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下》(3)(1 / 3)

心與心的距離

一場風波之後,兩名教官吩咐大夥休整半日,於是各自散去。

找了個視野開闊處坐下,托著下巴研究這整件事。還真不是我多疑,實在是“巧合”太多了,平時都是被我第一個瞄準擊斃的胸小無腦之人,居然能想到從後包抄敵方?那個涯岸邊危險,又不是沒交代過,她怎麼偏偏就走了那處?而且更離奇的是,她既然自救出來了,不原路返回,走那什麼峭壁岩石的路幹嗎?還偏偏許子傑趕到,她跌海裏了。

嚴重懷疑,整個貌似驚險重重的過程,其實就等著最後這一遭。

朝醫護人群那邊看了看,從縫隙中正好與袁珺姑娘目光對上,喲,那小眼神,夠委屈的。不過她隻是恰好掃到我,轉而就落在許子傑臉上去了,哀戚幽怨,我見猶憐。

我就說她動機不良,陰謀,赤裸裸的陰謀!

可我在這邊明察秋毫沒用啊,那頭男人低首與她說著什麼,眉色溫和,頗有殷殷關切之意。左右看了看,找找有沒有稱手的棍子類武器,真想舉了棒子衝上去敲人。當然,我鐵定不敢敲他,要敲也是敲那狐媚子。

實在看不下去了,眼不見為淨,起身往別處走。到了僻靜地,靠在一棵樹幹上,朝受傷的腳踝瞥了一眼,好家夥,腫成饅頭了,一上午的休養都白搭了。剛去找他們時,也沒顧得上腳傷,哪偏僻就往哪鑽,亂草叢裏高低不平也看不著。幾下一折騰,加上連奔帶跑的,鑽心之疼像螞蟻噬咬般,我抬頭對著天空齜牙咧嘴。

扭曲的表情還沒恢複,就聞身後有人問:“腳傷嚴重了?”扭頭一看,剛溫情脈脈的某人居然也逛到這地來了。反正在他麵前形象早就破滅了,也破罐子破摔了,悻悻地轉回頭,沒吭聲。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跟我說話,我不想搭理。結果我難得矯情一次,卻聽腳步聲逐漸走遠,頓時風中淩亂了,心中那叫一個悔啊,恨不得拔腿把人給追回來。僅餘的那點自尊,控製住了我沒骨氣的腳,紮在原地愣是沒動半步。

自尊是保住了,魂卻丟了,除了長籲短歎也不知道如何表達酸澀情懷。

“坐下來!”

我身體一僵,去而複返?隻是涼涼的語調,與剛才如出一轍,強令自己不扭頭去看他,耳朵卻豎起,全神貫注聽著他的動靜。隻聽一聲輕歎,氣息迫近,一隻手搭在了我肩膀上:“蘇敏,你在跟我鬧脾氣?”

有嗎?我哪敢?心裏嘀咕,麵上繼續緊繃著。

但下一秒就繃不住了,因為膕窩被踢,屁股實紮實地坐地上,疼!不是腳疼,是屁股疼!我怒了,他居然搞偷襲!還沒等我發飆,腳上一緊被他抓在手裏,接著就是涼颼颼的,鞋襪被他脫去了,然後手指摸了上去,上藥。

此時我才發現他拿來個醫藥箱,不知在紅腫的腳踝處抹了什麼,隻覺火辣辣得像灼燒般,隨後他拿紗布認真地裹了一圈,又一圈,還一圈……

“你準備裹幾圈?”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再裹下去別說穿襪子了,就連鞋子也別想穿上了,這個樣子還能走路嗎?他低垂的雙眸微抬,向我注目而來:“願意和我說話了?”

這話問得我啞口無言,又想做鴕鳥避開他的目光,卻聽他下一句帶威脅道:“你繼續保持沉默,我就將你的腳裹成粽子。”

“許子傑!”我學他磨牙再咬牙切齒,然後出口後發現居然喚了他的名字,立即忐忑心虛去看他臉色,卻見他一臉氣定神閑,像沒事人一般地道:“什麼事?說!”

