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下》(7)(2 / 3)

我心頭顫了下,微微避開他的視線。

“昨晚簡寧一打給我電話時,你已經高燒燒到40攝氏度,要是再不把你送醫院來,我怕你本就智商不高的腦子要燒成弱智了。”

40攝氏度?有這麼嚴重嗎?難怪後來頭昏昏沉沉,眼睛都睜不開了。等等,他這是在向我解釋?還別說,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連忙轉移話題問:“那寧一呢?怎麼沒見她?”

“人家為你忙了一宿,還不放人?我讓她回去休息了。”

我扭頭看了看窗外天光發白,竟是快天亮了。這個話題被堵死了,隻好另辟他徑,想了想後提議:“那你要不要也回去休息下?”如果是半夜裏熱度起來的,那寧一為我忙一宿,他應該也忙半宿了吧。

他不說話了,黑幽的眸子盯著我,看得我心底發虛,他不會打算乘我“病弱”時提出那件事吧?視線觸及某處,我立刻高呼:“呀!點滴瓶空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遂道:“我去喊護士。”

等他身影在門口消失時,我輕拍了拍回落的心,也算是避過一劫。篤定主意等下直接裝睡得了,他總不至於對著個“昏睡”中的人說啥吧。護士進來麻利地為我換輸液袋,囑咐了兩句就走人,我佯裝打著哈欠,睡眼蒙矓地對他說:“好困,我再睡一會兒啊。”

閉眼時,聽到他在輕嗯,語音疑似輕柔。

向來自詡身體倍兒棒的我,這回蔫了。哪裏知道一場陽台上的傷春悲秋,引發了一個小感冒,到最後居然演變成各種感冒症狀紛紛而來。發燒、流涕、咽喉痛、咳嗽,樣樣都兼顧了,合著那病菌把我當成載體了,在體內繁衍不息呢。

到後來我連嗓子也啞了,出口的聲音跟破葫蘆一般,幾次嚐試之後,就沒再開口,太損形象了。不過如今我在子傑麵前,也基本沒啥形象可言,有氣無力躺了三四天,頭發亂糟糟的,臉色嗎也就不說了,有誰生病中還能紅潤潤呢。

終於這天在我的堅持下出院了,是乘著子傑不在的白天。站在醫院門口時,我打了個電話給他,告訴他這事,然後把個人計劃也跟他報備了下。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時聲音清冽:“蘇敏,如果你真暫時不想看到我,那這陣子我就先住宿舍這邊吧。別去簡寧一家了,總歸還是自己家裏方便。”

耳邊的嘟嘟聲響了很久我才放下電話,寧一提著我的包歪著腦袋問:“怎麼說?”我衝她咧了咧嘴,“走吧,上你家去接小白。”

“你男人說啥了?”

我抬頭看了看雲層背後的太陽,遙不可及……“他說近日那邊事多,就留住在宿舍了。”

寧一又冷笑了,我覷了她一眼,直覺這丫目前有憤青的潛質。回頭走進她家門,立即頓悟過來她這回怎麼就不留我了,玄關處的男式皮鞋,屋子裏四處滿溢的男性氣息,得,這丫又回春了!

果然,臥房門後陸昊從裏頭走出來,看到我怔了一下,隨即笑問:“敏子,出院了啊。”我鼻子輕哼當應答,他得慶幸沒有衣冠不整,要不然我會控製不住再踹他一腳。

找到小白抱起就走人,到了門邊聽陸昊提議:“我開車送一趟吧。”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他又轉了語鋒,“要不叫阿左過來,那天半夜接到寧一電話時,他比我們都要著急,一路抱著你衝下了樓,又衝進了醫院。”

我倏然止步,驚愕地回頭。是陸向左送我去醫院的?不是子傑?側頭看向寧一,從她的神色中得到了肯定,她小聲開口:“那晚你高燒不退,我急得實在沒辦法了,隻好打電話給阿昊,沒想陸向左也趕來了,後來才通知你老公的。”

