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就像贗品
晚上的生日Patty是約在了KTV裏,寧一也沒讓陸昊來接,我和她兩人一起去了。
當我們相偕走進包廂時,發現有不少人。除去陸家兩兄弟和蕭雨外,都是些陌生的男女,後來一問才知原來是他們公司裏的員工。
我跟寧一落座後,生日會就正式開始了,戰爭也開始了。
蕭雨這個壽星被推著唱了一曲,寧一立即上前也捏著嗓子迎戰一曲,於是在各有千秋下,大夥慫恿兩人比拚。那頭蕭雨柔柔媚媚吟唱,這頭寧一婉婉轉轉淺歌,兩人賽得那叫一個水深火熱。
中途反正也沒我什麼事,就尿循出去溜達。寧一此時滿能量戰鬥中,暫時用不到我這邊的火力。哪知從洗手間的格子裏走出來,就見剛還戰得熱乎的其中之一推門進來,蕭雨看到我似有一愣,轉而就笑問:“你也在啊?”
這不是很顯然的事嘛,我指指門:“你慢用,我先出去哈。”腳剛抬起,就見蕭雨好看的眉微蹙了下,我一反思立即了悟過來,連忙解釋,“我意思是你慢用廁所,諾,這間是空的。”剛那“你慢用”三字,通常是用在飯桌上……
看她神色不悅,應是挺急的,也不占位了,趕緊讓出好位置,錯身而過時卻聽她喊:“敏子,能聊聊嗎?就兩分鍾。”我頓住腳,隻聽她說,“敏子,當年的事,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我眨了眨眼,甚是困惑:“當年什麼事?”卻見她臉色變了一變,麵上露出哀戚:“敏子,你何必如此挖苦我呢?”更加困惑了,這哪跟哪呢,我哪裏在挖苦她了?是不是喝過洋墨水之後,交流起來比較困難了,思想走不到一塊了。
於是我語重心長道:“那個蕭雨啊,你人回來了,就可以把洋氣放下來啦,要不……”我指了指腦子,“沒法溝通。”估摸著兩分鍾時間也到了,就不耽誤人家解決需要,免得憋出病來了,那可不好。
拉門邁出,關上門的瞬間聽到蕭雨幽幽而言:“蘇敏,你不過是仗著陸向左喜歡你。”
我嘴角抽搐了下,且當耳旁風吹過。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應該說這個曹操就站在包廂門前靠牆吸煙,聽到我的腳步聲側頭看過來,目光觸及我時,那唇角的弧度就上揚了。
瘟神,躲不起還不能避之嗎?轉身而走,聽身後勁風而來,條件反射往旁閃過,肩膀剛觸及牆時,就覺一股重力而來,我被推靠在了牆上,立即陸向左濃鬱的氣息逼近。沒待我開口,“阿左!”一聲柔音從左耳方向傳來,那個位置恰好就是洗手間方位,扭頭一看,原來是蕭雨姑娘釋放回來了。她的麵色被燈光照得挺白的,我懷疑那上麵堆了不少粉,到底是沒寧一天生麗質好看。
借她一打岔,我一個重掀,將陸向左逼近的身體推開了。我念起上回寧一說蕭雨喜歡陸向左這事,眼珠滴溜溜一轉,有了,輕咳兩聲開口:“陸向左,你喜歡蕭雨就對她直說啊,男子漢大丈夫還這麼遮遮掩掩的,正好乘現在這個機會,表白去吧。”
自覺讓出單獨空間讓他們“把話攤開了說”,邁過一步準備去推門,卻聽耳旁清涼的聲音起:“我陸向左這輩子隻對一個女人表白,就是你,蘇小敏!”我翻了個白眼,懊惱地回頭:“能不提這事嗎?黑漆漆,冷寒寒,風透到骨子裏,有這種告白方式嗎?你那是在整我!”
“蘇敏你……”蕭雨突然出聲,一臉愣怔地看著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蕭雨你閉嘴!”寧一的震喝聲來自門前,她一個閃身擋在了我跟前,怒斥出聲,“陸向左,你最好帶著蕭雨立刻滾!滾回你的美國去!”