不知是該氣還是惱,硬是一口氣梗在胸口,沒憋出一個字來,倒是氣不順猛咳起來。那叫一個來勢洶洶,隻差撕心裂肺了,漲紅著臉說不出話的同時發覺他探手到我背後一陣拍。等緩過氣時,揪著他衣袖上的扣子道:“你這是謀財害命啊,有你這麼用力的嗎?”

他輕哼一聲問:“你有財?”

我想了想,確實來這島時,可算身無分文,於是想了個中肯的說法:“謀色害命。”

這下他不輕哼了,而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一番,給了句更中肯的評價:“沒發現有色。”

我頓時怒了,怎麼著我也算是有姿色的吧,雖然離我向往的文藝女青年方向越走越遠,可一身綠裝裹身,也曾被人誇讚過英姿颯爽。怎麼到他這兒就成沒色了?於是我開始反擊:“誰有色?袁珺?那你丫的跑這兒來給我裹腳幹嗎?”

他眯眼了,我膽怯了。

盯了我半晌,他問:“你在吃袁珺的醋?”

我矢口否認:“袁珺是哪根蔥啊,值得我吃她的醋?”許子傑湊到我跟前,嗅了嗅,“嗯,挺酸的。”我羞憤了,往旁打了個滾,還沒爬起來,腳就被往後一拉,整個人伏趴在了地上,想要掙動,頭頂傳來危險的聲音,“腳傷不想好了?”

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難看,頭埋在手肘間,憋悶至極地問:“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女人啊?”

“不把你當女人,能跟你提出交往嗎?能跟你以結婚為前提戀愛嗎?目前對男性還沒多大興趣。”聽他這語調,帶著點調侃,忍不住仰了脖子回頭看了眼,不由得氣結:“有你這樣跟人談戀愛的嗎?就知道欺壓我。”

他整個人的姿勢是這樣的:單膝跪地,另一隻膝蓋磕在我膕窩裏,一手按在我背部,另一手,待命。但凡我要還用手反抗,估計就是遭到反剪的命運。

這分明是製伏歹徒的招式,也是校場上與男人單挑的行為,卻用在了我身上,還說把我當女人看!我估計沒人談戀愛有我這麼憋屈的,時不時受訓受罰,還不能回擊。

背上一鬆,膕窩裏的重力也移開了,他就地坐在了我身旁,低目看著我:“袁珺出意外這事,我身為領導是有責任的,適當的慰問不能代表什麼。”

他是在向我解釋嗎?我嗡著聲音咕噥:“可你需要對她那般輕聲嗬護嗎?”

哪知被他耳尖聽到了:“我哪裏輕聲嗬護了?統共就跟她說了兩句話,你就扭頭走了。”隻有兩句?我才不信呢。就算他寡言,那袁珺姑娘逮著了機會還不多蹭幾句話?

突然拍來一掌,把我給嚇了一跳:“還不起來,你打算這樣趴多久?”

我高興,我樂意,怎麼著了?心裏小小反駁著。

結果,磨牙聲又起:“蘇敏,你這是在找抽。”這才發現,聲由心發,把話給說出來了。這種情況下,隻有裝糊塗,手撐地準備站起來,腰上一緊,他攬著我的腰扶我起身,還沒待我嬌羞情緒泛起,就聽旁邊傳來調侃聲:“小兩口黏糊完沒?子傑,有事找你呢。”

呃,是左韜!十幾米開外處,左韜依在一棵樹上,笑得不懷好意,不知在那兒看了多久。這回我也用不著羞憤了,直接找個地洞鑽得了。

倒是許子傑氣定神閑,繃得住皮,將我扶正站好了後,才看向那邊:“什麼事找我?”這淡定的氣度,非我能及啊。左韜擠眉弄眼了一番後就把他叫走了,獨留我一人在原地反省。

夜幕降臨時,休整完畢的小夥伴們去訓練了。整個營地就剩下兩名傷員,一個是我,一個是袁珺姑娘。

這丫的掛了一下午的點滴,小臉蛋都紅潤透透的,居然也敢稱病怠工。這人啊,就不能被看死,當初我還瞎了眼跟這丫好呢,現在怎麼看她都覺得煩。

“蘇敏。”

