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十點,你應該是待在畫室裏畫畫吧?”
“對。那一天有什麼特別的?”
“這個日後再跟你說。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那一天的行蹤嗎?有人去找過你嗎?或者你在的地方有沒有遇見其他人?”
“我想沒有。”
“給你做早飯的婦人叫什麼?”
“馬非太太,但我覺得她也不知道我在那裏。確切說來,我們幾乎還沒有碰到過。我下樓時,她早已將早餐準備好,吃完了,我就回畫室去了。至於她什麼時候回家的,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她早就走了。”
“你吃早餐時是幾點?”
“八點左右,但我不是每天都這麼準時。”
“那個周三是幾點吃的?可有什麼可以證明的?”
菲利克斯極力回想著:“沒有。那天跟平常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這個很重要,馬非太太會記得嗎?”
“也許會吧。”
“真的沒有人可以給你作證嗎?難道就沒有一個客人來過嗎?或者有沒有人登門向你打聽什麼?”
“沒有。門鈴響過那麼一兩次,可是因為我並沒有和別人有約,就沒在意,也沒去搭理。”
“這樣的話,真是太不樂觀了!那天你在哪裏吃的晚飯,吃完晚飯後又到哪裏去了?”
“我每天都會在不同的餐館吃飯,也不總是去同一家劇院。”
那一周菲利克斯去過的所有地方,都被克林頓列在了一張表格上。這樣做本是想對這些地點進行篩選,找出一些證據證明他不在場。可是目前,所有的回答都找不出任何的線索。看來事情越來越難辦了。
他問道:“你相信羅迪寄給你的那封用打字機打的信嗎?”
“當然。雖然看起來內容有些荒誕不經,但信中說到的事情是真的。我的確跟羅迪一起買了彩票,如果運氣夠好,也許我有五萬法郎的獎金可拿。起初看到信時,我曾懷疑是不是羅迪的惡作劇,但他不是喜歡開這種玩笑的人。所以,我就相信了。”
“你有沒有就這件事給羅迪回封信或是給他發個電報?”
“當時,我回來得很晚。我想已經太晚了,不管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明天發電報告訴他,不要寄桶子過來了,我自己去取。第二天早上,我又收到一張明信片。同樣是用打字機打的,也同樣是羅迪寄來的。剛才我忘記告訴你,這張明信片是專門來告知桶子寄出的消息的。”
克林頓點點頭,一邊把這些信息都記錄下來,一邊問:“你有沒有給德比耶魯公司寫過信告訴他們把雕刻品寄到西卡博街?”
“沒有。”
“聖馬羅山莊的書桌上有沒有吸墨紙?”
“有。”克林頓連這個都知道,菲利克斯有些吃驚。
“有沒有帶著吸墨紙去法國?”
“沒有。”
“菲利克斯先生,”律師慢慢地說,“你怎麼解釋,在那張吸墨紙上留有你寫的雕刻品訂購函的筆跡?”
菲利克斯一下跳了起來,高聲叫道:“你說什麼?上麵的筆跡是我的?不可能。絕對沒有這回事!”
“那張吸墨紙我看過了。”
“你還看到了,這麼說真的有?”菲利克斯激動地不斷揮舞著手,兩隻腳也在不停地變換位置,“克林頓先生,怎麼可能?那封信絕對不是我寫的,你肯定是搞錯了!”
“我發誓,我的確是看到了,沒有弄錯!而且除了那張吸墨紙,我還看到了德比耶魯公司收到的訂購函。”
菲利克斯終於又坐回椅子上了,他用手撫著額頭,看上去是那麼迷惑不解:“我不相信。根本就不存在那樣一封信,你怎麼會看到呢?一定是有人偽造的。”
“吸墨紙上殘留的筆跡又是怎麼回事呢?”
“啊,我怎麼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突然他用不一樣的聲音說,“這是個圈套。既然你說看到過,我也沒有理由不信。但這肯定是個圈套!”
“我也是這樣想的。”克林頓說,“圈套也要有人事先設好。誰有這個條件可以進到你的書房裏寫信,或是將吸墨紙拿走,用完了再把它放回去?你想想,誰有這種可能?”
“我想不出來,我覺得沒有人能這樣。但反過來想,如果有這種圖謀的話,又可能是任何人。我實在想不通,誰會這樣誣陷我。那封信是什麼時候寫的?”
“德比耶魯公司是在三月三十號周二早上收到信的。信封上的郵戳是倫敦的,這樣推算應是在周六晚上或周日寄出的,正好是晚宴後,你回到倫敦的那個晚上或次日。”
“如果我不在家,隻要想進去,不管是誰都能進到房子裏。按照你所說的,肯定有人偷偷地潛進我家,而我卻沒有任何的覺察。”
“菲利克斯,誰是艾美?”
