣？”
周款款挫敗地搖頭：“完全不會。”
“風尚是時尚公司，除了旗下主打的時尚雜誌外，常年與時尚圈和藝術圈打交道，你這個樣子……”Lisa湊到周款款耳邊說，“你這個樣子恐怕實習期一滿就難留了。”
“可是，我又不是負責雜誌內容策劃和設計的……”周款款無奈地說。
“我帶你逛了那麼久，你沒發現風尚的人都是什麼狀態嗎？你走在風尚就相當於走在了時尚的潮流前端。你看就連門口的保安大爺都知道在脖子上打個領結。”
周款款苦著一張臉，拉著Lisa的胳膊輕搖：“Lisa姐，你幫幫我吧，整個公司我隻跟你最熟。”
Lisa猶豫一下，掙開被周款款拉著的手，皺著眉頭退後，上下打量了周款款一番後說道：“你明天先把你的坡跟鞋換掉。”
周款款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很不理解：“為什麼啊！這是新買的鞋子，公司裏的人不都是穿著高跟鞋的嘛。”
Lisa失笑：“坡跟鞋是‘時尚’最大的敵人，你看到哪個人穿這種坡跟鞋。”
周款款想了想，Lisa姐這麼會打扮，她說得一定沒錯，就算自己暫時理解不了她口中所謂的“時尚”，但為了能夠快點兒融入新環境中，隻得點點頭答應了Lisa的建議。
中午，周款款跟Lisa去公司餐廳吃飯，臨走前收到了“老幹媽”下發的開會通知。Lisa哭喪著一張臉，其餘人臉上也都愁雲慘霧。
“才星期一，‘老幹媽’就開始了……”Lisa垂下眼簾，配上她今天煙熏妝，還真像極某國寶級動物。想到這裏，周款款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過幾天就有你受的了。”
“Lisa姐，開個會而已，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抵觸？”
“因為這意味著我們的午飯時間縮短了一半啊，傻孩子！快走吧，不然都趕不回來了。”Lisa已經心如死灰，中午不睡個美容覺，臉上很容易長細紋的！
周款款還是沒能感同身受，Lisa直接拉著她去了公司餐廳。
周款款和Lisa各自買好了飯找了位子坐下。看到Lisa麵前隻放了巴掌大的一碗蔬菜沙拉，再反觀自己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白米飯，周款款咽了口吐沫，弱弱地問道：“Lisa姐，要不你吃我的？”
“不要，我減肥！”Lisa嚴詞拒絕。
周款款驚呆了：“你都這麼瘦了，還要減肥！”
Lisa將一片生菜葉子塞進嘴裏：“少壯不減肥，老大徒傷悲。XS是對一個女人最好的勳章。”
“對了，看在你一口一個Lisa姐叫得這麼親的分兒上，Lisa姐就透露給你個小道消息。”
Lisa神神秘秘的樣子成功勾起了周款款的好奇心：“什麼消息？”
“我們下個季度的合作對象，很可能是Versace，你最好了解一下那個品牌，對你們這種新入職的小菜鳥來說有利無弊。”
“沃……沃什麼？”
Lisa撫額……算了，當她沒說。
“哎喲，這不是Lisa姐嘛。”忽然，一個嗲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緊接著，一位身穿性感小短裙，拎著名牌包的女人從旁邊走了過來。
Lisa擠出一絲笑容，落落大方地點點頭：“Catherine（凱瑟琳），你不是從來都不吃中飯的嗎，怎麼，不減肥了？”
“哪裏呀，人家跟你一樣隻吃蔬菜。”
一旁的周款款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
“這位是……公司新來的保潔？”Catherine指著周款款，看似輕聲細語，實際上分貝一點兒不降地問道，似乎完全不在意周款款會不會聽到。
周款款猛然抬頭，指著自己問道：“你在說我？”