嘿,丫還主動找上門來了。

袁珺姑娘聲音細小:“能和你談談嗎?”一臉委曲求全的樣子,跟小媳婦一般,倒真像是我將人怎麼著了似的。學某人,挑了挑眉問:“談什麼?”口氣不算生硬,也不和風細雨,沒理由對個遭煩的人還好脾氣吧。

她似極難開口,幾次張嘴沒出聲,又咽了回去,看得我都為她累。半晌,她才總算開了口:“蘇敏,你是不是誤會我什麼了?”

我眨了眨眼:“誤會你啥了?你跟我說說呢。”

她的表情如吃了隻蒼蠅般難受,看得我心中噴笑,堵不死丫的。我還不信她臉皮厚到敢把我家子傑拿出來說事,反正是她存心來找堵,送我槍口上來的,不射白不射。

許是也看出了我的惡意,不吭聲了,那不吭聲就不吭聲,你丫回去自個兒帳篷麵壁去,幹嗎在我麵前給我添堵?好吧,那就別怪我了。

先是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道:“袁珺啊。”喚了聲她名字後,有意停頓了下,等見她腰背挺直豎耳朵細聽時,我才繼續,“那時候集訓,我覺得你這人不錯,除了有點婆婆媽媽、愛哭、多愁善感外,是個挺周正、心無城府的好姑娘。”

是人都愛聽誇獎的話,袁珺姑娘那小嘴角翹著,還強裝鎮定坦然。

小叔叔從小就教育我,打擊敵人的至高境界就是在給一塊糖後,再給一棒子。讓她從天堂掉落地獄,高空跌落穀底,那絕對比蹦極還刺激。所以,我揚高聲音轉折:“但是,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當真應了那句人心隔肚皮,女人心海底針,表麵看著無城府,心裏卻黑著呢。”

袁珺姑娘標致的小臉變色了,她蹙著眉佯裝不解:“蘇敏,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那看來是我表達不清楚。這麼跟你說吧,咱們老大,也就是許子傑,現在是我男人,你呢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別三不五時地來個意外博眼球。老實說,今這事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你當他不明白?是高估了自個兒智商呢,還是低估了別人的智商?”

她要是還說不懂,那我直接找棍子敲她,幫助她開發腦力。暴力不見得能解決所有問題,卻是解決某些問題的辦法。

這回她總算也不裝傻了,隻是將原本養得紅潤潤的臉,給染成了白色,神色從委屈變成哀怨。我笑了起來:“想哭?裝委屈?也得有人看啊,這四下無人的,你哭給誰看?袁珺,我勸你差不多就行了,快回你地兒去吧。”

話聲完,她還居然真滾金豆子了,肩膀輕顫,眼淚撲簌簌地流,很快就在臉上開起了水溝。柔柔弱弱,委委屈屈,那叫一個我見猶憐!若不是怕太刻薄有損自個兒形象,我還真想嘖嘖兩聲給她鼓掌,她這淚功是大有進步啊。這時候來了誰都會以為我蘇敏欺負了她。

袁珺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委屈開口,卻不是看向我,而是看著我身後的位置:“教官,我想跟蘇敏和解的,可是……”

我猛個回頭,夜朦朧,月朦朧,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某人,不巧就站在我身後。

頓時有罵人的衝動,草泥馬,你袁珺給我下套呢!

許子傑垂眸淡聲道:“袁珺,我選你們過來是特訓的,不是來聯誼的。身體恢複好了?那就參加訓練吧,要不要先去跑兩圈?”