我一口氣沒上得來,噎在胸口處,悶痛不已。轉身就往門外走,到電梯前,寧一追上來,有些怯懦地喚:“敏子。”許是從沒見過我發這麼大的火,被我給鎮住了,不過我是真的憋火。

我壓著嗓子耐著脾氣問:“寧一,你給我一句話,你跟屋裏頭的男人,是不是在那晚和好的?”在她艱難地點下頭後,我也學她冷笑做憤青了,指著她的鼻子道,“好你個簡小一,重色輕友,拿我當你追陸耗子的橋梁呢。你給我閃邊點兒,姐這陣子都不想看到你。”

電梯門開,我閃身而入,關門的一刹那,隻見寧一驚惶的小臉被掩在了門外,我對其比了個中指,表達對她的徹底鄙視。

回自個兒窩,風平浪靜地一日過一日,到第三個禮拜,住宿舍的人揚言回來了。

子傑滿臉寫著有話和我談的意思,心在下沉,是到了開誠布公攤牌的時候了嗎?早知道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決定回新家來住,不就在等著這一天?

耷拉著腦袋坐下,心涼如冰地等待著審判,等待著那兩個字從他嘴邊滾落。可是在聽他講完事情後,我驚疑地抬頭:“去C市?參加你堂哥的婚禮?”不是和我談離婚的事?!

子傑點點頭:“明天就舉行婚禮了,我們最好今天就趕過去。”

C市,他的家鄉,跟他結婚至今,我都還沒去過呢,他這是特意回來跟我說這件事的嗎?帶上我一同前往,是以妻子的身份吧。等等,他堂哥不就是許子揚嗎?我不由得問了一句:“你堂哥和誰結婚?”

他微蹙了下眉,我也沒等他回答,又開口確認:“是不是餘淺姑娘?”可別是其他什麼童姑娘啊李姑娘的,隻見他點點頭道:“自然是他們倆結婚了。”說這話時,他的眉眼是疏散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著,顯然是心情不錯。是因為看到餘淺姑娘終於得到幸福而喜悅嗎?

不管如何,他不是找我談那事就行,其他事都OK。我指了指那頭流著哈喇子的小白,問:“那它呢?一起帶上吧。”他扭過頭,若有所思兩秒,回頭時眼底融了笑意,“你想帶就帶吧。”

於是,隨意收整了下,我帶上小白,坐上他那輛越野車,往C市而馳。

一直到夜裏十二點左右才抵達,被子傑帶進酒店套房時,我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沾床就睡,一夜無夢,直到清晨才迷糊醒來。

扭頭間見一張放大了的臉在我旁邊,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窗外的陽光恰好打在他身上,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如此近,呼吸都能聞到,獨有的清冽氣息,那麼熟悉。

斂轉目光,見小白躺在茶幾旁邊,地上鋪的是極軟的地毯,神情愜意。一男一女和一狗,似乎在靜默中圈畫了這個狹小空間的溫馨。

是手機鈴聲打破了沉寂,我們匆匆忙忙吃了早飯,就急趕著說先回老宅一趟。到那邊,發現公公婆婆都在屋內,還有一大堆的長輩。進門婆婆就把子傑拉去幫忙了,安排一些長短的事,卻沒派我做事,在幾次被要求“讓讓”後,我隻好抱著小白退回了院子,然後看著大夥忙忙碌碌。

似乎,我被隔離了……

摸了摸手腕處的那個玉鐲,安慰自個兒隻是今天辦喜事,我又是初來乍到,被當成客人也不奇怪。因為知道自己的毛躁性子,平日裏可都不敢戴著這翠綠的玉鐲,但這回跟著子傑回來C市,務必是要見公婆公公的,所以臨走前我又跑回去把鐲子給戴上了。

“那鐲子你還戴著?”

