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下》(6)(2 / 3)

難怪這地覺得眼熟呢,上回陸向左出其不意來的那次,不是要我請客嘛,我帶著他找滬菜館找迷路了,就迷到這個地,還碰上了他堂哥許子揚。

如此一聯係,事情就通透了。餘淺姑娘回來了,定是跟他堂哥住一起嘍,不在這裏能去哪?可是我不明白,為啥審訊結果這事要我來說,他堂哥回家後不會講嗎?

問題出來後,他卻像是有口難言,眉宇深蹙在一起,視線飄向窗外。過了片刻才幽幽而言,道出了一些隱藏在表麵下的內幕,聽完後我隻剩四個字:目瞪口呆。

難怪剛才沒見到餘淺姑娘在審訊地呢,難怪他有口難言反而要我這個外人來把結果告知。原來,這樓上,隻住了餘淺母女;原來,他們為求成功,做了很多隱忍的事;原來,看似表麵的成功,其實卻還差了些距離,還有事情沒了。

最終我捏著手機下車,站在樓底下撥通了餘淺姑娘的號碼。

在人下樓之前,子傑把車開走了避開,隻讓我事情完了給他打電話。

我和餘淺姑娘坐進了公寓附近的一家茶座,開口第一句就是:“對不起。”這句話我欠了她七個多月,但她卻道:“這三個字不該對我說,要對子傑說。”

頓然無言,想說已經對他道歉過了,可是……他不接受,甚至很偏激。那是我見過他情緒起伏最大的一次,滿滿的,都是對小叔叔的控訴和憤怒。歸根結底,這個事情說到最後,受益人是我,那麼如何開始的,也就不重要了。

可我還是想將一切始末講給餘淺姑娘聽,莫名地就是對她想要傾訴。

我從結婚當夜開始講起,到那次偷聽到小叔叔和他的對峙爭吵,知道事情真相;再到懇求小叔叔放人無果,直到一周前她回來,我與他之間的種種。餘淺姑娘的第一反應是問:“你要與他離婚?”臉上帶著驚疑。

有些難堪地牽了牽嘴角,最後那番話我其實把自己給說高尚了,若真有意要與子傑離異放他自由的話,這一周來就不用避得這麼辛苦了。到底還是心不由己,嘴上逞強而已。

後來,餘淺姑娘有段話,挺深刻的,也讓我這破腦袋瓜觸動了。

她說最初時,子傑並非沒對我動心過,是我陰差陽錯地把他的心給推遠了。他寧可選擇搏命也不願利用我對他的感情,可現實殘忍,命運強大,逼著他還是走了這條路。

如果真如她所言,我想仰天長歎,指著老天爺喊一句:你太瞎來了!被這老頭子橫生生地擺了我一道。不過,我不後悔。

因為那些都隻是猜測,並不一定就是真的。我不想習慣在一個離他很遠的地方,看著他,暗念他,那樣比我的現狀還要悲摧。對,我就是喜歡他,愛他,哪怕是他冷酷的拒絕,也能讓我覺得溫柔。

在我把審訊結果告知後,任務就完成了,提出了告辭。走出茶館時,撥通了子傑的電話,他讓我往左邊走五十米轉彎,就能看到他的車了。上車後把前後經過描述了一遍,首先在他臉上劃過的表情是悵然,然後眼底痛楚一閃而過。我的心也隨之揪了下,想想自己還真挺傻的,他在那兒心疼別的姑娘,我在這邊心疼他,是否愛得多的那個人,終究是要吃虧些?

如果真的定義愛得多,那麼起碼有個人愛得少,如此而言我倒也覺得不虧。可是,他不愛我……我這個虧,吃得可就大了。

當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時,我沒急著下車,醞釀了下,又再醞釀了下,把心裏盤算的事講了出來:“子傑,我想先回去了。”

他直覺點頭,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盯在我臉上問:“回哪?”