“寧一,你這是幹嗎?”
我又一次聞聲扭頭,得,陸昊也出來了。
先不說寧一為啥跟張開翅膀護犢的老鷹似的,就是陸向左那神情,夠迷離難解的。
突然蕭雨笑了,她似恍然而悟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哪裏不對勁呢,怎麼蘇敏看到我半點反應都沒。阿左,這就是你不惜放下一切回來追逐的原因?你以為她忘了那些事就能和你從頭來過?嗬,蘇敏,你的人生是一場不完整的可悲!難怪你老公不要你呢。”
“蕭雨!”“小雨!”兩聲男音呼喝起,伴隨著一聲脆響。我目瞪口呆,寧一居然飛撲過去扇了蕭雨一巴掌,需要如此激動嗎。不是該把動武的角色留給我嗎,怎麼自己動上手了?隻見寧一怒指著蕭雨的鼻子:“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
陸昊率先走了過去,拽過寧一,擔憂地問:“小雨,你沒事吧?”這情形把我給看怒了,你丫陸昊還顧慮不顧慮寧一的感受了,有你這麼當著麵對狐狸精噓寒問暖的嗎?閨密是拿來做什麼的?閨密就是該埋汰時埋汰,該並肩時並肩,我衝上前抬起大腳就去踹陸昊的膕窩,他一個不穩,半跪在地,方向剛好是對著寧一的。
“敏子你……”
“我怎麼了?”怒瞪一眼,這時候我也不怕翻臉了,看著寧一那強忍著咬唇的表情,心裏憋得慌,“好你個陸耗子,吃著碗裏的還想著鍋裏的,是想腳踏兩隻船呢,有你這麼差勁的嗎?當初我就不該應了寧一的情,給你當那什麼伴郎,真是便宜你了。”
我又側頭看向蕭雨,實話實說:“知道為嘛從小到大我與寧一好,不喜歡與你玩在一塊嗎?因為你這人太陰!不過剛好和一個人是天生一對,喏,就是你們家陸向左,趕緊地,把人巴著去,別在這唧唧歪歪的。至於我跟我老公的事,就輪不到你來說話了,閃一邊去。”
居然敢埋汰我家子傑不要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蕭雨被我折損了一頓,臉色極其難看,旁邊陸向左說話了:“小敏子,你真覺得我和蕭雨是天生一對?”我嗤之以鼻,對此人不屑理之。就在陸向左眉毛上揚著準備再開口時,寧一忽然截斷他的話:“好了!敏子,我們走!”說完就拽住我的手大步離開,身後目光緊隨。
從KTV埋進漆黑夜色裏時,迎麵而來一陣清風,吹散了剛才的一些鬱氣。覷了一眼旁邊寧一的神色,她在出了門後就鬆開了我的手,敲著高跟鞋走在人行道上默不作聲。這是極少見的現象,哪次她跟我在一起,不是聒噪得很?
“那個啥,寧一啊,今晚咱倆其實是勝利了的,剛那一巴掌打得脆響脆響的,完了最後我們還是完美謝幕,走得那叫一個氣勢磅礴。咦,你在看什麼?”
我抬起頭順著她的視線去看,一片漆黑中,隻有幾個星星微微眨著眼。
“我在看有沒有太陽。”
神經病!“晚上怎麼會有太陽呢?”
“正是這個理啊,可是你蘇小敏也學會安慰人了,這不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嗎?”
好了,我沉默了,這女人神經強著呢,根本無須我替她操心,還有工夫來消遣我。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拿肩膀頂了頂她問:“那蕭雨說我忘了什麼事,這是怎麼回事?”
“有嗎?你聽錯了吧。”寧一裝糊塗。
我朝她嘿嘿一笑,直接戳穿:“寧一,別給我裝沒事,雖然沒聽明白她說什麼,那意思我還是能領悟出來的。貌似我跟她以前有過節,所以她覺得我對她太友善了,剛我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和她爭鬧吵架過啊,究竟是怎麼回事?”