Catherine點點頭：“不然這裏還有其他人穿成你這樣嗎？黑色製服裙？你以為風尚還兼職做喪葬生意啊。”
周款款剛要開口，Lisa攔住她，笑著說道：“‘老幹媽’說下午開會，估計是藝術周的事情，你不是最喜歡這些了嗎，快去準備吧。”
Lisa的話明顯是在趕人了，Catherine也不想多待，正巧她最喜歡籌辦這些活動，因為可以借此認識眾多圈內的藝術家和老板，於是便一甩頭發昂首高傲地離開了。
周款款拿筷子用力戳著自己碗裏的米粒，臉上寫滿了不開心。上班第一天就被人身攻擊……
Lisa安慰道：“你不用跟她置氣，整個公司誰不知道她，整天想著怎麼私下約會客戶。”
“你知道她是哪裏人嗎？”Lisa眨著眼睛狡黠地問。
“台灣人？”
Lisa搖搖頭，學著Catherine的口音嬌滴滴地說道：“是河南人啦！”
周款款驚掉了下巴，和Lisa對視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會議開始，周款款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還沒資格坐到桌子旁，便和一眾實習生坐在會議室靠牆的一排椅子上，而她終於見到了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老幹媽”。
“老幹媽”單從外表看就很有氣場，也很美麗大方，可是她的嘴巴簡直像淬了毒一樣。在座的冷美人被她訓得頭都不敢抬，上午大家都還是一副“站在世界中心我最美”的模樣，現在一個個都像極了耗幹了氣力的病雞。
實習生們的大腿上都放著大小不一的筆記本，“老幹媽”說什麼，大家就馬上刷刷刷地記下來。
周款款胡思亂想夠了，這才拔出筆帽打算也記一記，剛要下筆，就遇到了障礙。
周款款悄聲問身邊的女生：“不好意思問一下，剛剛主編說的那雞……雞什麼的，怎麼寫啊？”
身旁人斜了她一眼：“Givenchy。”
周款款一臉茫然，旁邊的實習生不耐煩地伸手過來在她的筆記本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一串潦草的英文。
“不要再跟我講話，我還要記錄會議內容。”
周款款吐了吐舌頭，悻悻地轉過頭。
“下麵我宣布一件事，我們近期將與一家藝術館合作策劃一個青年藝術家係列的藝術展，需要一個人去與對方碰頭，負責接洽合作中對方的所有大小事宜。”會議快結束時，“老幹媽”宣布道。
剛剛在餐廳遇見的Catherine嗲聲說道：“青年藝術家？主編，我們雜誌不至於這麼掉檔次吧。那些青年藝術家要名沒名，要錢沒錢，他們配不起我們雜誌的格調。”
“老幹媽”看了一眼身邊的助理，助理馬上點頭會意。很快，會議室的燈光被調暗，屏幕上開始陸續展出一係列作品。眾人屏氣凝神觀看，直到最後一張播放完畢，燈光大亮。
“怎麼樣？作品說話，這樣的水平是否還不夠資格上我們的展？”“老幹媽”往椅子上一靠，隨手將手中的鋼筆扔到文件夾上。
助理馬上開始分發資料。一份青年藝術家擬邀名單被陸續分到了每個人手中，就連邊上坐的小助理也人手一份。
“主編，敢問剛剛我們看過的作品是出自哪位之手？我認為以這種水準，來我們的展覽簡直是綽綽有餘。”一位抹著大紅唇的冰美人問道。
“老幹媽”沒有講話，助理在旁回答：“葉敘。”
底下一片嘩然，周款款更是心中一驚。
她是耳朵出毛病了嗎？
她連忙拿起名單查看，果然葉敘的大名就在名單第一個！擔心重名，她還特意看了下簡介，A大畢業，主攻裝置藝術……
周款款看著白紙黑字的內容，腦海裏浮現出葉敘一貫不陰不陽的笑容，手上不由得加力，名單的一角都快被她揉爛了。
旁邊的實習生瞟了她一眼：“紙都快被你揉爛了。”
周款款回過神，幹笑著指著七扭八歪地名單打圓場：“哈，藝術，藝術，造型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