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安正風先是被許英菲故意排擠出國,在外求學時他不敢有絲毫懈怠,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殺回國內奪回家族企業。回國之後又被許英菲設計出了車禍,在人前一邊要裝盲人,另一邊要算計著如何與許英菲鬥。
葛靜雲這個簡單的問題,忽然在他的心裏激起一陣波瀾。
“你去見見葛靜雲,一切就按她說的辦。”
他還是決定相信葛靜雲一回。父親的死是他的一個心病。雖然一直知道是許英菲所為,但苦於沒有證據。現在葛靜雲將證據送上門來,無論是不是陷阱,他都要先將計就計一番。更何況葛靜雲還對父親有一番情誼在,他想賭一把。
尹峰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安先生,我這就去辦。”
安正風叮囑:“好,留個心眼,見勢頭不對馬上報告我。”
尹峰離開了辦公室。安正風靠在沙發上,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如果這次可以一舉將許英菲鏟除,笙南也可以少一分危險了吧。
第二天,A市的頭條登出了一條爆炸性新聞。
安氏集團的董事之一、安正風的繼母許英菲被警察帶走調查。
很快,安正風的豔照風波被蓋過去。醜聞無法消失,隻能用更大的醜聞掩蓋。許英菲當初籌劃的毒麵膜風波,竟然重演在了自己身上。
淩晨,警察來到安家老宅將許英菲帶走,罪名是涉嫌殺人。
安正風坐在辦公室裏,麵前的電視機正播放著早間新聞,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深意的微笑。
顧笙南在家裏吃早餐的時候看到了電視上的新聞,想也不用想十有八九與安正風有關。她隱隱地擔心,抓著手機卻既不撥號也不鬆手。
最終她撥通了黃琬琳的電話。
另一邊,黃琬琳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喊道:“喂,笙南,你怎麼會主動給我打電話啊?”
“我為什麼不可以主動給你打電話?找你聊聊天不行嗎?”
“我在上班啊,大小姐,公司今天都要忙死了。”
聽見黃琬琳這樣說,笙南瞬間急了,連忙問:“怎麼了?公司出事了嗎?”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緊張。
“今天月底啊,你走了之後我就被調到財會部啦,月底結算大家都要加班的啊!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笙南鬆了口氣,支支吾吾地敷衍道:“我……我哪有緊張?在家待得無聊,想問你有沒有什麼八卦可以聽。”
黃琬琳在電話另一邊賊兮兮地說:“放心哦,安總最近一直守身如玉、潔身自好,身邊十米範圍內連隻母蚊子都沒有。”
笙南冷聲道:“誰問他了!我是問你有沒有看什麼娛樂八卦,沒有就算了!虧我主動給你打電話。”
黃琬琳連忙哄勸:“好啦好啦,開個玩笑而已嘛。我這幾天快忙死了,微博都沒時間刷,等這周末放假,我們一起逛街。”
掛了黃琬琳的電話後,笙南一無所獲。看來在黃琬琳這裏是問不出什麼來了。至於趙尼就算了,問他等於直接問安正風,他對安正風那麼忠心,一定會直接彙報的。
按理說,許英菲這樣的大案按照程序來是不會這麼快就進入舉證階段的,可是這才過了四天,許英菲故意殺人罪已經證據確鑿。她涉嫌故意謀害安氏集團前任總裁,也就是安正風的父親、她自己丈夫的性命。她通過普通維生素來假冒藥物,拖延安父的病,使其在一次病發時暴斃。
而這個時候,許英菲的私人律師卻號稱外出旅遊消失在A市。安正風好心地為許英菲安排了一個自己指派的律師,結果可想而知。許英菲被隔離審查,無法與外界溝通,就連自己的律師也被換走。她就如同一條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許英菲倒台了,她的黨羽本就是見風使舵的居多,畢竟當初能夠叛變安家對她一介女流為首是從的人,今天也能同樣反踩她一腳。
許娓已經消失很多天了,她再次來到公司的時候,所有人都對著她竊竊私語。作為許英菲的親女兒,她當然也免不了上安氏集團的黑名單。
這幾日,她四處奔走為母親求情,可惜全都吃了閉門羹。她心裏知道,母親大勢已去。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大家如此反應她早已料到。如今這種情況,她已經無力回天。
許娓這次來公司是帶著辭職信來的,以她對安正風的了解,很快母親昔日的人就會被清除得一幹二淨。與其被趕走,不如在這之前主動請辭,起碼還能保留最後的尊嚴。
她將辭職信交到公司人事部門,連公司的一張紙都沒帶,直接淨身離開。安家老宅裏,她們母女的東西也都整理妥當,既然要走就走得徹底點。
她訂了一張直飛巴黎的機票,夜裏的航班。
許娓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兩點。此刻她竟然覺得偌大的A市沒有一個自己可以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一個需要去告別的人。想起蘇城,她搖著頭失笑,自己已經為他鋪好了未來幾年的路,也托了幾個朋友照顧他,他們都答應過自己會幫助蘇城成為創作型歌手。
這樣一想,許娓覺得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可再留戀的了。她灑脫地拉起了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車直奔機場。
舞台上LED燈閃爍,舞台下一片漆黑。劇場內寂靜無聲,一道追光打在台上。蘇城站在舞台正中央,身上背著一把吉他。音樂響起,他用圓潤婉轉的聲音低吟淺唱,一首動人的情歌響徹整個大廳。
雖然台上布景很簡單,但他憑借一人一吉他自彈自唱足以引人進入歌聲營造出的深情情境來。
“停!停!”