我微微一怔,眼前是一雙金色的靴子,抬起頭就見小嬸嬸逆著陽光低頭,注目在我手腕處。我笑著起身喚:“小嬸嬸。”剛人太多,一時也沒得空與她交流。

突見她湊近我,唇角的弧度有些詭異,隨後在我耳邊輕語了一句,轉身走進了大廳。我則呆愣在原地,垂眸看著那抹碧綠色。剛她在我耳邊說:你戴的那個鐲子是我從舊市場上隨便買來的贗品。

抬起手腕對著陽光照了照,是贗品嗎?對玉沒研究,看不出來。那如果是贗品倒也無須緊張怕打碎了,就這麼戴著吧。隻可惜了我還以為此舉能拍拍婆婆馬屁呢,反倒是提供了笑料,倒也未嚐不是一樂,挺好的。

子傑忙完過來喊我,說是要去酒店那邊了,我笑著迎上去。

到了婚宴處,子傑拉我坐進了一群年輕人中間。今天的餘淺姑娘好漂亮,一襲長白的婚紗把她的玲瓏婉約勾勒到極致。站她旁邊的新郎官許子揚是英俊帥氣又豐神俊朗,郎才女貌說的就是他們。

我悄悄注目身旁的子傑,他的臉上始終都麵帶微笑,眼角和眉梢都上揚著。席散時,子傑臉頰微紅,喝了不少酒,似已半醺,等回到老宅後,就蒙頭大睡,獨剩我百無聊賴。

第二天,家宴。

席到中途時我想起小白今兒還沒喂狗糧,跑樓上拿了食料去院子裏。起身時從門堂處往內看,紛繁熱鬧有說有笑,多協調和滿的一幕,我就不進去摻和了吧。

我就地坐在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把小白抱在了懷裏。

“蘇敏,怎麼不進去吃呢?”婉柔的聲音來自身後,餘淺姑娘!我僵了下轉身,剛準備牽出笑容,卻覺懷中的小白竄動起來,它似要跳出我懷下地,嘴裏還發著嗚嗚急切的聲音。

而那頭傳來驚喚:“小白?”

我怔了下,她也知道小白的名字?手上一痛,竟是小白狠狠咬了我的虎口,留下了極深的牙印,鬆手的一刹那,白色的身影飛撲向餘淺。不過是瞬間的工夫,原本還在我懷裏的小白,已經撲進了她懷中,仰著脖子嗚嗚直叫。依平時的經驗,它這是興奮與激動的表現。

原來,她們認識!

我一時腦子轉不過來,隻傻愣愣地看著對麵一人一狗親昵著,腦中撲閃過一些畫麵,快得讓人抓不住,但仿佛有什麼呼之欲出。新郎官許子揚從屋內出來,餘淺姑娘轉首問他:“小白怎麼會在這裏呢?我不是送到惠芬那邊去了嘛,快說,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給我的驚喜?”

許子揚低目掃了眼小白,勾唇笑了下道:“這小東西我給子傑養了,他倒是把它也給帶回來了,這個驚喜可不是我給你的。不過,你要準備懷孕,一一又還小,還是少接觸小白為妙,等生完了再把它接回來吧。”

“啊?給子傑養了?怎麼沒人告訴我呢?”餘淺轉目看向我,笑得十分柔和,“小白在你們那邊沒添什麼麻煩吧?”

我牽強地笑著搖頭,到了這時,還聽不明白就成傻子了。難怪當初小白見許子揚時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難怪剛才小白不惜咬我一口,也要撲向她。

原來,不是小白和她認識,而是,她是小白的主人。

在許子揚說要回去繼續敬酒後,餘淺就與我客套了幾句,把小白遞到我手中。待兩人身影邁入廳內後,院子又恢複觥籌交錯下獨有的寧靜。我僵立凝目看裏頭的熱鬧,剛才覺得自己與之是格格不入,現在覺得我就是個外人。腳步移動,往大門的方向而走,我想安靜一下,去外麵喘口氣。

