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日之前,遠在澳洲的淩夫人得知了消息。她本人沒有回國,卻吩咐淩家小姐淩靜優坐飛機趕了回來。
她回國當天就拖了行李直奔淩氏。
淩家小姐,芳齡二十,人如其名,又恬靜又優雅,有著清純無比的柔美臉蛋和柔軟嗓音,無論任何表情都美得賞心悅目。
她把行李丟給淩洛安的秘書,徑自走進他的辦公室,關門談話。
秘書小姐不敢打擾,淩家小姐雖然來公司的次數並不多,但誰都知道淩洛安對這個妹妹非常寵愛。可這天,淩小姐離開時卻紅著眼眶,辦公室裏的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照舊做他該做的。
淩夫人不同意訂婚,遣淩小姐回國阻止卻遭淩公子冷言拒絕的消息很快傳遍公司。
這天晚上吃消夜時,危瞳戳戳半靠在她身上的人,笑嘻嘻地問道:“要不,別訂婚了?”
“怎麼?”他挑眉,“你後悔了?”
後悔很久了……她再戳戳他:“你家人不是不同意嗎!其實不光你媽和你妹不同意,連你叔叔都不同意……”補充,還有她爸和家裏那十一位師兄弟都不同意。雖然尚未通知遠在澳洲的渃宸,但她知道他也絕對不會同意。他的脾氣最像她老爸,對富豪人家總存著天生的排斥。
“哦?我叔叔也不同意?”他笑得眼角生風,“說說,他都是怎麼跟你說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家都反對……”
他的手指掠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唇上,將她其他的話壓了回去:“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決定的事,從不會因為別人的意見而改變。”他低下頭,用他的唇擦過她的,最後停留在她耳旁,吐出一口熱氣,“尤其是他。”他的猜測沒有錯,那個人與她,的確有些什麼。
淩泰做事,又何曾這麼沉不住氣過。
不像他,真不像他。
不過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也就在這裏。第一次發現那人在意的事物,他自然會不遺餘力地利用。
身邊的女人低著頭,正用手指梳理著她微亂的茶色長發,不知道在想什麼。清亮的眼微微眯起,就像隻正在思考的貓咪。
非常可愛。
他把手臂繞過她的肩膀,將她按入自己懷裏。眼底慢慢升騰的笑容裏,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曾覺察的暖意。
訂婚儀式最後在淩家舉辦,跟淩洛安原本計劃的大張旗鼓有所區別,是更類似於家宴般的聚餐。
這應該算是他向母親妥協的底線。
危瞳對此十分滿意,不必弄得全城皆知惹來一堆八卦記者,也不會有這這那那的前任跑來示威哭鬧撒潑演戲。其實她也挺佩服自己,天知道和一個曾經風流多情的花花公子訂婚需要多大的勇氣!他交往過的女人估計比她這輩子前二十年後六十年加起來認識的男人還多!
訂婚當天,危老爹沒有出現,雖然現在他對自家女兒采取放養政策,但這次訂婚的事他實在很不滿,兩天前就拖著好友到鄉下釣魚去了。至於她家裏的師兄師弟,也被暗令不許去參加訂婚,不僅如此,他們還被警告不許把消息透露給渃宸。
最後,危瞳這邊參加的人隻有邢豐豐和蘇憧兩個。這兩個都不怎麼靠譜,直到進場前一刻還在爭論訂婚到底對不對。
這晚,危瞳第一次見到淩洛安的妹妹。
的確如傳聞的那樣,是個長相非常柔美的女孩,隻是那雙笑意盈盈的眼,在看著她的時候,似乎透著一縷寒意。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淩泰沒有出席訂婚宴,聽組長大叔說S城那裏似乎有急事,兩天前帶著保安部兩個人趕去了。淩洛安仿佛有先見之明一樣,預先替她請了假,否則這會兒她人還在S城趕不回來。
雖是家宴,但晚上淩家還是來了不少人,寒冷的早春,賓客卻大多衣著單薄。儀式很簡單,開香檳,切蛋糕,然後淩洛安替她戴上訂婚戒指。
兩克拉的豪華鑽戒,邢豐豐的眼睛在戒指出現的那一刻閃閃發亮,而她和蘇憧關於該不該訂婚的爭論也就此停止。
訂婚宴後的第二天,一則有關S城南苑街的新聞席卷了整個淩氏。
據記者報道,南苑街居民因不滿淩氏的逼遷舉動發出抗議,截至發稿前,已有一部分居民達成共識聯合起來,宣稱會以法律手段維護自身利益。
危瞳關掉網頁,立刻撥了淩泰手機。
電話通了,但沒有人接。
半個小時後,對方回電話過來,聲音略有些低沉,帶了些疲憊的喑啞:“什麼事?”
“淩總,我看了網上的新聞。S城那邊沒什麼事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現在過去!”
“沒事。”偏冷的語調。
“那你大約什麼時候回S城?是這樣的,我已經回公司上班了,可是你不在的話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還得過幾天,在我回來前,你可以繼續放假。”
“那好,我知道了,淩總。”
危瞳原以為真能多放幾天假,但這天下班前她卻接到了陸路的電話,對方語氣略顯凝重,告訴她如果私事忙完了,立刻去一趟S城。
“有事嗎?我下午才和淩總通過電話,他沒事吧?”
“這件事暫時別告訴任何人。”陸路囑咐道,“老板現在在醫院。”
淩泰前一晚就進了醫院,也就是說,當危瞳給他打電話時,其實他人正在醫院。
南苑那裏的問題,隻報道了一部分出來。居民遭到手段惡劣的逼遷對待,將憤怒發泄在前來解決問題的淩泰頭上,結果引發意外,導致誤傷。幸虧有保安跟隨,情況才能很快得到控製。
“淩總傷得嚴重麼?”連夜坐火車趕到的危瞳問陸路。
“都是輕微擦傷,主要是右手腕關節挫傷有點兒麻煩。”
“淩氏真有用惡劣的手段逼遷居民?”