刹那間,現場燈光大亮,觀眾席上空空如也,隻是零星坐了幾個編導和工作人員。這是一場電視台晚會的彩排現場,藝人都需要提前三天過來彩排。
蘇城正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中,忽然亮起來的燈光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來。
被突然打斷,他有些惱怒,隨即便拎著吉他站起來走到舞台邊緣,對著燈控和聲控的操作間怒吼:“怎麼回事!為什麼打斷我!”
“怎麼回事?是你怎麼回事!”
台下坐在正中間的總導演站起來,指著蘇城的鼻子大罵:“我們之前發給你的歌呢?不是叫你唱那首嗎?你看看你唱了些什麼!”
蘇城被罵得一臉茫然,他反問:“就是那首什麼《天天發大財》?”
導演點頭:“就是那首!”
畢竟是總導演,蘇城現在腕再大也要放低姿態。蘇城盡量壓下脾氣,說道:“導演,我是創作型歌手,從來沒有唱過那種口水歌。”
“創作型歌手?哈,他跟我說他是創作型歌手?”導演嘲笑道,周圍人也附和地跟著笑。
“我告訴你,無論你是什麼型的,觀眾都是第一位的!你在晚會上唱那些苦兮兮的情歌根本沒有人聽!你隻有唱我們提供的歌才能調動晚會的氣氛!”
蘇城放下了吉他,擺出一副冷臉:“我是做歌手的,不是做藝人愉悅大眾的。我隻做自己的音樂,不會唱那些口水歌。”
導演拍桌站起來,憤怒地指著台上的蘇城說:“你不唱口水歌,早晚變成一個沒通告的過氣歌手!我們的晚會隻需要口水歌,你不唱就給我滾!”
說完,導演直接將台本往桌子上一摔,甩門離開。
其餘眾人見總導演生氣了,也不敢多說,連忙一路跟了出去。
後台的化妝間裏,蘇城的幾個助理和新任經紀人正湊在一起無所事事地聊天。
忽然“砰”的一聲,化妝間的門被從外踹開,蘇城黑著一張臉走進來,直接奔著經紀人過來。
“為什麼給我接這種通告?”
新經紀人帶過幾個成名的藝人,雖然不是圈內數一數二的金牌經紀人,但做事手段也是雷厲風行的。她是許娓親自挑選的,有了她,蘇城在沒有許娓的日子裏也不至於在娛樂圈裏混得太慘。
新經紀人忽然遭受莫名指責,不禁一頭霧水:“怎麼了?你不是去彩排了嗎?”
“許娓難道沒告訴過你我是創作型歌手嗎?你居然給我接這種唱口水歌的通告?下一步是什麼?是不是就該把我的歌打造成廣場舞金曲了?”
“拜托,你不要這麼外行好吧?這種歡樂的大型晚會,你的歌哪一首符合晚會氣氛啊!我是求了主辦方好久才為你求來一首《天天發大財》的啊!”
“那你就不要給我接這種通告!我不上!”蘇城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
經紀人嘲諷地笑了:“你不上?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大的選擇餘地?我也不瞞你,就這種晚會他們一開始請的也不是你,是我求爺爺告奶奶四處為你求來的機會!你隻要登上了這台晚會,身價會漲一倍!”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不是?看來我們價值觀不合,你這樣的經紀人無法帶我,我也請不起你!”蘇城剛被導演罵完,又被經紀人說的事實打擊,一時怒氣上頭。
經紀人也不甘示弱地反嗆回去:“你以為我想做你的經紀人?你想要誰?許娓?”
蘇城沒有吭聲。
經紀人冷笑:“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許娓那樣低三下四去求人,求人家讓你上去唱那些慘兮兮的情歌。我承認你很有天賦,可是天賦再強也要服從市場。你以為你一個新人寫的歌為什麼在任何場合都能唱?還不是許娓拿錢砸出來的。你的通告十場有七場都是在倒貼錢,你知道嗎?”
