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館裏出來,手上多了張老醫師謄寫的那個針灸師傅的地址。子傑帶著我回了趟家,稍稍吃了點東西收拾了下就開車去往鄰鎮。抵達時我和他麵麵相覷,老醫師推薦的洪師傅竟然死了……就在一個月前。這是否就叫作天意?
老天爺還真是會愚弄人,剛剛燃起點希望,生怕我會偷著樂,立即又給掐滅了。卻在我們轉身之際,又拋下巨雷炸彈,震得我和子傑停頓了思維。
英國倫敦。
遠遠看到那處木屋,裏麵還透著光亮,長舒了口氣。
敲響木屋的門,蕭雨的臉出現在門後,她麵露震驚:“你們怎麼會來?”
我還沒出聲,就聞屋內傳來清沉的嗓音:“誰來了?”心頭微動,循聲而往裏探。但因蕭雨隻掩開半扇門,她又擋在門前,視角有限,所以看不到人。隻見她掩飾著驚慌回頭道:“沒什麼,是送快遞的。”說完人從門內走出來,並把門給掩上了,冷著臉指了指遠一點的位置,示意我們過去說話。
朝緊掩的木門看了看,轉身跟著蕭雨走到了一旁。剛站定,她就壓低聲音質問:“你還找來幹什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失蹤,而是臨時反悔了。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騙阿左?他在機場等了你整整一天一夜,連個音信都沒!”
“跟敏敏無關。”子傑往前一步,攔在了我身前,“是我將她在非自願情況下帶走的。”
蕭雨眼神縮了縮,轉而就冷哼了氣道:“你們是一丘之貉!蘇敏,我再也不會把阿左交給你了,現在帶著你的男人給我立刻滾,這裏不歡迎你們!”
子傑麵色一變,目光泛冷,我從後拉住他的手臂,朝他搖搖頭。此行不是來和蕭雨吵架的,她的態度早有預料,陸向左的事我本身就理虧。但就此打退堂鼓,也不可能,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從子傑身後走出來,認真地看著蕭雨:“你實話對我說,阿左到底有沒有得肺癌?”
沒有放過蕭雨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在我話問出的一刹那,她的麵色唰地變白,即使之後再強作鎮定,也難掩藏眼底的驚懼。她勃然大怒:“蘇敏,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居然懷疑阿左騙你!”
我定定地看著她,輕聲說:“我懷疑的不是阿左,而是你。蕭雨,在一個多月前,阿左親口對我說是你騙了我,他根本沒有得肺癌。”
這回蕭雨臉上的憤怒消失了,怔怔而問:“阿左親口對你說的?”轉而她又搖頭似不信地喃語,“不可能,他那麼愛你,那是他唯一可以與你在一起的機會,他怎麼會如此說呢?”
心波流轉,我轉頭與子傑對視一眼,她這意思是……
一聲輕歎從身後響起,徐徐緩緩的嗓音像來自極遠的地方:“敏子,你終於來了。”我身體僵了下,緩緩轉身。那處門前,頎長孤涼的身影,背後屋內的燈光打在了他身上,使得他的臉隱在昏暗中,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卻能感受到熟悉又陌生的獨屬於陸向左的氣息。
“阿左。”我輕喚。心裏說不出的內疚以及難言的情緒,其中還有極深的疑惑。從洪師傅兒子那含糊得知了另外一些信息,從而我們趕來了這裏,迫切想得到求證和解惑。
可真正見了之後,張開了嘴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陸向左淺聲道:“都先進來吧。”說完他率先轉身,走進了木屋內。蕭雨在他出現後,就如收了利爪的小貓般,第一時間走到了他身旁,此時也沒再看我們,扭頭進了門。
子傑握住我的手,輕捏了下我的掌心,拉著我跟進。
木屋裏的格局很簡單,陸向左已經坐在了一張長桌前,蕭雨在備放杯子和茶葉,他提了茶壺給杯子裏注水,兩人之間配合得極其默契,這感覺就像……夫妻。
待三杯茶斟滿後,陸向左抬手指了下座位:“坐吧。”蕭雨則退開進了房間。她開門的一刹那,我視線隨著往內瞟了一眼,是純女性風格的房間。
“說吧,你們找我什麼事?”陸向左開門見山地問。
自進門後始終沉默不語的子傑,忽然道:“不就是你引我們過來的嗎?這個問題,應該換我們來問你。”
啊?我驚疑轉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子傑,此話何解?我怎麼都聽不懂呢?