“你認為老板是那樣的人?”陸路看她一眼。
危瞳搖搖頭。雖然那個男人在麵對公事時總是一副漠然冷淡的模樣,但她卻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一個會關心民工食宿假期等各種待遇的執行總裁,絕對不是冷酷的人。
單人病房的燈還亮著,那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看筆記本電腦。
大約是因為右手受了傷,左手使用電腦很不方便,他沒有多久就會停一下,過一會兒再接著繼續。
陸路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上前從淩泰手裏取走電腦:“老板,你應該休息!”
“已經休息了一天,現在沒事了。”他微微抬手,將電腦拿了回去。
陸路不敢再取,隻能嘴上抱怨:“怎麼會沒事,當時都痛成那樣了……醫生也說要休息幾天!”
“我沒有那麼脆弱。”說著,他的視線轉向門口,落在那個淺麥色肌膚的女人身上。
她自寒夜而來,臉頰因冷而泛著淡淡的紅,口裏呼出白色霧氣。見他看向自己,雙眼一眯,輕輕彎成了月牙:“淩總!你又受傷啦!”
陸路翻了個白眼。老板受傷,她高興個什麼勁兒!
“小傷而已。不是讓你放假麼?”話是對危瞳說的,目光卻瞟向一旁的陸路,入院的事他本沒打算讓她知道。見老板麵帶不悅,陸路立刻找了個借口離開病房。
危瞳關了門,一邊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一邊對淩泰說:“這次發生意外時如果我也在,淩總你可能就不會受傷了。”雖然上次的談話不太愉快,但現在她畢竟和淩洛安訂婚了。說到底,他是淩洛安的叔叔,如果以後她真的和淩洛安結婚,那他也會成為她的叔叔。這麼一想,現在還是該盡量搞好關係。
“這次就算你在也沒用。”當時的情況緊迫,巨大的水泥板當空砸下,就算她身手再好,也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陸路沒告訴你?另外兩個保鏢都受了傷。”
“他們身手又沒我好。”這點她確信無疑,見他再次因傷手而停下休息,她忍不住上前為他扶住電腦,“淩總,你要看什麼,我幫你弄。”
她側坐在他身旁,靠得很近,他甚至能聞到屬於女子的淡淡體香。她臉孔素淨,鼻子小巧挺拔,微翹的唇輕輕開合,露出雪白的牙齒。大約是覺得唇有點兒幹燥,她無意識地舔了舔下唇,小小的舌尖粉嫩,勾起了他曾經的記憶。
女孩柔軟的舌,似乎有一點兒羞怯,卻仍大膽地滑入他口中,一點點好奇地探索。當觸上他的時,仿佛嚇了一跳,輕輕縮回,過了片刻又悄悄探過來。反反複複地探索退離,如同燎原的星火,慢慢點燃了他,在她不知第幾次玩著來來去去的舌尖遊戲時,他眼眸驟暗,反吻住她。
她有些驚慌地低叫,卻又在瞬間被他吞沒……
“淩總?”
放遠的眸光收了回來,他垂下眼簾,習慣性地淡淡一笑:“手。”在她不解的目光裏,他握住她的手擱在了鍵盤上。
“今晚我要把這些資料看完。”她的手很小,肌膚也很軟。單是這麼握著,很難想象當五指收攏時所爆發出的威力。
“好,我知道了。”他的指尖微有些涼,修長的大手完全覆蓋住了她的手。她等了一會兒,不見他移開,心裏有點兒怪怪的。正打算不動聲色地抽離,覆著的手卻慢慢收緊了力度,將她的手握緊。
她忍不住問道:“淩總?你是不是覺得冷?”病房的空調溫度打得是高,可他畢竟是個病人,穿著這麼單薄的襯衣實在少了些。
“沒有。”他看著電腦屏幕,清雋的眉宇間似乎漾著淡淡的溫柔。
“那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請保持安靜。”
“……”算了,這男人情緒太莫測,他要握就握著吧,反正握一下手也不會死……
第二天,陸路來送早餐時,危瞳才剛睡著沒多久。眼前的畫麵讓他大吃一驚。
長長的沙發,他的老板靠坐一側,電腦擱在寬大的扶手上,他的左手在忙碌,受傷的右手卻半攏著沙發上躺著的人。危瞳橫躺著,幾乎占據了整張沙發,頭還擱在他腿上,睡得那個香甜啊!
“老板”還沒叫出口,淩泰就警覺地抬頭,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陸路點點頭,放輕手腳將早餐擱在一旁,又慢慢走到他麵前,壓低音量道:“老板,查清楚了,鬧事的那幫人是當地一夥兒結派的外來人員,沒有固定職業,平時幹些小摸小偷的勾當。這次明顯是拿了錢受人指使,被鬧得最厲害的那家在南苑街有些聲望。他們家裏還有個親戚在電視台做事,這件事想不鬧大都不可能了!”說完,他歎了口氣,“老板,我還以為他真沒動靜了,沒想到……”
淩泰微微勾動唇角,眸色深邃:“你也把他看得太低了。讓你準備的都準備好了?”睡在他腿上的女人動了動,差點兒滑下沙發。他忙把她攬緊,眉頭卻不由得蹙了蹙。
“嗯,都好了。”看著淩泰因使用傷手而忍痛的樣子,他上前一步,“老板,我把她移到床上去吧。”手指才剛剛碰到她的衣角,就被淩泰伸手擋住了。
“沒事兒,我來。”他合上電腦,小心翼翼地將人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