寧一擺了擺手:“哎呀,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你也說蕭雨那女人陰了,指不準你什麼時候得罪了她,自個兒都忘了,然後她那邊還惦記著呢。別提她了,鬧心,不晚了,我們打車回家吧。”她徑自走到了路邊,招手攔下一輛空的。
回到家後想想都覺得鬱悶,被蕭雨說成老公不要我了,真夠光火的,一咬牙,也不發什麼段子了,直接撥通了手機。等待接通的時候,心提到嗓子眼,呼吸屏住,終於那邊傳來熟悉又好聽的聲音:“喂?”
瞬間我就激動了,張口剛喊:“子傑。”卻發現那聲喚不是出自我口,來自電話那端,而那聲音正是餘淺姑娘的,下一刻就聽他道:“先不說,晚點再打給你。”隨後沙沙聲傳來,卻不知是他沒按斷還是怎麼的,那頭的聲音傳來。
“若若,還記得我對你的承諾嗎?”
“隻要你要,隻要我有。還有……許我一生安若。”
嗡!我在電話這頭腦血直衝上頂,耳邊一片鳴聲,溫柔的語調裏帶著眷寵。那聲若若,似含在嘴邊的寶貝般呢喃,那個承諾……
按斷了電話,又按了長時間紅色鍵,關機音樂起,屏幕變黑。
把手機扔在桌麵,快步走進陽台,推開窗,撲麵的冷風侵來。一個寒簌間,我仰頭望著星星慨歎:好美的誓言啊,隻要你要,隻要我有,許我一生安若。
今晚我犯了個大錯,不該忍不住給他打電話,不該在他說晚點再聯係時沒放下手機,更不該在發覺他沒有按斷電話後去偷聽,最後落得個淒涼孤單的境地。遙遠的Z市,他陪在她身旁,承諾著美麗的誓言。
如果說“許我一生安若”我還能當成是一名兄長在嗬護妹妹的親情,那麼“隻要你要,隻要我有”這一句,我要如何自欺欺人?
牽動唇角,想再來個蘇敏式的標準笑容,卻發現嘴角僵硬得連上彎這個動作都做不來。有些領悟為啥他總喜歡站在陽台上想事了,原來此處的視覺如此開闊,因為樓層高,幾乎可以看到H市的全貌。遠處的霓虹長橋,五彩斑斕,比那天上的星星美多了。
回屋搬了躺椅過來,又從衣櫃裏找出毛毯,就這麼躺在陽台上,吹著涼風慢慢進入夢鄉。入夢前心裏如是想:看吧,我還是那沒心沒肺的蘇敏呀,都這樣心涼了還能睡著。
是被拍門聲給吵醒的,中間還合著寧一的聲線與小白的嗚嗚聲,這丫怎麼又跑來了?直起身時頓覺渾身酸累,頭暈腦漲的,鼻子也塞了,抬頭一看,還在陽台的躺椅裏,窗戶洞開著。嗅著鼻子去開門,寧一劈頭就道:“敏子,打你電話關機,你這是消極曠工!”隨後審了審我的神色,抬手探我額頭,微變了臉,“你發燒了?”
有嗎?隻是有點小傷風而已。我還沒說什麼,她竟拽住我的胳膊往門外拉:“走,上醫院去。”直接被她雷倒,一個小感冒至於上醫院嗎?“家裏有藥啦,吃上一片就沒事了。”身體素質強如我,何曾需要上醫院了?
寧一是一刻也不等,火急火燎把我拉進了醫院,反常地前前後後跑腿排隊。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我就怒了,那蒙古大夫,拿個什麼小電筒照了照我的喉嚨口,量量體溫的,就隨隨便便開了掛三天的點滴,而寧一這丫還舉雙手讚成!