陸向左也如是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子傑輕笑了下,垂眸凝視手中的茶,問:“這是什麼茶?”
我又怔住了,這思維跳躍也太大了吧,怎麼忽然就轉到這茶上麵了?而陸向左居然也沒追問,順著他的視線看那茶杯中的茶水,似也染了興趣:“具體什麼茶,我也說不清。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想聽聽我對這茶的研究和感悟嗎?”
他清幽的眼眸抬起凝向了我,裏頭有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非我所能理解的。
在我頷首之後,陸向左先自斟自飲了幾次後,才向我提問:“剛有注意我喝了幾道茶嗎?”
想了想,抬手比了個三,他笑著點頭:“確實是三道。此種茶葉喝三道是最佳,再往後喝就是多餘了。剛你也抿了一口,一定覺得口中全是苦澀吧;等你這道茶喝完,我再給你添注茶水,就會覺得微微甜了;到第三道時,那苦和甜就淡去了,卻又回味在唇間。”
在我喝過三道茶後,他又道:“我給這茶起了個名,叫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愛情;第三道,淡若輕風。”
心律波動,一聽他這話就是意有所指。
“人生其實就好比這三道茶,先苦後甜再淡定。但我卻相反,甜美的愛情悄然逝去,嚐盡想愛又愛不得之苦,到現在唯一剩下的隻有淡若輕風。”
我還沒細細咀嚼他話中的含義,就聽到身旁子傑開口:“所以你覺得不甘心是嗎?然後布了個局引我們全都跳進來,而這個局從開始到現在,你已布置多年。我說得對嗎?陸向左。”
子傑在說什麼?什麼局?什麼已經布置多年?我在桌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擺,但他像是沒察覺一般,直直盯著陸向左的眼睛繼續道:“我有件事想不通,你布下天羅地網的動機是什麼?如果是為了敏敏,那為什麼要到今天才推動整盤計劃?”
我越加聽不懂了,在來時子傑根本就沒跟我講這些,可陸向左的神色從原本的風輕雲淡變得迷離起來,他眯著眼像是聽到了極有趣的事。他放在桌上的手,時不時地摩挲著杯紋,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許子傑,你確實比我想象中聰明。”
心中一驚,他這是肯定了子傑的猜測?我忍不住插嘴進去:“能告訴我你們在說什麼嗎?我聽不懂。”陸向左慨然失笑,搖了搖頭道:“小敏子,還是你單純。”
子傑卻是輕哼出聲:“是單純,否則也不會受你迷惑,被你騙了。”
“他騙了我什麼?”
“我騙了她什麼?”
陸向左與我同時出聲,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卻是兩種意味。
子傑眸色一沉,冷聲答:“你騙了她的信任。”陸向左聞言看向了我,居然點點頭道:“這點我承認,我是騙了她的信任,但也僅此而已,其餘的並沒有對她做出傷害之事。”
“僅此而已?你騙她說自己得了肺癌,難道就不是傷害?你知道她有多內疚和懊悔嗎?為了你,不惜與我離婚,現在你居然還敢說僅此而已、沒有傷害!”
陸向左眯起了眼睛,聲音也沉冷了下來:“你們離婚,是因為你們之間的裂痕太深,並不是因為我!為什麼不自省下敏子為何不願告訴你她的身體狀況?想想每次敏子出事時,你可曾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
子傑猛地一拍桌麵,怒喝:“那也比你故意中槍受傷,害得敏敏身體遭受重創要好!”