原本哀戚可憐狀的袁珺姑娘,這回愣住了,眼淚要掉不掉的,表情都不知道該如何擺。頭頂傳來沉聲命令:“回自個兒帳篷反思去。”

看著落荒而逃的身影,我忍笑到內傷,太精彩了!還是他派頭足啊,三言兩語就把人給轟跑了,我之前說了一大堆,她都還堅挺著。如此看來,我與咱家老大確實不是一個段位的,光那氣勢就超出我一大截,嗯,必須得向他學習。

“想笑就笑,不用憋著。”

我嘴角上揚,毫不客氣地笑起來。輕哼聲又傳來:“瞧你這小人得誌的樣。”忽略掉,繼續傻笑,其實我樂的不是袁珺吃癟,而是他幫我教訓她。遠處傳來人聲,他輕咳了下,壓低聲音道:“這回你不會再覺得我對袁珺有什麼了吧。”撂了句話後,就朝集合場地大步邁去。

我坐在原地沒動,凝望著他的身影潛進夜幕中。

莫名地,多愁善感了。我仰頭輕歎:子傑,你可知我介意的不是袁珺,而是你心頭那人?

不知為什麼,在袁珺身上我看到了餘淺姑娘的影子,她們長得一點都不像,卻有一種類似的氣質——柔弱。可能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之前袁珺在打點滴時,在旁囑咐的神情是那般柔和。這種柔和隻在那次他住院期間出現過,是對餘淺姑娘說話的時候,而我偷偷站在門外看著。羨慕嗎?羨慕,如果有一天他對我也這麼溫柔的話,我會樂得飛上天。

第二天,我就開始繼續訓練了。許子傑常會把目光投向我,疑似關切,而且他似乎剪除了體能類的訓練,偏重於對戰模式。如此,我的腳傷避免了加重的可能。

忍不住將目光凝在前頭英挺身形上,他是在以另類的方式寵護我嗎?揚起唇角,我感受到戀愛的滋味了。誰說戀愛就要逛街、看電影了,這樣的方式與感覺,很不錯。

正當我樂滋滋地開小差,通信器裏傳來沉冷的聲音:“蘇敏,你要是再不全神戒備,信不信我立即把你踢出局?”呃,他背對著也能發現我在走神?太神奇了吧。不敢再懈怠,凝神屏氣,端著槍瞄準好前方位置,不用說,我又被安排在狙擊手的位置。

當某道敵方身影出現在視線內時,我眯起了眼,居然與袁珺姑娘狹路相逢。

瞄準目標,射擊!

袁珺居然在我出槍時閃開了,躲過了這一擊,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看來我對她的長期“培訓”很有效啊,知道躲避了。一擊不中,她立即朝我這兒反擊,就地而滾,半蹲起身。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我伸出了手指,朝她輕蔑地勾了勾,隨後轉身往草木叢中鑽。

跑了不出三十米,就聽到身後傳來追奔的聲音。我輕笑了下,很好,要的就是你追來。

耳內又傳來許子傑的聲音:“蘇敏,你人呢?”我一邊跑一邊回:“報告,我在與敵人周旋。”對麵沉默,隨即再傳來的聲音變得冷硬,“蘇敏,立刻回來,這是命令。”

我回頭看了看,袁珺緊追在後,沉吟了一秒:“老大,我完成了任務就回來。”說完就將通信器拉了下來,裏頭還有沉怒聲傳來,一時也聽不清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違背他的意思,原因無他,隻為與袁珺做個了結。

當覓得一處複雜地形,我將身形隱在一個大樹背後,立即感覺兩旁鼓鼓的風聲。盡量先躲閃,待我一個翻滾藏進草叢中時,我知道反擊的時刻來了。

眼下袁珺整個身形都暴露在我的視野範圍內,她卻還以為用樹身擋住了自己做好了掩護。基於多次對戰總結出來的經驗,我首先瞄準了她的手背,砰的一聲命中,她手一痛,武器掉在了地上。其次,瞄準器從她上身劃過,對準她的腹部,又命中,她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