原本還不止,建議說住院,被我一口否決了!我蘇敏得個小感冒就搞住院了,以後還混不混了?寧一想勸解,被我按了個“STOP”的姿勢,總算縮回了廢話。
兩瓶點滴掛下來,感覺起身時腳都在打飄了,怎麼這掛了點滴後反而比沒掛更嚴重了呢?醫生不會是開錯藥了吧。寧一當機立斷決定把我捎帶上去她家,可就近照顧,怕我一個不小心在家裏頭自生自滅了。
因為頭發昏,有氣無力地問她,我要是去了,不會妨礙她跟陸昊那個啥吧。她默了兩秒後開口:其實,自從蕭雨回來後,他就沒住我那邊了。於是我沉默了,敢情是這丫心底壓抑難受,要找我陪呢。
我沒有再提反對意見,但還是得回家一趟,不能把小白給忘了。我回家裏捎帶上小白,拿了些換洗的衣物就跟著寧一蹭窩去了。
本還想著這回小白又有伴了,寧一那頭薩摩雖然高大了點,但貴在性格溫善,與我家小白正好趣味相投。哪知到她家前前後後沒找著那頭薩摩,問起才說陸昊對狗毛敏感,就把薩摩送走了。我頓住,好半晌才冷哼了聲道:“寧一,你丫可真夠心狠的。”
她為了陸昊不僅沒有原則,而且毫無底線。
就像我……
但這次那個“隻要你要,隻要我有”的誓言是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不還應景地生病了嗎,且等我氣息穩了再說吧。
可我這口氣還沒平順過來,晚上就接到了子傑的來電。他問:“你昨晚怎麼關機了?”我想了想,回:“手機沒電了。”這是最官方的回答,也無漏洞。他默了一秒後又問,“你現在人在哪?”按平時我的腦袋瓜肯定沒法反應那麼快,可今兒不曉得是不是突然開智了,立即敏銳察覺到情況問,“你回來了?”
那頭的他輕嗯了聲,我的手顫了下,他回來了……
在昨天之前,我每一天都在盼著他能早點回來,可昨天不巧聽了那句誓言後,我開始害怕他回來。因為他的回歸隻可能是來向我索求那個答案的,也許甚至都無須答案了,隻是來與我談談那離婚協議。
“寧一這邊出了點事,我陪她幾天。”
他這回沉默了足足有五秒,才道:“嗯,過兩天回來時,我去接你。”
我也學他輕嗯一聲,然後無話可說,拿下了貼在耳邊的手機,按了紅色鍵。我渾渾噩噩地開始做夢,裏頭統共就一個人的身影,板著臉訓斥的、怒目瞪我的、說討厭我的,還有拿著疑似文件的東西推向我的,全是子傑。
模糊中似感覺身旁有人聲,幾度想睜眼看看寧一是在和誰說話,可是眼皮沉重得連眯開一條線都困難。意識昏沉,知覺卻在,有人將我抱了起來,身體在行走中,等到消毒水味道入鼻時,知道身處何地了,顯然是又回到醫院了。
我睜眼是滿目的白,耳旁有爭吵聲傳來,來自門外。側耳聽了聽,好像是老爹的聲音,還是在發火,不知道誰又在挨他罵了。因為剛醒過來,腦袋如定格了般遲鈍,頭頂還在吊著點滴,所以外頭的雜音被自動過濾掉了,也沒聽進耳裏去,隻對那個受老爹罵的人抱以同情。
哢的一聲,門應聲而開,我側目而看,怔住!
想過進來的會是寧一,會是醫生,會是老爹,會是其他任何我認識的人,卻沒想推門而入的居然是子傑。下一刻我就在心裏罵寧一了,肯定是她通知他的,她以為我頭昏腦漲病弱時最想看到的是他,可不知道我偏偏最不想看見他。
因為我害怕……
避了又避,終還是要麵對。咧了咧嘴牽出標準的蘇敏式笑容:“你怎麼過來了?寧一就喜歡大驚小怪,不就是個小感冒嗎,吃了藥睡一晚就沒事了。不但把我送醫院,還通知你了,搞得我好像快掛了似的。”扒拉了一大堆,發現他一直沉默著站在門邊不動,我說不下去了,不知道後麵該如何扭轉這僵凝的氣氛。
一聲輕歎從他口中溢出,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快步走來,手向我伸來的刹那間我條件反射往後閃躲,這是被他磨煉出來後的本能,結果是他的那隻手僵在空中,而他的神情錯愕。忽見他一瞪眼:“躲什麼?”爪子落在我頭頂,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