腦中轟的一下,什麼被炸開了。我茫然轉首,怔怔地問:“你說什麼?故意中槍受傷?”子傑臉上浮現沉痛與擔憂:“敏敏,這些事本不想告訴你的,可是……”
“我要知道!你告訴我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移轉向那邊,沉聲道:“陸向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受過特訓的。以你的能力,在當時的情況,一定可以第一時間敏銳察覺到危機,可連敏敏都感應到了歹徒的煞氣,你卻反應遲鈍?這乃第一個疑點。據遊客筆供所述,當時敏敏離歹徒很遠,在歹徒與遊客爭吵起來時,你絕對是要比她近,並且完全有機會在瞬間將歹徒撂倒,但你卻沒有這麼做。這是第二個疑點。
第三個疑點則是在敏敏與歹徒交涉過程中,你悄悄繞歹徒身後去這個行為是極其嚴重的錯誤,因為遊客們的目光隨時都會將你出賣,以你的睿智與機警,不可能犯這類低級錯誤。最後一點,也是真正暴露你的一點。但凡受過特訓的人,要比常人更敏銳,以你的身手,絕對可以避過身後射來的一槍,就算當時你沒防備,也能憑槍響的一刹那判斷出往旁邊避閃,如果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的話,也枉費了你受訓的那些了。”
聽完子傑的分析,我驚愕到無法思考:“阿左,子傑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陸向左的神色瞬間變得悠遠莫名,然後唇角上揚,勾起嘲諷的弧度:“敏子,你開口問,就已經心中有判定了,還問我什麼呢?恐怕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吧。”
“不,”我搖頭,“你如果說不是真的,我信。”
陸向左凝望我數秒,臉上浮現笑容:“敏子,你真的很單純,單純到讓我對你愧疚。不過,你信任的不是現在的我,而是曾經在你心中的陸向左。所以,你其實已經在心裏懷疑了,隻是想從我口中得到肯定,來駁斥你的疑慮,是嗎?”
“不是的,阿左。”我急急否認。
但下一刻,他卻已說:“是真的,許子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是故意受那歹徒一槍的。”
我再次驚愣住,訥訥而問:“為什麼?”
“因為我要給自己搏一個機會,如果我不受傷重一點傷及性命的話,你又豈會因為內疚而同意與我在一起呢?”陸向左收了臉上的笑,漫不經心地拋出了一個炸彈。
我不敢置信,陸向左會因為這個理由而……“你瘋了,那一槍差點要了你的命啊!”
“那又如何?如果一槍能換回你的心,那麼隻要不死,什麼都是值得的。”
“值得?”子傑冷揚了語調怒聲起,“你的值得,是拿敏敏的健康換來的,她為了救你,連命都幾乎搭上了,還失去了孩子,這就叫值得?”心中一痛,提及那件事,我永遠都做不到坦然。包括子傑,相信他的心中也淡不去那個痛,所以此時才如此憤怒。
陸向左的目光在我身上劃過,含著深刻莫名的情緒,我看不透那意思,隻是心裏浮起層層悲哀,為什麼會這樣?
忽聽耳旁子傑疑慮道:“不對,你如果真的愛敏敏,又怎會陷她於這樣的絕境?她的身體狀況,你應該比我知道得還早。”沒錯,在我離開H市後半年的那次重感,他就從小叔叔那得知了我的身體情況,他又怎會因為那個理由而如此做?
陸向左目光閃爍了下就垂落在桌麵上,也不接話。
子傑隻好繼續猜測:“難道說當時的情形還有隱情?你中槍的目的另有原因,而你也絕沒想到會與歹徒滾下山崖而跌斷肋骨,更不可能神機妙算猜到敏敏也會摔下去。所以,這其中也含著意外在內?”
陸向左依舊沉目不語,我不由得急了,一把拽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阿左,你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都到這時候了,為什麼還要瞞我?”
“夠了,蘇敏!”一聲嬌喝傳來,來自臥房門邊,正是進去多時的蕭雨。隻見她滿臉怒容地走來,橫立在桌前,雙手撐著桌麵,怒目瞪向我,“不要再逼他了,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告訴你全部經過。”
“蕭雨……”陸向左抬頭輕喝,緊蹙起眉,欲言又止。而蕭雨卻是看向他淒然而笑:“到了這時候,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引她來,不正是為了揭開真相嗎?”