菲利克斯瞪著雙眼,滿臉狐疑:“艾美?我不知道!什麼艾美?”
克林頓死死盯著他說:“你悲傷的艾美,不記得了?”
“克林頓先生,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悲傷的艾美’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你不會不知道。有一名女子,最近給你寫了一封信,乞求你不要拋棄她,落款就是‘你悲傷的艾美’,她是誰?”
菲利克斯是那樣震驚,以至於兩眼圓瞪,緊盯著克林頓,說:“你瘋了嗎?要不然是我腦子出問題了?”他緩緩說道,“我什麼時候收到過這樣一封信。請你務必把這件事說清楚!”
“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菲利克斯先生,你有兩套深藍色西服,是嗎?”
他的臉上又滿是驚訝和詫異,輕輕點了點頭。
“我要問的是,你最近一次穿它們是在什麼時候?”
“這是我知道的。其中一套,去巴黎時我會穿,後來為取桶子上街做準備的那個周六,還有周一到我住院這段時間,我一直都穿著那套西服。另外一套因為舊了,很長時間沒穿了。”
“好啦,菲利克斯先生,現在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會這麼問。有一封信被胡亂地塞在了你深藍色西服的上衣口袋裏,信的開頭是‘我思念的菲利克斯先生’,結尾的署名就是‘你悲傷的艾美’。我把這封信的複印件帶來了,你看看。”
菲利克斯先生讀著信,滿臉的不可思議。看完後,他再次抬起頭,看著克林頓。
“克林頓先生,我發誓,對這封信,我根本就一無所知,甚至知道的沒有你多。我跟它什麼關係也沒有。在這之前,我從沒聽過,也沒看見過艾美這個名字。這根本就是捏造的。我很認真地跟你說,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克林頓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一把圓背的皮製安樂椅,放置在你書房的長絨窗簾前?”
“有。”
“你想清楚再回答,最後一個坐那把椅子的是不是那位婦人?”
“這個問題都不用想。那把椅子自從買來後,就從來沒有婦人坐上去過。搬進聖馬羅山莊後,隻有三位女性來拜訪過我,但她們找我隻是為了我的畫,直接到我的畫室去了。”
“好。請不要見怪,我要再確認一次,波瓦拉夫人在那把椅子上坐過嗎?”
“我用我的名譽發誓,她絕對沒有坐過!實際上,她從沒去過我家裏。我覺得,她根本就沒來過倫敦!”
律師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對你很不利,我要告訴你。警方在那把椅子的陰影裏,也就是窗簾邊上,找到一根鑲有鑽石的胸針。菲利克斯先生,晚宴那天,波瓦拉夫人恰巧曾佩戴過那枚胸針。”
這件事情的衝擊力不可謂不大,菲利克斯完全驚呆了。他麵無血色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律師的臉,兩隻眼睛透出著驚恐的樣子。周圍陷入了死一樣的靜寂中。克林頓是受人之托,本來對當事人已沒有什麼疑惑,但這時他心中又充滿了困惑。菲利克斯是故意演給他看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真是個天才演員!
這時,菲利克斯動了動。
“啊!”他的聲音都沙啞了,“簡直是噩夢!我明白了!雖然我什麼都沒做過,但卻掉進了別人的天羅地網之中。如今這網收得越來越緊了。為什麼會是這樣,克林頓先生?到底是誰?誰這麼恨我,一定要讓我萬劫不複?雖然現在我沒有一點頭緒,但我肯定,一定存在這麼個人!”他絕望地全身顫抖著,“我該怎麼辦?什麼方法才能使我獲救,克林頓先生?”
律師更加迷惑了,但表麵看來,他仍然很平靜:“現在下任何結論都還為時過早!”他說,“這麼棘手的案子過去我遇見過好幾次。往往是某個偶然出現的證據推翻了以前的所有事實,使案情急轉,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在你之前有很多前例,所以你還是有希望的。請再等一兩周,我會來告訴你我的意見的。”
“謝謝你,克林頓先生,我盡可能堅強起來。那枚胸針有什麼意義嗎?我有一種身陷非常恐怖的陰謀之中的感覺,怎樣我們才能跳出這個圈套呢?”
“從這一點著手,我們一定能勝利。菲利克斯先生,我必須走了。請一定要重視剛才我讓你回憶和思考的事情。不管是什麼,隻要是能證明你行蹤的,一旦想到了,就立刻通知我,好嗎?”