蘇城愣住,這些全是他從未了解過的。許娓從不幹擾他做音樂,他也從不擔心自己的音樂會受阻,因為許娓總能將他的歌推出去。以前許娓在的時候,他好像真的是在任何場合都可以唱自己的歌……經紀人見蘇城不說話,也無意再吵下去,畢竟經紀人和藝人之間嫌隙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我說的話你仔細想想。許娓不在了,沒人能再護著你躲在自己的創作天堂裏。”
說完,經紀人就帶著一旁已經看呆了的助理一起離開了化妝間。
化妝間隻剩蘇城一人,燈光慘白,他的手冰涼。他站在原地失神了好久,仿佛忘記了自己是誰。
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許娓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麵前的大屏幕上播放著一則又一則新聞。她看著天空起起落落的飛機,悵然若失。再過幾個小時,她就會坐上飛往巴黎的航班了。
“娛樂圈播報,據聞近日電視台正在籌備的大型晚會請來了眾多當紅小花旦和小鮮肉。本報記者帶著大家的期待,今天特意跑去了彩排現場探班。
下麵,請跟隨我們的前方記者去一探究竟。”
電視機裏的一番話吸引了許娓的注意力,她知道今天蘇城會去彩排。雖然她人走了,對他的通告卻仍爛熟於心。
電視裏很快就出現了蘇城熟悉的麵龐,隻是今天的他好像風格大變。
隻見蘇城穿著一身紅色的唐裝,滿臉堆著假笑,嘴裏唱著:“恭喜發財,天天行大運……”舞台的布景也是喜氣洋洋,紅黃相間的色調足以令人想到過年。
許娓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她萬萬沒想到蘇城會唱這種歌。她走之前明明告訴過所有人,要盡力為蘇城爭取一些好的通告,要保護他的創作!誰想到自己還沒有離開,蘇城就已經開始在電視上唱這種爛俗的口水歌了!她認識的蘇城不是這樣的!
許娓再也坐不住了,她糾結再三,終於拉著行李箱跑出機場攔了一輛車直奔電視台而去。
電視台門口,一輛出租車風馳電掣般駛來,一個急刹車停在了大門口。
許娓提著行李箱下了車就風風火火地往電視台裏衝。
此時蘇城正在台上走最後一遍流程,而經紀人見蘇城已經聽話地唱歌,也鬆了口氣,索性去找電視台製片人談接下來的合作。
許娓問過前台後,得知彩排仍然沒有結束,就直接拉著行李箱去了蘇城的化妝間。
到了化妝間門口,她聽見裏麵經紀人在和製作人談話。
“張老師,您是圈裏有名的製作人,下次的金鼎華語樂壇的最佳男歌手可一定要想著我們蘇城啊!”經紀人諂媚地說道。
“這個嘛……蘇城雖然夠火,但是他沒什麼傳唱度廣的作品啊!他選秀時的歌也都是翻唱的老歌,想拿最佳男歌手可有點困難。”
“別啊,蘇城這首《天天發大財》一出來肯定火啊!晚會結束,我們就把這首歌宣傳成蘇城的標簽式代表作,到時候想不火都難。”
“這倒不失為一個迅速大火的好辦法。這樣吧,這次結束之後我們多為蘇城打造一些《天天發大財》這樣的口水歌。如果這樣,年度最佳就非蘇城莫屬了。”製作人建議道。
“我也正有這個意思!”經紀人馬上附和。
門口的許娓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推開門怒氣衝衝地走進去。
經紀人看到許娓後很明顯慌了,她連忙恭恭敬敬地請製作人先出去。
房間裏就剩許娓和經紀人之後,許娓怒道:“我走之前是怎麼吩咐你的?誰允許你這樣帶蘇城的?他唱的都是些什麼歌!你會毀了他的!”
經紀人有些心虛,弱弱地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樣做也是為蘇城好。他現在沒有自己的定位……”
許娓直接打斷說:“他的定位就是創作型歌手!難道我沒有事先跟你解釋清楚?”
經紀人無奈地笑了:“恕我直言,蘇城這樣一個黃毛小子,想成為創作型歌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都知道他有才華,可那又如何?這個圈子裏有才華的人少嗎?不博眼球又靠什麼上位?”
“別人用什麼手段我管不著!我隻知道,誰都不能影響到蘇城的創作!
這是他的夢想!我就是要捧他成為一個真正的音樂人!這是他的夢想,也是我的願望!”
經紀人忽然不說話了。
許娓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後。她發現蘇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自己的話都被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