我抿唇而笑,許子傑就是許子傑,到底是我的指揮官大人,立即就領悟了我的意思。“出來這麼久,老爹打來好幾個電話了,我看你這邊還得忙一陣,不如我先回去吧。”

“你要回H市?”

他的神情似乎有些驚疑,我肥了膽去拉他的手,心底興歎:六天,我已經有六天沒與他肌膚相觸了,連手都沒摸過。嘴上卻如是說:“我怕再不回去,咱們那新房要被毛賊光顧了。”

他的眉皺得更深了:“蘇敏,這邊事很快就完了,你其實……”

我沒心沒肺地擺著手截住他的話道:“擅離崗位這麼久,要是我主動回去向老爹報到,他一定得誇我。怎麼著你都要給我這個機會啊。”

子傑,如果這是你擔心的,那麼我會幫你消除憂患。老爹那裏,你其實無須太過在意;至於小叔叔,從他上午在法院門口對我的欲言又止的神態可看出,他應該是不會再來幹預這件事了。再說,今時今地的許家,也不會如半年前那般了。

原諒我無法默默待在公寓,彷徨著哪天你問我要“考慮”的答案,心酸地看著你為餘淺姑娘的幸福四處奔波……黯然神傷這種情緒不適合我。還不如眼不見為淨,回我的地盤荼毒簡寧一去,找回點尊嚴。

最終他在我的天真爛漫笑容裏,輕問:“你考慮好了?”

心頭一顫,同樣的問話,不同的場景,他是在問我原來那個答案,還是眼前這個?我感覺臉上的笑要繃不下去,前一個答案我能回答還沒考慮好嗎?在我輾轉萬千,又萬千輾轉時,他移開視線去推車門:“算了,你先回去也好,我這邊事一完就回H市了。”話完,人已站在了車旁。我暗暗鬆了口氣,原來他是在問後一個答案。

上樓後我就開始整理東西,他在客廳等著。其實也沒什麼要收拾,來的時候就是兩袖清風。麻溜整理好走出臥室,隻見子傑蹲在狗窩前,與小白膩呼著。驟然想起一個問題,小白怎麼辦?我這一走,把它留在這裏,那子傑在外麵忙事,總不能把它也捎帶上,然後晚上回來,小白餓暈了?想想這個畫麵,就覺肉痛啊。

子傑聽到我腳步聲回頭,定了定視線問:“好了?”我點點頭,指著地上的小白道:“它……”隻說了一個字,就被他接過了話,“晚點我會想辦法把它送走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心中一緊,上前了兩步,伸出爪子揪住他的衣袖問,“你要把它送去哪?原來主人那?”那這段時間對小白的悉心照料,不是都白搭了?

卻聽他猶疑著說:“可能它回它主人那,會很開心吧。”

“怎麼會?”我一個沒控製住,高聲呼喝了出來,回頭發覺音量太大了,引來他的側目,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小白原主人肯定事多人也忙,還是不要麻煩人家了吧。不如讓我帶小白回家吧,讓它領略下咱H市的風光。”

“你帶回去?平時你不是挺不待見它的嗎?”

“我哪有?”睜圓了眼與他爭辯,“我跟它不要關係太好啊。放心吧,小白跟著我,保證沒事,出了問題你找我。”最終,小白去留問題定下,跟我回H市happy去。

至於回程交通工具的問題,一張Z市去往H市的汽車票搞定。眼下我也不指望子傑能送我回去,所以就主動請纓了,大巴車那寵物不準攜帶的規矩,用票子搞定就行。畢竟我們家小白是忠厚老實,且無害的博美犬呀。

登上大巴車,屁股剛挨著座椅,車子就緩緩而行,子傑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最終成了一個點。這是我真正意義上,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離開他身邊。有些小惆悵,也有些小憂鬱,但是我告訴自己:離開是為了重新尋找突破點。

車程太長,拿了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打著,是寫給子傑自編的段子笑話。人離開,心沒離,最主要的,我得提醒著點他,別真“忙”到忽略了我的存在。先編好了存手機裏,打算半夜乘他睡著了再發給他。身旁有人坐下,我往小白那處移了移,繼續埋頭在手機上。