真相,這兩個字令我很不是滋味,似乎每一次解開謎團背後的事,都是不好的。看著陸向左與蕭雨的臉色,我沒法將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
陸向左沒有再製止蕭雨,把視線定在了某處,神色愣怔。
事情還是得從那年江邊事發後說起。我差點送命,陸向左也與我相差無幾,他因高燒不退而燒到失去意識,診斷出肺葉極度受損。正逢小叔叔與老爹不知內情施壓,逼迫陸家將他送離,於是就直接送到美國就醫,沒想到了美國醫生也束手無策,他時不時就會昏迷不醒。
陸家不得不動用人力四方求醫,最後打聽到沁鎮有個名中醫,醫術十分厲害。悄悄把陸向左從國外轉移了回來,並且送到沁鎮那家中醫館,醫治他的人正是那位老中醫。在那邊調理兩個多月後,終於有所好轉,清醒的時候變多了。老中醫建議他去找洪師傅針灸,那樣才能更好驅除他肺葉的寒氣。
於是就有了他跟在洪師傅身旁邊治療邊學習針灸的半年。原本,他這情形,是需要長期調理的,可他卻在半年後離開了沁鎮。偷偷地回了H市,那時我已經過得沒心沒肺,將那些煩惱事都一並忘記了,同樣忘記了對他的喜歡。
他悄悄躲在我周邊關注著我,又不敢被任何人發現,就連陸家人也不知道他回來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的行蹤終究還是被小叔叔察覺了。因為剛經曆過我的生死大劫沒多久,小叔叔和老爹都特別震怒,怕陸向左的出現,會引發我再度被塵封的記憶,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請”陸家再次將陸向左送離國內,且下了一道禁令,短期之內不準他再回國。
本是囂張跋扈的人,一下子被現實打磨得快速成長,也是那時蕭雨追隨到了他身邊。陸向左在國外從未放棄過對我的關注,輾轉從陸昊口中得知我將會考軍校,他放棄就讀商學院,努力考上了那邊的軍校,並且以各項都優異的成績提前一年畢業。
原本隔著太平洋的遙望思念,終止於他從陸昊那兒探得我將結婚的消息。
本想回國阻止,隻是天意弄人,連他也沒想到會在打算回國前突然病發。陸向左沒說假話,他確實沒有得肺癌,肺部也沒腫瘤,所以他根本就沒咳嗽這些症狀,他是因肺葉受損而導致心肺衰竭。
心肺衰竭,也叫呼吸衰竭,症狀有很多,比如呼吸困難、發紺、狂躁、抽搐、昏迷等。唯一有效的辦法是做移植手術,可必須找到肺功能各方麵都達到指標的心肺才行。
陸向左讓專家醫生配置能夠壓製病情的藥物,之後就義無反顧回國了,他再一次選擇了中醫,又去到了沁鎮。效果不敢說顯著,但至少陸向左要比去的時候氣色好很多。之後他就隔上一陣子往那邊跑一趟,讓洪師傅為其施展針灸。後來那段時間,應該就是到了他回國與我碰麵那會兒了,原來他那時候就一直在靠中醫治療著。而我的身體狀況一事爆發,對他是極大的打擊,在心情極度壓抑的情況下,不用說他又病發了。
這一次來勢洶洶,昏昏沉沉好一陣子。之後他將所有精力都鑽研進了中醫裏麵。
他一直試圖想要與我談談這事,可在沒有把握之前又不想空將希望給我,所以之後過來,幾番欲言又止都沒提及。並且他從我看似平靜的神色中,早窺探到我對子傑刻骨的思念,又發現子傑也有在尋訪名醫,就暗中指引了方向給子傑,將他引向沁鎮。
這些事,他都是默默在背後做下,從未言表。
大年初二那天,其實是想與我告別的,他準備離開,想還我一片清寧。沁鎮那邊,老中醫和洪師傅都已交代清楚,子傑隻要查清真相,就一定會帶我前去求醫,這在之前他就暗中對子傑有了暗示。
所以上山的途中,陸向左並沒有上前與我搭訕,隻默默在旁,想安靜地陪我最後一次。
卻沒想真的應了他那句天意,天知道會遇上這麼個鬼天氣,又天知道會在山頂遇到通緝的罪犯。剛才子傑其實分析錯了,陸向左可能真的會因為愛我想要與我在一起,但有一件事他絕對不會做,那就是傷害我。
在當時的情況下,他確實是有那敏捷的身手避讓開,可與此同時他看到我朝那邊撲去,位置恰好與他成一直線,如果他避讓,那麼很有可能中槍的就是我!