小白似帶著蠻橫想要溜下去追尋主人,可我執拗地抱緊了它,仿佛抱緊它就能抱住幸福。我邁出了大門,隨意往一個方向走,腦中紛雜閃過一個又一個與小白有關的畫麵。

第一次它進家門時,子傑對它的細心嗬護狀;它生病時,子傑焦急與惱怒,那一夜,他甚至親自看護;後來無數次的點點滴滴,都可看出子傑對小白的疼愛有加,幾曾我都羨慕它的地位趕超了我。原來它不是趕超我,而是從來就比我要高,因為,它是餘淺的小白。

不知道是因我太專注回想那些過往,還是沒留神腳下,當一個磕絆往前栽倒時,我隻來得及鬆開手,不讓小白被壓在身下;而我重重磕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就是一聲脆響,來自手腕,那個玉鐲,碎了。

與此同時,小白撒腿而跑,跑的方向與位置正是老宅那處。我扭著脖子看它的小身影跳騰得歡躍,齜牙笑了笑,算了,到底是人家的小白,又怎能苛求它不忠呢。而且此舉恰恰印證了它的忠貞,隻是它把所有的忠貞給了原主人,至於我,不過是它一個臨時的玩伴。

當初就說不再養狗了,因為太傷感情。阿土之後,我又一次將心撲在了小白身上,然後被狠狠傷到,這就是我不吸取教訓的下場。虎口處的牙印很深,有些像當年陸向左咬我的那口,鑽心地疼!撲騰著從地上爬起來,就地而坐在了路邊的台階上,膝蓋處火辣辣的,應該是蹭破了皮,手掌上也有幾條血痕,但沒什麼大礙。

凝眸在地麵那片碎裂了的碧綠上,贗品,如此可好。

仿佛我的婚姻就像是它,從虛妄開頭,然後揭開一層層的麵紗,透露出本質,然後慢慢出現裂痕,到現在裂痕有崩裂的趨勢。不由得想,子傑帶我來C市,帶我參加許子揚和餘淺姑娘的婚禮,究竟是存了什麼念頭?是對過往的最後緬懷,還是要我再次看清事情的本質?

至少,小白是他給餘淺的驚喜吧。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振動,屏幕上閃爍著的名字:我家子傑。我輕忽而笑,很快前麵“我家”兩字就要去掉了吧。

接起電話,那頭聒噪中傳來他的聲音:“你人呢?去哪了?”

“就外麵走走。”

“剛媽問起你來著,快回來。”

掛了電話,我仰頭吸了吸鼻子,陽光直射進眼底,有些刺痛。我咬咬牙起身,膝蓋處已變成了麻痛,放慢了步子往回走。到得老宅門前時,就看到子傑站在那處,休閑的土黃色毛衣穿在他身,玉樹臨風當如是。

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如是問:“小白呢?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

怔住,剛它不是撒腿拚命回頭跑的嗎?“它……沒回來?”遲疑的問話一出,他定住目光眯了眯眼,倏然轉身入內,我跟著進入,院內確實不見其白色身影。廳內人聲依舊鼎沸,他遲疑了下沒驚動裏麵,隻私下叫來家裏的傭人詢問,卻都沒人發現小白。

我想了想,小白從我摔倒之地往回跑,前後也就百米的距離,不大可能會去哪。於是開口要求:“我去附近找找,小白那麼機靈,不會去太遠啦。”哪知腳剛邁出門檻,就聽身後一聲沉喝:“蘇敏,不要玩了,小白你藏哪了?”

身形僵住,如慢動作般轉身,茫然而問:“子傑你說什麼?我玩?我把小白藏起來幹嗎?”

他蹙著眉走到我跟前,目光微低地看著我:“沒事先告訴你小白是若若養的,是我的錯。你若是喜歡小白這樣的狗,回去後我買一隻給你。”

腦中思緒翻了又翻,將他的話組織了好幾遍,我終於明白那背後的意思了,但還是不太確定。於是我問:“子傑,小白帶來C市,是要送還給餘淺姑娘,當作她的結婚禮物的嗎?”

他沉默不語,隻用深幽的眸子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