“打錯字了,那個字讀cun,不是fu。”

咦?不是叫思付嗎?思春也太不雅觀了吧。

“是cun,不是chun,豎心旁一個寸字。思忖良久,意為思考了很久。”

這人是誰呀,怎麼這麼煩的?我在這裏打字,他在旁邊唧唧歪歪個什麼呢。頭也不抬地回了句:“你管得著嗎?我就喜歡寫成思付,從小到大都這麼寫的。”

旁邊終於閉嘴了,默了下來。

兩秒之後,我抬起頭側臉去看,然後嘴角抽搐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陸向左!

我就說那聲音怎麼如此耳熟,剛太投入在編纂段子裏,沒發覺。就不明白了,怎麼哪裏都有他?別跟我說這是巧合。

結果陸向左露齒一笑道:“還真是巧合,我坐這班車回H市,沒想坐在前麵等了十五分鍾,發車前你也上來了,隻不過你的視線直飄窗外沒看到我,徑直走到了最後一排。”他頓了頓,唇角又揚起了點,“所以,不構成我尾隨你,反而我要懷疑是不是你故意趕這班車想與我同行呢。”

我去!要是知道這個禍害在這班車上,我一定扭頭而走,寧可等下午發的那班車。那樣我還能跟子傑再多處一會兒呢,也不至於如此慘淡地捧著手機,編著段子,還不敢發。

他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加上那閃動著流光的眸子,看得我心裏發怵,足足看了我有兩分鍾之久後,語出驚人:“小敏子,你成了棄婦!”

“我呸,誰是棄婦?你還棄男呢!”

“那你為什麼一個人灰溜溜地回H市,許子傑為什麼還留在Z市?”

我哪裏灰溜溜了?都把貼身保鏢——小白,給捎帶走了,足可見我的地位牢不可動。我翻了個白眼給他,隨後道:“我們夫妻間的事,你管得著嗎?沒看到我剛才還在與我家老公發短信互動呢,這叫異地相思,你孤家寡人一個,不懂就別亂說話。”

他朝我的手機上掃了一眼:“好像沒見你有發送過消息,另外提個醒,你編的那兩個段子太老舊,現在不時興了,毫無笑點。”

這一說,我瞪眼了,他到底在旁邊偷瞄了多久?竟然把我編的內容都看去了。老舊怎麼了,子傑就愛這個調子,太新潮的他不適應,怕嚇著他。給了個冷哼,我扭頭不理。

可陸向左哪裏肯放過我,又舊事重提:“異地相思我是沒看出來,隻看出你落寞可憐相。小敏子,不會真被我說中了,你和他要離婚了吧?”

“陸,向,左!”我咬牙切齒,他還敢提,就是被他下了詛咒,我才淪落到如此地步,恨聲怒斥,“閉上你的烏鴉嘴,誰離婚都不會是我和我老公,少在那瞎論斷。”

他眯了眯眼,抬手把我手指往旁推了推,然後丟了句話:“我拭目以待。”

惱得我真想上去給他一拳,什麼叫拭目以待?倒像是放話走著瞧的意思!被他這一攪,啥心情都沒了,哪裏還寫得出段子來,隻能氣呼呼地給手機插上耳機,然後兩邊耳朵一塞,音樂開到最大聲。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在煎熬中,終於抵達H市。

背起包抱住小白,大步往車站門口衝,搭上停泊在門前的出租車,然後以毅然決然的速度揚長而去,留個汽車尾煙給屁股後頭的害蟲。

先回了趟老爹那裏,有個事得向他報備。可等我把提議跟老爹說了後,他立即跳腳,橫眉豎眼地大吼:“我不準!”原因在於我剛跟他提出說想退離崗位,也不想去那什麼特派隊,還說了個想幹的委婉職業——老師。老爹瞬間就怒了,指著我的鼻梁把我臭罵了一頓,然後我梗著脖子就與他吵了,然後我灰溜溜地出門了。