在極瞬的時間內,他能做的唯一反應就是避開要害,但還是將後背露給了歹徒。那一槍將他打倒在地,牽動了他的病症。所以之後在與那歹徒搏鬥時,他是忍著背後的傷以及氣息孱弱在打。之後的事,他根本無力阻止,也無法改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和他走向通往死亡的道路。
死,自然是都沒有的,要不如今我和他也不會坐在這裏了,隻是兩人各自在壽命上減了期限。到這時,他想為我最後做一件事,給子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他前後見證了兩次我最無助的時候,子傑都沒有在我身邊。所以這一次,他要子傑深刻地感受那割舍之痛。卻又暗中點撥子傑去追查真相,有意釋放出半年多前我的那次重感有內情的消息,憑子傑的敏銳,他隻要查到一丁點信息就會追查到底。
蕭雨趕到這個木屋找到他時,他變得不太願意說話,每天就安靜地坐在木屋裏,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看著他的臉色一天天蒼白,氣色也一天天變弱,蕭雨無可奈何。
直到今天我們來,他說著口是心非的話。
我心情壓抑至極,久久無法平靜,定眸在陸向左低垂的臉上,問:“所以沁鎮的老中醫,以及那個洪師傅兒子的一番話,都是受了你的安排,故意引我們來找你的,對嗎?”
事實證明,世間巧合,大多數是人為的。
陳述過程中始終保持緘默的陸向左緩緩抬頭凝向我:“敏子,還相信我嗎?”
我腦中轉了圈,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用力點點頭:“信。”想想又加了一句,“不管是以前的阿左,還是現在的你,我都信。”始終堅信一點,他永遠都不會傷害我!
他的臉上露出了真正寬慰的笑容,輕聲道:“好,那我一定竭盡所能。”停頓了下,又緩緩講解,“別看針灸很簡單,對刺入的穴位力度要求非常嚴格,洪氏針灸有別於他家,針法奇特,並不是說隨隨便便一個針灸師傅就能出效果。最主要的是他要與老中醫配合,一個施針一個用藥調理,且隨時觀察,才能真正對症下藥。”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到了,否則陸向左不會費盡心思轉這麼大的圈,其中應有他自己的念頭在,還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若是隨隨便便一個中醫,加上針灸師傅,就能將我治愈的話,那麼我這病也不會拖到今時今日了。
“你既然想救敏敏,為什麼不直接告知?反而要引我們來這兒?”沉默已久的子傑澀澀地提問,緊蹙的濃眉透著層層憂慮。
陸向左還沒答,蕭雨已經冷哼聲又起,她說:“因為阿左不適合再長途跋涉,他的心肺衰竭到再也承受不住那高空的氣壓。”
“蕭雨!”陸向左輕喝,固執地說,“我沒事。”
“你哪裏沒事?要是再不動肺移植手術,你會有事,肺的衰竭已經開始影響你的心髒了。昨天你還因氣虛差點……阿左,就當我求你,動手術吧!”蕭雨說著說著,淚已滑下臉頰,滿目淒然。
原來如此!不是陸向左不想趕回去為我醫治,而是他沒法回去。不!我絕不要陸向左拚著性命來救我,咬咬牙,堅決開口:“阿左,動手術吧,你的情形已經不適合保守中醫治療了,你不要逞強,如果你不動手術,我不會接受你的施救。”
“可是我如果動手術,很可能……就算僥幸成功,也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力施針。而且……算了,那事不提,總之先救你,我能撐得住的。”
蕭雨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全掉在桌上,聲色哀戚:“蘇敏,我求求你,勸勸阿左,讓他動手術吧。如果為你治療,至少也要幾個月,可他真的不能再拖了,否則他會死,昨天晚上他就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