如今我也是有家的人了,所以就算除了老爹那,還是有地方可去。打了個車,直奔我和子傑的新房,沒忘記順路還買了個狗窩給小白。

寧一消息倒是靈通,沒通知她居然也能找上門來,外帶了我倆常吃的路邊攤。我毫不客氣接過,風卷殘雲一番,肚子總算填飽,往沙發裏一靠,很是舒服。

寧一冷不丁地飄來一句“蕭雨回來了”,我瞬間坐正了身子,驚愕地看向她。本還覺得她那小臉蛋上的笑容挺刺眼的,如此一來倒覺摸出點苦相了,頗有些同病相憐,到底是閨密,連境遇都如此雷同。

她顯然不想多談那蕭雨,倒是把我一個人獨自回家的事給挖了個透底,然後她總結了:敏子,你挺像打醬油的。

我先是困惑,然後是理解,最後是憤怒,叉著腰質問:“你說誰是打醬油的?”

“舍你蘇小敏還能有誰?”寧一斜著視線瞟我,唇角輕勾,“人家姑娘一回來,你就覺悟特高地獨個兒跑回來了,怎麼看你都像是狗血劇裏的杯具女配,醬油屬性的。你不想想,那姑娘是誰?你老公堂哥的老婆,孩子都有了。你又是誰?你老公名正言順的老婆,你倆可是領了證的,合法的,你卻在給連個小三都算不上的女人騰地方,有你這麼高尚的嗎?”

我細細一琢磨,還別說,她確實講得有道理。餘淺姑娘與子傑這事,我心裏一直有譜,他們沒戲,可我那不是為了避那晚的“考慮”答複嘛。

小聲分辯了下,寧一立馬就爆了:“所以說你覺悟高啊,當初叫你不要跳火坑,你不信,跳下去了。那你嫁就嫁了,還人姑娘一回來,自覺自悟地跑去提離婚了。我都懷疑你是腦袋被軋了還是不愛你家男人,有你這麼實誠的嗎?”

這聲聲數落,我沒還嘴,因為被她這麼一說,自個兒也腸子都悔青了。可是凡事有個可是,就是轉折,她不懂我當時的心境。在偷聽到前因後果時、在餘淺姑娘歸來時、在看到子傑再次獨立陽台時、在他用聲聲質問掩蓋淒涼時,我那句離婚就這麼出口了。

盡管立即就後悔了,也退卻了,可情在當時,有感而發。這心情,我描繪不出來,而此刻,也隻好巴望著寧一,問:“那這時候我該怎麼做?”

寧一起身,撣了撣身上根本就沒的灰塵,隨後道:“自個兒看著辦,看你想要離婚還是求和了。”我哀怨地看著她,這不是埋汰我嘛,要是想離,能當這鴕鳥?她嫣然一笑,“就你這表情,定是想求和了。那就殺回去啊,給你老公來個驚喜。如果他還扮憂鬱小生,就地正法,男人和女人的矛盾,這就是解決王道。”

額頭頓出黑線,又是這招?她一看我這遲疑的神色,直接扭頭走人,到了門邊時又回頭:“對了,敏子,還有個事不是我打擊你,當老師是需要教師證的,你有嗎?就你這破水平,能教什麼?教體育?還是算了吧,我怕你戕害祖國花朵。”說完,砰的一聲關門走人了,徒留我一人幹瞪眼。

心中憤憤,我有這麼差嗎?不過經她一說,不得不承認,離開Z市,是我做得最?最不理智最後悔的一件事。

仰倒在沙發上,耳旁的電視依舊是靜音,畫麵徐徐緩緩而放,我的心思卻飛到了幾百公裏以外。子傑,我想你了,你會想我嗎?

應該,不會吧。這時候的他可能還沒回公寓,在他堂哥那邊忙著;也可能回公寓了,站在陽台上吸煙,然後想餘淺姑娘,哪裏能空出一點心思想我?不過我倒是能指望下他偶爾念起小白的時候,順帶念起了我這個小白的監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